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之极,皇帝素来看重礼仪,架子素来端得大李德才不由得出了好一身冷汗。可皇帝并没象往常那样发火,只是狠狠地瞪了晋王的背影一眼,跟在后面。晋王象是没发现皇帝在后面,径直的去了慈宁宫。慈宁宫里,太后看着担架上的穆清瑶,眼泪就来了,指着她骂:“你这个小躁蛋的,安的什么心啊,非把自个弄成这样才肯罢休”从刑场上一下来,穆清瑶憋在心里的那个劲头就松了,劲头一松,到底还是有些撑不住,由着人将她抬着,这会子被推醒,听见太后骂,才感觉身上的伤口着实疼得厉害。怎么直接就来了慈宁宫,晋王没去找皇帝算帐么穆清瑶有点失望。“皇祖母,瑶儿好疼。”知道太后肯定能看穿自己的用意,站在太后的立场,当然不希望皇帝与晋王两个起冲突,都是她的儿子呢,肯定不同意自己的作法。“还真下得手去是皇后干的”太后心疼地瞧着她一身的鞭上,颤声道。“来人,来人,快送世子妃去医治。”太后哪里还舍得责怪,先治好了伤再说。“太后,母妃呢”穆清瑶想起王妃被太后幽禁了,好些天没见,着实有点担心。“瑶儿,娘在这里,难为你了。”王妃自太后身侧闪出,脸上带着羞惭与愧疚,穆清瑶知道,王妃是为了那些日子对她的所作所为而不好意思呢。穆清瑶眼圈也红了,清醒过来的王妃还是一如际往的疼爱自己,看她那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在乎了。“娘,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穆清瑶由衷地说道:“瑶儿对您不敬,还请娘责罚。”“傻孩子,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之法,娘怎么会怪你是娘有错,若不是娘太过在乎子嗣,也不会让人钻了空子去,那种迷药,就是对着人的心病来下的,所以,娘自个也有责任。”王妃愧疚道。就象是某种致幻药,能放大人内心的企盼与,更把能让变为执着的恶念,也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妃只有夜笑离这么一个儿子,一身精力全都耗在了夜笑离身上,想孙子也是常情,再加上穆清瑶身患宫寒之症,自然是有些担忧的,药物一激,做事就不受控制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错了,莫非瑶儿还要罚你一顿不成快进去治伤才是正紧。”太后瞪了王妃一眼,真是拎不清轻重,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么“禀太后,晋王见进。”小太监高声唱诺。“他真的来了”太后惊喜地朝殿外走去,才走两步,又顿住,怒道:“不听宣召,他怎么能回京城让晋王进来。”晋王龙行虎步地走进慈宁宫,殿中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念泪怒视着他。“母后。”晋王单膝跪地。四十多岁的儿子,硬朗却不失儒雅,帅气又沉稳,威严又不失亲和,太后刚硬起来的心立即又软了,捧住晋王的头:“抬起头来,让母后瞧瞧,可是瘦了”晋王眼圈也红红的:“母后,儿子没瘦,您瘦了。”太后的泪就再也止不住往下掉,这才是她的心肝宝贝啊,她最疼的小儿子,可是,却因为要成全自己的心意,远走边关二十年,丢下妻儿,宁愿忍受北疆的苦寒“快起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太后拉起晋王的手,声音哽噎。“母后,您瞧儿子是不是更俊了”晋王笑道。太后一拍他的手:“一把年纪了,还象个毛头小子,大男人的,俊不俊的不重要。”“怎么不重要,母后喜欢更俊的儿子嘛,您看,这些年在北边,儿子愣是没晒黑呢。”其实是怕太后心疼他在外头吃太多苦。太后怎么会听不懂,苦寒之地,就算不晒太阳,那风也是小刀子一样在脸上割,只是儿子是个怪物,怎么吹,怎么晒,也还是白晰如玉,这点随自己。太后自豪地拍拍晋王的手,招呼安嬷嬷上点心。皇帝随着晋王前后脚进的殿,可太后愣当没瞧见,自顾自地与晋王叙旧,当他不存在一样,皇帝的脸讪讪的,扯开笑脸:“母后,您这两日身子可利索了。”“离死没多远了,你少在哀家跟前晃,哀家还能多活几天。”太后没好气地说道。同样是儿子,晋王就是太后的心头宝,而自己呢皇帝心里涩涩的难受,可是,只能忍着,晋王还只有太后能降得服,他还要依靠太后呢。“母后,儿臣那儿媳妇呢”晋王坐下,喝了一口茶后问道。“当然是送进后殿请太医来医治了。”太后道。“母后,这个孙儿媳,当初可是您同意阿离娶的”晋王问道。“自然,三媒六聘,礼数周正得很,阿离那孩子眼光高得很,一般的女子又瞧不上,好不容易碰到个中意的,哀家能不给他好好张罗么”太后生怕晋王不喜欢穆清瑶这个儿媳,忙道。“也就是说,她是皇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是晋王妃正正经经的世子妃,那请问皇帝,你下旨斩杀臣的儿媳时,可有知会过臣弟一声她究竟犯了何罪,皇帝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晋王脸色一冷,突然就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一旁正喝茶的皇帝。有臣子用这种口气对皇帝说话的么太后也没想到,晋王会在慈宁宫,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向皇帝发难,以晋王的孝顺,以往两兄弟在外头闹得再凶,到自个跟前来,装也要装得和和睦睦的,以免自个担心,而现在“晋王,朕是皇帝,你这是什么态度”有太后在,皇帝的腰杆子硬多了。“就是质问你的态度。”晋王半点也没被皇帝故意拿起的架子震摄,冷冷道。皇帝“你朕看在母后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可我要与你计较,我再问一便,我的儿媳,究竟犯了什么罪,皇帝要叛她腰斩之刑”晋王却站了起来,垂眸逼视着皇帝。那神情,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而皇帝才是被他质询的臣下。“朕是皇帝,朕想怎么做,还由不得你这个臣子来置喙。”皇帝气急,也蹭地一下站起来,被晋王居高临下地逼视,气势实在太弱。“好,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是皇帝,所以就可以滥杀无辜对吗”晋王冷笑,手随意地搭在皇帝肩上。皇帝立即感觉右肩似有千斤重担压住,很快,他便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剧痛后知后觉地传入大脑,他顿时不顾形象的干嚎一声。太后不懂武,只见晋王随意地把手搭在皇帝肩上,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可皇帝却叫得凄惨异常,愕然道:“怎么了”皇帝痛得快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往右倾斜,晋王的手很随意以撤去,也一脸错愕道:“怎么皇帝是想告诉母后,我的手掌有毒么”皇帝好晌响才缓过一丝劲来,狠厉地瞪着晋王:“你想造反么”晋王很无辜地转头对太后道:“母后,他太无理取闹了。”太后也怒了:“皇帝,本就是你做错,晋王回来你没个交待也就罢了,又污蔑他。”皇帝的右肩根本就再抬不起来,偏偏外表又什么也看不出,太后只当他在装,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好意思明说,他自个也是练武之人,晋王随意的一搭手,他竟然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如此不堪一击,说出去他也没脸。皇帝只好忍着,默然无语。晋王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皇帝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儿媳,究竟犯有何罪”“她谋害太子,不该施以极刑么”皇帝怒道。“谋害太子可有证据”晋王冷喝道。“皇帝,你说话没凭没据,阿瑶怎么谋害太子了你到现在也没拿个可以令人信服的证据来,就凭几个侍从胡扯之言,便要杀阿瑶,活该被你弟弟责怪。”看皇帝痛苦的样子也不象是在装,太后心中叹了口气,知道皇帝吃亏了,晋王这小子可不是个宽容的主。“朕自有证据,侍从们亲眼所见还不足以为证么”皇帝气太后只护着晋王,明知自己右臂受伤,却没有半点关切之色,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很好,去太和殿。”晋王率先往宫外走去。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太和殿是皇帝议政的地方,他是外臣,不能宣召不可以进殿,可他却象是整个宫里的主子,想如何就如何,皇帝气急,却拿他没法子,当着太后的面,也能太过火,只好跟着往太和殿去。贺相不能随便进慈宁宫,所以等在宫外。晋王出来,连正眼也没瞧他,气势威严地朝太后殿去,后面跟着的皇帝一脸痛苦,急急的样子反倒象是晋王的跟班。“皇上。”贺相与晋王早在二十年前就是宿敌,所以,晋王不睬他,他也不理晋王,两人都当对方是空气。“初年,快,帮我看看右肩。”皇帝痛及,肩骨肯定脱臼了,痛得钻心。贺相一见,便知皇帝在晋王面前吃了亏,平素霸道又跋扈的他,却象个打输了架的顽劣小子,一副来找帮手的样子。贺相拉起皇帝的右胳膊看了看,一动,皇帝又是一声惨叫。贺相皱了皱眉,眼底滑过一丝鄙夷:“臣瞧着是脱臼了,臣给您安上吧。”说着,抬起皇帝的手臂往前一耸,皇帝又是一声惨嚎。“啊,不只是脱臼,还骨碎了。臣治不好,皇上恕罪。”贺相一脸惶恐地退开道。脱臼和骨碎确实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皇帝痛得大汗淋淋,一肚子火,却不能怪罪贺相。贺相是练武之人,哪里看不出是骨碎了折磨我贺初年的亲生女儿,正找不着机会报复呢,你自个送上门的,岂能浪费晋王听到身后的惨叫,怔了怔,仍头也没回地去了太和殿。到了殿外,晋王顿住,回头冷冷地对贺相道:“贺初年,本王要就儿媳被冤一案朝堂论断,你去召集二品以上的大臣进殿。”皇帝平时也没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吩咐贺相。皇帝气得直瞪晋王,转头对贺相道:“初年,没有朕的宣召,谁也不许进宫。”“臣这就去。”贺相却向晋王一辑,转身就走。皇帝气急:“贺初年,谁才是我的主子”“臣不想陛下与晋王爷为了小事生芥蒂,请陛下体凉臣的好心。”贺相转身一辑,已经让传令官去宣召了。皇帝有些诧异,贺相今天怪怪的,当初他可是恨极了晋王的,今天怎么肯听从晋王号令晋王才懒得理会皇帝的心思,已然迈开步子走进太和殿。皇帝突然想,他会不会坐在龙椅上呢,如果他敢坐,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谋反,也让大臣们瞧瞧,他们拥戴的晋王是什么面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正巴巴地往殿里去,后面就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贺相竟然在几息之间,就把大臣全都召齐了,而且,都是二品以上的官员,连親裕亲王也在内。这些人,是早就等在了殿外的吧,不然,也来不得这么齐整,这么快啊。皇帝心底突然一慌,眼中滑过一丝戾色,不动声色地进了殿。晋王没有坐在龙椅上,却在龙椅边上摆了个椅子,虽不是正位,却照样高高在上,附视群臣。皇帝的脚步一滞,差点摔倒,怒道:“来人,朕受伤了,召太医,朕要回乾清宫治伤。”分明就是想耍赖离开,由着晋王闹去。晋王看都不看他一眼,对随后进来的贺相道:“贺初年,群臣可有召齐”“回晋王的话,二品大臣已经在殿下候着了。”“令大臣进殿。”晋王道。传令太监转身召群臣进殿,竟然都象没看见皇帝一样,只有李德才跑上跑下,宣召太医。瞧这架式,皇帝在不在现场,晋王都要亲审穆清瑶的案子。若不在场,岂不由着晋王胡来而且,皇帝也想看看,这些二品以上的大臣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皇帝。究竟是听从自己的,还是听晋王的。于是,等太医对伤处稍作处理,绑着绷带后,皇帝登上宝座,冷冷地扫视着正往殿中而来的群臣。群臣朝例下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很好,还知道自己才是皇帝:“从卿平身。”皇帝严肃地抬起左手道。“晋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又拜道。晋王只是亲王,虽然比裕亲王几个的爵位更高一些,但也还只是亲王,再怎么,也没有当着皇帝的面,还有若干个亲王都在的场面,向晋王一人行臣礼吧。可是,偏偏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合礼节,连着裕亲王,果亲王几个都拜了,皇帝气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却不得不承认,晋王在臣子们心中的地位与威望,确实不容小视。“本王三年没有回京,京城的变化可真大啊,多谢各位卿家还记得有本王这号人。”晋王不咸不淡地朗声道。众臣一听,面面相觑,晋王这是要兴师问罪了么可那是皇帝的事,他们做臣子的哪敢管“王爷为朝庭驻守边关,一心为国,功不可没,臣下们,哪敢忘记王爷的功劳,还请王爷不要误会才是。”最先发活的,竟然是秦老太师。晋王对秦老太师还是有感情的:“恩师,您年纪大了,请一边坐着吧。”算是很给秦太师面子了。皇帝坐在正位是,差点气吐血,这里,到底谁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