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落向萧楠,四目相对,萧楠望着她唇边荡着温柔轻笑,虽是笑着心情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而绯烨却是怎样也笑不出来,短暂的相视后,随即撇开了眼。时间一分一厘的过去,绯烨的这一曲舞亦快要接近尾声萧楠轻轻瞌了眼,唇边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可就在这时,搭台之上绯烨却是突然地停了所有动作,毫无预兆地跑下了宴台,在众人意外的嘈杂声中拉起萧楠的手便跑,不管不顾夜凉如洗,弯月高悬于空,树影婆娑间虫鸣声声伴着微弱的月光这一路不知跑了多久,女子一手拽着裙,一手紧牵着男子的手,腰间的配饰与发间的珠玉轻碰间琳琅作响萧楠看着相握的手又看向身旁的女子,眼角眉梢皆溢满了笑良久,绯烨靠着一处矮墙终于停了下来,她弯着腰撑着膝盖不住喘息。萧楠倒是气息平稳,他抑制不住笑意偏首看向绯烨:“绯儿”绯烨抬头看他还是喘息连连:“什什么”“魁首不要了”他话刚出口,笑意已深。绯烨一愣也跟笑了,仰着头看他,答得坚定:“嗯,不要了不管了”“不后悔”他又问。绯烨未答,只是拉着萧楠的衣角轻声道:“你看,我为了你连魁首都不要了,所以你今夜需得在这儿陪我看月亮”萧楠轻笑:“只今夜吗”绯烨将眸光错开,面上一红两人就这么靠墙坐着看了许久的星星与月亮。不知过了多久,绯烨忽而开口,语声低低:“萧楠。”她唤。萧楠偏头看她:“嗯”绯烨知道他在看自己却不敢对上他的眼,她仰着头望着天边的弯月,说得既轻又缓:“若有一人曾有恩于另一人,而那另一人却因着私心想要背弃这份恩情,不愿完成恩人所托之事,你说那另一人是不是很坏”又不知过了多久萧楠的声音自她耳旁响起,带着温柔轻笑:“若如此,那恩人所托之事想必也是件坏事。”槿素忍不住偏头看向他:“为何”萧楠的回答令她有些意外。“如若不然,那另一人为何会这般苦恼。”萧楠看着绯烨的眼目光灼灼,像是问她一般,就是问她一般。“”“萧楠,若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她忽而轻叹。“一点也不晚。”他轻声回答。回客栈的路上穆歌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一切进行得太过顺利反倒令人觉得不太真实,她偏头看向姜黎戊,问:“这就完了”姜黎戊笑看着她:“不然还要如何”穆歌摇了摇脑袋喃喃道:“只是觉得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姜黎戊停了脚步,偏头看向穆歌,抬手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敲:“想什么呢,这才一幅美人图就已费了你我半天劲,往后的路还不知如何,长着呢”“我这不是一激动给忘了吗。”穆歌摸着脑袋睨他一眼:“那,我们何时离开沪川啊。”姜黎戊想了想答道:“三日后。”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这几日需得好好探查下幅美人图的所在之地。”穆歌这几日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好好与桃酥聊聊,现下终于得了空,闲下来了,自然要将桃酥叫来聊聊天。桃酥兢兢战战地将房门推开了一角,探进了个脑袋,呐呐出声:“小姐你找桃酥何事”穆歌冲她招了招手,又抬眸笑眯眯地看向姜黎戊,婉转地下了逐客令:“我要与小桃桃聊会儿天,你”姜黎戊觉得穆歌这笑渗得他起一身鸡皮疙瘩,忙道:“我这就走,这就走。”在与桃酥错身而过之时,看了一眼一脸受惊模样的桃酥,转头对着穆歌迟疑道:“你温柔点。”穆歌忍不住白他:“想什么呢,秦家不兴家法。”在桃酥肩上安慰性地一拍,然后姜黎戊便彻底离开了。穆歌冲桃酥招手,笑得和蔼和亲:“小桃桃,快进来,傻站着做什么呀。”桃酥只得连带着将身子一同探进来,硬着头皮将门合紧扣上,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禁心下颤颤。穆歌招呼着她一同在床沿坐下,偏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就是不出声。桃酥咽了咽口水,怯怯抬眼觑向穆歌:“小小姐,你别这样笑,我我有点害怕。”穆歌仍是继续笑着:“那你说是不说”“说,我说”桃酥圆睁着眼连连点头。穆歌满意地点了点头,挑眉等着她说。“其实在小姐失忆之前,桃酥就已经跟着小姐了。桃酥的命是小姐救的,没有小姐便没有桃酥”穆歌不插话静静听着,桃酥看着穆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小姐救了桃酥后,将桃酥安置在卞都邻郊的小木屋内,可小姐却鲜少在家,每次一离开少则两三月多则大半年,每次回来身上总要大大小小带些伤,桃酥知道,小姐每日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刀光剑影的日子磨得小姐的性子清冷淡漠,可小姐从不说自己,桃酥亦不敢多问,后来小姐消失了整整十个月,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将小姐弄丢了,兜兜转转之下得以再遇到小姐,桃酥真的很开心。所以”桃酥说着低了低脑袋,声音极轻又极缓:“桃酥对小姐的过去其实知道的不多,但桃酥觉得如今的小姐很好,虽然性子变了,但比之从前要快乐得多,桃酥希望小姐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才一直瞒着小姐”穆歌敛着眉眼,低低思量:桃酥所言应该都是真的,看来她确实知道的不多。可闲云似与她相识,若如此自己从前应是为闲云口中的爷做事,爷夏侯轩。那个曾唤自己月儿的男子。穆歌想着便抬头看向桃酥:“你与闲云如何相识的。”桃酥以为穆歌不信自己,急急辩道:“桃酥所言绝无半句虚假,若有半句虚言必遭”话未说完便被穆歌一把捂住了嘴,颇为无奈道:“我不过是问问,并非不信你。”桃酥这才心下稍安,看向穆歌重重点了点头,她确与闲云相识。待穆歌将手放开,桃酥开口道:“小姐虽鲜少回那木屋,但每回回来,闲云公子总也会来,所以闲云公子识得桃酥。”“原来是这样。”穆歌脑子有些乱,眸光不知落向何处,喃喃低语道:“看来我真的是闲云口中的小十七。”桃酥抿了抿唇小声询问:“小姐”“啊噢,没什么。”穆歌摇了摇脑袋,身世什么的,真是麻烦,她大概可以理解槿素当时的心情了。想到槿素,穆歌复又叹了口气:也不知他们往后会如何,槿素已拿了解药,应该没事的。、许我来生三日后,康定王府“将”“铛”王府之内一片混乱,木枝横斜,断刃残肢,或有血雾喷洒、惨叫惊绝,四处皆为刀剑碰撞之声主殿之内萧楠受几名黑衣人钳制,一柄柄于烛火映照下泛着银光的利剑,皆指向他,萧楠因而不得脱身,看向槿素眼里疼惜与惊怒不断交织:“绯儿绯儿你如何”就在方才,槿素以身作盾,硬生生为萧楠挡了一剑,那一剑又快又狠,一剑自腹前而入将她贯穿,带着血雾喷溅,当剑身抽离时将她抛甩而出,槿素的身体重重着地,而后委瘫于地,血水霎时漫开汨汨而淌将那身绯衣晕染得愈发妖冶,她像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咳,王,王爷我没事别担心”说话间却又是一阵呕血,脸色已是煞白急得萧楠红了眼眶。“呵”萧奕就在此时于暗中悠悠踱步而出,唇角嗜着轻笑带着淡淡讥讽:“好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让人好不羡慕。”萧楠紧握于身侧的拳已咯吱作响,他望向萧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萧奕我从未与你争过什么,抢过什么,你要的我都能给你,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本当亲厚,你却总将我视作仇敌,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于我,为何为何”“哈哈”萧奕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偏头看他眸光微冷:“从未与我争过什么从未与我抢过什么,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不是你先得,母妃眼里从来就只看得到你一人,何时看得见我萧奕半分,但那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他说着轻轻摇首,每说一句眸光便森冷一分:“可如今你却又想与我争这天下,我自问经史论策,诗书骑射样样不比你差,可父皇眼中亦只看得到你,你说我如何能放过你,你萧楠凭什么,总能得到最好,凭什么,唯有你不要的方才轮得到我”萧奕忽而笑得阴寒转而着看向槿素,声音渐缓,话却是说给萧楠听的:“你说我要的你都能给我那我若说,我要的是你的性命,你给不给”萧楠明白萧奕话中何意,若再等下去,即便那剑不可致命,槿素亦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他已失去过她一次,已无法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萧楠望着槿素,转而复又望向萧奕,却是轻轻笑了:“那便给你。”槿素睁大了眼,带着微喘,断续道:“王爷若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那我现在就死,如此王爷便再没有顾虑了”“哈哈哈哈”萧奕忽而笑得癫狂:“真是感人至深”他说着缓步踱向槿素,微俯下身去轻轻抚上槿素的脸,望着槿素因失血过多而不复清明的眼,梦呓一般低语道:“即便忘却前尘往事,你却仍对他这般痴心难忘槿素,他究竟灌了你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嗯”腹上的伤已疼得麻木,汨汨而淌的鲜血不曾止住,惨白的脸色亦露了丝灰败,槿素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咳,你不懂,你自然不懂,萧奕咳你不懂爱,又如何能看明白”她说着轻转眸光望向萧楠,眼角眉稍皆漾着笑。“哼”萧奕却被那模样激怒,一甩衣摆站起身来:“槿素,两年前你选择为萧楠舍弃自己的性命,两年后你仍是这般选择吗”萧楠听了这话,眼瞳便是一缩。便听萧奕继续道:“但你怕是弄错了,这次已由不得你选,你死,或是他死,”他说着轻轻笑起,眼底深处透出冷厉锋芒,森寒道:“你们都得死。”萧楠嫌恶的背过身去,像是怕被血溅上了身,他轻轻摆手,几名黑衣人便已意会,手中的利刃因着渴血而泛着寒光,不断迫近就在此时两柄短剑自殿外飞旋而入,随着嘭嘭嘭的几声响,震落几人手中的利剑,而那两柄短剑如同回旋镖一般,复又落回紧随而入的女子手中。穆歌握紧手中双剑,呼出一口气,也不知在问谁:“赶上没”殿上之人似是皆因着穆歌的出现有些愣然,一时没了反应。一时寂然无声穆歌望了一眼殿内的情况,扭头看向身后:“姜黎戊,你还慢悠悠的,里面这些人,我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宛宛,我可不曾慢悠悠呀”姜黎戊的声音懒懒响起,却不是从殿外传来,而是殿内。姜黎戊就那么一身墨发长袍,出现在一脸惊愕的萧奕身后,一手扣住他颈项处的命门,一手持骨扇抵住他的下颚,他像是想不明白沪川城内何时有这等高手。穆歌闻言看着姜黎戊忍俊不禁道:“是,是。”说着看向众黑衣人,扬了扬下巴朗声道:“你们的主人在我们手中,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众黑衣人面面相觑,却都没有行动。姜黎戊便将骨扇向上又顶了顶,冰凉的触感,萧奕虽是满眼的不甘却也只得咬牙丢下一句:“都给我退下”众黑衣人倒是听话得很,皆依言纷纷消失。萧楠没了钳制,两步来到槿素身侧,一把将她拥入怀里。而槿素已再无太多力气,却仍挣扎着想要将手抬起,眸光已有些聚不住焦姜黎戊这才注意到染血委地的槿素,微微皱了眉。萧奕乘着姜黎戊这一瞬的恍神间,一个手肘顶向姜黎戊腹部,借机挣脱。姜黎戊随即反应过来,抄手迎了上去,两人就这么打上了,几招过后,萧奕不敌,被姜黎戊一掌拍晕在柱子旁。“绯儿,别吓我”耳旁是萧楠的含了一丝轻颤的声音。穆歌想要上前去看却被姜黎戊拦下,他看着穆歌并未出声,只轻轻摇了摇头。穆歌一愣,再抬眼望向殿内的两人,嘴边喃喃道:“还是来晚了吗”槿素努力睁着眼,却似已看不清一般,眸光不知该落向何处,她挣扎着将手向上探去,却用尽了力气也再抬不起一分忽而一只手将她悬于半空的手轻轻握住,带着她攀上他的侧脸,有什么轻轻落于她的指尖,带着湿意滑落指缝,她听见有人在说:“绯儿,别吓我”槿素的手感受着萧楠温热的侧颊,唇边勉强荡开一抹笑,鼻尖却是一酸,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抚上萧楠的脸,张了张口,已是只见吸气不见呼气,几乎已发不出声来,她开口,气若游丝:“萧楠别担心”一句话不知说完没有,眸光却已失了神彩脸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