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大约也没有那个功夫可以继续拖下去了。今日之事,恐怕宁邺侯不会轻饶她,但那药丸只有一颗,她不得不早作打算那个宁姓花魁那日被掳到此处,便已知道眼前这女子并不寻常。此时,她瑟了瑟,继续强咬着不松口,“葛大夫死了”她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几乎带着显而易见的惧意。揽光眼中渐冷,她立在原地,也没有更迫近一分,但那女子已经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可她的脚腕上被铁链锁在桌腿上,真想逃也没法子。“若再不肯说实话,我就叫人将这张脸撕下来”“哐当”一声,那花魁听了这话,脸上吓得奇白,往后退着的时候一步留神竟是带倒了腿侧的板凳。而这响声又是将她好一阵惊吓,她几乎是要跳了起来,“你”“这张脸原本也不属于你。”花魁女子抓着自己衣袖,显得无措,“我是我的这张脸是我的”揽光蹙眉,凑近了一步,“那你看看我这张脸”“啊”宁姑娘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口中不觉发出了一声惊呼,她瞪大了双眸看着揽光那张脸,一时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你”她复又低头,喃喃自语似的问道:“怎么这么像”揽光清声笑道:“你这张脸原本就是照着我的样子做的,如今不像”她们看起来并不相像,一个明艳不可方物,一个却只勉强是中上之姿,可眉眼处却有几分相近。宁姓花魁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去相信,若说她这张名动京都的脸是照着她做的当真是荒诞至极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的看你们、困,灭口揽光轻缓一哂,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竟然也多了几分生动。茶褐色的眼眸似乎暗了几分,近乎玄黑。那花魁再无当日的半分傲骨,她平日不过倚仗的不过是自己的姿容,而现在被人都戳穿了,甚至是心中露怯。“我真的不知道”她说着时候已经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那张动人的脸上带着娇弱,声音更是可以掐出一把水来。怪不得能牵动整个京都男子的心。就连揽光,都忍不住上去摸一摸这张脸。“这张脸原本也不属于你”揽光声音轻轻的,却是这样的叫人心底发毛。“你要是诚心不想要,那我就揭去。”“找不到葛半闲日后你就再不要有脸了”这声调清冷,从齿缝间挤出了这字眼,字字清晰。花魁“哇”的一声纵声哭了起来。清泪肆意落下,叫人如何能不恻隐动容。“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揽光看着这样娇颜却没有露出半分心软,倒似乎很惋惜此后这花魁没有脸的日子。若真是不知道为何一开始说的却是葛不闲死了呢花魁心头惊惧,朝着后面退了几步,她的身子猛然一顿,拴在她脚腕上的练子已经是崩到了极致。她是被锁在这的若是眼前的这人对她有丝毫恶意的话,她根本是没有逃脱可能凝望着眼前气势迫人的女子,乔姓的花魁完全失了主张,“他没死我我不知道呜”双掌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叫人难以听清楚这到底是说了些什么。“他走之前跟我说要是有人寻他就只说他死了。”揽光听了这话,心中越发冰凉了下去,寒声问道:“你最后到底是在哪见到他的”乔姓的花魁抬头恍然似的想了想,“红绡楼的后巷。”红绡楼后巷揽光微微眯了眼,弯弯长长的眼睫带着妩色。“小姐”那花魁突然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扑在了揽光的面前,几乎是抱着她的腿在哭求着,“葛大夫说若是我不照着他的话说,他就会将我这张脸取走”揽光低垂下眼看着她,身段婀娜,加之那张脸艳光逼人,加之如此苦苦相求,叫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哄她笑一笑。“这张脸对你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怔愣一番,她出声询问。花魁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真是个蛇蝎美人。”揽光轻喃了一句,目中也充满了说不清楚的厌弃。说完这几个字,她便转身离开。那哭得伤心花魁猛然听见这几个字面色顿时灰白,这才是像知道了什么恐怖话语。她整个人都好像呆住了,愣在原地不知打所措。不足片刻,她又扯着嗓子尖锐的反诘道:“你呢既然你也是换脸了,你难道又是什么好人”她和她都一样,她是蛇蝎心肠,难道她就是好人了吗揽光远去的身形微晃,她那步子也几乎被这样一句话打乱了,继续疾步走了出去,就像逃似的。红绡楼的后巷。揽光命人拽上那乔姓女子半刻不停的驱车去到那地方。虽然是在京都第一青楼的后面,但这里却异乎寻常的冷清。狭窄的巷子中车马不能入,仅仅只可一人过。只是揽光没有想到,这扇正对着红绡楼的后门的房子会是葛不闲栖身的地方。她暗中寻了他两年,哪里会料到他竟然会藏身在京都,就在她的眼皮子地下。用刀刃插入挑起了门闩,那门被轻而易举的打了开来。只见屋前种了两颗大槐树,明明是大白日,却叫人觉得凉飕飕的。而这槐树又岂是寻常人会在家中栽养的槐这一字便是木鬼构成,乃木中之鬼,因其阴气重而易招鬼附身。那花魁半年前就来过此处,那时候也是这么两棵数,她心中有心虚的地方,所以一进来就忍不住打量了两眼。虽然是早春,但那树上放眼看过去都是浓浓密密的树叶,墨绿墨绿,如一团浓云。“啊”她捂着嘴,低喊了一声,面色煞白盯着看。有一处树叶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无风自动。那花魁顿时双腿发软,几乎要瘫软了下去。揽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那处地方除了树叶也还是树叶,何况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什么阴祟的东西感下来做怪她倏然收回目光,看向虚掩着的门房。那里头好似没人一样,否则见他们闯入为何没有出来但这处地方必然是有人居住,因为墙角摆放着晒药的架子。揽光心底里头越发紧了起来,已有七八成的把握这葛不闲就在此处了。随着揽光前来的侍卫上前推开了那扇门,大约是旁的窗户都关着,此时看进去也都是昏昏暗暗的,只能看见正当中的长案上放了一个灵位。那灵位前面还搁了一个香炉,香炉中的香灰都已经堆得满满的了,上面还插着三支香,只是那香几乎都要燃到尽头了。揽光沉眸去细看牌匾上的字,等将那字分毫不落的看清楚时,她又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葛不闲之灵位。她侧转过脸去瞧了一眼瑟缩在她身旁的女子,只见她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印证了,“那时候我来就有这灵位了。”揽光心中暗啐了一声,还没死就给自己准备的这些东西她贴身的侍卫当先进去查看了一番,随即又握着那一柄剑重新的出了来,躬身禀告道:“回公主,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只有一具棺材。”“你是公主”花魁才惊闻这个,面上更加畏惧。她竟然是公主大膺如今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小皇帝的亲姑姑,明月公主裴揽光。她面上越发僵硬,明月公主明月公主难道也如她一样换了脸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明月公主的脸也不是自己,那她的脸是谁的花魁越想心中越是没了底,她如今连着哭的力气都没了,心下一片死然,她知道了大长公主的秘密,还能活得了吗就算是她被人知道自己这张脸的秘密都恨不得去掐死那人,好将秘密永远都埋藏下去,更何况是手握着的生杀大权的大长公主想到此处,她也坦然了起来,有气无力的搭了一句,“他一直都睡在那口棺材中。”揽光瞥了她一眼,而后才示意那侍卫去打开来看。她心中隐约有不安的感觉,思量了番还是决定跟着进去。然而还没等进入到其中,就听见那棺木啪嗒落地的声音。那侍卫凑得近,见了里面有个黑漆漆的物什在里面,便用剑去戳了一戳。但这丝毫不见有起色,里头那绵软的东西依旧不动弹。他不得不用气劲戳破了一面纱窗露出一个小洞,借着外面的光亮才看得仔细了。回转过身,他声音沉静的说道:“死了。”揽光快步上前,去仔细看了一眼,的确是葛不闲。只见那一口棺材尚且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身量大小,棺材里头侧躺着的一人。那人半蜷着身子,这一看来宛若是一只干瘦干瘦的猴子。长得这样古怪,叫揽光不消去看正面就知道这人是葛半仙了。他竟然死了揽光一凝,快步上前,她不顾里头躺着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竟是亲自伸手进去“公主”那侍卫不料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立即出声制止。可揽光现在面色淡漠,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印证那件事情上。她的手指触碰着他脸上粗粝的皮肤,借着外面射进来的光线仔细摸索着什么。终于她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葛不闲是真的死了。这口小棺材中的尸身的的确确是葛不闲自己的。他竟然是被人早他们一步给灭了口。揽光难掩失望,她原本以为只要找到葛不闲解决了那药丸的事情“啊啊”正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嘶吼,那声音正是乔姓花魁的。揽光同那侍卫随即赶了出去,只见那发出声音之人瘫软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声,嘶力竭的喊着。“有鬼有鬼”揽光向着四周看了一圈,立即说道:“堵上她的嘴。”现如今只怕他们早已经是被人盯了上去,此等动静也怕会招来更多的人。而她随即也发现这槐树上一处的树叶的确是在晃动着。或许,这上面是真的有东西。“吱”一声尖利的叫声,树影中有黄色的身影龇牙叫着。但一瞬的功夫,就已经是没身在了密集的树叶中。不是人。揽光略微松了口气,是只猴子罢了。四年前,她遇见葛不闲的时候,也见过这只猴子。紧随着,“啪”,原本已经是关了大门被人从外面重新推了开来。作者有话要说:c神马,我从来都不折腾菇凉们,还看不出嘛再看不出就要亮出小皮鞭抽打了哼、现揽光登时转过视线去看,只见果然有一人双手扶着那打开的门,紧蹙着眉头,一脸霜寒的站在那儿。她身边的侍卫见到了,立即提起剑朝着那人刺了过去,而立在那人的人却不急忙躲闪,只是快步迈了进来, 反手将那大门快速的关了起来,就连身子都顺势抵靠在了门上。他这姿势,显得不是他这是想要维护她的。“住手”揽光骤然出声制止了即将展开厮杀的侍卫,她目光灼然,看着不远处的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萧淮。”那人面上带着紧张之色,转过身去将门彻底掩好了,才缓慢的转过身来。他们不久前才见过面,就在今日,可他此刻看着她那神情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一样。“公主怎么会是你”萧淮一面直直的看着她,一面失神般的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只是那步子似乎异常的沉重,就如同是他现在复杂的心情一样。在地上的花魁方才被吓厉害,此刻冷静下来,也知道了此时的情况不同寻常。她出身青楼也素来知审时度势,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的身子往揽光的后面挪了挪。她此刻无比懊悔,若不是跟着一起来,她就定然不会面对这样可怕的事情。要是前几日,没有遇见这个什么公主的就好了,她还是红绡楼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花魁娘子,只要她想这全京都的男子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你以为会是谁”揽光脸上半点神情都没有,她抬手拢了拢自己头上的碎发,动作即轻且柔。仿佛该奇怪的不是她为何在此处,而是他为什么会在这地方。萧淮目光沉了沉,似乎对她这样冷漠的态度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