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关上门,走向窗户,哗地拉开窗帘。窗外的天看上去有些阴暗,估计时间还早。我觉得依然浑身乏力,头晕眼胀。尤其胃里时不时泛起一阵恶心,让我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和“闯入者”抗衡。所以我努力镇定自己。“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房卡”“你弄错了,这是我定的房间。”华裔男子在窗边转过身,他看上去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严肃,太严肃了。以至于我实在无法把他和任何犯罪份子相挂钩。他走向前从口袋取出房卡扔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放下手里的纸袋。然后看着我。“你到底现在觉得怎么样想起来什么吗”“想起什么” 我虽然没说出来,对方估计从我脸上的表情看出了我心里的问题。“看来你还没醒。” 他走到电视机旁的桌前,倒了一小杯矿泉水,走向我。“喝点水吧。” 这个样子真的很怪异,按理说和陌生人在一个房间,我也不知道他好坏,我应该按计划尖叫才对。可相反,我却顺从地从他的手里接过水,喝了起来,也许是喉咙太干了。我喝的太猛,差点被水呛到。“闯入者”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感觉好一些。慢慢将水灌下肚。对方看我喝完,拿走了杯子。“现在几点了”因为床边没看到自己的手机,我忍不住问道。“差不多快五点了。”“才五点”“下午五点。”“什么,下午五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到底是谁啊”“我不是谁,你昨天说这附近找不到房间,你要用洗手间,所以就跟来了。”“你的意思,这房间是你的你太。”刚想说,你太能编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喝酒,跳舞,出外,找 taxi,酒鬼,和是啊,父亲找来保护我的人,难怪他有我房间的钥匙。“啊,是你啊。”“你想起来了”“对啊,昨晚真的谢谢你了。要不然我可真有麻烦了。”对方看着我的目光为什么很奇怪,好像在看着另一个人。“我居然睡这么久,你一直在等吗”“那倒没有,我出去办了一些事,也就是刚过来。” 华裔男子指了指桌上的纸袋。“你饿吗要不洗洗,然后过来吃点面包吧空腹时间久,胃会不舒服的。”老爸真好眼力,找的“大侠”叔是个忠于职守的“利刃”,这位小哥虽然年轻,却也是很善解人意。“真的很感谢啊,让你这么费力了。”我真的觉在这异国他乡的地方遇到同胞,虽然是老爸雇来的人,这只是他的工作,可我依然觉得很亲切,内心也真的很感激。对方还是那一副让人感觉很迷惑的表情。我努力挪到床边,站起来,然后一阵晕眩。那华裔男子在一旁抓住我的胳膊。“要不你再睡会”“不必了,我去洗漱一下。” 就这样在半搀扶下,我进入了淋浴间。一边给浴池加水,我想泡会盆浴,将一身的倦意洗去,一边刷着牙。镜子里的我,可真够狼狈的。披肩的中长发散乱着到了这个国家后,我开始留起长发,虽然没有留很长,却也不是以前假小子那么短。眼睛微红,面色苍白,丁小月这辈子看到自己最丑的日子,估计就是这个早上,不对,这个傍晚了。刷好牙,我钻进舒服的浴池,泡在里面,轻轻闭上眼睛,感觉真惬意。有时候人丧失的记忆不再回来,其实并不是坏事。当我泡在水里,我记忆的轮子突然飞速地运转起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难堪。人们常常会因为一时冲动将自己的秘密,或糗事,或不满等等告诉别人,等头脑冷静后,会有极大的尴尬,然后当再遇到倾吐心声的人时候,会不由自主想摆脱对方。因为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像被脱光了一样难以自处。而此刻的我,怀着同样的心情,而且更加懊恼万分。原来我醉后的酒品这么差。难怪对方看我的样子如此,如此“怪异”。昨夜的我就是一个怪物啊。我居然对老爸派来的人说了自己当年的那多即使老爸老妈也不得全知的事情,失恋之外又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又抱怨了老爸的风流史,臭骂了小三可一想到自己还居然“调戏”对方,非要摸对方腹肌,还强吻对方时,我整个人真的是真的是不好了。他可是我爸的雇员啊,我居然做出这么逆天的事。这男人的心里估计不知道怎么嘲笑我了,或者一定会心里大骂,这一碗饭吃得太辛苦了。老板的女儿完全就是一个女流氓啊。想到这,我几乎都没有出去的勇气了。直到水开始变凉,我才不情愿地爬出来。擦干了全身。我昨晚洗澡前扔一地的衣服,已被整齐地放在盖好盖子的便池上面。我拿起吹风机吹起了头发。忽然又想起昨晚那个“保护者”帮我吹头发时,我一直骂骂咧咧的状态,我感觉自己只有一直一直不好下去了。可我就这样待在浴池也不好啊,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索性穿好衣服,出去请那个男子一起去吃顿像样的晚餐,认认真真道个歉。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既然决定好了,穿好衣服,鞋子,对着镜子梳好头发,我轻拍一下脸。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因为沐浴气色看上去好多了。我深呼吸一下,打开门。“ungubichot那男子站在窗前,背对着我,用德语和什么人聊着。大意是,太不可思议了,有钱就这么胡来,这就是“性骚扰”,也太过分了。不知道电话那头对方说了什么,这男子回答道,对,既然如此,必须多付钱刚才的内疚让我因为这段话一扫而空,内心反而升起一团怒火。虽然我自认昨晚做的不对,可表面对我和气,背后这么损我,居然骂我性骚扰,又打算问我父亲多要钱。这真是个伪君子。我最讨厌伪君子。我走过去,在厅里找起我的挎包。那男人听到我的声音,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暂停了一下。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我。我在沙发边的地上找到了自己的挎包,打开拿出钱包。包里现金不多,平时我一般都是拿卡支付,这次因为来啤酒节,所以取了几百现金,昨天已花了些,我全拿了出来,信用卡当然不行。我背上跨包,把现金当着这男人的面扔到茶几上。“身材不错,这点钱拿去吃顿好的补补吧,就当弥补昨晚你的损失。”我停了一下,“至于你要是觉得太亏,你想要多少就去问我老爸要吧。你怎么看我,我根本无所谓。”说完,我高傲地转头,也不管对方微张的嘴,看上去因为不可思议而很崩溃的表情,我冲出了这个房间,冲出了酒店。运气突然变好,一出小酒店就看到了一辆出租车。我跳上去,告诉我停跑车的商场。车一启动,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那男子刚冲了出来,手里拿着钱。当他看到我的车,追了上来。我让司机快点,我转过头。那男子终于放弃追赶。我松了口气:伪君子在商场餐厅匆匆吃了顿晚餐,虽然天黑了,我还是觉得不打算在这个城市多待。打算连夜赶回北部我的住家。临上车前,虽然我不在乎,可毕竟是很丢脸的事。我不希望老爸那里毫无预备,就接到对方告我“性骚扰”的投诉电话。所以即使在国内的时间点不好,我还是拨通了洪叔的手机。“小月,出什么事了这个时候打来”洪叔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惫。我几乎每次电话都会掐准时差,所以这个点打,洪叔立刻觉得有事。“没大事,不好意思啊,洪叔,打搅你休息。我就是想问问你,我爸这里派来的保护我的那个中国人叫什么,他有给你们打电话吗”“保护你的中国人谁啊” 洪叔有些云里雾里。“只有weber先生在帮助你处理事情的。你们那治安又好,而且在国外谁知道你啊。我们没派别的人啊。”“真的没有”“没有啊。到底怎么了”“没什么。”我颓然地垂下手。原来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个误会。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帮助了我,借我地方住,让我休息,又没有占我便宜。刚刚那个电话,也一定是说的别人。我呢却是个人小人,恩将仇报。我冲进车里,打算回到那个小酒店,去谢谢那个“恩人”,并请求他的原谅。可坐上车,我又打了退堂鼓。那人肯定已经离开了。想到自己一直缠着对方摸腹肌,一直一副女流氓的嘴脸,更何况,又谈到自己的家事,谈到自己的糗事。对方应该已经很恶心我了吧,我何必再回去给对方添堵。也许他回去也就和朋友们发一顿牢骚,遇见一个女奇葩,臭骂一顿,很快就忘了。算了,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随他怎么看我,从此也不会再有交集。发动车,我告诉自己,回家吧。这一段黑历史,不要再提起。就把它埋葬在这个城市。我也说到做到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忘记了对方的脸,忘记了这一段往事。我也坚信对方也忘记了这一段不痛快的经历,看来我错了。中国我家郊外的城堡别墅一个月后老爸终于回来了。那是个周末的中午,刚和老妈在郊外的别墅吃完午餐,老爸就突然出现了。因为没有事先接到通知,我和老妈都有些惊讶。我的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只是怔怔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看着老爸。“月月,到书房来,我们谈一下。”“我也去。” 老妈护犊情深,以为老爸会拿一个月前的事找我麻烦。“怎么,你不会以为我要打我们的女儿吧”“妈,让我和我爸谈。”无论什么结果,最坏的我也想好了,大不了就是赶我和我妈出去。只是听他亲口说,那就来吧。、两难之间坐在诺大书桌后的老爸,和坐在对面的我,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老爸五十还不到,虽然工作其实也很辛苦,总有开不完的会,读不完的报告,还要不停地游走于政商之间可和很多大腹便便的商人比起来,老爸却保养的很好,身材依然挺拔,穿着衣服根本看不出已有一点小腹。当然这和他隔三差五去打高尔夫,只要住在这个别墅,一定会一大早起来游泳,还坚持慢跑有着绝对的关系。老爸即使年轻的时候,也不算什么大帅哥。可老爸有一双特别“迷人”的眼睛。当他望着你的时候,即使不说话,你也会觉得,这是一个绝对可靠,你完全可以信的过的男人。这双眼睛看着男人时,会充满了自信;而看着女人时,又很深情。即使发起狠来,目光中满是怒火的时候,你也只会觉得这是个真汉子。和这样的汉子在一起,对女人来说,一生都值得依靠,所以老妈才会无视当时其他条件比老爸好的追求者,毅然嫁给了老爸。而对男人来说,绝对可以为他卖命干。比如洪叔,我绝对相信,如果是在古时候,有人会刀剑加害老爸,他会第一个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以换取老爸的性命。即使在现在这个社会,万一有事,无论什么事,洪叔也会义无反顾,搭上自己,而力保老爸。除了洪叔,“利刃”大侠,还有一些其他人,他们都在卖命地追随老爸。这也就是为什么老爸,即使随时可以移居他国,也没有走的原因。因为他也是一个讲义气的汉子。至少在我眼里是。所以,此刻,望着对面这个男人我的老爸。我等从他的嘴里说出“致命”的决定,我等这个曾经对家人忠贞,对兄弟义气的好汉子,彻底变成我眼中最痛恨的那类人背弃誓言,抛妻弃子的渣男。虽然他已经在我眼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而今天,我等待他在我的心里下最后的“死刑判决”。即使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无法真正扭断,我也无法彻底恨他,可在我心里,只要他开口的那一刻,我们也就是路人了。“月月,” 沉默许久后,老爸终于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美国。我想你也早已听说了。现在我要自己正式告诉你,无论你接不接受,你有一个弟弟了。”我看着老爸,没有说话,只是内心冷笑了一下,继续啊。很多人说我长得像老妈,脸型,鼻子嘴巴可眼睛却是继承了老爸的。我相信当我看着老爸时,他一定能在我的眼里看到同样的倔强,坚定,和难以驾驭的性格。我没有说话,老爸的目光也没有像第一次告诉我有小三时的闪烁,看来他已经做好了完全摊派的决心。“我和露露的关系是不可能断的,不光是因为你的弟弟,还有我也,”老爸停了一下,“我也真的喜欢她。”露露是小三的小名。继续,我等着呢我要亲口听你说,因为这个弟弟,你不需要这个女儿了。“我想你,虽然让你去说,很不合适,可你是唯一可以代我去向你妈开口说的人。”终于要开口要求我去让老妈下定决心离婚了。“不必了,老妈不会和开始那样死不离婚,打算和你耗一辈子。放心吧,我和我妈都会同意你们离婚。你也不必这么隆重开口说这些。”我终于沉不住气了,“离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