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去,那边地势还算比较平坦,就是远一点,也就十天半个月吧”我轻轻皱了眉:“就算是比较平坦,可也还是个陡崖,更何况师姐你还要带着我,实在是太危险了,要不然师姐你先回去,我就在这里等师父好了。”师姐瞪我:“你这是在怀疑本师姐的能力吗等师父,那还得一个月,等他回来了,你都饿死了不要说了,就这么决定了,本师姐拖你上去。”虽然师姐口中是这样说,可我却是知道,她其实是怕我的腿拖得越久越不容易治疗,留下恶疾不说,甚至还可能就此残废。她从来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善良,却总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若非是她,在经历了那一场凉薄残酷的人世炼狱之后,我恐怕也会变成那样一副冷漠的面孔。因为她善,所以我才想要变得善良。那天晚上,我们宿天而眠,师姐依旧是循着她的惯例,“熊抱”着我倒头就睡着了。对于师姐而言,露天而眠大抵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师姐她,流亡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我被石头硌得睡不着,抬起手用手指戳了戳师姐的脸,可师姐却是没醒,只不满地哼哼了几声。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又戳了戳她,她依旧是没醒,只嘴里嘟囔着:“伊人,别闹”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又想起了她给我取名字的事情来,起先,她先是给我念了首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念完了,她又凑过来喜滋滋地问我:“怎么样、怎么样”我讷讷地望着她:“什么怎么样”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当然是我的诗念得怎么样了。”我愣愣:“师姐你不是要给我起名字吗为什么突然念诗给我听”她:“”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咳,刚刚念得太兴起突然给忘了,呃,那个,你觉得伊人这个名字怎么样,反正本师姐觉得甚好,良人伊人,听起来就像是姐姐和妹妹一样。”姐姐,我笑笑:“嗯,我也觉得很好。”其实我不是不记得我的名字,我只是想忘记,忘记关于以前的一切,忘记那一场战烟硝硝的大火,可所谓的忘记到头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放不下,更忘不了,师姐明明为我选择了东秦,可我却偏偏又将她拽回了北齐那条路。其实,回到北齐,我是不后悔的,虽然很伤心,真的很伤心,但我还是想回来看看,看看这曾经生我养我的一方故土,看到它越变越好,我真的很高兴。后来,银子都被师姐吃光了,所以她只好去揭了皇榜入宫为云妃诊治。看到云妃时,我吓了一跳,那云妃简直和师姐长得一模一样。师姐大抵也是吓了一跳,自言自语地喃喃着:“这云妃莫不是我失散了多年的亲妹妹吧”我看了师姐一眼,总觉得师姐的胸脯比起云妃来瘪了不止那么一点点,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实话:“应该说,你是她失散了多年的亲妹妹。”师姐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立刻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师姐她大抵很想揍我吧住进了月暄宫之后,师姐总有些神神叨叨的,一会儿怀疑这个一会儿怀疑那个的,可我觉得这里最可疑的人明明就是她。当然,那个恭王爷的确是很可疑,一冲进来就莫名其妙地对着师姐一通乱吼,师姐大抵是被他吓傻了,楞了半天也没个反应。不过好在我带了剑,可以帮师姐砍他。再后来,恭王爷又对师姐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师姐傻傻的是完全没听懂,我也是完全没明白。“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未见到他时,我从来都没有体会到过这种既忐忑不安又有些莫名高兴的心情。终不可谖兮,我知道这不应该,且不论他是个妖,而我是个修仙之人,人妖相爱本就是违背天道的。可,打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便再也忘不了他了,他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可我也是知道的,他喜欢的是人师姐,我虽然是伊人,却并非是他的良人。其实,为师姐续命一事,我犹豫了很久,我怕死,尤其是想起娘亲死时的模样时,我便更加地害怕。我甚至用“天道轮回,生死有命,非人力可改”这种借口来安慰过自己,可日子越近我越是寝食难安,甚至不敢与师姐同住,可当我一个人在黑暗的屋子里害怕得根本睡不着时,我突然发现,比起死来我更害怕师姐会离开我。我的命是师姐救的,我的名字是师姐给的,也该是我为她做一点事情了。师姐,伊人走了,不要来找我。、拜师路难我在乘厘师兄家住了已经有一个月多了,乘厘师兄家也很大,且还有一个种满了各种花和草药的大院子,只不过是比不上白衣老头家还有仆人伺候了。乘厘师兄是独居,家里除了他没有半个其他人影,所以,自打我住进来起,我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家的厨子,且他用起我这个师妹来还甚为得心应手毫不客气。我突然有点想白衣老头了我在厨房里一刀一刀砍着胡萝卜,其实我是不大擅长做饭的,在苍梧山的时候都是伊人和师父在做饭,不过比起他们三个来,我已经是好很多了,尤其是乘厘师兄,他告诉我他已经活了有几百年了,我真是同情他,这几百年来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尘扬小侠依旧是死缠着乘厘师兄不放,只不过乘厘师兄倒是与白衣老头不同,他好像还挺享受这种待遇的,一会儿让尘扬小侠端茶倒水一会儿又让他捏肩捶腿。我只想说,他的确是师父的徒弟没错,跟师父他老人家一个样,死不要脸,大概人活的久了,脸皮也磨出茧子来了吧。至于离玉,他一直跟着我,我走到哪他跟到哪,活像个狗皮膏药,以至于他无论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我都不惊不怪了。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打好了满满一桶的热水正准备脱衣洗澡,他突然就从大木桶里哗啦啦冒了出来,一边拂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妖娆地朝我招手:“小余儿,我们一起洗”然后,然后我就面无表情的把他从木桶里倒了出来,又面无表情地把他踹了出去,我踹他出去的时候还听见他自言自语地哼哼:“失败了吗怎么会,我这么美”,你怎么不去死,白白浪费我一桶热水。我狠狠地将胡萝卜拍碎,一刀一刀地砍实在是太麻烦了。当然,我砍胡萝卜的时候,离玉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待在厨房里,也当然,他显然不是来帮我的忙的,他只是站在那里看,一边看一边还要时不时地数落我几句:“真是太粗暴了,这将来怎么嫁得出去”我狠狠瞪他一眼:“有本事你来砍啊”说着,我挥了挥手中的菜刀,又抱了一颗白菜继续砍,砍着砍着却是不小心砍到了自己的手指。我痛得哀叫了一声,离玉赶忙走了过来,又忙拉了我的手去瞧。我本以为他好歹会帮我上点药亦或是安慰我几句,可他却只是看了看,又咬了自己的指尖在嘴里,阴阳怪调地:“嘶,好疼啊”我,我真想弄死他我愤愤地抽回自己的手,怒瞪了他一眼,又含了割破的手指在嘴里吮着。离玉突然死死地盯住我,盯我半天。我看看他,莫名其妙地:“你盯着我干什么”离玉轻蹙了眉头:“小余儿,你这是在我吗可你长得也实在是太勉为其难了些”我:“我想抽人。”他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除了和他很美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离玉贱贱地将脸凑过来:“来,抽。”我:“”离玉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我就知道我们家小余儿舍不得。”说着,他突然飞快地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我吓一跳,惊慌地后退几步,一边用衣袖擦着嘴唇一边生气地吼他:“你干嘛”离玉一双眸子忽的暗沉了下来:“他可以吻你,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愣了愣,怔怔地望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说完,我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离玉神色冷冷地盯了我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我们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屋子里也是安静得吓人。我不自在地转过了身去,结巴道:“那、那个,我还要做饭,你不要瞎闹了。”说着,我又忙装作拿刀砍白菜的样子来。离玉突然从我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声音沉沉:“小余儿,你喜欢他”我拿刀的手怔在半空中:“我”我顿了顿,“嗯,我喜欢他。”离玉又抱紧了我一些,“为什么,为什么要喜欢他”我放下刀,试图掰开他抱住我的手,掰了半天却是徒劳无功,“离玉,你先放开我好吗”离玉不语,仍旧是抱着我不放,我咬唇默了半天:“一开始,我喜欢他对我好,后来、后来我喜欢对他好,我想、想一辈子都留在他身边。离玉,我”“小余儿”他打断我,将头埋进我的肩窝,“我是不是,又来晚了”我低下头,又默了半天,突然尘扬小侠提了个篮子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梁任,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怎么样”我承认,有尘扬小侠在的地方,什么忧伤愁怨的气氛统统都会被他一扫而尽,我也承认,在我看到他的那一瞬整个人直接是傻掉了,离玉大抵也是受了惊吓,缓缓地松开了我。尘扬小侠穿了一身藕粉色的裙子,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还在两个脸墩上涂了两坨红红的胭脂,长发未束,直披向身后,又在头两侧绑了两根粉色的发带。我看傻了眼,结巴地问他:“你、你怎么了”尘扬小侠走到我身前,将篮子往厨案上一扔:“你也觉得小爷我这个样子不大好其实小爷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师父说,修仙之人,要常怀一颗平常心,无论发生什么,身处何种逆境,都要做到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师父说,这是对我的考验。”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所、所以说,是、是师兄把你搞成这样子的”尘扬小侠点了点头,双手叉腰做了个威武的姿势:“你看看,小爷这个样子够不够泰然自若、气定神闲”我:“”我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尘扬小侠没好气地推了我一把:“梁任,小爷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啊”“呃”我默默地拿起抹布擦了一下被他推过的肩,总觉得抹布都要比他更不恶心一点,面色难堪地,“那个,呃”离玉突然勾住我的脖子,又把脑袋伏在我肩头笑得开心:“尘扬侠士,这种事情,梁任这么一个粗老爷们怎么会懂呢,你不如问问我,我和小十相识多年,又长得美,最了解他的癖好了。”你才粗老爷们你全家都是粗老爷们还有,你到底了解乘厘师兄什么癖好了另外,那个长得美完全就是多余的好吗尘扬小侠垂丧了脑袋,叹口气:“唉,我也觉得像梁任这种粗老爷们是不会懂师父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的,要不然,你帮小爷我看看,小爷到底该怎么做才更显得泰然自若、气定神闲一些”你明明前几天才说过我是娘炮的好吗还说了三遍还有,你到底懂乘厘师兄什么良苦用心了另外,你完全就是被那个尘扬侠士给迷惑了吧离玉松开我,抬袖掩嘴笑得妖娆:“尘扬侠士,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谈什么帮不帮的,简直是太见外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培养你”尘扬小侠两眼放光,豪气万丈地拍了拍离玉的肩:“不愧是小爷我的好兄弟”好兄弟,难道你不觉得他比我更娘炮吗还有离玉,你到底想把尘扬小侠培养成什么于是就这样,在我做饭的一个时辰里,离玉彻头彻尾地把尘扬小侠从一个粗声粗气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妖娆多姿的,呃,仍旧是个丑女。我做饭的时候,因为眼睛老不自觉地往尘扬小侠和离玉那瞟,所以一不小心又是砍到了自己的手三次,还把整罐盐连同盐罐子和白菜一起全扔进了锅里炒,炒完了我才发现,这后面的菜可不就没有盐可以放了吗,于是我就在其他的菜里都加了三大勺胡椒粉作掩饰,不是,作替代。将菜摆好到桌子上时,我那叫一个惶惶不安、不可终日。“整装待发、严阵以待”的尘扬小侠亦是忐忑不已,连说话也开始结巴了,“离、离兄,小爷,不是,妾身这个样子真的够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吗还有,妾身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果然是个没读过书的离玉摸了摸他的头,媚笑:“尘扬侠士,不要紧张,你按我说的来,小十他一定会高兴的。”他会高兴才怪我们三人就这么静默的又等了一会儿,乘厘师兄终于是登场了。他一进来,尘扬小侠是立马就迎了上去,他一手妖娆的拂着迎风飘荡的长发一手捏个兰花指,声音嗲嗲:“师父,妾身等您好久了。”我此时的内心:“呕”乘厘师兄愣了一瞬,我本以为他是受惊过了度,可下一瞬他突然就狂笑了起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