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送给最重要的人。此时她便笑着将它递给了巴图,“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绣着玩的,留给你,做个念想吧”巴图只顾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哈日珠拉的身上,根本无暇去接那荷包,他也根本不想去接乌日娜叹口气,将那荷包又收了起来,她一抖哈日珠拉那件文采辉煌的镂金百蝶穿花织锦貂皮斗篷,小心地将它披在身上。末了,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决绝一闪而过,在哈日珠拉的哭喊声中猛地一拽缰绳,策马朝一边的岔路跑了过去。旁边又有几骑紧跟着她跑上岔路,哈日珠拉嘶哑着嗓子,怎么喊她都不肯应,她拼命捶打着身后的巴图,因为接连的交战,他们的人手和马匹都损失惨重,再加上自己体力不支,这才跟巴图同乘一骑,一来巴图骑术好,二来他身量并未长成,即使他们同乘一骑,马跑起来也不至于太过吃力。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巴图的身上,踢他,捶他,可末了,她最想踢,最想捶的,还是她自己若不是自己,乌日娜根本就不用做这样的牺牲,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她恨死了自己她在马上哭得如狂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是巴图给了她一个坚强的依靠,这个在她踢打他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大孩子,此时紧紧地将她护在胸前,俯下头在她耳边安慰道:“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前面过了库伦部,就是科尔沁的地盘,到时候就有人来接应我们了”她死死地咬牙撑着,直到身边的人发出一阵阵欢呼的时候,她才放任自己闭上了眼睛。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个小院里了,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寻找乌日娜,可他们的眼圈儿却都红了,卓娅哭着跑了出去,他们也都默默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塞娅,一五一十地讲了她昏迷这三天发生的事情。乌日娜再也回不来了那日松当日跟她一起去诱敌的那八个人中的一个,当初他们九个去诱敌,最后回来的也只有一个那日松他带回了乌日娜的荷包,乌日娜临死前交给他,要他一定将它交给巴图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这个傻丫头,她明知道巴图的心里没有她,可她临死前最记挂的一件事,还是要将这荷包给他巴图迟疑着不肯接那个荷包,被那日松狠狠打了一顿,众人这才知道,那日松喜欢乌日娜,已经喜欢了很多年她将巴图和卓娅叫到自己身边,当着卓娅的面,逼巴图收下了那个荷包,“我知道你心里没有她,如今她人已经没了,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心愿,我希望你能成全她”现在想想,那竟是自己醒来后说的唯一一句话。那日松来向自己辞行,却连门都不肯进,只在门外磕了三个头,转身便走了。他要去找恩和,他要到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去跟林丹汗斗,他要替乌日娜报仇也许,他是不想看到自己,不想看到害乌日娜丢掉性命的自己吧哈日珠拉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从那以后,她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哪怕皇太极来看她,她都没有说一句话。这些日子,她便如一具行尸走肉,整日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谁来也不理,一闭上眼,便是乌日娜笑着跟自己要斗篷的模样。朦朦胧胧的,她倒也知道些事,她知道这里不是科尔沁,这里是大金国,皇太极把自己安排在这个小院儿,平日里有侍卫把守,这个小院儿似乎极是偏僻,除了他,从来没有外人来过。这样也好,清静,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去应付那些琐事,即使是皇太极屋外传来一阵欢叫,是卓娅她缓缓起身来到门口,巴图正在院外堆雪人,卓娅笑着将一团雪球砸在他的身上,他却似无知无觉般,丝毫没有反应。卓娅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欲言又止地看着巴图,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是化作一个无声的苦笑,默默地上前拍掉他身上的残雪。哈日珠拉强忍眼中的酸楚,迈步走出房门,许是一个月没出屋子的缘故,她的脚步竟有些虚浮,踩在满是积雪的台阶上,差点滑倒。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娇气了,不过是在屋里待了一个月,又不是坐月子,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她在心中自嘲,可想想自己这一个月的日子,竟真跟坐月子没什么两样了,她真是太任性,太娇气了,害得大家伤心之余还要为自己担心她冲着奔过来扶她的卓娅轻轻一笑,这个笑太轻,轻得似是只动了动嘴角,卓娅揉揉自己的眼睛,格格刚才是在笑吗她又仔细盯着她的嘴角看了看,似乎又没动也许只是自己的幻觉吧她微微一唏,格格怎么会对自己笑呢这果然只是个幻觉、释怀哈日珠拉默默地来到巴图身边,抓起一团雪,拍在雪人身上,巴图一怔,站起身来,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她摘下自己头上的暖帽戴在雪人的头上,逃难匆忙,自己身边竟没有乌日娜用过的东西,这个暖帽是她亲手替自己做的,好歹也算是个念想吧,她正了正雪人头上的帽子,真好看卓娅见状一愣,直觉地便想上前替格格戴好帽子,却被身边的巴图一把拽住。巴图轻轻摇头,阻止了她的莽撞,一个月了,这是格格头一次出房门,不管她想做什么,都依着她好了,跟心病比起来,小小的风寒又算得了什么她有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抖开来,刚想披到雪人身上,却又停下了,乌日娜喜欢艳丽的颜色,眼前月白色暗花的斗篷并不是她的最爱,她略一犹豫,巴图已看出了她的心思,“去把格格那件大红色织金白狐毛的斗篷拿来吧”卓娅点点头,赶忙跑进去找出那件衣服,四贝勒送来后格格只看了一眼便撂在一边,从未上过身,虽说披在个雪人身上可惜了的,可只要格格高兴,四贝勒也不会说什么吧哈日珠拉接过斗篷,轻抚着上面的织金团花,果然是乌日娜喜欢的样式,她凄凄一笑,“我的斗篷给你穿,这次没人追咱们了,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巴图看着她将斗篷展开,含着泪披在雪人身上,眼中也是一阵发酸,他慌忙扭过头去,不想让她们看到他眼中的泪,却不料恰好看到四贝勒怔怔地站在院门前,痴痴地看着哈日珠拉的动作。巴图忙抬手抹了把脸,伸手一拽卓娅,两人默默地向四贝勒行了个礼,便悄悄退了出去。皇太极轻轻走到哈日珠拉身边,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月白斗篷,抖抖上面沾上的残雪,小心地给她披在身上,“若是她当真在天有灵的话,她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若真为她想,便该好好保重自己。”“我知道,她没有怨过我,她什么都没说,可我怨啊我怨自己,要不是我,她们都不会死,她们都不用死”哈日珠拉哭着说出了一个月来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却偏偏声如蚊蚋。皇太极一愣,这就是她这些日子来折磨自己的原因吗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他来了那么多趟,她都只是自己一个人发呆,能施舍自己一个眼神就算不错了,更别提开口说话,他原以为她是在怨自己,没想到,她怨的竟是她自己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字极认真地说:“哈日珠拉,你听着,这件事是我安排的不够周密,她们的死都是因为我,是我没有计划好一切便匆忙行事,是我太过自大没考虑周全,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她们是我害死的,就算要内疚,要偿命,也是我的事,跟你都没有关系”如果一定要怨,就让她怨他吧,总好过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味自苦。他看着她朦胧的泪眼,“男人的错不能让女人去担,怨我,也随你,恨我,也随你,只要你别再折腾自己,好不好”怨他她又怎么能怨他呢分明不关他的事,分明是他救了自己啊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她抱着那身披大红斗篷的雪人哭得声嘶力竭,寒气透过厚重的斗篷传过来,时刻提醒着她,乌日娜已经不在了,她真的不在了,自己抱的不过是个雪人,一个没有温度,无知无觉的雪人她肆意地流着泪,恣意宣泄着这些日子来压在自己心头的烦闷,絮絮地讲着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她的担心,她担心乌日娜喜欢巴图会带来的麻烦,她担心巴图跟她纠缠不清,会影响她们逃跑的计划,她担心她知道巴图心里没有她,会做傻事如今,所有担心的事都解决了,可这解决,却是用乌日娜的性命为代价的,她恨自己的自私,她为什么不拦住她她为什么要把那件斗篷给她喊哑了嗓子,哭干了眼中的泪,她才蓦然发现,皇太极的斗篷竟也在自己身上披着,除了手脚,她的身体竟还是暖的,回过头去,皇太极就站在那里,他一直都站在那里。见她回过头来,他微微一笑,“我原还担心你受了惊吓,变成了哑巴,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发现,你不是什么哑巴,竟是个话痨。”许是宣泄出了心中压抑的情绪,她勉强点头,“下那么大的雪,外头山路想必是不好走的,你怎么来了呢”“下雪下刀子也得来啊”她沉默了下,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之前来了三四趟,我精神不好,也没搭理你,你,可是有事”他窒了下,虽说她能搭理自己便是好事,可他能告诉她,自己来了十五趟了吗自从她住进这个小院,他是恨不能天天过来,只可惜父汗交代下来的政务实在繁杂,这里离京城路程又不近,他只好隔天来一趟,本来今儿是除夕,年节下事情更多,晚上宫里还有大宴,可他总觉得不过来看看她心里过意不去,便由着自己性子跑了这一趟。“嗯,大过年的,不来看看你,心里总是放不下。”还是别跟她说自己隔天便来看她的事了,省得她心里又要不安。她抬手想把他的黑貂斗篷脱下来,却被他按住了手,这一碰才发觉,她的手竟是那样凉,他赶忙替她拢紧斗篷,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在怀里快步跑回屋子,一进屋门便把她放到暖阁里的火炕上,把她的手捧在手心里好一阵揉搓。哈日珠拉红着脸挣了挣,没挣出来,便也只好由他,她站起身来,两脚使劲在地上跺了跺,在外面站得太久,脚都冻僵了。她这一跺,他才发现她脚上竟然只穿了双薄薄的小棉鞋,他的脸瞬间就青了,一把将她按在炕上,脱下那被雪水浸湿的棉鞋,里面的袜子都是潮的,也被他拽了下来,哈日珠拉看着他两手揉搓着自己的脚,脸上红得更甚。“你傻啊出去都不知道穿上双厚靴子,这要是冻坏了,可是会生冻疮的”她咬着嘴唇听训,这屋子里太暖和,她又一直不出屋子,所以她们便没给她预备厚皮靴,一直以来都是穿着这双小薄棉鞋,今天突然想出去,便也没理这个茬儿,没想到竟被他小题大做。“你别以为这是小事,要真生了冻疮,以后年年都会犯,那滋味又疼又痒,够你受的”似是瞧出了她的不以为然,他开口训道。直到把她的两只脚都搓得发红,有了热乎气儿,他才停下,扯过一床被子将她裹起来,哈日珠拉扯下身上那两件厚重的斗篷,“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这屋子里头这么热,不裹还要出身汗呢,再裹这么严实,岂不是要中暑”他想想也是好笑,“你身子弱,还是多捂一会儿吧,待会儿再让她们给你熬碗姜汤,热热的喝下去,好好出身汗,就没事了。”他说得轻松,她却觉得恐怖,若是有温度计的话,这屋子里的温度只怕得有二十多度,把她裹这么严实也就罢了,还要喝什么热姜汤,这可真是要在大冬天里中暑的节奏啊她忍不住一阵恶寒,他却看着她说:“我说怎么样这都哆嗦了,果然是冻着了,还不快捂好那两个丫头也不知哪去了,这越到用人的时候,越是找不到人,回头我得再给你送两个得用的人才行”她忙拦住想要去找人熬姜汤的皇太极,“我只是想着,若是你这副模样叫人知道了,不知得有多少人想要扒了我的皮,吓得罢了,哪里就是冻着了”他呆了一下,“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话”她恍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可话已出口,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安排在这里,明摆着是他那好父亲不待见自己,他没法把自己名正言顺的安排在身边。这在他,本也是个难解的痛,可今天自己却偏偏戳了他的痛处。“今天一个大年下的,你怎么会这么闲他们找不到你可怎么好”“你要烦了,我立马就走,绝不吵你。”他的话音有点发颤,他生怕她这会儿便要对他下逐客令,虽说他现在立马启程也许还能赶上晚上的大宴,可他不想走,这么多日了,她头一次理自己,头一次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他不想就这么回去哈日珠拉瞥了一眼院门外探头探脑的身影,“倒不是下逐客令,只是今天除夕,你恐怕没那么轻松吧若是有事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别让底下的人为难”她心中一恸,忙低头掩饰了下,“别跟我似的,等大错铸成了才后悔”“别别别,你说什么,我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