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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不过此时她的灵魂却被莫名的荒芜感吞噬。她想起了天尚未黑时被她狠心弃置的玩偶。良久,她从床上爬起来。这一刻,感性又在向理性耀武扬威。在楼道里奔跑时,卢月听到了楼下运送垃圾的车辆发动引擎的声响。这使她惶恐,仿佛那辆车将要运送走她人生中唯一温热过的光束。到了楼道口,看到的只是垃圾车扬尘而去的执拗的背影。她加快步伐,眼泪挥洒在黑暗匍匐的泊油路面上。那辆车,仿佛是个失聪患者,完全听不见她歇斯底里的呼喊。她回过神时,发现一只拖鞋不知失踪在何处。她披头散发,衣着单薄。在仅有孱弱路灯的映照下,一个影子附在路面高频率抽搐晃动。黑暗中,她泪如雨下,重复着一句话,李泊远,我恨你。我恨你,李泊远。仿佛那辆车是李泊远驾驶的。仿佛这一切都是李泊远造成的。那一刻,她明白了。有些东西,就如同那只玩偶一般,扔了就没有机会再回来。失声痛哭,追赶,懊悔,不过是使她往后回顾人生时多了一次体验,那就是认识到什么叫做:徒劳。翌日,卢月肿着双眼去上了班。唐棠的脸上褪去连败的颓丧,有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她大方地请了一整层楼的人喝昂贵的咖啡。第一杯是送到卢月的办公桌上的。卢月端起它,一饮而尽。忽略了这棕色液体的滚烫温度,上颚被烫伤后,坏死的皮膜在口腔内顽强的悬挂着。她对路过的唐棠微笑,谢谢你的咖啡。唐棠同样对她笑,客气,谢谢你将这么好的李泊远让给我。客气,反正用不着的东西。空气中氤氲着白领身上昂贵香水的气味,以及淡淡的咖啡味。而唐棠的笑容僵滞在这种混合味道的无形的曲折波纹中。过了几日。卢月在收到权仕和的邀约短信后,第一次这样回复他,我想喝酒。很快,权仕和的加长轿车就停在了公司的宿舍门口。卢月坐上那豪奢的车,被载到了权仕和位于郊区的一幢别墅。开门的是恭敬的管家。他用韩语跟权仕和问候,又贴心地给卢月送上温热的纯净水。别墅的庭院里种植了蔷薇花,黄昏的风拂过,温柔而魅惑的香气随着花身的颤栗而传到屋子里。优雅的管家带着白手套,打开了一瓶不知年份的拉斐酒。权仕和脸上挂着不明含义的笑容,注视着面前的卢月,似乎这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而猎物,竟然主动要求进入圈套。还一杯接着一杯地服下迷魂药。卢月此时满脑子都是唐棠和李泊远上床的画面。她想,好酒或许醉得快。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权仕和递给她一直黧黑色脑袋的雪茄,不会抽烟的她,深深地往肺里吸进了一口浓烟。那团气体像浑身长满小刺的球,从她的咽喉滚动到肺部。她难受得剧烈咳嗽。迷蒙中,她听到权仕和说,小月,我是真的喜欢你,做我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哦。她失去了意识。她好像梦到了高中的军训时期,关心拉着她的手,说要去操场看谁打球。她本来不太想去,可是关心不停撒娇。篮球场上的少年,他阳光,具有活力,可以投掷准确无误的三分球。关心说,他还会画马克夏加尔的画,他很迷人。卢月泼她冷水,他离我们太远。关心冷哼说,我不信。梧桐叶子在风中飞舞,翩然落在卢月头上。她抬手去剥掉叶子,却发现少年正在看她。她的脸庞温度骤升。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少年竟然就和她念一个班。此后的三年,班里因为有他的存在,每每下课后总有其他班的女生透过窗户含羞窥探。卢月曾经在教室的黑板上画过一幅画,小丸子踮着脚亲吻帅气的花轮。花轮的手里,不知为何有只篮球。她想想,篮球不好,又改成了画笔。最后她纠结地擦掉画笔,又擦掉了花轮,画面上只剩孤零零的小丸子莫名其妙地垫着脚尖。最后,连小丸子亦被她清除干净。梦断的时候,模糊与混沌正抽丝剥茧般从她意识中脱离。逐渐回复的清醒意志,竟然成了她万分惊恐的源头。卢月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耳边传来均匀而浑厚的鼾声。在这无比陌生的黑暗中,她用力掐住自己的脉搏,多么希望它没有跳动,或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感,希望这一切只是梦。可是,拇指与手腕处真实的触感以及剧烈跳动感是如此令人绝望的鲜活。当她借助从窗帘缝隙中穿梭进屋内的微弱晨曦,看清了身边鼾声的制造源:随着鼾声节奏而起伏着臃肿身体的权仕和,他也。她还看到了地上那只蜷缩着的透明塑胶物体,它以疲累的姿态瘫在地面,似乎借此彰显它的鞠躬尽瘁。空气里,混合着消水味以及作废荷尔蒙的气味。置身在这般诡谲荒谬的氛围里,她感到自己像是被她亲手扔进垃圾桶的小丸子,被残渣粘满了周身。她已经与垃圾同化。生平第一次,她如此眷念黑夜而惧怕白日。而太阳的苏醒时刻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喜怒哀乐故作调整。血红的朝阳扒开晦暗的云丝所织成的棉絮探出它高贵的头颅,并用高高在上又不屑一顾的目光俯视着存活在它圣洁无比光辉下的一切生灵,见得光的以及见不得光的,有罪的或者清白的,最终都只能臣服于这恣意揣测的傲慢审视。当光明占领整座城市的时候,权仕和抖动着他像芝士蛋糕一样松软的肚皮,笑脸盈盈地将赤身裸体的卢月搂进他空间极窄的怀中。你以后就住在这套房子里,想要的就吩咐管家去买。卢月记得她好像说了谢谢。随后她换上材质冰凉的蚕丝睡衣,开始在她的新家里巡视。这里的一切都如此奢靡。一时间,她忘记了最初给品位这个词所下的定义。原来,品位并非指某个人内心的修养境界,或者对于美的有关艺术的参悟。而是通过消耗大量的金钱换取而来。那些年代久远的花瓶瓷器,追逐名利的画家的随手画作,等等,它们似乎都成了彰显品位的符号或者标签,生活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或许会因为它们的存在而成为“艺术家”,尽管这人脑袋空空,无所事事。她觉得自己想多了。走到内室的出口,阳光洒在她的面颊上,匍匐于庭院围墙上繁茂的蔷薇花在晨风中簌簌发抖,她的发丝和睡衣裙角也被这温柔的风掀起略微。忽然,她发现庭院的秋千附近有一个与太阳光芒完全相悖的身影,以及来自这个身影的傲慢目光。他在看着她。这个眼神,她将永世不忘。因为,太过犀利,似乎可以穿透她的灵魂,窥见她内心的所有惶惑。只是,他的目光里除了审判,貌似还有一种丝毫不作避讳的,轻蔑。、第九章 他2他的轻蔑让她在初秋并不寒冷的清晨,打了个寒颤。是,她的确该被轻蔑,她利用她儿时最排斥的魅力获取了公司的高层职位,并获取了现在居住的房子,或许不久后,她还能全数还清陈岚的债务。她将在今后的日子里,做一个涂脂抹粉的有呼吸的会移动的尸体,冠冕堂皇地走在公司明亮的地板上,接受来自四面八方虚伪但是顺耳的奉承之声。没人再敢嘲笑她的品味,攻击她的软肋。她会用与多数人一样用荣贵的外表和虔敬的攀结行为来掩饰空荡虚无的灵魂。只是,这一切,与他何干。他凭什么用这种眼神打量她权仕和裹着睡袍从内厅走到花园,之后面容倦怠地与他坐在庭院木桌上交谈。从两人严肃的神情可以判断他们在谈论公事。她亲眼看到,权仕和在打了个呵欠后,将一沓厚厚的资料摔在他的脸上。砰的一声,压制过了晨风抚弄蔷薇花发出的窸窣声响,压制过管家在屋内不疾不徐走动的脚步声,压制过一切可以被人类听力所识别的声音。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弯腰拾起被风吹得散乱的纸张,接着他抱着它们,向权仕和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庭院的大门。一个月后。部门里的人都收到了来自唐棠生日聚会的邀请。卢月一时之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思来想去,联系了忙碌的关心陪她共赴这场鸿门宴。到了唐棠的家,从油头垢面的李泊远来给她们开门,接着她们在诡异的氛围中入座,到唐棠毫无征兆地宣告怀孕。一切似乎都井然有序地按照主人意愿行进着。略微出乎卢月意料的是,李泊远竟然提前夺门而出。或许这也是唐棠计划之外的。李泊远比想象中还热衷逃避,卢月当时冷笑着在心里感慨。关心并没有将唐棠当成孕妇,毫不客气地寻觅各种理由和她碰杯。几个回合下来,唐棠便难以招架,找借口钻进了洗手间。关心笑着跟了上去。接下来,看似融和的氛围就被洗手间传来的凄厉尖叫声给中止了。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几秒钟后,关心满面笑容地回到客厅,并拉着卢月一同不辞而别。卢月问,你把她怎么着了关心冷笑,没怎么着,给了她一巴掌,看不下去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说着钻进卢月新买的跑车里,或许是看到方向盘中心明亮晃眼的ogo,她语气微微泛酸,看来你丫真被包养了。卢月发动这辆与她还不太熟悉的车子,用鼻腔发声回应,嗯。车窗外的树影灯影唰唰闪过,关心或许是醉了,她打着干呕,又问,怎么样,和老头儿上床爽吧听说他都能做你爸了。卢月说,嗯。他需要伟哥吗我认识一个哥们儿专门卖成人保健品的。她突然打开车窗,对着车外狂呕起来。卢月将车停靠在路边,轻轻拍着她颤动的背脊,又将面纸递给她。下一秒,她转过脸看着卢月,满脸的潮湿。卢月一阵心酸。关心说,卢月,你他妈缺钱给我说啊,你这是造什么孽。她借助酒力疯狂地流泪,嘴里仍是滔滔不绝,我他妈心疼你啊,还记得你高中那会多纯啊,老天为什么要把这么好一姑娘变成一个高档鸡,我不鄙视你,真的,我就鄙视一下人生。卢月看向车厢的顶部,她要将没意义的液体逼回眼眶内。任何的软弱都是不合时宜的,她时刻警醒自己,她已经过了哭哭啼啼、无病的年纪。何况,她并没有过得不好,至少表面上是风光的不是吗。她对关心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关心或许受了卢月理智表现的感染,她擦干了眼泪,突然破涕为笑说,谁他妈以后再哭,谁就是孙子不就是二奶吗这世界二奶多了去了,谁说这不是一条路你卢月要玩就给我玩出息了,别高不成低不就的。以前我确实瞧不起二奶,但你卢月做了二奶,我就刷新我的人生观,谁以后在我面前骂二奶,老子就喷死他后来不过多久,卢月就从关心那儿得知了李泊远入狱的消息。她始终无法深入理解此事,酒驾撞人,畏罪逃逸,再返回自首。整桩事件如同地方新闻里常见的狗血播报,主人公却不再是打着马赛克的城市豪杰,而是她曾经朝夕相处如今却渺然模糊的李泊远。唐棠也在李泊远入狱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的孩子终究没来到这个世界,唐棠的肚子尚未茁壮发展就诡异地回缩了。她整日神思恍惚,往日的犀利与锋芒都消失殆尽,如同一只颓丧的失志斗鸡。每每路过她的活动区域,都仿若能目睹到她四周散落的蔫萎而绚烂羽毛,这些曾经都装饰在她身上用以耀武扬威、充盈气场。如今却显得荒凉颓败。总之,她是深爱李泊远的,这点毋庸置疑。她的等待亦坚持了两年。她的一往情深令所有人都不得不折服。卢月每日下了班后就驱车回到那幢权仕和用来圈养她的黄金屋。日复一日,她逐渐被时间度化成一只放养的奶牛,上班食草,下班给主人挤奶。关于权仕和的家庭情况,她略有了解。她从管家那儿得知,权仕和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儿子在北京经营投资公司,还有一个居住在韩国的老婆,母子俩没有必要事件是不会轻易踏入末城的土地的。她明白,管家此话的目的,是要她安心做奶牛。初冬的周末,权仕和例行公事回到韩国与原配团聚,卢月荡着庭院的秋千,玩着上下起伏、自娱自乐的无聊把戏。忽闻有造访者按门铃,她便起身开门。毫无预兆的,她又对视到了那双令她记忆深刻的眼睛,透发着如雪岭般凌冽森寒的光,仿若能透射到她的灵魂深处。她的眼神莫名畏缩,表情也略微僵滞,而这一切都被他捕捉在眼里。我来找管家下棋。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今天的此后,他都没有再与她对话。所以令她记忆深刻。哦。她不知回应什么,只好回到秋千上。他亦沉默地坐到了花园的木桌旁。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在那个位置被权仕和用资料扔在脸上。他的身份在卢月心中显得神秘,也引发了她的好奇。初冬的风还是颇具杀气,如一把小利刃割刺在蔷薇花娇弱的头颅,花瓣忍着疼痛与花枝分离,枯萎坠落,最终安静又惶恐地躺睡在冰冷坚硬的鹅卵石路面。管家从内室走出来,眼中闪着光,仿若见到了阔别良久的挚友知己。小权先生,您来了。管家在桌子另一端坐下,帮助他摆弄棋谱上的黑白棋子。今天有时间,可以下三盘。他说着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条黑色的丝巾贴在眼部上方,不急不慢地在丝巾的尾部系上一个小结。他要下盲棋所见令卢月略微诧异。而此后的两个小时内,明眼下棋的管家连败三局给蒙眼的他。只是后一局比前一局维持的时间略有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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