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文姨娘安心用,府里其他姨娘都是老人了,哪会在乎这点子冰莫要驳了王妃的好意”那婆子语带严肃,若文锦绣还不知道是廖氏的意思,那可就是傻了。文锦绣笑着让青杏给抬冰的婆子一人打赏了两个四分的银锞子,那些个婆子喜笑颜开,说了几句“文姨娘有福”“王妃还是看重姨娘”的话,文锦绣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她们赶走了。正屋外间四面的高几上都摆着铜盆,里面硕大的冰块被雕成各种形态,缓缓的冒着冷气,因为是夏日,文锦绣嫌宝蓝的帷帐眼色压抑,早就换了碧色的纱,被霜白的冷气缭绕着,如云雾飘渺,好似山中仙境。文锦绣打了个寒颤。廖氏不肯放过她就算她自己不用,向氏不用,赏了生了孩子的姨娘,或者府里均分了就是了,居然全都给了她一个人,这不是让她招人恨吗那婆子又说了这样一番话,她又怎么能还给廖氏青杏扶着文锦绣的手,也是忧心忡忡,“姨娘分给其他姨娘罢姨娘不是和徐姨娘要好吗再不济还有陈姨娘、马姨娘、彭姨娘”送给其他姨娘文锦绣苦笑。怕是会以为她在炫耀女人自然懂女人的心思,生了孩子的姨娘自认比她文锦绣有体面,怎么可能拉下脸要文锦绣的东西,这不是变相的承认在府里混的不如文锦绣而没有孩子的江姨娘和方姨娘,就更不可能要了。还有一个徐姨娘文锦绣垂下眼睑,神色莫名:“终于还是到这一步了么”青杏不解,只能看着文锦绣,握着文锦绣的手紧了紧,狠狠的咬了嘴唇。文锦绣轻轻拍了她的手,又摸了摸青杏的脸,笑得无奈又沧桑,“看来在文家过惯了安逸日子,居然忘了这个世上你不去找事,事总会来找你”她语气渐低,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可青杏就在她身边,一字一句的自然钻进了青杏的耳朵里,青杏心中一震,恐慌和担忧竟然一瞬间全都卸去,只剩下无尽的斗志和热血。“既然如此那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好了”徐姨娘知道王妃廖氏赏了文锦绣三人份的冰的时候,刚好抄完了一张金刚经。她的字体清秀隽逸,如同她的人一般。如今离文锦绣收到冰已过去了一个时辰,但是在雨蕉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徐姨娘在做与“佛”有关的事时,只有天大的事才能打扰她。徐姨娘还没有净手换衣,身上缭绕着淡淡的檀香,屋子里亦有冰盆冒着冷气,她半垂眼,宛然一笑,竟如佛祖拈花。“咱们不管这件事,自有王爷处置。”徐姨娘对着贴身丫鬟香草说,秉承了以往远离是非的原则。“那要是文姨娘过来找您怎么办”香草还是有些担忧,近来她们姨娘与文姨娘来往密切,换是常人,有什么事找徐姨娘解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徐姨娘闻言满脸松快,“那就更好了,就怕她不来找我”香草不明白,可徐姨娘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她一个丫鬟,自然不好多问。只是徐姨娘一向是个有计较的人,又得王爷怜惜,她也不用怕什么了。说曹操曹操到。这边刚说完,就有小丫鬟来禀:“文姨娘带着丫鬟过来了”徐姨娘点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打发那小丫鬟下去,又吩咐香草去端了点心冷碗来,自己亲自去了门口相迎。文锦绣穿的素淡,全身上下不带一点花样,藕色的的月华裙,缥色的葛布小衫,外面罩了一件月白色绡纱褙子,冷清清的,竟和徐姨娘一般。她热情的迎了文锦绣进屋,两人坐在了临窗的八步床上,香草上了冷碗和点心还有茶来,文锦绣却看都不看一眼,全没了往日在梨香院瞧见点心冷碗时的急不可耐。徐姨娘自认为心中有数,笑得越发温婉了。“你那儿的事我也听说了。王妃要做的事,王爷都要给两分体面,谁还能拦着不成不过我在府里还有两分体面”文锦绣直直的转过头,看向了窗外,徐姨娘渐渐的说不下去了。徐姨娘桌下的手把帕子绞得不成样子。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别人不知道,她跟了王爷十几年了,心里却是清楚。王爷虽然会补贴姨娘银子,也不过想府里的姨娘闲来无事可以多做做衣裳打打首饰,别惹是生非。府里都知道文锦绣不缺钱,王爷却偏偏给了她银子不过是不想太打眼罢了这样的维护文锦绣,没由来的,徐姨娘心中泛起一股酸意。她又能做什么她年纪大了,姿容渐褪,也无生育的可能,又拿什么争宠如果帮了文锦绣王爷是个心软的人自然会高看她一眼何况帮了文锦绣不就是给廖氏泼脏水徐水姻想到两次小产的男婴,还有夭折的幼儿,心中翻腾的全是狠戾。这么多年吃斋念佛怎么可能净化得了心中怨愤文锦绣自然不知道徐姨娘想什么。窗外的芭蕉、美人蕉重重叠叠,长不大的果实垂在树上,一片绿幽幽的,遮了不少阳光,也给内室带了不少清凉。雨蕉园的正屋和梨香院的格局差不多。一水的黑漆家具,中堂挂着一幅送子观音像。绣佛经的大理石屏风、黑漆方几上插柳条的净瓶、多宝阁上的佛手和白玉观音像、屏风隔开内间隐隐可见的佛龛和蒲团屋里哪怕点了上好的檀香,却依旧没有佛门清净慈悲之意,只有无尽的幽沉与晦暗。文锦绣轻轻一笑,她看向立在一边的香草,淡淡道:“这些都是小事。”那么要说的就是大事了。徐姨娘会意,马上挥手让香草带着小丫鬟退下。待得丫鬟一走,她才转过头抿嘴严肃的看着文锦绣。文锦绣低头抚着自己月白色的衣角,这样寡淡的装扮,却衬出她三分的妩媚来,她笑得妖娆,语调又轻柔:“这个世上,有些人,是终究上不了台面的。”她抬起头,看向梨香院的方向,好似发问:“也不知有些人想的会不会成真呢”说完这句,她又转过头看着徐姨娘,自嘲一笑,“我也是瞎想,府里最尊贵不过的除了王妃还有谁”徐姨娘心中一跳。这三句话没头没尾,可在后院混了十余年的徐姨娘什么样的哑谜没有猜过府里最上不了台面的不过是向姨娘了,而方姨娘想要养向姨娘的孩子,明眼人都知道。方华柳有廖氏相帮这个文姨娘是想帮她把周载浩养在自己屋里想到这里,徐姨娘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起来,已然要跳到胸口,她面色红润,好像吃了什么大补药一般。别人或许不相信文锦绣的本事,她却是知道文锦绣在周承寅心中的地位何况方氏把马姨娘的孩子养死了,想要再养孩子本来就有些困难至于后果她又怕什么“我要做些什么”徐姨娘脱口而出。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文锦绣愿意帮她,她自然要付出代价。“我只是在想,王妃虽然贤德,赏了我那么多冰,其他姨娘会有什么话说呢”文锦绣拿帕子掩住了嘴,好像说错话一般,表情却十分平静,“王妃掌管后院十余年,怎么会出错”徐姨娘震惊的看着文锦绣。这个府里不是不想没有人不想扳倒廖明娴只是她出身高,生了嫡长子,与王爷又是十年的情分不能也不敢罢了。原来文锦绣的目的在此。见徐姨娘明白,文锦绣也不再隐藏。廖氏想拿她作筏子,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好了文锦绣看着自己的指甲,没有染蔻丹艳色,显得有些苍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喃喃自语,仿佛疯魔了一般。徐姨娘有些吃惊,因为这实在是件小事。而文锦绣答应她的事如果办成,仅仅只让她办这件事来换,差别可就太大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惴惴不安。“你叫我做的事不过举手之劳我”她话还没说话,就被文锦绣粗暴的打断了。“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却是几天前对王五夫人说的话。徐姨娘哑口无言。这意思是,用不用的上她还是两说,让她别太高看自己。、眼药徐姨娘今天寅正就起身了,这还是当初刚到皇长子府时候的习惯。她洗漱完,穿了件家常的秋香色素面褙子,跪在了内室佛龛前的蒲团上。她已经很少穿鲜亮的颜色了,只有王爷到雨蕉园来,才会好好的捯饬自己。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妾,过了如花似玉的年纪,又还能剩下多少风韵好在她还有几分颜色,好在她伺候了王爷多年。那年采选,她从父亲的掌上明珠变成皇长子的小妾。那时皇长子年轻,说是小妾,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可这后院沉沉浮浮这么多年,那些个丫鬟,再生的貌美,再心比天高,又落得个什么结局呢是福是祸,是早就定了的命数罢了。可有些东西,有些执念,总要圆满才是。“您说是罢菩萨。”徐水姻对着菩萨虔诚的磕了一个头。她这次礼佛竟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香草看在眼里,焦急的在外间团团转,却不敢上前打扰。直到徐姨娘自己起身,身子一个踉跄,香草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徐姨娘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对香草摆摆手,“我大约是跪得久了,扶我去外边坐坐。”香草赶紧应是,扶着徐姨娘到了外间的八步床上坐下,又是捶腿又是按肩,嘴里还担忧的问:“姨娘饿了罢您早上只用了两块绿豆糕”一说起绿豆糕,徐姨娘就直犯恶心。那般甜腻的东西,徐姨娘做的顺手,也做得好,可任哪样东西,做了十余年,都会腻烦。也不知道这个文锦绣怎么吃得那么开心到底是年纪轻这样想着,徐姨娘又有几分羡慕。香草让管膳食的丫鬟提了食盒进来,把手上的活计让给了另一个大丫鬟香芹,自己亲自给徐姨娘布菜。香芹不情不愿的上了手,看着热心的香草,不由撇了撇嘴。香草把食盒里的碗碟拿出来,只有一碗白粥,还有几碟时令小菜。比起府里其他姨娘来说,已经算寒碜了。而如今虽然是夏日,离用早膳却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菜已然凉了,只有粥还是温热。香草喏喏的喊了一声:“姨娘奴婢让厨房重新送罢”徐姨娘却毫不在意,“大热天的,丫鬟来回跑也艰难。”摆手让香芹退下,自己拿了筷子吃了起来。她姿态矜持,动作斯文,许是刚礼过佛,对着小半桌素菜,竟有几分慈悲意。香芹看了就更不屑了。好歹是府里的主子,竟自己作践自己。徐姨娘特意挑了周承寅在怡芳居的时候去看陈姨娘。她素来和陈姨娘要好,但甚少在周承寅在怡芳居的时候来这。虽然陈姨娘有些不悦,可周承寅高兴她们关系和睦,陈姨娘又哪敢把不悦表现在脸上。只得欢欢喜喜的迎了徐姨娘进屋。徐姨娘看见周承寅的时候十分惊讶:“王爷也在这儿啊”然后赶忙提了裙子满脸愧疚的对陈姨娘道歉:“那是我不巧了我原本只想来看看萱姐儿我这就走”周承寅都看见徐氏人了,陈姨娘就算想赶也不能赶。她心里翻了个白眼,却动作飞速的拉了徐姨娘的手,责怪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这不欢迎你不成快进来萱姐儿盼着你好久了”徐姨娘这才半推半就的进了屋,给周承寅行礼。周萱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顽,周承寅溺爱的看着她,不时问她两句话,周萱轻声细语的答了,周承寅就会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周承寅在女儿面前总是个慈父,对儿子却严厉。要是以往,看见这样的场景徐姨娘总会湿了眼眶,想起她失去的三个孩子。而如今她只是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势在必得。她笑着在周萱下首坐下,关切的问萱姐儿:“萱姐儿今个气色不错,今年夏天格外热些,让你姨娘给你多做些降暑的东西。”周萱也从不把她当外人,马上拉着脸诉苦:“徐姨娘你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我每日还要描五页纸的大字每天写的手又酸又痛不说,还满头是汗”周承寅笑着看她,居然开起了玩笑:“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既然不喜习字,那你以后做个街上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俗妇人好了”周萱马上意识到父亲在笑话自己,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撒娇道:“爹爹欺负女儿”惹得周承寅哈哈大笑。大人的世界总会牵扯到孩子。周萱在周承寅面前,总是开朗活泼的。陈姨娘看了不由十分欣慰。她上前摸了摸周萱的头,半是溺爱半是告诫:“也没个正形”周萱嘻嘻的笑了。徐姨娘却更关心周萱的衣食住行,听得周萱的话不由来了两分疑问问陈姨娘:“难道你这儿冰不够用不过写个字就惹得满头大汗不如把我的冰挪了给萱姐儿罢我没什么,萱姐儿可是王府的大小姐”陈姨娘哪会当着周承寅的面要她东西,可是顺道在周承寅面前诉诉苦却是做的极为顺溜。她马上拒绝徐姨娘:“我哪能要你的份额你自个儿身子不好,夏日没有冰要怎么过我和萱姐儿好好的,往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徐姨娘笑的羞涩:“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是文姨娘,王妃把自己和向姨娘的冰都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