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啊。小林神医年纪也不大,怎么知道的东西这么多呢居然还真的会飞这回麻烦了林慧在天上足足回旋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天色愈来愈暗,视野欠佳,才挑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落了下来。地上跑的绝对没有天上飞的快,那些跟着的人早没影儿了。滑翔翼和想像的一样,果然坏了。适才抬高机头降速准备降落的时候,便开始听到咔咔的断裂声。滑翔翼部件很多,最让林慧头疼的,一个是机翼,一个是骨架。机翼的原料尝试了好些,从最普通的棉布,到预制得极薄的皮革,最后林慧选中了一种蜀地出产的丝锦,这种锦织得极为细密,又薄又韧,价钱虽不便宜,好在效果不错。骨架更加难搞,支撑翼面的塔架和悬吊的三角架,都要结实能耐压,重量又不能太重。时间太短,实在无法整出铝合金来,碳纤维更加不用想。试过好些这个时代的合金和木料之后,选中了一种被称之“轻木”的木材为主料。顾名思义,轻木确实很轻,但相应的,结实程度就欠缺不少,在设计上反复斟酌,勉强算达到要求。一落到地上,没有人帮忙,以林慧自己的力量,连控制这只滑翔翼本身都不够,骨架断了好些,基本报废了。这是意料中事,林慧并不心疼。粗略检查了一下,翼面还是好的,小心拆下来折好,下次还能用。林慧点燃了一只发信号的竹筒。、第三十一章 小可儿的怨念信号发出没多久,严固便赶到了。严固是最近请的工匠中的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已是小有名气的木匠了,做事严谨快捷。最让林慧赏识的是,此人话不多,但听明白话的本事很好。一个吩咐下去,能执行得又快又好。这次上山为滑翔做准备,便是严固一道帮忙作为助手。其实林慧上午便到达了燕晗山一带,详细地踩了点儿,做了充分的准备。虽然滑翔翼是一项比较安全的运动,但是天空不会原谅任何过错,还是小心为上。降落地点预备了几个,这里是其中一个。“你来得好快正好在附近么”林慧为严固的速度表示惊讶。林慧本以为严固会呆在预备的几个降落地点的中间位置,那么赶到任何一处都不会用太多的时间。“跟着风走。”这简直是惜字如金的风格啊。林慧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严固应该是帮助自己起飞之后,便下山来,一直跟着风向预判自己降落的地方,所以才能到得如此快。不是巧合。能人啊要不是工匠的社会地位还算不错,林慧真心想把这人买下来。唉,入乡随俗,自己也动了买卖人口的念头了。林慧心中哀叹了一声。再想到出山还要走挺远的路,不禁又哀叹了一声。谢信哲当然看到了空中飞窜而起的红色讯号,不过等他和几个坚持不懈的好事者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只剩下少许痕迹,表示曾经有人停留。林慧和严固早已走了。本来林慧只想带走翼面,将已经坏掉不能用的骨架扔在原地算了。严固不同意,他的理由是:“坏的地方有用。”嗯林慧眨了眨眼睛,慢了一拍才弄懂,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可以翻译成:损坏的地方可以仔细研究一番,对今后的改进有用处。有道理。林慧同意了。当然,前提是严固扛着这些东西。快到自家马车停着的山脚的时候,大兴飞回来了。大兴看起来有些累的样子,大概一下子撒欢过头了。爪子下头还抓着一只野兔,扔在林慧脚下。啊哈小可儿一下子从车上蹦下来,她早已等了半天了。冲上去将野兔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林慧也乐了,天上掉下来的野味啊。没想到大兴这么有能耐,现在就能抓兔子了。黄厚东带着自己的随从们也出山了,见到林慧的马车,黄厚东咬咬牙,抖了抖缰绳,迎了上去。林慧很想不理他。这次飞行的事情,走漏了消息,还辗转传得十分不堪,跑不了谢黄二人的事儿。不过扶着车厢门的手还是放了下来,露出个笑容来。装呗,谁不会啊。“啊呀,贤弟好厉害”黄厚东在马上拱了拱手,笑呵呵的打招呼:“这次为兄可输惨了日后你可不要难为为兄才是啊。”这话意带双关,既可以是说赌约,也可以是说其他。“黄七公子说的那里话,不过大家玩笑,何必放在心上。”林慧也不含糊:“小弟在南邬城中,还仰赖大家给脸多多照拂。”还想再寒暄几句,谁知小可儿在旁,撅着小嘴儿扯了扯她的衣襟:“黄公子刚才都不理我,谢公子都比他和气些。”小可儿的声音不大不小,说是跟主子说悄悄话也行,偏偏还能让黄厚东听见。这个黄厚东脸皮再厚,也有点儿撑不住了。打狗还要看主人,适才确实没搭理小可儿,这小家伙儿可真记仇啊林慧听了小可儿的话,当然假装黄厚东听不见的样子,只适当地把脸儿板起来些,说了几句天黑了得赶回去之类,便上车走了。谁愿意吹着秋风饿着肚子陪你说话啊。咱们交情不深好不。老周媳妇准备了热热的酒酿丸子。甜甜的酒酿,滑溜溜小拇指肚大小的丸子,精致弹牙,窝在底下的荷包蛋,简直是对肚子的奖赏。林慧先喝了一碗,还想再要,老周媳妇却不给了,端上正餐来。主菜是砂锅红烧肉,入口甜软即化,糖色鲜亮,用的肯定是冰糖。林慧连吃了两块儿,又扒了半碗饭,才开口让老周媳妇给严固也送些菜过去。工匠们的伙食不错,不过和主子们的还是有差距的。老周媳妇笑着应了。今儿这两位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看神色事情很顺啊。严固却没有林慧那么疲累的样子。年轻的小伙子,体力总是好些。老周媳妇打发新请的帮厨丫头小美送菜去过的时候,严固正盯着损坏的骨架研究。这骨架当然不能用了,损坏的太厉害。有的地方彻底折断了;有的地方虽然没断,但也明显裂开;还有的地方看着还好,其实也受了内伤。断折的方向,裂纹的长短,都能看出好些东西来。小美看着严固专心的样子,有点儿好笑。这木头还能看出花儿来亏他这么用心。从严固的屋里出来,小美碰上了正好倒水的小红。虽说不能天天洗头洗澡,弄点儿热水擦擦身子,小红是每日必做的,只是今日比平常早了些。“送东西去了”小红问了一句。“嗯。”小美挺高兴,自己来这宅子里帮忙才两日,人都不熟,见小红主动和自己说话,心里感觉舒服:“严大哥跟着公子出去忙了一日,周婶子说,公子让给他添菜。”“加菜啊,那他一定很高兴了。”小红有意无意地引着话头。“哪儿啊,我把饭菜给他端过去,跟他说了半天这些饭菜的来头,可是和主子吃得一样呢。结果他就嗯了一声,连个谢字都没说。”小红扁了扁嘴,觉得这位眉毛浓浓的严大哥或许是累了。“那他同屋的人呢还不跟着沾沾光。”“咦,小红姐姐不知道除了严大哥,别的工匠今日都回去了啊。好像说是事情做完了。”小红当然知道,呵呵。两位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在院子里头说着话,小美瞄着严固的屋子,想着过一会要是严大哥自己不出来,自己就进去收碗碟。小红则想着,不知这人会不会自己把碗筷拿出来。院门被拍响了。、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门敲得结实而有节奏。如今看门的也是新请来的。马婆子说是婆子,其实年纪刚过五十,身子还不错,除了看门,还能兼任赶车。她年纪轻轻就守寡,从前过继了一个儿子。后来儿子跟人家出去跑生意,便一直没回来,也不知生死。本来按林慧的意思,能签活契请人的,就尽量签活契,大家都灵活方便,而且自己心里也过得去。不过马婆子坚持要签身契,她寡妇人家坚持了这些年,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希望能在此终老。林慧也就依了她。万事皆可两面来看。若是做得好,人本分,本来也打算一直留用的,让她安心也好。若是有异心做坏事,有身契在手,收拾起来也容易。马婆子打开门,一时竟没见到敲门人的脸。这位敲门的身量可不矮,大概能有六尺上下,身板笔直,腰上还配着刀。后头影影焯焯还有七八位,样子都和这位敲门的汉子差不多,夜色中看不甚分明。这个马婆子立即判断出这些人是军人。“这位军爷”马婆子招呼一声,将腰弯下去些,她可不想挨上一脚什么的。军爷见过不少,从来没有和气的。“林神医是住这儿么他在家不我家公子来访。”前头问了两句,却不是真正问话的意思。自然早就打听明白才过来的。“公子在家。”马婆子不敢撒谎,自个儿是看门的,主子出入当然得心中有数,总不能说不知道,没得了吩咐也不能说不在家。不等马婆子进去通传,小可儿出来了。“谢公子好”小可儿认得,那位站在几位随从中央的,就是谢信哲谢公子。“我家公子今日劳累,已经睡下了。”认得不见得有好结果。谢信哲默然。劳累嗯,应该是真的。睡下了未必吧。谢信哲有点儿发愁,若说心下没那么点儿愧疚,倒也不是。可是现在怎么破论交情,呃,半点儿没有。真要说有,也是自己欠人家的。上次小林神医的妹妹过府来,给自家妹妹写了方子,虽说都是些吃食,想着倒也吃不坏,也就用了,不想妹妹竟然当真大好了,身子好了,性子也好了。之前自己一心以为,这位林姑娘是变着法子要进府来,还跟自家妹妹多少透了些风声,如今妹妹还盼着林姑娘进府和她作伴儿呢。谁知这小林神医不光医术出神,连飞天之技也是出人意料,居然真的在燕晗山飞了大半个时辰之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玩乐乃是末节,这飞天之技若是用在军中,当真是如虎添翼这可是真正的“翼”就拿攻打羯山来说,因为其城池多是依山而建,一则仰仗地势,二则也能从山中多少弄些野味杂果之类的补给,三则也可作为最终逃匿之所,故此攻打极其困难。若是有飞天之技,则无需用人命去填厚重的石头城墙了,乘夜色从山中飞入城里,只要一两支小队精兵能够功成,内外夹击打开城门,则城破矣面子算什么谢信哲狠狠心,跨前一步,伸手去摸小可儿的头,笑道:“即便睡下,也是刚睡下罢,我有要紧事找他,你去跟他说一声可好”所有的长随集体木雕化。这是咱们公子这真是咱们公子这真真真的是咱们家的大公子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和颜悦色,更不用说,不过是和人家一个不知有没有十岁的小童儿了。小可儿对谢信哲的印象似乎还不错,虽然退开一步,不让摸头,但还是笑嘻嘻道:“公子真的睡下了,他还特意嘱咐我,无论谁来,都不用打扰他睡觉呢。”谢信哲失望地直起腰,无论真假,人家不愿意见的意思很明显了。硬闯显然不太合适,软磨见不着人也磨不成。留下一名随从守在门口,谢信哲只得先回去了。他去找黄厚东。他们俩自观雨亭分开,一个去追寻林慧,一个去山脚守候,之后便没能碰面。黄厚东不在家。此时黄厚东正在瑶池。瑶池是个好地方。男人的好地方。“黄七少爷,您的要求可不低啊。”卢娘子笑道。作为瑶池的妈妈,风韵犹存的卢娘子,一点儿风尘气息也看不到,此时此刻,她是个生意人。大生意。“要求低还用找你。”黄厚东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对桌上精致的果碟和点心视而不见。“到底有没有,给个实在话没有我立马去找别家了。”“有自然是有的,得这个数。”卢娘子伸出保养的水嫩嫩的一双手,又反复翻了一下。“三千”黄厚东抽了抽鼻子,虽然他一向视钱财如粪土,却也知道三千不是个小数目。“我的爷这可是原装货,若不是爷开口要,我这里可以收好些”卢娘子一根根手指竖起来,数说着她的潜在收益和现实损失。黄厚东全然没听进耳朵里。“叫出来我看看”如此激动与郁闷相混杂的一日,以美人儿收尾,也应该算圆满了。林慧觉得这一日当真是非常圆满。风,像情人的手,带着那么点儿粗鲁,顺着领口进来,从脚心儿出去。有时将自己托到高处,有时让自己滑向低谷,起起伏伏之间,那种心情,当真是难描难画。所有的繁难,都仿佛过眼云烟。挥洒天地间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