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滑落,萧楠浑身一僵,执意将它牵起再度覆上自己的侧颊,将已了无生气的女子紧紧埋向自己,渡满悲戚,声嘶力竭:“绯儿,别吓我”“这一次我该如何说服自己你不曾离开”一个大男人却哭得如同孩童一般淡淡月光撒落,薄薄度了一层光,却又悄悄掩去王府之外,暗夜浓黑,皎月避于乌云之后,天地似归于黑寂,纵有清风亦拂不散愁云穆歌回首望去渐渐低垂了眸,心情止不住地低落。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轻揉,安慰一般地轻语:“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穆歌抬眸看他,良久微微点头:“嗯”元靖二十五年秋,新皇登基,雷霆手段震慑朝野,纵是斩杀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亦是不曾眨眼,谁能想到如今的冷血帝王与曾经那仁爱谦和的康定王会是同一人唯有对着一方锦帕,眼底方隐约可见一丝柔情。当然,此为后话‖‖绯衣篇完、番外桃酥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爹娘又是谁,只知道旁人都管我叫小叫花子,打从有记忆开始,我就跟着蔡爷爷四处行乞,有时运气好,能讨到两个白包子,那就是能开心上一整日的事情。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似看不到尽头,蔡爷爷的身子骨本就不算硬朗,随着他的年岁渐长,很快腿脚也出了毛病,平日里再无法陪我一起外出讨食。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那以后的蔡爷爷常常满脸的不舍与怜惜,看着我时总是不住叹息,或偶尔颤巍巍地伸手抚上我的脑袋,缓声道:“丫头,我要是不在了,留你一个人可怎么放心的下哟。”每当这时我便会撒娇一般地抱住蔡爷爷的胳膊:“那您便不许丢下我。”蔡爷爷听了只呵呵地笑个不停,只是那笑声中又藏了多少无奈那一年我十三岁,满心欢喜的怀揣着两个白面馒头往破庙里跑,我立于庙门处,放眼望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白发长须的佝偻身影,顿时有些急了,看向一旁的几个破裳叫花子怯怯问道:“我爷爷呢”谁知那人抓了抓肚皮,偏头睨向着我,打量了半晌,却是嗤笑一声,吊儿郎当道:“那糟老头子,今早便死那儿了,我们兄弟几个自然是扛了扔外头了,难不成还留在这破庙里发臭喂虫子”话音刚落旁边的两个人亦附和着哈哈大笑出声。我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响,已是不管不顾地朝那人扑去,发了力的咬上那人的手臂,很快见了红那人吃痛得骂了声娘,对我便是一顿乱揍。密密麻麻的拳脚皆落于我身上,我却不觉得疼,不知过了多久,几人见我没了动静,骂了声晦气,拖着我走了段路后将我随手一甩扔进了河里。嘴里鼻里皆灌了水,我被呛醒了,很难受,却也清醒了不少,不想死,还不想死,那时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让我挣扎着爬上了岸,我将手伸向喉间,呕了许多水,撑着头半跪在荒地上猛烈的咳着。忽而,眼前出现了一双漆黑的棉锦小靴,简素无饰我抬头望去,小靴的主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姑娘面上无太多表情,眉眼间的冰冷,更是让人不敢太过靠近。她就那么淡淡地望着我,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看着我了,她眼中似闪着回忆的光,忽而低低开口,声音清清凉凉:“你可愿随我回家”也不知那时是怎么想的,我随她回了家,说是家,其实没有一丝人气,冰冰冷冷,如同她一般。失去亲人的这一天,我多了一个家人,我仍然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小姐虽说这是小姐的家,但小姐却不常回来,我曾问过小姐既是如此为何要将我带回小姐只是静静的望着我,半晌轻轻道因为想要有个家。自那日以后我便尽心地照顾着我与小姐的家,让它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家。小姐虽不常回来,但每回回来总能待上十天半个月,只是每回回来身上总要带着或大或小的伤,说是回家倒不如说是为了养伤更为确切,我很心疼小姐,但小姐却对自己的事不愿多说,她比我长不了几岁,却已背负了太多即便小姐不说但日子久了我隐约也能猜到一些。在家的日子,小姐偶尔也会带我去镇上逛逛,吃穿用度小姐从不吝啬,小姐对吃食不太在意,却独独钟爱核桃酥,每回出门总要买上一些,那是小姐最爱的吃食,吃着核桃酥的小姐,嘴角总是轻溢着笑。小姐心里住着一个人,每每于我说起那人,小姐的眼里有着希翼的光,唇角嗜着浅笑,却也隐了不易察觉的落寞,像是在说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那样的小姐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我知道小姐就是在为那个人做事,无怨无悔并且甘之如舐。有一回,小姐的心情很好,她晃着手里的核桃酥,似是方才想起我还没有名字,她的表情带着少有的促狭,偏头看向我:“小丫头,往后你便叫桃酥,如何”明明那年我已十四,而她亦不过十六。十七岁的小姐越发寡言,几乎不曾再提起那人,只是一个人的时候眼里有着我看不明白的东西,便是在这一年,我将小姐弄丢了整整十个月过去了小姐仍不曾出现,她从未离开过这么久,我方才意识到,我将小姐弄丢了小姐,别丢下桃酥一个人兜兜转转之下,在延安城城郊我发现了与小姐极为相似的沐二小姐,恰逢潋玉山庄要选个丫头去伺候二小姐,终是令我有机会再见到小姐。见到沐二小姐的那一刻我便笃定,她就是我的小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姐的性子变了许多甚至记不得我是谁,但我知道她是我的小姐。核桃酥是小姐最爱的吃食,我仍会常常买来给小姐吃,却慢慢发现小姐对核桃酥并不十分喜爱,我方才恍悟,失了记忆的小姐,核桃酥或许已再不是心中所爱、浮生若梦:血如意篇埠bu孜城内一家规模不算大的茶楼外的两边,摆着许多小摊位,其中之一的时令果摊上一个小丫头装摸做样地挑着水果,只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往茶楼内瞟去。不多时,茶楼自内走出了个一身青衫的男子,那男子手中执的长剑,道明他并非寻常百姓。小丫头见人出来了,忙放下手中红艳艳的水果,正欲悄悄跟上前,右肩却搭上一只手对着她轻轻一拍,并着一声唤“铃兰姑娘”铃兰顺势回过头来,待看清眼前人之后,顿时苦了张脸:“怎么又是你你们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地”她说着忽而想起自己正盯人呢,半点神也走不得的,慌忙回过身,可再看去时,街上人头攒动间早已瞧不见青衫男子的身影。铃兰懊恼地一跺脚,有些欲哭无泪:“你方才拍我做什么,害我跟丢了人”说着便往男子消失的方向追去。穆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亦跟着小丫头追了上去。然而,追了许久两人也未能追上一片衣角,在一处三岔的胡同口处小丫头丧气地叹了口气,转而气呼呼地看向一旁的穆歌,喋喋不休地埋怨道:“都怪你,都怪你,我都说了,那个什么血我肯定是不能给你们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拿了我的血去做什么法式巫术之类,若真是那样,我就倒大霉了,可你们一个两个的还总来烦我,这下好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又让你给弄丢了。”法式巫术呃这小丫头可真够能想的。穆歌有些尴尬地开口解释:“怎么会呢,那些我们听都未曾听过,铃兰姑娘怕是误会了。”铃兰看了她一眼,仍是没好气道:“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我师父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总之你们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穆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不过是找着了这小丫头,看小丫头似乎有些麻烦,就想着她助她,换取她的三滴心头血,如此她们便可两清,可大抵是有些唐突了,小丫头执意认定两人心怀不轨,于是他们两人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她口中那不怀好意之人。正为难着,姜黎戊手中举着油纸包,也不知是凭着什么寻了过来,他挑了挑眉看着穆歌颇为无奈道:“一转身的功夫你就不见人影了,怎么跑这儿来了”穆歌看了一眼姜黎戊,意有所指地又将眸光移向铃兰。“嗯”姜黎戊顺着穆歌的眸光看去,这才注意到此处还站着个小丫头,待看清小丫头就是他两苦苦寻觅的铃兰姑娘后,一双眸子不由亮了几分,忍不住笑道:“哎,铃兰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姜黎戊话音将落,就听得“你看他,你看他”铃兰指着姜黎戊不忘冲穆歌举证:“笑得贼兮兮的,哼,你们还说不是不怀好意”穆歌回头看了一眼,呃,说句良心话确实是有那么点。实在是反驳不能啊。姜黎戊闻言敛了脸上的笑,他拿手抚上自己的面很是疑惑地问向穆歌:“本公子不是向来和善可亲吗”穆歌睨他一眼,拆台道:“那你一定是误会大了。”她说着忽而脚底轻移,向姜黎戊靠去,接着覆于他耳侧压低了声音道:“这小丫头单纯得很,待会你别说话,我来说,你就好好待着先。”姜黎戊配合地冲穆歌眨了眨眼表示明白。穆歌清了清嗓子,转而看向铃兰,上前两步,又上前两步,模样十分真诚:“铃兰姑娘,你当真是误会了,我们绝不是坏人”铃兰拿眼稍瞟她,并不买账:“哼,哪有坏家伙会承认自己是坏家伙的。”穆歌只得继续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穆歌对着铃兰神秘兮兮地开了口:“铃兰姑娘,你可是七月十五生人,今年可是十七”“是啊。”铃兰连连点头,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穆歌心下暗暗庆幸姜黎戊的消息无误,于是她道:“这就对了”她抬手指了指一边的姜黎戊,夸张地叹了口气道:“你别看他现在活泼乱跳的,其实,他有病平日里看不出异常,但一旦病发,啧啧啧当真是痛苦不堪,疯癫不止啊”穆歌说到此处特特顿了一顿,见小丫头已明显信了几分,这才伴着一声轻叹继续道:“寻了许多名医方才有得治,可治病的药方却也古怪,需得找到七月十五出生且恰恰年芳十七的女子,取得她心头的头三滴心头血作为药引,这病才治得好”穆歌说着又是摇着脑袋又叹了口气。铃兰半信半疑地瞅了眼姜黎戊:“真的可若是你们是骗我的呢”虽嘴上这么说却是已不如一开始时那样排斥二人了。姜黎戊看着小丫头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朝自己望来,就知晓穆歌一定是对小丫头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嗯”铃兰低头又想了想,而后抬头看向穆歌:“你们如果肯帮我找到方才那个人,我就相信你们不是坏人。说起来,将那人跟丢,本来就是你的错。”她看着二人,一副你们非得答应不可的模样。“好啊。”穆歌二人听了,一口应下,简直求之不得,看来这小妮子已有些相信她们没有恶意了,只是绝口不提心头血之事,怕是对她这话还有所怀疑,但肯让他们帮忙就是好事,其后的事都可以慢慢来。铃兰扬了扬下巴,看向两人:“答应了,可就不许反悔了。”“铃兰姑娘既要寻人,何不找在下相帮”突入而至的声音,因猝不及防,将众人均是唬了一跳。姜黎戊抬眼望过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一身黑袍,蒙着面,倚坐于屋檐上,竟能在几人均无所觉的情况下悄然而至,若非高手便是极擅敛息之法者。那人虽一身打扮古怪,却似乎并无恶意,周身亦无一丝杀气,姜黎戊不明清楚因而只静静望着,不动声色。穆歌看了一眼那人,复又看向铃兰:“这人,你认识”铃兰挠了挠脑袋,点了点头:“算是吧,虽说是个怪人,但应该不是坏人”蒙面人望着铃兰,接口慢悠悠道:“三日前,铃兰姑娘救了在下,是谓恩人恩人有难,自当相帮”那人说着又抬眼看了穆歌姜黎戊两人一眼,轻笑道:“在下并不介意多上一两个闲人。”穆歌又看了那人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虽看不清明但也觉得此人笑得十分欠扁。“唔好香啊,闻起来甜甜的是什么东西”铃兰的思绪似是十分跳脱,明显与几人不在一个频道,这儿正谈话呢,她的心思却已不在,抬手放于鼻前轻扇。姜黎戊闻言已是明了,将手中油纸包盛于铃兰面前轻轻一晃,轻笑道:“铃兰姑娘说的可是这埠孜城东的玉芙蓉糕”铃兰深吸一口气,连连点头:“嗯就是这个的甜香。”她说着将目光落向油纸包上,好奇道:“玉芙蓉糕,不知道好不好吃”姜黎戊将手中油纸包又于铃兰面前轻晃一圈:“要不要尝尝看”“真的可以吗”铃兰睁圆了眼看他。一旁的穆歌表示很无奈,早知道这小丫头这么经不住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