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柔和,“不过反正已经回不去了,基本可以认为是孤儿。”“为什么回不去了”灌木丛里的动作声停顿了一会,“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欢庆帮玉容摘了许多桂花,放了满满一帕子,看起来装不够,她又从自己衣袍上撕了一个角落下来,把桂花包成了两包,“这么拿回去吧,方便点。”玉容一直浅淡的表情在看到她毫不在意撕了衣角的时候,终于松动了,“你的衣裳这样可以吗”“反正是衣角,你赶紧回去吧。”她推了推玉容,“出来时间长了,山庄里的人要担心你了。”“你不回去”“哦,我还有事儿,我要练字。”玉容走了一段,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那个人她神情专注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根粗短的树枝,在地上来来回回地画,时不时侧头看一眼脚边的绸布,那上头似是写了几个字。玉容心头一动,好像记起郑呈说过,她每日都去表兄书房里认字看书。看了会,她转过身,慢步走回了山庄。摘桂花虽不是什么重活,但好歹也要细细挑选过,玉容回到山庄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刚走到门口,梁牧与郑呈带着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从里头走出来。“表兄。”梁牧点了点头,转头又对那将领模样的人道:“辛苦将军特意跑一趟,三日之后,梁某定将粮食送到韩营。”“哪里哪里,此番梁兄高义,我赵家军上下,一定记得梁兄恩德。”“将军客气了,某不过是个商贾”“梁兄万不可妄自菲薄,此番救我军于水火,我与韩王一定铭记梁兄之恩。以后若是梁兄有难处,韩王与我定当鼎力相助。”“好,得将军君子一诺。”“梁兄,那今日我便先行走了,日后若有机会,定与梁兄举杯畅饮。”梁牧一拱手,“郑呈,送将军。”送走了客人,梁牧回过头,看到玉容手里两包东西,散发着极浓的清香,他细细看了会那明显是衣袍角落包着的那包,又瞥到玉容长裙完好无损,“去采桂花了”“嗯,做一些桂花糕,到时让侍女给你送过去尝尝。”“就你一个人去采了绿香呢”“她下山去买布了,天气凉了,玉容想给表兄做件长裘。”“不用费这些心。”梁牧淡淡道,“你照顾好自己。”玉容低下头,浅浅一笑,“是那个姑娘帮我采的桂花。”“哦这衣袍角落也是她的”“是。”玉容看着手里两包桂花,默然有一会,突然问道:“表兄是不是挺中意那个姑娘”“何出此问”“玉容感觉到了。”她抬起头,看到梁牧眼睛里的笑意,心头发酸,“我听闻她已有孩子了。”“我知道。”玉容神情一震,苦涩道:“既是如此,玉容先回房了。”梁牧走出山庄,往前行了一段路,桂花香越来越浓。前边不远处有一个人蹲在地上,拿着根短树枝来来回回地画,画了一会,又突然蹦起来,伸脚在画过的地方使劲磨,磨了会,她又蹲下继续画。这么循环了几次,她站起身来,往四周围观察了一圈。走到一处土地还算松软的地方,用树枝挖了不少泥土,也不用帕子,直接用手捧着泥土给放到了写了字的绸布边,来来回回捧了不少泥土,铺在写字的地方,满意一笑。她把泥土铺好了,又用手在地上使劲拍了拍,铺实了,继续用树枝写字。看了会,他转过身,走回了山庄。、公子脸红了林合斐回来了。在路上遇着送客人下山的郑呈,就一道走回来。“二爷。”“嗯,事情办得如何了”“办好了。”林合斐笑道,“我估摸着这一次张伯荆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二爷这一招君子之约可是真绝了”“时逢乱世,除去赚钱,更要保身。”梁牧轻叹了口气,“合斐,过几天你还得出去一趟,送些粮食去韩王那里。”“这”林合斐皱起眉,“我们与宋王有约,倘若他答应了三个要求,我们便不与韩王做交易。这番要是送了粮食过去,被宋王知道了二爷,是否要以别人的名义去送”“不用。”梁牧道,“我们答应的是不做交易,这些粮食可不是要与韩王做交易。”“二爷的意思是”“白送。”林合斐眼睛一亮,仿佛能明白点什么,又没有完全明白,“二爷,您这是”梁牧笑了笑,蓦地想起方才在地上又刨土又写字的女人,她曾几何时笑得一脸奸诈坐在他书房软榻上,自信道:“与小人谈钱,与君子说义,这叫智慧。”“智慧。”他浅笑看着林合斐一脸迷茫,又道:“在山庄里休整两日再走罢,这些时日辛苦了。”“谢谢二爷。”“郑呈,去把账房的方先生叫到书房来。”梁牧又看向林合斐,“你也一块来罢,这一趟去韩营,有些事你要注意下。”“是,二爷。”郑呈转身往账房走去,没走两步,就惊叫了声:“庆哥儿你怎么怎么这副模样”正说着话往里走的两人听到这叫声便止了步。林合斐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灰头土脸,面上东一处西一处沾着泥的女子正笑嘻嘻与郑呈说着话,“那位是”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梁牧见到那人已经走过去了。“搞成这副样子,也不先去清洗。”“嘿嘿嘿”欢庆眯着眼睛笑,冷不防一伸手往梁牧脸上摸了一爪子。惊得林合斐张大了嘴巴。梁牧莫测的目光看着她脸上手上许多地方沾了灰泥,她也浑不在意地朝他咧着嘴笑,“送你一点。”说着她的手又往梁牧脸上伸去。他闲闲抓住她的手,嘴边挂着淡笑:“去洗干净。”“你再让我抓一把,我就去洗。”欢庆笑得一脸无耻。他松开手,那一双沾满泥巴的爪子又在他脸上摸了把。“很好言而有信”她乐得哈哈大笑起来,跑开了,愉悦的声音从风里飘来,“我现在就去洗干净”梁牧摸了摸脸上的一点灰泥,笑颜不减,回身走向书房。郑呈跟在后头,路过林合斐张大的嘴巴,耸了耸肩,“那位姑娘叫欢庆,你可以叫她庆哥儿,嗯至于她跟二爷怎么个事儿,刚刚,你见到了。”好一会,林合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玉小姐呢”不等郑呈回答,他又忍不住道:“二爷不是顶讨厌脏么”郑呈道:“二爷是顶讨厌脏,要换你那么来一下,我估摸着你这手留不到今日子时。”林合斐咽了口口水,摸了摸自己的爪子,“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说完又觉不对,“我说,我来那么一下我没事儿去摸二爷的脸干什么”“我哪知道”郑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走向账房。欢庆在牧吟山庄的日子过得非常惬意。每天有小圆在身边与她一块玩笑打闹,饿了厨房有柳师傅可以调戏,吃饱了去梁牧的书房里斗个嘴学个习,困了又回房睡觉。耐人寻味的是那位平时基本不见人,见了人也极少有笑靥极少说话的玉小姐。她后来差她的丫鬟送来了一份桂花糕,无论是味道还是卖相都属上乘,不禁让欢庆汗颜于她的南瓜饼。挑了个阳光不错的日子,欢庆决定去回礼。“庆哥儿,你拿着这棋,是要跟玉小姐下棋”“怎么的”小圆看了眼欢庆手里两罐棋子,抱着棋盘道:“我觉得你赢不了。”“怎么看出来的”“玉小姐的棋艺就比二爷差了些,她与账房方先生下棋,总也是小姐赢的。”“那要看下的什么棋了。”欢庆与小圆走到玉容住的院子外头,修衣正提着药箱从里头走出来。“哟,修衣。”修衣一向对醒着的欢庆束手无策、哭笑不得,见到她只有摇头苦笑,“庆姑娘。”“这么客气干嘛,你来给玉小姐看病她病了”“玉小姐自小体弱,我每隔些时日会来此给玉小姐看诊。”“哦,怪不得游医在这儿住下来了。”欢庆笑着,突然凑近一步,贼着脸道:“你这么隔段时间给她看个诊的,居然没看出点干柴烈火出来么正人君子哦”修衣一张白净的脸立时变得通红,结巴道:“你你说的甚么”“哎哟,结巴了”欢庆跟抓着他小辫子似的叫起来,“你要跟我说你没有别的想法我都不信瞧瞧你这脸红得跟晚霞童子似的,哈哈哈”“你”小圆在后头捂着嘴笑,第一次见到修衣公子这样窘呢修衣没跟欢庆再说上几句话,几乎是恼羞成怒般落荒而逃,又惹得欢庆与小圆一阵笑。他从院子出去,走了好长一段路还觉得脸热得跟火烧似的,心里忍不住直怨怼欢庆一个女儿家说话这般得没遮拦急喘着又走了一段,他停下来,想起方才欢庆说的话,轻叹了口气。“公子缘何叹气”“我没”刚想答话,听着这声音修衣没好气地转过身,“梁牧,连你也这般取闹人。”“哦除了我还有谁取闹你”梁牧浅笑着走来,“公子脸红甚么”“你说这山庄里除了你还有谁会取闹我”“哦,她啊。”梁牧又笑,“你还没习惯么”修衣一时噎住。“你不是去给玉容看诊了怎么又跑去她那找取笑了”修衣摇头长出了口气,道:“我怎的知晓我给玉小姐看诊回来,遇着她刚进门,许是有事找玉小姐。”她能有事找玉容“你找我所为何事”“也没什么事,来考校考校你的医术。”修衣疑道:“何意”“看看你能不能研制一些让人虚惊一场的药出来。”“”梁牧与修衣在药庐里说了好一会,再出来已是黄昏时分。想起先前修衣说的,他拐道去了玉容的院子。夕阳照进院子里,给院里的栏柱与花盆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黄,这金黄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般,从院子里涓涓而行,一直往里走,给坐在厅里的人也顺带圈了一道金黄的边。欢庆和玉容面对面坐着,桌上是一张方正的棋盘,黑白色的棋子在夕阳光里并不那么黑白分明。这两人下的不知是什么棋,玉容每落一子,便能收起许多白棋,又放下去许多黑棋;欢庆亦如是。但凡落了子,就得花上不少时间收棋子,放棋子,继而棋盘上的棋子越放越多,远远看去,十分有规律:黑棋白棋总是成横成竖或成斜。欢庆又落了一子,“哦也我赢了这些都是我的”她一边拾掇黑棋,一边把自己的白棋往上放,眉眼开心得要飞起来。“嗯,是我输了。”玉容淡淡道,“明日我再让绿香送一些桂花糕与你。”“不用那么麻烦,哪天想吃我过来找你吃不就结了。”梁牧笑着看欢庆灿烂的脸,走进屋,“才多少光景,你们俩倒是玩得畅快。”玉容见到梁牧神色有些不自然,低头道:“表哥。”“嗯。”他简单应了声,又看向欢庆,“你刚刚与玉容玩的什么棋”“这叫翻转棋,是我想出来的玩法。”她笑得十分自得,“哪天跟你来一局,保管你输。”梁牧笑而不语,见到桌上放着的空盘子,问道:“没吃饭”“你这么一说倒是饿了。”欢庆一拍手掌,“玉容,一块吃饭去罢”玉容看了眼始终望着欢庆的梁牧,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去了,等会绿香会送药膳回来,我吃药膳便好了。”“这样啊,那咱俩吃饭去”“想吃什么”“你做吗”“你觉得呢”“我觉得你不会做。”“嗯,不会。”玉容看着两个人边说边走的背影,嘴边落下一抹苦笑。作者有话要说:妈蛋,再更新没存稿了、我喜欢你欢庆与梁牧从玉容的院子里出来,走了一段,梁牧站定了,若有所思看着欢庆浅笑,“我不知道你何时与玉容能有这般对弈的交情。”欢庆毫不在意道:“万事都有可能啊,不就是交个朋友”“玉容她性子孤傲,也不善与人说谈。”“但她善于接受事实又不闹腾,多好的妹子。”梁牧挑眉道:“哦什么事实”“你不喜欢她的事实啊。”“你如何知晓我不喜欢她”欢庆扑哧一笑,“像你这样的人,你觉得你是那种会把喜欢的人摆在手边不吃到嘴里的正人君子吗骗鬼都不信。”“说得有理。”梁牧笑着点头,又神色莫测地望着欢庆道:“可你不还在这里好好站着与我说话么没到我嘴边。”“我”欢庆下意识要回嘴,把梁牧的句子放脑袋里过了遍,轰的一声,耳朵嗡嗡嗡响了一阵,她嘴角扭曲地指着梁牧的胸口奇道:“你刚刚该不是突然说漏了嘴,在跟我表白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