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圈,一边走一边并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词。洛芊颜感觉这间屋子有些怪异,隐隐透着一股子死人味。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气直逼而来。阿忆点了两盏灯,一只放在外间桌上,另一只递给洛芊颜。洛芊颜盯着里屋的门帘,发觉那股子死人味就是从里屋传出来的,心底蹊跷,欲进去探个究竟。撩起门帘,是间卧室,收拾得仅仅有条,一切还保持着主人生前的模样。洛芊颜往前走了一步,想进一步看清里面的情况,却差点尖叫出来。昏暗的油灯下,视线范围内的雕花床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但这两个人身上完全没有生命之力,应是死了很久。洛芊颜摸着胸口,保持冷静,又上前跨一步,惊讶道:“呀,这个人不是桃园城的城主吗”阿忆浑身一滞,快步走到洛芊颜身边,没错,和庙宇中的石像如出一辙,蓦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洛芊颜又去看城主身旁的女子,这一回真真吃了一惊。这灼灼如火的红衣,雍容华贵的姿态,倾国倾城的容颜,不是城主夫人沈碧瓷又是谁从生命之力的淡化程度来看,与城主的死亡时间相差不过半日。“看来我的猜测不错。”阿忆没有多少惊讶,自言自语一句,去查探房间其他角落。洛芊颜还在打量女子尸体,眼睛一亮,发现尸体喉间插着一只发簪,深深没入喉咙里。看来这只异物就是致命的原因。洛芊颜伸出手去,想把女子喉间的异物取出,却在接触到女子冰凉肌肤的瞬间,一下子被弹开。正在查探外间的阿忆闻声赶来,喊一句。洛芊颜没听清阿忆喊了什么,眼前金芒四溅,尸体周围显现出一个怪异的圆形法阵。她心下一动,慌忙捏个诀,却发觉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慌忙抬眼,只见尸体上方寒光旋绕,形成巨大的光环,再一眨眼,光环中心数不清的银剑便如雨点般激射而来。她惊叫一声,下意识挡住脸。“颜姑娘,小心”倏忽间,洛芊颜听到阿忆的声音,紧接着眼前蓝衣一闪,下一秒稳稳挡在自己面前,左手折扇打开,右手并起食指和中指,口中念念有词。折扇上莫名其妙的文字宛如活了一般跳脱出来,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防御屏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忆咳嗽几声,脸色苍白,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他的手开始发抖,咒文铸成的屏障有几处已经被尖锐的银剑刺破。阿忆道:“快,摘下脖子上的勾玉。”说话的时间,口一松,一道银光擦着他的肩膀飞掠而过,肩头立刻浸出血色。“阿忆”洛芊颜惊叫,呆愣片刻,按阿忆的话照做。勾玉摘下,仙气直贯全身。洛芊颜敛气凝神,一道掌气直冲阵心,阵法轻易被毁。幸好阵法的主人修为并不高。洛芊颜松口气,却见阿忆俯下身,捂着心口,一阵剧烈的咳嗽,额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地上。洛芊颜找个凳子,扶阿忆坐下,休息了大约一刻钟,等对方气息平复了。洛芊颜才有些嗔怒道:“骗子,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仙族,还用这个破石头压制我的仙力,差点就被你害死了。”阿忆虚弱一笑:“对不住,我也是怕横生枝节。”洛芊颜重新自我介绍道:“我叫洛芊颜,招摇山仙尊,凤仙山云华上仙座下大弟子,你,是不是也该重新介绍下自己了”阿忆合了折扇,道:“在下璃国七皇子,而敖祁原本姓敖名祁,乃东海八太子,也是我的至交好友。此次前来桃园城是为了查出城主夫人几任丈夫无故身亡的真相。本该我做诱饵,无奈在下自小体弱,又生得凡胎肉体,阿祁不放心,这才换了身份。”“东海八太子”洛芊颜想了想:“就是那个闻名天界,风流成性,连他老爹都管不住的东海八太子。”无忆笑了笑:“正是。”洛芊颜又问:“你的仙术也是敖祁教的”阿忆摇摇头:“乃是恩师传授。”洛芊颜看他一眼,想来刚才那招防御术,也是他师父事先将招式以咒文的形式写下来,暗藏在扇面上。因为里面有咒文书写者的力量,发动难易程度要看书写者的功力,若书写者功力强,那么发动起来会十分容易,若书写者力量弱,发动起来几乎全部靠自己的力量。以阿忆的凡胎肉体,加之文弱病怏的体质,仍能轻易发动,看来此人的师父亦不是简单人物,或许是个拥有万年道行精怪。洛芊颜问阿忆可有调查出什么端倪。阿忆说,如果没猜错的话,真正的沈碧瓷早在城主牺牲的当天就死了,而现在的城主夫人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妖。洛芊颜想,怪不得当初见到城主夫人的时候在她身上闻到一股妖气,因为太弱,才误以为是在什么地方沾染的,压根没想过这么漂亮的美人竟是妖。阿忆摘下手腕上玉镯,告诉洛芊颜这个叫“灵衣玉镯”,是用来辨识种族的,遇到不同种族会闪出不同的光芒。金色代表仙,蓝色代表妖,黑色代表魔。因为自己凡胎肉眼,对仙气或者妖气感官不是多灵敏,恩师怕他遭遇危险不能自知,这才给了他这只灵衣玉镯。当初见到城主夫人时,灵衣玉镯并没有明显的反应,所以影响了自己判断。阿忆说:“法阵通灵,对阵如对人,能感知到布阵之人的音容相貌,言谈性情,想必刚才打斗中你也感觉到了,布下这个法阵的人就是现在的城主夫人,而她的真身亦在这间房间里。”阿忆顿住,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床上躺着的沈碧瓷的尸体。没错,城主夫人的真身就是那只插在沈碧瓷喉间的发簪。洛芊颜道:“如此说来,杀死沈碧瓷的人就是这只簪妖”阿忆摇摇头:“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不能打草惊蛇。后天便是大婚之日了,后天晚上,她必然有所行动,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忽然意识到什么,洛芊颜跳起身:“哎呀,刚才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会被发现吧。”阿忆笑:“放心吧,进来的时候,我早在院子周围下了隔绝咒,任里面闹翻天,在外面看起来依旧如常。”“就算这样,我们毕竟触发了簪妖布下的法阵,作为主人的她也能感应到吧”洛芊颜问。“不会,她的力量已经低微到了极点,再不有所行动,怕是性命都难保,又哪里来的余力感应法阵”洛芊颜发觉对于仙妖之事,此人竟了解得如此通透,想来初见面时自己利用最简单的移形换物术耍的几招戏法,他也是一眼就看穿了的,竟还装作不知道,哄得她像个白痴似的傻乐那么久,想想就有些来气。两人从里面出来已经是鸡鸣,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洛芊颜打个哈欠,准备回房补一觉,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呢”对方回眸,折扇打开,腕间玉镯闪出绚丽的金芒,映在琥珀色的眸子里,柔情无限。他淡淡一笑,说:“无忆,北川无忆。”、七、泪洛芊颜回到房间,与仙凤儿说了昨夜经过。疲倦感袭来,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斗阵中,无忆好像受了伤。怎么说也是因为她才受伤,何况那人身体本来就不好,洛芊颜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去看看无忆。水汽氤氲的房间内,无忆衣衫半褪,露出肩膀。洛芊颜将粘稠的药膏倒在手心里,涂抹在男子肩膀上的伤口处。“如果弄疼你了,就说一声。”洛芊颜说。上药这种活,洛芊颜从未做过,力度自然拿捏不准。无忆肩膀一抖,咬着牙,尽力表现得自然:“没事,力度恰好。”洛芊颜笑,明明弄疼了,却还强忍着,这人真是可爱。上完药,无忆穿上衣服,道:“多谢颜姑娘。”洛芊颜心虚地笑笑,其实自己不过是来帮倒忙罢了。过来探望,正好碰上无忆在上药,伤口就在肩头,自己动手倒也容易。洛芊颜心下过意不去,抢过药膏非要帮忙,却没想到上药这么难,几次掌握不好力度,将伤口弄出血来,对方却咬牙死撑着说没事,大概是怕洛芊颜尴尬吧。洛芊颜想,这个人真有趣。门外传来脚步声,洛芊颜起身开门,是敖祁。三月早晨的阳光泛着淡淡的白,照在敖祁英俊异常的脸上。洛芊颜看着他,觉着这个人的好看不同于师父的飘逸出尘,亦不同于无忆的儒雅俊秀,而是带着一股霸道,狂妄,却坦然真实。无忆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告诉敖祁。洛芊颜在一旁吃着丫鬟刚送来的早点,漫不经心问:“你认识麟渊”敖祁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见过几面,不熟。”洛芊颜点点头,这就对了,想来“颜颜师姐”这个名字八成是从麟渊那儿听来的。敖祁对洛芊颜有种莫名的熟稔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无忆见气氛越来越诡异,拿手在敖祁面前晃了晃:“喂,老毛病又犯了”洛芊颜倒不扭捏,得意一笑:“被本大仙的美色迷住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敖祁太子可别忘了,您马上就是有妇之夫了呢。”敖祁取悦地笑笑,不正经道:“洛大仙若愿意,这东海八太子妃的位置随时恭候大驾。”洛芊颜白眼:“哎呦喂,太子爷说话可小心,这句话若是被您那些莺莺燕燕听了去,本大仙恐怕没好日子过喽。”敖祁朝洛芊颜靠了靠,一双风流无限的眼半眯着:“有我在,谁敢伤你”洛芊颜知他嘴巴贫得很,又风流惯了,甜言蜜语出口成章,由着他贫下去,一天一夜也说不完,急忙打住:“明天就是婚期了,你不在簪妖房间陪着,却往这边跑,小心被怀疑。”敖祁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按照人界的规矩婚礼前天新娘是不能见新郎的,况且沈碧瓷身体不太舒服,一个人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三人交换了眼色。的确如无忆所言,簪妖已经虚弱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灵力耗尽而亡。三人结合知道的事情,大体做了个猜测:当年北川城主战死后,簪妖杀了沈碧瓷,并取而代之。因为太过虚弱,所以需要以城池诱使各国使者前来和亲,为的便是在新婚之夜利用他们增加灵力。可这个猜测漏洞太多,簪妖为何非要来桃园城,又为何三年不曾离开如果簪妖为了增加灵力,为何只对新郎下手,桃园城百姓不下百余口,为何三年来相安无事既然已经增加了灵力,为何还会虚弱到这种地步还有就是,簪妖到底是什么时候盯上桃园城的,为何北川城主在的时候不出现,非要等北川城主战死后,才杀了沈碧瓷,取而代之又或者北川城主根本不是战死,他的死另有隐情“北川城主根本不可能战死”倏地,无忆站起来,激动道。洛芊颜吓了一跳,虽然与无忆相处时间不长,却也看得出此人性情温和,遇事冷静,却不知刚才到底说错了什么,惹得他这么大反应。“为什么”洛芊颜问。“因为他是神,神是不可能被一群凡人打败的。”无忆说。洛芊颜吃了一惊:“神你是说桃园城的创建者,北川胤他是神仙”无忆从凳子上站起来,背过身去,没有说话。敖祁附在洛芊颜耳边说了几句,洛芊颜瞪大了眼,满眼惊讶。屋子里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良久,背对两人而站的无忆小声说了句:“我有些累了,麻烦你们先离开吧。”那是无忆第一次背对着洛芊颜说话,那也是第一次洛芊颜没有在无忆琥珀色的眸子里看见温和的笑意。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悲伤,那种感觉如落花离枝,雏燕离巢般让人忍不住落泪。她还想说些话安慰他,却被敖祁拦住。敖祁摇摇头,拉着她出去。门缝合实的瞬间,洛芊颜看见屋子里的男子转过身来,一滴泪水从他温和的眼角无声滑落。那里面有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伤,绝望,沧桑以及寂寞。不知为何,洛芊颜胸口一滞。敖祁轻轻拍拍洛芊颜的脸:“喂,想什么呢,丫头”洛芊颜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脸,推开他,狠狠瞪他一眼:“要你管”敖祁嘴角淡淡一弯,道:“明天如果打起来,记得保护好自己,丫头。”洛芊颜心道,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却又不甘输了气势,仰头道:“我洛芊颜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仙尊,怎么可能临阵脱逃”敖祁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停住脚,笑道:“恩,也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只受一道天雷的洛仙尊是有多厉害”“敖祁”洛芊颜张着嘴,却无话可驳。她心下纳闷,他怎么知道这件事,莫非这件事已经被师父传得天下皆知了这不可能啊,再说师父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啧啧啧,此事着实奇怪啊、八、北川胤婚礼是在第二天中午。来的人多,真心祝福的人却少,大多是奔着喜宴来的。簪妖下令大宴三天,期间不分昼夜,酒席不断,不分贵贱,来者皆可食。簪妖和敖祁拜过堂就回房了,留下敖祁和无忆一起招呼宾客,傍晚才告一段落。敖祁回房,无忆叮嘱:“若有危险,记得摘掉胸前的勾玉。”敖祁哈哈一笑,嬉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