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唐突,忙起身招呼我坐下。我俩聊得极投机。正应了人间那句话,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好奇问:“听说你先前并不是这个性,到底是什么怪病让你简直换了个人”敖祁自嘲地笑笑,刚想回答,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我面前捂着肚子喘了一会,响亮亮唤道,“娘,师父在凤仙山等你呢。”敖祁面部抽搐,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我忙掩了少年的嘴,吼道:“白墨染,你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娘”谁知,一句话没吼完,墨染小子竟嘴一咧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口中嘟囔着,娘不要我了,娘不要我了。我忙向敖祁解释,可越描越黑,最后手忙脚乱,话都说不成个了。索性心一横,提了白墨染,抛下一句“回见”,一溜烟飞走了。四墨染好端端一次相亲被白墨染搅黄了,何况还是本上仙看得上眼的男人。越想越气,路过天荒岛的时候,故意扔下他扭头就走,白墨染哭咧咧扒住我的裙角,被我一脚踹翻在地。回凤仙山的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白墨染一介凡人,既不能腾云又不能驾雾的,是怎么到的东海呢来不及细想了。师父正在我家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见我独自回来,拉长了脸问:“白墨染呢”师父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我盯着师父背后的诛仙剑,弱弱道:“被我扔在天荒岛了。”师父气的火冒三丈:“洛芊颜,他一个凡人,你知不知道把他丢天荒岛意味着什么”天荒岛是上古神兽的聚居地,就连身份低微的神仙都不敢轻易靠近。白墨染一个凡人,还是个痴儿,不被当成神兽的腹中餐才怪。刚才气急,竟没想到这些。想到这,心尖陡然一颤,顾不得其他,御风直奔天荒山。师父望着我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到的时候,白墨染不在原地,余下一滩血迹。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撕裂般的疼。天荒岛很大,转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影。越想越慌,不由加快了步伐。就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后方传来呼救声。是白墨染。他正被一只巨大的饕餮追着没命地跑,胳膊受了伤,鲜血潺潺往外冒。他见了我慌忙叫喊:“颜颜师姐,快逃。”我虽是个上仙,却终究没有身份,法力又不高,若是搁往常,这种情形,早就拔腿逃了。可这会不知什么原因,驱使我将白墨染紧紧护在身后,准备殊死一战。白墨染在我身后对那只饕餮挤眉弄眼,我骂他:“你再惹他,咱俩都得死在这儿。”出人意料的是,只一个回合,那只饕餮竟扭头逃了。难道是我跟东海的七太子约了次会,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而饕餮识得他,才被吓走了不等我想明白,白墨染已经抱住我,傻傻道:“颜颜师姐舍不得我。”他如今比我高出一个头,力气又大,任我怎么挣扎也脱不开。刚才又被吓软了腿,索性在他身上休息片刻好了。论年纪,我比白墨染大了十万岁,但在他怀里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温暖而熟稔,让我莫名想起了敖祁。五敖祁回到招摇山,才发现玲珑已经死了。白墨染亲手给它挖了坑,找了上好的玉石,给它立了块墓碑,然后蹲在它坟前,不吃不喝,哭了好些天。唏嘘之余,我拍拍他的肩:“玲珑多活了一千年,如今寿终正寝,你该替它高兴才是啊。”他不说话,翻出佛经在坟前念了三天三夜。我跟师父说:“您老儿有没有发现师弟似乎比以前灵光了许多,也不痴痴傻傻了,竟还会诵经了”师父望着白墨染的身影,眼神变得幽深难测,过了好久,才淡淡一笑,揉揉我的脑袋:“丫头,你长大了,要懂得珍惜,尤其是喜欢的人。”我怔了怔,是说敖祁吧,怎么师父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吗再见到敖祁是半个月后。那天白墨染吵着要我陪他下棋,谁知下到一半,本上仙竟然趴在石桌上睡着了。之后,我做了一个梦。是在凤仙山的桃林里,一名白衣男子坐在桃花树下,煮酒燃烟,抚琴弄曲。日光微醺,粉红色的桃花落在男子肩头,薄薄一层。而我抱着一只幼狐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他抬头望向我,眉眼模糊却又异常熟悉,我努力想看清他的样子,却徒劳无功。他朝我粲然一笑说,“颜颜,一千年了,还记得我吗”一梦苏醒,石桌上还摆着下到一半的棋局,对面却不见了白墨染。揉揉脑袋,微微偏头,一张巨大的脸便映入眼帘。“敖敖祁,你怎么在这里。”我连忙擦干净嘴上的哈喇子,起身,一脸尴尬。“怎么不欢迎我”敖祁勾了勾唇角,带着似曾相识的笑。我急忙摆摆手:“当然不是,我以为你误会了,其实白墨染不是我儿子。”敖祁笑出声来:“我早知洛芊颜上仙尚待字闺中,又何来儿子。”又摇了摇折扇,继续说:“何况,我怎么会跟一个傻子计较那么多。”这句话就像床板下搁了一块石头,看起来没什么,可就是让人不舒服。我刚想替白墨染说几句话,就听身后一个响亮:“你说谁是傻子”白墨染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指着敖祁的鼻子吼道。敖祁冷哼一声,不答话,白墨染气红了脸冲上来揪住敖祁的前襟。我见势不妙,连忙拉开。两人对峙了半盏茶功夫,谁都不说话。眼看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是办法,便故意岔开话题:“对了敖祁,你来找我什么事啊”敖祁换了神色,神神秘秘道:“有没有兴趣去人间玩玩”六意外一路上,敖祁的脸色铁青,本想单独约我出来,没想到跟了白墨染这个大灯泡。我让白墨染在家老实呆着,他非跟来,美其名曰:护花使者。我一看到他那副泪眼汪汪的样子心就软。敖祁见我为难,就说,傻子而已,你就遂了他的心吧。可刚踏出招摇山,敖祁就后悔了,白墨染无时无刻不黏在我身边,时不时问,那家伙没对你图谋不轨吧。我的师弟,师兄,师爷,你这样,谁敢对我图谋不轨。白墨染,你的心智当真还停留在七岁吗在仙界住的久了,人间的灯红酒绿也着实让人兴奋。白墨染本是凡人,对人间自是比我知道的多,拉着我在大街上东奔西跑,什么糖葫芦,糖炒栗子一个劲地往我嘴里塞。敖祁一句话插不上,郁闷得紧。傍晚的时候,敖祁说要给我个惊喜,把我带到一座很高的塔楼,自己不知去哪里了。我和白墨染凭栏而立,忽见天空乌云密布,随即漂泊大雨从天而降。紧接着,白光一闪,一道响雷在半空中炸开。却见化作龙身的敖祁在空中翻来覆去,配合闪电和云雨,努力做着各式各样姿态绝美的动作,大喊:“洛芊颜,嫁给我吧。”这种求亲方式,若是换成别人,怕早就痛哭流涕地答应了,可不巧了的是,本上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雷。师父说,是天劫留下的后遗症。彼时,我整个人不住地颤抖,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白墨染把我紧紧揽在怀里,额上青筋暴起,对着天空怒吼:“笨蛋,还不停下,颜颜怕打雷”楼外雷声滚滚,白墨染的怀里却寂静异常,记忆深处裂开一道缝隙。颜颜。颜颜。遥远的时空彼岸似乎也有人这样唤我。敖祁察觉出不对头,忙收了阵势,冲过来推开白墨染,抱紧我颤微微的身体。白墨染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却又迅速爬起来,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拽起敖祁,一拳打在对方鼻梁上。敖祁恼羞成怒,用力扯住白墨染的衣襟,怎料一不留神两人同时翻身载了下去。半空中,敖祁身上忽然绽出一片血红的光芒,飘渺灵动宛如开到荼蘼的彼岸花,一朵一朵迅速钻进白墨染的身体里。我惊得说不出话。千钧一发之际,敖祁快速捏个诀,两人平安落地。然而,甫一着地,敖祁便像团泥,浑身瘫软在地上。我顾上被雷轰地轰轰作响的耳朵,飞下塔楼。却见敖祁脸色惨白,表情痛苦,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我一时吓傻了,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白墨染二话不说背起敖祁道:“快,送他回东海龙宫”七仙君此地离东海不远,只用了半个时辰。到达龙宫的时候,师父正与东海龙王喝茶聊天。我没时间去了解师父为何会在这里,将敖祁交给东海龙王,东海龙王用龙珠暂且稳住敖祁的心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包括敖祁身上的红光如何钻进白墨染身体里。龙王捋着胡须,亦是惊讶。然而,却在看到白墨染的时候更加惊讶:“墨染仙君”“墨染仙君”不就是轩辕帝的小儿子吗我狐疑地望向白墨染,却见他并不否认,反而不卑不亢向龙王拱手一礼。我彻底糊涂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师父。师父避开了我的视线,默然不语。记忆深处的缝隙越来越大,断断续续的往事涌出来。桃林深处,煮酒燃烟的白衣男子。天劫时,一道道惊天霹雳的天雷。凤仙山,将星陨落,凤凰悲鸣的场景。敖祁这边我们插不上手,就先打道回府了。一路无语。其实我大约也猜到了些,想来是师父封印我的记忆。我在师父洞府前跪了七天七夜,求他解开我身上的封印。这期间我一直听见师父的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声音,接连叹气的声音。第八天清晨,东海传来七太子敖祁身亡的消息。东海龙王声称若不交出墨染仙君,就血洗天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差点哭抽过去。尽管和只敖祁见过两次面,但我却从他的眉目间读出深深的爱意。失去他,感觉犹如失去一位相爱许久的恋人,撕心裂肺的的痛。师父走出来的时候很平静,仿佛这件事在他意料之中。我记得,那天,师父穿了一件玄色的长袍,背后的诛仙剑轰轰作响,眼神幽深犹如一潭看不见底的寒潭,有什么在里面纠结交缠。这一天,天空是悲旷的湖蓝。师父说,他这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轩辕帝的小儿子,墨染仙君。他大我一万岁,是我的师兄。他屡屡向我表明心迹,我却从未回应过。一千年前,替我挡下两道天雷的不是师父,而是他,那个纵情于香茗音律,修为与我半斤八两的墨染仙君。当时,他替我挡下两道天雷后魂飞魄散,七魄入轮回之井转世为人,便是今日的白墨染。三魂中承担记忆的一魂入了灵狐玲珑的身体,司管性情的一魂入了东海七太子敖祁的身体。还有一魂,下落不明。这种移魂的方法虽耗神却是最好的复生之术,千年后,等墨染的七魄趋于稳定,便会自行吸引三魂归位。如今想来先前的疑惑终归有了解释。玲珑多活了一千年,是因为得到了墨染仙君的一魂,它宁愿磨牙断齿也不忍看我被掉在树上难受,源自于墨染仙君对我的那份爱意。天荒山的那只饕餮亦是识得墨染仙君的气息的,那场上仙救美男的戏码也是他安排好的,那时玲珑身上司管记忆的一魂已经回到了白墨染身体里,所以玲珑才会死,如同敖祁身上的一魂回到白墨染身体里一样。一千年敖祁病重,垂危之际,墨染仙君飞散的一缕魂魄因缘际会被之吸收,是故转危为安,甚至性情大转,与墨染仙君一般喜爱诗词琴律,品茶观茗。敖祁第一眼见到我就爱上我,亦是源于墨染仙君对我的那份执念。而今魂魄归位,敖祁自然命不久矣。师父当日去东海急寻我们,便是要我们离敖祁远一点,免得日后魂魄归位,敖祁身亡, 被东海赖上,有理说不清。只是,终究晚了一步。当日天劫,师父赶到的时候,我已昏迷,他怕我伤心,封印了我有关墨染仙君的记忆。封印解除。我恍惚看到,桃林深处,一袭白袍的墨染仙君煮酒燃烟,延琴续曲。桃之夭夭,粉红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薄薄一层。而我抱着刚从师父那里讹来的灵狐一蹦一跳。“墨染,你说叫它什么好呢”他停了手里的琴,过来拥住我,双手前伸握住我的柔荑,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不如就叫它玲珑吧。”八诛仙虽说若不是墨染仙君那一魂,敖祁一千年就玩完了,但痛失爱子,丧失理智的东海龙王根本不理这个茬,一口咬定白墨染害死了他宝贝儿子。轩辕帝一不想交出白墨染,二不想引起天界和海神界的大战。一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将气全撒在师父身上,怪师父蓄意隐瞒墨染仙君重回天界的消息,如今酿成大祸,一切后果自己承担。我见师父日益深锁的愁眉,着实过意不去,要不是当初自己贪玩,也不会连累墨染下界受苦,更不会酿成今日之祸。我说:“一切因我而起,您就把我交给东海吧。”白墨染急红了眼:“东海要的人是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