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都是瓷片,苏清被扯的一踉跄,穿着绣花鞋的脚被咯的生疼,直接滑落在地,宫装上也是被瓷片割出了好几个大长口子,衣料的撕裂声声声入耳。苏清被人抓着,嘴里是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顺着喉咙细流而下,那恶心的反胃感觉让她的气都顺不上来。苏清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对原主的身体产生过这样的庆幸,因为就在那太监扯着自己往外去的时候,她因为喘不上气而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盯了苏清半响,泓禄冷着一张脸,突然大步踏在那碎瓷片上,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了那扯着苏清的小太监身上,然后伸臂一揽,苏清软绵绵的身子便落在了他的怀里。“御医。”抱起怀里几乎没有一点份量的人,泓禄侧身对着身后厉声道。看着泓禄抱着苏清往内室走去,站在一旁许久的李顺才侧头对着身后的小太监道:“去请苏昌盛,苏御医。”“喏。”那小太监战战兢兢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另一个小太监,赶紧弓着身子退了出去。李顺扫视了一遍狼狈的宣室和那疼的直喘粗气的侯爷,转头对着一旁的小太监,语气平静道:“收拾一下。”“喏。”宣室侧,内室之中,满目亮黄绸色,寂静无声,只有那袅袅檀香带着白丝飘忽而游。房内冰鉴四角而置,正中还有一座掐丝珐琅冰鉴,箱体为木胎铅里,表面采用掐丝珐琅工艺,盖面和箱体四周为缠枝宝相花纹,底面为冰梅纹饰,色彩艳丽,工艺精湛。盖缘采用鎏金工艺,箱体两侧双龙戏珠提环,造型别致美观。冰鉴座下是一只红木箱座,四角包镶兽面纹饰,座的造型与冰鉴同样别致、精细,与冰鉴浑然一体。黄色幔帐之中,身着宫装的苏清躺在里面,突然满面冷汗的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里轻雾一片,苏清定定的看着面前一大片的黄色幔帐,整个人还有一些怔忪。她的四面都是黄色,身上盖的蚕丝软被也是黄色,就好似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苏清使劲的闭上了眼睛,鬓发上沾着的细密汗水,随着她的动作而纷纷滚落,滴在黄色锦缎之上,留下一片印渍。她一定是在做梦,对,刚刚的一切和现在看到的都是在做梦,等一下睁开眼睛就好了。努力做完心里建设,苏清闭上眼睛的又慢慢睁开,那颤抖的卷翘睫毛因为汗水黏在一起,更显出她眼中的羸弱慌乱。面前还是那片刺目的黄,细微晃动着显出一点浪波,轻易的敲碎了苏清心中的侥幸臆想。抖着手掀开了身上的蚕丝软被,苏清伸出手,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撩开了面前的黄色帐帘。空无一人的内殿之中,那偌大的掐丝珐琅冰鉴一下印入苏清的眼帘,冲击着她的视线。紧紧的拽住手边的帐帘,就好像抓住了那根唯一的稻草,苏清睁着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无助和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晕过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黄色龙袍常服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伸出另一只手,苏清将它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低头看了看手背上鲜明的牙齿印,又抬头看了看面前依旧艳丽异常的掐丝珐琅冰鉴,苏清身子一软,瘫坐在床上。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皇帝长得和那御前公公一模一样。手软腿软的赶紧下了床,苏清回头看了看那偌大的龙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染满血迹的宫装,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回床边把那蚕丝软被细细叠好。看着叠好的蚕丝软被,苏清甩了甩不知道为什么刺痛非常的手,直起身子转身。“唔”鼻尖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什,苏清还是软绵绵的身子直接便坐回到了身后的龙床上。捂着鼻子,苏清仰起头,面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在窗棂处细散下来的阳光下,更显白皙俊俏,身姿挺拔。但是最晃花苏清眼的还是他身上那件黄色的皇帝常服,衣襟处蜿蜒而下的蟠龙绣案就好像是在讽刺着她的愚蠢和无知。“碰”的一声,苏清垂着脑袋跪在了地上,膝盖与金砖亲密接触,发出一道清脆的磕碰声。“皇,皇上万安。”苏清双手伏地,额头碰触冰冷金砖地面,有些磕磕绊绊的行着大礼道。泓禄低头,看着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微微弯腰,拎着苏清的胳膊便把人提了起来。“哎”苏清一个不防,被提溜着重新按到了那龙床之上。不安的坐在那龙床上,苏清惊惶的抬头看了一眼刚想说话,但在触及那双冷冽的眸子时,又快速的垂下了眼帘,白嫩的两手交于腹前,正扭捏的拧在一起。看着身下纤瘦的人,泓禄目光微冷,视线从那凌乱的发髻到狼狈的宫装,再到那浸着血迹的手臂,穿着罗袜露出一截白嫩脚踝的纤足。“你”刚刚吐出一个字,苏清便咽了下去,她瑟缩着又看了一眼满目冷光的泓禄,将仅仅穿着罗袜的脚往群内缩了缩,然后绞着手指道:“你是皇上”其实,也许也可能是因为这皇上和那御前公公待久了,所以,所以有了夫妻相皱着眉头,苏清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乱七八糟的在这关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圣上,苏昌盛,苏御医到了。”内殿门口,李顺的声音遥遥传来,打断了苏清的臆想。泓禄收回刚刚触碰到苏清头顶的手,背到身后,微微向后侧身道:“传。”“等一下”一听到苏昌盛的名字,苏清一个机灵便猛地抬起了头,那道略微尖细的声音和泓禄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突兀的厉害。对着身后的李顺抬了抬手,泓禄转头盯着苏清,声音沉稳道:“怎么”“嗯”张了张嘴,苏清抓了抓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垂头看了看身上的宫装,“那,那个,奴婢衣冠不整的,不好见人。”但是话一说完,苏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目光怪异的泓禄,都想打自己一巴掌,她这衣冠不整的,连皇上都见了,还不能见谁啊但是让她奇怪的是,这皇上却真的是没有让她的便宜老爹进来,而是二话不说直接换了另一个御医。暗自松下一口气,苏清紧绷的神经抽的她的太阳穴“突突”的疼,连着胳膊也疼的厉害。但低头一看,苏清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满是鲜血,几乎浸透了半边的手臂,一动便是钻心的疼,是真的伤口。黄丽木雕镂圆桌边,泓禄慢条斯理的摩挲着手边的佛珠,看了一眼埋头揪着宽袖的苏清,低声道:“过来。”听到泓禄的话,苏清一愣,才想起自己还坐在人家的床上,赶紧爬了下来小碎步朝着泓禄的方向移动。但是走了几步之后,苏清便低头顿住了步子,她的罗袜没有系好,因为她的走动而褪了一半,露出半个白玉脚掌。、第32章 糖蒸酥酪二正当苏清站在那里无所适从的时候,李顺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圣上,李御医到了。”这苏昌盛的去和李御医的来,之间隔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泓禄摩挲着手边的佛珠,目光淡淡的扫了李顺一眼。李顺触到皇帝的目光,安分的垂落目光,一副恭谨模样。泓禄双眸微眯,视线重新回到苏清的身上,语气平和道:“穿好。”苏清木讷的垂下脑袋看了看脚下,磨蹭着伸出手将罗袜拉扯了一下系好,然后偷着四处瞄了一眼,没有发现自己可以穿的绣鞋,只好依旧不尴不尬的继续站在那里。“回去坐着。”泓禄撩起下摆,站起了身。听到泓禄的话,苏清僵硬转身回头看了看那张宽大无比的龙床,头皮发麻,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动弹不得。身后撩起一阵龙延香,苏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宫装领子一勒,身子便突兀的腾空了。被放到床上,苏清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衣襟,目光看着面前的那双黄色底纹皂底靴,纤细的眉目微微皱起。她长的那么像水桶吗这么拎来拎去的。泓禄侧身,随手一撩,那垂挂着的帐帘便完全的遮盖住了苏清那坐在龙床之上的纤细身子。眼前被覆上一片亮黄,苏清眨了眨眼睛,不适的扯了扯身侧的蚕丝锦被,但在触及到那片柔软滑顺时,手掌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缩了回去。帐帘外,那李御医提着药箱弓着身子匆匆而进,“吾皇万”“不必行礼,过来。”打断那李御医的话,泓禄对着那李御医招了招手。隔着一帐帘,苏清模模糊糊的看到泓禄那挺拔的身影,与自己离的颇近,一伸手便能碰到,但是苏清知道,这伸手的距离,远远比想象的远的多。“不知圣上龙体何处不适”李御医提着药箱恭谨道。“不是朕。”泓禄掩在宽袖下的手动了动,慢慢背到身后,侧身看向帐帘下苏清的纤细身形,道:“伸手。”听到泓禄的话,苏清一个机灵,身子僵硬的伸出了手。那李御医弓着身子看了看泓禄,又看了看帐帘之中伸出的纤细素手,提着药箱上前,半跪在泓禄身侧,对着帐帘之中看不清面目的苏清道:“娘娘,男左女右,请伸右手。”李御医是皇上的专门看诊家庭医生,而在他看来,这能请的动他,又安稳的坐在龙床之上的,最低怎么也是一个娘娘吧,所以不管是哪位娘娘,叫娘娘不就没错了嘛。听到这李御医的那声娘娘,苏清慌了神,她刚刚想说话,脸上却突然的罩住了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身子。“讳疾忌医可不好,莫要任性。”泓禄的声音缓慢而清流,听着让人十分舒心,但是那按在苏清脸上的手力道却不小,直把苏清的脸压的一阵酸麻。那李御医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完这些话的泓禄,发福的身子一个哆嗦,赶紧抖着手拿出医药棉,小心翼翼的搭在苏清皓腕之上,拘谨的弓着身子开始仔细诊断起来。内室之中寂静片刻,那李御医慢慢的放下把着脉的手,偷着看了面无表情的泓禄一眼,弓着身子道:“娘娘无碍,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待微臣开一点舒缓心神的方子便好了。”话说完,那李御医一顿,皱了皱眉接着道:“不过娘娘好像有些失血之症”“不小心划伤了手臂,你留下伤药便好。”泓禄撩起下摆,直接坐在了龙床上,不过没有掀开那帐帘,依旧与苏清隔着一层黄色的帷账。“那微臣再开一些补血之方”“嗯。”淡淡应了一声,泓禄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李御医便留下伤药,便弓着身子,脚步一顿不顿的提着药箱出了内室。拿起那浅青色的瓷瓶,泓禄单手撩开帐帘,苏清那张苍白却精致的面容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伸出来。”泓禄微微侧身,目光落到苏清被血迹浸透的宽袖之上。“奴,奴婢自己来吧。”苏清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去拿泓禄拿在手里的瓷瓶。指尖碰到些微冰凉的瓶身,苏清轻轻抽了抽,没有抽动。她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鬓发棱角,俊秀白皙,只是那双眸子,暗沉的厉害,就好似一汪深潭,一眼望进去,满是让人打颤的冷意。下意识的放开了捏着瓶身的手,苏清看着男人捏住她的手臂,直接将那宽袖撕开,露出里面被瓷片划伤的一长条伤口。那伤口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却都泛起了血色的白边,皮肉外翻,有些红肿。苏清看了一眼便有些不忍,微微闭上了眼。泓禄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捏着苏清手臂的手减轻了不少力道,将那细碎的米分末一点点的撒在上面。药米分撒上去的时候刺痛非常,苏清咬了咬牙,才咽下了那呼之欲出的痛呼声。泓禄瞥了一眼苏清,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药米分抹完,苏清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原本就散乱的头发还被湿哒哒的黏在脸侧,仪容实在是不怎么好看,只是那天姿脸庞,国香之色,硬生生的将这份不可掩盖的狼狈,变成了让人怜惜的娇柔。“啊”苏清手臂一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却被泓禄一把狠狠按住,然后用力的扯紧手里的棉布。看到那张俏脸的面容紧巴巴的揪成一团,泓禄心中的那抹怜意终于被按下,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手里的动作。“裹紧了才能止血。”将最后一层棉布裹上,泓禄才慢悠悠的说出这句话,好似完全没有看到苏清泪眼盈盈的样子。苏清瘪了瘪嘴,垂目看了看被裹了三四层的手臂,敢怒不敢言,止什么血啊,当她眼瞎吗,她的血早就已经不流了好吗看了一眼苏清憋屈的神情,泓禄嘴角轻勾,手抚蟠龙宽袖,慢慢站起了身。看到泓禄站了起来,苏清也赶紧站了起来,垂着眉目恭恭敬敬的样子,但是就她那鬓发凌乱,宫装狼狈的模样,让人看着怪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