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要专注几倍,他不由轻笑:“喂你不要总是装作我们不熟的样子好吗”冯笛怔了怔,“我们,本来就不怎么熟啊。”因为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声音小小的,像嗡嗡的苍蝇一样,但还是不妨碍卓旗听了个明白。他的手指敲着方向盘,歪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升起些熊熊圣火,“我以为咱们俩算半个生死之交了”幸亏是在黑暗里,耳后升起的红色不会露出痕迹,眼里的懊恼也不会被看出端倪,冯笛侧过头撇了撇嘴,“多谢你救命之恩”“就这样”冯笛转头看他,窗外的一束光晃进来,正好看到那不忿的眼神,卓旗咬咬牙,“难道不应该是改日在鸿福酒楼摆一桌聊表心意”冯笛额头冒黑线,哭笑不得地转过头去。“别这样,你很讨厌我吗”很伤自尊心好吗“没有。”冯笛立刻否认,就算有,她也不会承认。卓旗的两只食指都在方向盘上跳舞,他笑得开心,有种得逞的快意,“我这么平易近人,很少有人讨厌。”冯笛撇撇嘴,根本跟他是什么样的人无关好吗“我比较慢热。”她的右手摩挲着车窗开关,那点绿色的光绕出她手指上细细的纹路。她一直是个对待感情十分木讷的人,与人亲近要花非常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她经常觉得自己是冷漠的。“哦,那我就是快热了。”卓旗左转方向盘,他挑挑眉,“下次你要记得说我们挺熟,一个知道你家庭住址的人,你跟他真的不熟吗”“”“那天我觉得你是一个挺正经的人,包括采访时,我都觉得你是一个温和的,很容易相处的人。”冯笛终于鼓起勇气多说一些话,“可多接触几次,我发现你你挺顽劣的。”卓旗看了她一眼,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对碰了一下,他转转眼珠子,“我就当顽劣是个褒义词了。”在她心里,那本来就是个褒义词,不循规蹈矩,不墨守成规,不按部就班,可以随心所欲,对她来说都是种勇气。“对了,你不打算继续摄影了吗”“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那是我的梦想,我只不过不想把它当做事业,为了拍摄而去拍摄了”卓旗侧头看了她一眼,“而且这些年在外漂泊,也想尝试下安定的生活。”艺术家大多是这样随心所欲的,像她这样的凡夫俗子,年轻时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只能奋斗;为了满足那颗物质纵欲的心,只有奋斗;为了以后的日子能随心所欲,只好奋斗。可当有了资本去随心所欲时,才发现除了迷茫,还少了丝力气。红灯间隙,十字路口的车辆很少,都安安分分地停靠在白线内,卓旗的手肘搭在车窗边,“听说你毕业后没换过工作你一定是老板心中的最佳员工”“我工作挺顺利的,没什么改变的必要。”“可有时候不会觉得厌烦吗”“干什么样的工作总会有厌烦的时候。”“也是。除非你把工作当做兴趣。”车子重新启动,“对了,你知道吗阿川为了慧琳取消了订婚,他说服了他的父母接受慧琳,但前提条件是婚后慧琳要做全职太太慧琳拒绝了。”“啊”冯笛很惊讶。“我就知道那个要强的女人不会告诉你这些。那天我在四川接到阿川的电话,他和慧琳彻底闹崩了,找我回来劝劝她。”冯笛皱起了眉。“可你知道慧琳,我回来她第一句话就是,不要跟我再提起吉靖川这个人渣。”卓旗耸耸肩,“然后她提出要做杂志,发行杂志欸,不是我说一声就可以放在市场上卖的真是想一出来一出。”“慧琳是个对事业很有野心的人,她不会甘愿做全职太太的”冯笛平静下来,其实本就不应该为慧琳的决定感到惊讶。“可是为了感情不能放弃吗”“可能人都很自私,比起感情那个随时会变的东西,她选择了比较坚固的东西依靠。而且,吉靖川从来没想过放弃他的家族来成全他们的感情,这很不公平不是吗”“也会有许多身不由己吧。”“所以婚姻从来就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它并不代表着圆满。”冯笛叹。不知道什么时候,冯笛放松下来,她倚着靠背,身子斜斜地望向窗外,窗外并没有什么美景,像是复制粘贴过的马路毫无新意,一概的高楼大厦冷冷冰冰。她不由地收了下腿,“你还会帮吉靖川吗”卓旗歪头思索了下,“不会吧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很高兴我们想法一致。”车子拐了个弯,慢慢驶停,卓旗开了车灯,模糊的视线里总算出现清晰的脸,他看着她:“今天还是不要我送你进去吗”冯笛捋捋头发,“就不麻烦你了。”卓旗瘪瘪嘴巴,却还是笑了,他眨眨眼睛,“其实我想你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冯笛脸红,她开了车门,快步走下去,车门夹了个缝对他告别,“你路上小心,再见”卓旗摇头苦笑,一个玩笑而已,又被吓跑了,他降下车窗,“喂其实我感觉你有时候挺活泼的,别太压抑着自己。”他真是好心,关心一个不熟的人的心理问题。冯笛捋捋被风扶乱的发丝,却不知对车里的人说些什么。她不是压抑,她只是习惯了,不去靠近无谓的人,也抗拒无关人的靠近,有时候想去改变,也不知道从何做起。回到家里,洗过澡却再也没有多余时间去刷社交软件,晚饭多吃了两个蛋,瑜伽运动便不能停,不但不能停,还要加长时间。踏入二十八岁,让冯笛有成就感的事情有两件:保持身材和保养皮肤。孙季珊常说她能把浪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面的功夫分二分之一出来,今天她就不会被剩下来。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不苟同母亲嘴里的“被剩”,当然也不赞同她“再美花再多心思女人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的观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无论相同与否,都应该被尊重。隔了几日,孙季珊打来电话追问冯笛与徐毅的发展状况,冯笛正在加班,刚点了外卖放下名片,她连徐毅是谁都懒得回忆,敷衍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挺好的,见了几面感觉不错。”“是吧”孙季珊木木的声音总算有了点起伏,“我觉得小徐这人也挺不错的,长得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安分守己的人。”“是,是。”冯笛胡乱搪塞,“您还有其他事吗”“我跟你说,小徐你可把握住了,他你没什么挑的了吧吃饭没让你掏钱吧说话没咄咄逼人挑你的刺吧”冯笛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只不过有一次遇到的相亲对象饭还未吃完就开始计较aa,孙季珊就认为她嫌弃别人让自己掏钱;有次遇到那人一坐下就问她谈了几次恋爱,为何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孙季珊就觉得她嫌弃别人嘴巴毒“行了,我知道了。”本以为再叮嘱两句,孙季珊就会收线,可她瞬间话题一转,就开始叹气,“最近你舅舅家闹得乌烟瘴气,菲菲偷偷跟毛林离了婚,连孩子都丢给毛家,就得了一套房,你舅妈每天在家里哭着闹,看着都心酸死了。”“啊”冯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啊”“离婚都有一两个月了,菲菲瞒着家里,前两天你舅妈想见毛豆,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婚了。”“哦。”“还哦哦,你以后可别学菲菲,任性不听话,孩子都快两岁了,两个人还像小孩子一样,说离婚就离婚,完全把婚姻当儿戏。”冯笛只能讷讷听从教诲。要说她的表姐菲菲,今天之前一直是长辈眼里积了福的女人,她大学毕业不到两年就结了婚,老公是安西北关街上有名的“地主”,家里占了半条街的商铺,靠着租金就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婚后,菲菲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完美的成了孙季珊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将冯笛比的一文不值。不过离个婚,瞬间就变成了反面教材。冯笛叹气,这世界何时变得这么残酷晚上刚回到家,手机又响了,冯笛心里有些担忧,不会又是什么坏消息吧来电显是个陌生号码,她不太情愿地接起来:“哪位”“”电话旁的人沉默了两三秒钟,气息有些不稳,冯笛皱眉,将手机拿开耳边看了看,通话正常啊,正想着挂电话,忽然听筒里响起了声爆吼:“冯笛,你竟然没有存我电话”、10冯笛望着天花板怔了快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那个暴跳如雷的声音主人是卓旗,她张了张嘴,“呃”又无言地闭上。卓旗简直抓狂,一个狮子座的男人就这样被人无视成了空气,他是多有空才会找不自在。冯笛听着“嘟嘟”的断线声,眼神还是迷蒙的,坐在沙发上把卓旗的号码存好,又想了一会,她才按下了回拨键,欢悦的彩铃声并不能掩饰她心里的愧疚,最后那个冰冷的女声让她更加不安。拨第二遍的时候,那端的人才怏怏地接起电话,冯笛立马解释:“我忘记存了,最近比较忙,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发誓”电话旁的卓旗瞪着眼睛,“这并不是个能让人体谅的好理由。”“”可是她是真的忘了啊,平时也不怎么联系的。“算了,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一下,你的那个高中同学在写字楼下跟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那女人还带着个孩子”他的声音还是闷闷不乐的。“呃,这种事其实你不用告诉我的。”“”卓旗立时火冒三丈,他抓了抓头发,忽然觉得这种事确实没必要专门告诉她啊,还好心提醒,是要提醒什么呀他有些烦躁,“我挂了。”“哦。”回答冯笛的是毫不犹豫的挂断声,她盯着屏幕,闪了两下又暗下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吧不由地翻了翻眼珠,而且没有存电话号码这种事,她为什么要对他感到不好意思啊因为没什么联系,所以没有存号码很正常啊她简直要被自己打败了七月底的安城已经热得不像话,室外像是加热了的包厢,室内却被空调机轰的阴冷,连工作热情都被浇灭。可到了下班时间,就是不愿离开。谁都愿意享受免费的中央空调。冯笛在办公室里明目张胆的逛论坛,想找个靠谱的避暑地去过周末,进了慧琳家的旅游网站,发现郊区一夜两日游的订单异常火爆,可本地郊区多是人造山庄,农家乐野外烧烤一点也不清凉,遂又关掉网页,寻思着是不是该去报个游泳班。询问了下慧琳的意见,她十分赞成,并有些跃跃欲试,“我记得第一次学游泳的时候,淹了一大鼻子水,满嘴鼻腔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那次我就暗暗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学游泳了,可是现在想想,竟然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你知道吗我连仰卧起坐都做不了,根本没有运动神经,但还是莫名想学。”冯笛瘪嘴。“那我们约时间一起去吧,我去找教练。”慧琳十分兴奋,她是那种有想法就会立马行动的人。“可是我怕教练会不收我这种学生”“不会的,如果我们随便学学就会还要教练做什么呀”莫名被治愈了。电话刚放下又响了,是孙季珊的来电,冯笛叹了口气,老妈最近的电话是越打越勤了,真不知道她知道她跟徐毅并没有再见面后会是什么反应。电话刚接通,孙季珊就大发雷霆,“冯笛,你怎么回事你唐姨那边说你跟徐毅根本就没有看对眼,你骗我你们还在见面是不是”“”其实冯笛更愿意称之为善意的安慰。“你真是越来越没谱了。”孙季珊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你再这样的话,就给我回安西来”“妈您别那么着急行不行呀徐毅不行,还会有别人的”“别人别人,我看什么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怎么会。妈,您就别再催我了,您看菲菲,倒是早早的结了婚,现在不又离了嘛,结婚不是最终目的,它只是一个承诺,也会有变质的时候,您应该期盼我找一个好人,而不是一个能结婚的人。”冯笛语重心长,心里一直默念着“菲菲我对不起你”。“就你会说”孙季珊叹气。“对了,你给菲菲留意一下工作,她呆在家里一直跟你舅妈吵架,我们合计着让她去安城找份工作,也能换个心情。你帮她留意下。”“她学历一般,毕业后又没什么工作经验的,估计不好找。”冯笛实话实说。“我当然知道不好找,这不寻思你给她帮帮忙吗”“好,我留意一下。”冯笛本想说她也是为别人打工的,哪能给菲菲找到工作,可转念一想,这话落在舅舅舅妈耳里,就是冷漠旁观,完了势必还是要她帮忙,索性不说那些闲话。电话里跟慧琳抱怨了这件事,慧琳很淡然的说:“这有什么可心烦的你姐她会电脑吗”“啊”“她会用电脑吗懂电子商务吗喜欢旅游吗善于跟人沟通吗”她一连串的发问。“网购达人,没事也出去玩玩,性格开朗,能说会道,在我们安西有点小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