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一眼,染血的眸子,掠过杀意。没错,这个恶毒至斯的荡妇,就这样让她死了,真是便宜她了。他倏然停下脚步,将赵天宝从肩头上放下来,甩到一旁。“天宝,你为何认罪”赵天佑神情漠然的问的赵天宝,他的声音亦如他的脸色,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赵天宝的腹腔五脏好似还在痉挛,被赵天佑摔下来后,歪着身子哇哇的吐了几口黄胆水。他觉得浑身脱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天还是黑的,地上的水光将赵天佑高大的身形映照得影影绰绰。赵天宝抬头便看到,兄长半蹲下来,他的手捧起了自己的头,慢慢的靠过来。“大哥”赵天宝用力喊了一句:“是我,我是天宝。”他以为兄长是魔怔了,竟要对自己下手。他这是疯了么赵天佑冷笑一声,露出一排森森白牙,再次问道:“你为何认罪”赵天宝心里惧怕不已,一股脑就把嘉仪县主威逼自己的话给交代了。“大大哥,县主说行刑前会用死囚把我替换下来的,我不会真的死,她向我保证过”赵天宝哆嗦着说道。赵天佑就抬起一只染血的手,将赵天宝肥润的脸颊拍得啪啪响,低笑道:“傻瓜”他随后站起来,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赤红的眸子一转,面无表情的对赵天宝说道:“你不会死,人不是你杀的告诉他们,想救这个贱人,就到永安城楼下等着。”赵天佑说完,修长的大手拽起嘉仪县主亵衣的后颈,将她扛上肩头后,飞快的消失在坊道尽头。第一百四十二章抖露半个时辰后,京兆尹衙门。所有负责追捕行动的捕快们都回来了,而接到消息的萧景泰也赶回来指挥坐镇。此刻天际已经露出了一片灰白,约莫再过两刻钟,天就要大亮了。赵府尹神色焦急的问萧景泰:“萧侍郎,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你说这赵仪宾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怎么好端端的,他不带着赵天宝逃了,反而回府把一直力保他到底的嘉仪县主给当人质掳走了,他这是想干什么啊”是啊,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也是萧景泰想知道的事情。案子进行到这里,萧景泰才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掉的最重要的问题。辰郎君说过,心理变态不是一蹴而就,它需要一个刺激的成因和酝酿的过程,不断的发酵、积累,直到爆发。他们一直没有弄清楚造成赵仪宾第二人格的成因究竟是什么,这是他最大的失误。而他这个失误,是导致今晚这一场行动计划宣告失败的直接原因。萧景泰对自己的过度自信感到懊恼,抓捕计划的实施以及路线的安排,他都是根据赵仪宾第二人格的行为特点推理并且制定好的,简单粗暴又直接,与他此前的举动多么的匹配可他自己忘了,第二人格的形成,在很多时候是介于对第一人格的保护。赵仪宾的第二人格将嘉仪县主掳走,矛盾冲突的起点,已经非常明显了。萧景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面色冷肃,嗓音低沉:“赵天宝在哪里”“赵天宝哦。抓回来了,在大牢”赵府尹说道。“带他过来,本官有话要问他。”萧景泰吩咐道。赵府尹摆手让秦捕头赶紧去将人带过来。不多时,面色灰白,惊惶未定的赵天宝便被带了进来。赵天宝是被衙门追捕的捕快发现的,当时他的情绪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兄长赵天佑的惊变以及他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都让他感到万分后怕。那一刻。他才彻底醒悟过来。理解了赵天佑口中傻瓜那两个嘲讽字眼的真正含义。是啊,他为什么就毫无保留的相信嘉仪县主的话了呢行刑前,若是她没有履行承诺。用死囚将他偷天换日救出来,那他不是真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么赵天宝脑中倏然间闪现刑场上刀光血影的画面,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腿脚都发软了。捕快们在他耳边嗡嗡问着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直到惶乱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后,便被秦捕头抓到这儿来了。他抬眼的瞬间,正对上了萧景泰那双幽深沉凛的黑瞳,心头一跳。咚一声跪倒在他脚下,“萧侍郎,饶命啊小的说实话。那些小郎君不是小人掳走,更不是小人所杀。小人是无辜的”此时此刻情况危急,萧景泰没有心情与赵天宝打太极,他低头看着赵天宝,沉声应道:“本官知道,说清楚,为何你之前要顶罪,是谁授意你如此做赵天佑为何将嘉仪县主掳走,现在人在何处,意欲何为”赵天宝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讶异。萧景泰说他知道,他知道什么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杀人凶手么那他为何又要判自己有罪赵天宝幼年可是干尽了坑蒙拐骗的事情,心思最是活泛,三下五除六,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他一阵狂喜,心底那根崩得紧紧的弦,终于放松了。萧侍郎相信他,相信他是清白的。这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生机。赵天宝长舒了一口气后,一股脑儿将知道的事情全都抖露出来。“是嘉仪县主,她想让小人替大哥顶罪,小人开始并不相信大哥会杀人,但县主说大哥吸食了五石散,迷乱了心智,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虽然她也不清楚,也不敢相信,但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对大哥不利,再细查下去,会损害大哥的声誉。小人虽然敬重大哥,也感念大哥的救命之恩,可杀人者偿命,让小人豁出去性命替大哥去死,小人又非圣人,自然是做不到的。可小人没有想到的是,县主竟然派人将私宅围了,小人心爱的女人才刚刚为小人生下一个儿子,县主让人围了私宅,无非是为了逼迫小人就范,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谁都不好看,再者嘉仪县主势力大背景深,小人自知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仔细考虑之后,这才主动跟县主说愿意替大哥顶下所有罪名,但县主需得在行刑前用死囚将小人换出来,小人保证以后带着家小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再不回来”赵府尹唇边的胡子抖了抖。开始还真以为这赵天宝真是施恩图报舍命救兄呢,原来这里面还牵扯如此多的弯弯绕绕,还有这嘉仪县主,简直是藐视王法,无法无天了萧景泰的脸色很平静,只有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起来甚是嘲讽。他看着赵天宝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赵天宝就紧接着说道:“大哥将我从牢里救出去后,原本是带着小人要赶去运河口岸坐船走的,后来他又临时改了主意,说要将该死的人一并解决掉,他驮着小人赶回了县主府,将嘉仪县主掳走了。后来大哥没头没脑的又将小人丢下,他带着县主离开的时候对小人说如果想救嘉仪县主,就让你们去永安城楼下等着。”萧景泰回头看了看赵府尹,而赵府尹,也是一脸不解。赵天佑将嘉仪县主掳走,还让他们去永安城楼救她,这是什么意思萧景泰微一沉吟后对赵府尹道:“事关重大,赵大人亲自进宫将事情呈报给陛下吧,本官现在就带人赶过去永安城门”“好”赵府尹点点头,不敢再做耽误,整了整身长堆满了褶皱的官服后,大步走出了京兆尹衙门。天色渐渐变得清亮起来,熹微的晨光在东方撕开一道小口,露出雨后特有的纯净而澄澈的湖蓝色。道路两旁的树叶湿漉漉的,在浅浅的光亮中闪耀着晶莹。坊间的屋顶被昨晚的雨水冲刷一新,颜色看上去格外的鲜明清净。永安城门在金陵的西北角,并不属于繁华喧闹的区域,但站在城楼之上,却能与皇宫遥遥相望。第一百四十三章对峙赵府尹进宫面圣,将案子实情禀报了皇帝。皇帝大吃一惊之余,对嘉仪县主和赵仪宾惹出来的这一堆祸端感到十分厌恶不满。他微扬入鬓的眉头皱了起来,犀利的瞳孔里有纠结的情愫在蔓延。他心里不喜是一回事,却不能不顾及贵妃的感受。皇帝沉吟的当口,赵府尹就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脸色。须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赵府尹低着头,看着一抹清亮的水红色曳地裙裾从眼前拖过,脂米分清香阵阵扑鼻。“陛下,您快救救珊瑚“珍贵妃柔媚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隐含哭腔。她半跪在皇帝御座的边上,将脸埋在皇帝的大腿上,瘦削的香肩微微起伏。赵府尹把头垂得更低了。妃子向陛下撒娇撒泼这样的场面,让他一个外臣看到,真的好么他又想,这里是养心殿,皇帝的寝宫,珍贵妃能这么快听到消息,定是昨晚侍寝后就歇在这里。大周立朝的时候就有规定,妃子侍寝之后,不得留在养心殿过夜,可皇帝却为了珍贵妃打破了这个规矩,可见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皇帝握着珍贵妃的手,轻声安抚道:“爱妃别急,嘉仪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这事朕一定为她做主”珍贵妃抹着泪点点头。她并不知道案情的发展和走向究竟是怎样的,拧着黛眉问地上跪着的赵府尹。赵府尹只得把自己知道的经过又复述了一遍。再次说起嘉仪县主策划这起偷天换日的戏码时,赵府尹心里那股子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又蹭蹭的往上升了一个层次。这事实的真相都披露到这个份上了,陛下还能说出为她做主的话来。真是够了。不过赵府尹这话是打死他都不敢说出口的,他偷偷瞥了一眼珍贵妃,又低下头去,等待皇帝的指示。“陛下,请你让臣妾出宫一趟。”珍贵妃拉着他的衣襟请求道。皇帝自然是不肯的。宫里宫外,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却是隔开了两个世界。再者这次行凶的是嘉仪县主的夫婿赵仪宾。一个连带给自己尊荣的妻子都能不吝伤害的人。显然是丧心病狂了,万一要误伤了贵妃,那该如何是好呢嘉仪县主的死活皇帝不关心。但珍贵妃却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可是半点儿差错都出不得。可珍贵妃就这么一个妹妹,且她这些年运用得如鱼得水我见犹怜的飙泪神功让皇帝彻底没辙,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为了保证贵妃的安全。皇帝甚至还将一支御前护卫调了出去,负责珍贵妃的人身安全。赵府尹领着珍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宫。而永安城门此刻也正陷入胶着的对峙。一刻钟前,萧景泰带着人马赶到城门下的时候,就看到高高的城楼之上,吊着一抹孤单飘零的身影。而城楼之下。围起了一道稀松的人墙,正对着昏迷的嘉仪县主指指点点。嘉仪县主的脑袋往下垂着,青丝凌乱。露出半边苍白如纸的脸颊,双眸紧紧闭着。而她身上雪白的亵衣。早已经被斑驳的血污和泥垢染得不成样子,若非对她熟悉之人,很难相信被折磨至斯的女人竟是传说中的阳澄湖。萧景泰犀利的眸子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定在城楼上的一团黑影上。赵天佑似乎对萧景泰的眼力感到佩服,他慢悠悠的从阴暗处走出来,朝他露出一抹极冷淡的微笑。萧景泰低头对秦捕头吩咐了一声,秦捕头会意,立即带着捕快们上前,驱赶围观的百姓。不多时,巡检司的人也闻讯赶来支援。他们将整条永安长街都封锁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赵天佑逃逸,一方面则是为了杜绝丑闻的走漏。将所有无关人等都清理出去后,萧景泰往前走近了几步,灼灼目光迎着城楼俯视自己的赵天佑,沉声说道:“赵仪宾,把嘉仪县主放了吧,你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咱们可以好好谈谈”赵天佑轻笑一声,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亦或者是晨光披洒在他身上掩盖了所有冷酷的缘故,萧景泰觉得此时此刻露出淡然笑意的赵天佑,很难让人跟那个虐杀男童的嗜血狂魔联想到一起。赵天佑一只手臂倚在城楼的栏杆上,目光带着嘲讽的笑意,慢声说道:“别担心,如果我想杀了她,不必这么费事”那倒是。城楼下的秦捕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嘉仪县主是被赵仪宾掳走的,这一路上,赵仪宾要是想杀了她,还不是每时每刻的事儿,需得着看黄历么萧景泰没有说话,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赵天佑就轻哼一声,将一团白色的东西扔向萧景泰,不紧不慢的说道:“劳烦萧侍郎将这些人请过来,人还没有到齐,这台戏怎么能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