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细听他们说什么。后来向阿碧打听,阿碧用很不屑的语调说:“凝香的脸是白的,小姐你的脸是青的,大夫人的脸色是青白的。”傅清月咂舌,有那么严重吗那晚只顾着开溜,没敢正眼瞧众人,也不知嫂嫂看着自个的丈夫和小妾一起从风雨中“浪漫”归来,白担了半天的心,情何以堪,如果她没看错,大哥回来后可是正眼也没瞧过她的呀。傅清月不傻,林林总总地串起来,大哥与嫂嫂之间是真出了问题,李若兰眉眼如丝,对傅清月抛了个似笑非笑的媚眼,“清月,今日你什么都别问,只陪我喝酒,好吗”语气娇婉,神态慵懒,想不到嫂嫂也有这样风情的一面,夫妻之间的事,她能怎么着傅清月转着手中的白瓷酒杯,沉默以对。“清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李若兰喝干杯中的酒,颤巍巍地续杯,歪着头问。记得,怎会不记得,傅清月微笑着点头,她与李若兰的感情并非是她进她们家门之后才开始的,那得起源于她们的第一次见面,那年,傅清月不过十二三岁,宫中渐台,在皇后的主持下,办了一个什么诗酒宴会,实为相亲大会,京城里适龄的青年才俊、名门淑女都齐了,傅正平也在,傅清月不耐烦参加这傻不拉几拘谨搞笑的宴会,一早就溜个没影,再出现时,已是一身小宫女的打扮。正玩得不亦乐乎,不知怎么的被姐姐发现,为了躲避姐姐派过来抓她的人,她跑到了一个偏僻的亭榭躲了起来,不想在那里遇到一个清冷娇丽的官家小姐,本想着就这么完了,那小姐却帮她骗了追赶过来的宫人,素未谋面,傅清月感激她的出手相助,后来,嫂嫂进了门,傅清月才认出,原来嫂嫂就是那个帮她的小姐,李少府的女儿,因着这层缘分,她们姑嫂之间的关系要比别人更亲厚一些。“我一心避开,远离那些当红可炙的人,可老天还是没有放过我,可恨家里的父亲哥哥们,也怂恿欣喜,丝毫不问我的意思,我虽是家里的嫡女,可连自己的终身大事,却是半句话也说不上的。”李若兰的目光落在窗外,喃喃地说着。她说的是那次与大哥初次相遇吗大哥为了寻傅清月,也到了那个亭榭,遇见李若兰,并对她一见钟情,而后喜结连理,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傅清月望着窗外,默默地喝着手中的酒,天空早已停了雨,残阳似血,红得古怪,照着院中的洪水,红彤彤的一片,天地仿若一色。傅清月嘘了一口气,这可是嫂嫂重来都没有透露过的半分情绪,以往她只知道大哥心悦于嫂嫂,李若兰进门后,傅正平待她情深意重,两人谈不上如漆似胶,可也美满和睦,后来凝香进了门,嫂嫂也大度周到,不知今日为何对她提起这些往事。“你可知道,我们被流徙临走的前一晚,我的二哥来见了我,他问我是否愿意留在长安,他说他有办法叫我不用被流徙,我起先震惊,后来了然,只是嗤笑地问他,李家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还要我回去为你们再利用一次生我养我的恩情我已报完,我的去留不用你们操心。”说得决绝,傅清月心神一敛,看着李若兰沉默不语。她一口饮尽杯中酒,许是喝得急了,呛到闷咳了两声,刹那,一滴清泪沿着眼角的纹路,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没入衣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生在这种家庭,从小便知道以后必定会联姻于某个官宦贵族之家,所以我从小便很听话,琴棋书画,只要是要我学的,我必倾其十二分的精力来学习,除了天赋灵性之外,几乎样样都能上得了台面,可在那十几年的岁月中,我整颗心都是木着的,人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我时常对着天空发呆,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有什么盼头这十几年来所学的,无非是为了讨一个陌生的男人欢心,依仗他的爱怜度过我的一生,或是竞争成为别人正妻的时候多一些筹码,少一份威胁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清月,虽然侯爷表面对你不闻不问,可他纵容着你,保护着你,还有你大哥和姐姐,他们都尽他们所能护着你,让你天真浪漫,无忧无虑。”李若兰的声音有些怅然,有些咽哽,她看着傅清月,可目光又没有在她的身上聚焦,好似透过她,看向自己惨淡的少年时光。傅清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自个也有被别人羡慕的一天,还是自己最不齿的一面。李若兰没有给傅清月说话的机会,她继续着:“直到遇到他。”傅清月一怔,心中似擂鼓一样地跳动,她凝视着李若兰,只见她目光迷离,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脉脉含情,像一朵含苞欲放又含羞带怯的娇兰,这是深陷情海又无法自拔的女人独有的神情,曾经在她的脸上,也经常出现这样的表情,是怎样的一个男子,能让美貌多情的嫂嫂青睐至此。、闲云野鹤“我从来都不知道男子也可以这样温柔谦逊、温文尔雅,家里面的男子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家中的女子多被呵斥打骂,连我母亲都不能幸免,起先我的女夫子因病不能过来授课,便叫了她的同门过来顶替,经得父母同意,我还以为是个像女夫子一眼严肃刻板,不苟言笑的糟老头,谁知第一次上课,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白玉羊脂一样脸庞,还有一双熠亮如黑曜石的眼睛,我称呼他夫子的时候,他局促拘谨,脸红的瞬间,我的心就不见了,他学识渊博、旁征博引,我才知道四书五经也会这样让人津津回味,后来女夫子的病好了,我与他书信传情,偷偷相会于林间庙会,也许我以前都太过乖巧,那时频繁的外出都没有引起家人的怀疑,直到那次在宫里遇到你之后,我第一次顶撞了父亲,违抗了他们的安排,我们相约一起私奔,可是我失约了,他一定恨透了我,恨我贪幕虚荣,留恋富贵,可他不知道,我二哥在后门截住我的时候,他以他的性命威胁于我,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只好给他去了一封绝情信以保全他的性命,他不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都是被逼的,他肯定伤心死了,我这样负了他,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他不会原谅我的,永远不会,永远。”说到最后,李若兰已经涕泪交错,双手抱着头嘤嘤地哭出声来,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从此以后生活的起伏高低,都与那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或悲惨或不得已,有些人表露出来,而有些更愿意把它藏在心里,内心极度苦闷的时候,只有借着酒劲,才敢发泄一下,傅清月无声地递了一个手帕过去,端起酒杯,灌入喉,一股苦涩溢满了嘴间。后来,两人把长安城内所有的吃喝玩乐都捋了一个遍,连哪个歌坊里的歌姬舞娘最美,都要细数一通,傅清月越说越兴奋,如数家珍的把长安美女美食外加美男通通倒了出来,李若兰听得目瞪口呆,睁着醉眼朦胧的双眼,摇着傅清月的手臂喊道:“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这些,我都白在长安呆了,白呆了。”傅清月嘿嘿地傻笑,嘴唇叼着酒杯,拍着胸脯,含糊不清地说:“知道又怎么样,我宁愿都不知道,这些什么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哄骗小女孩的玩意,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结果,两人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阿碧和阿兰过来劝过,被轰了出去,李若兰带来的两小壶酸梅酒没了,附带着傅清月自己的藏酒也被消灭掉。李若兰醉得太厉害,只能宿在傅清月这里,第二日醒来,宿醉的后遗症非常明显,她在阿兰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回去,而傅清月则是蒙头大睡。当夕阳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傅清月才从浑浑噩噩的睡梦中清新过来,躺在床上半睁着眼,脑袋沉重口干舌燥,不见阿碧,只好自个爬起来找水喝,这时,窗外传来哗哗的水声和摩擦的声响,走到窗前,一股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院中的洪水已经褪去大半,阿碧领着其她人在脚踝深的水中,冲刷着墙壁和走廊地板。傅清月倚在窗户边上怔怔地出神,天边的夕阳格外的红,就像这里盛产的海鸭蛋蛋黄一样,红艳欲滴,可终究逃不脱没落消逝,替人果腹的命运。洪水彻底消退之后,就要忙着灾后清洁和重建的工作,到处可见屋前屋后搬出来暴晒的家具物什,每家每户的墙壁上,都有清晰的被水淹迹过的痕迹,有些地方低洼的,那条痕迹几乎没顶,听大哥说,郡府全县调查出来的数据显示,这次受灾最严重的西南一带,房屋基本被冲倒,住着的渔民和珠农亏得有渔船,才躲过一劫,不过这洪灾并没有消停,如果连续暴雨,还会继续爆发,前年就曾发生过三次洪灾。今日从桑园处回来,傅清月跨着马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自从上次洪水晚归的事情后,大哥明令她要早归,不能单独一个人在外,不然就要取消她外出的权利,任凭傅清月如何发誓求肯都无动于衷,后来转念一想,她出去是经父亲点头同意的,估计这次也是父亲发话了大哥才会这么坚决。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西林酒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腹中饥饿,傅清月突然很想吃他们家的糖醋排骨,心里想着身体就条件性的反射,嘴里不停地分泌着吐沫,傅清月咽了口吐沫,正要下马,前方丈远外一个熟悉的背影撞入眼中,福至灵台,一个念头促使着傅清月重新坐直身躯,蹬了一脚的马,小跑过去,嘴里喊道:“哎,王公子,等等。”前方的人应声拉住马的缰绳,回过头来,看到是傅清月,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好以整暇地看她过来,“傅小姐,别来无恙。”一旁的海生也停了下来,对她点头微笑。傅清月腼腆一笑,离上回洪水中偶遇不过才几天,望着他略有些踌躇,须臾,问道:“王公子,你现在有空吗”王文谦认真地想了一圈,睨着眼反问:“有空,傅小姐找在下有事”傅清月在心里吐了个舌头,咧嘴说:“呵呵,是这样的,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能不能今天请你吃个饭,虽然有些仓促,可择日不如撞日,不知你肯不肯赏脸。”王文谦一怔,继而挑眉,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些,“哦,傅小姐这么客气,在下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海生见他二人如此,自是明白自个该何去何从,经得公子同意,提前离去,不过他走之前的眼神,意味深长。王文谦答应得爽快,傅清月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可被海生这么一瞧,一句话已冒了出来:“我请你吃饭是想谢谢你上回的搭助之恩。”说完又觉得词不达意,请吃饭的意思未必诚恳,可又怕别人误会,结果越急越乱:“也不单单谢上回,反正就是一直以来,多谢你的关照啦。”傅清月的声音越说越小,王文谦倒没有答话,只是报以她温和地一笑,让她尴尬地心稍稍缓和。两人策马到西林酒家,店里自有机灵的伙计出来牵了马,引他们进了雅间,住店掌柜瞧到来人是王文谦,从柜台里出来,殷勤地招呼,亲自过问:“王公子,今日好雅致,不知还是否和往日一样的菜品”王文谦摇了摇头,对掌柜地说:“今日是这位傅小姐做东,你要问她要些什么。”掌柜四十开外,圆滚滚地身躯,自是见多识广,虽然女客做东是稀事,可他立马转了笑脸问傅清月,傅清月听出王文谦是这里的熟客,只要了一个自己爱吃的糖醋排骨,其余的就叫掌柜按照往日王文谦爱吃的来上,掌柜是个机敏的人,下去前看了王文谦一眼,见他点了头才真的下去。不一会,飘着香气的菜一个个端了上来,上一个菜伙计报一个名,分别是白切阉鸡、海鲜猪肉炒小瓜、沙蟹豆角、冰刺沙虫、杂鱼汤、再有就是傅清月点的糖醋排骨,菜名实在,没有长安城里花里胡哨的文雅,可色香味并不亚于京城大酒楼,还多了一份质朴的天然。王文谦笑了笑,问:“清淡的家常小菜,不知是否和你的胃口。”感觉有点不对,这样的语气,好像请吃饭的是他,不过傅清月倒不在乎,合浦郡是他的“天下”,自己是欠缺做主人的先天,莞尔一笑:“挺好,我不挑食。”这一顿饭吃得轻松,聊的话题无非是菜色味道,风土人情,两个人都不是矫揉造作、客气的人,傅清月满满地吃了一碗饭,清炒小菜不是绝色美味,可也是下饭的好菜。记得没错的话,王文谦中间添了一碗饭,喝了两碗汤,傅清月发现他一个特点,这人很有教养,吃饭曼斯条理不爱说话,有时候要回他话时,他把口中的饭菜尽数咽下才开口,没有风风火火,细嚼慢咽很是享受其中的味道。“你不好好吃饭,看什么”王文谦搁下筷子,把各自的茶碗倒满,笑问她。嗨,被发现了,傅清月已经吃好,偷瞄他被发现,有些不好意思,端起茶碗洋装喝一口,不是什么讲究的茶水,是当地消暑惯喝的凉茶,用罗汉果、桑叶和菊花熬煮而成。静了会,傅清月讪讪地问:“我们在长安是不是见过”王文谦垂下眼帘,也喝了一口茶,却是反问:“怎么会这么问。”傅清月摸了摸鼻尖,曼声说:“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第一次见”王文谦挑眉问。傅清月解释道:“就是来合浦郡前半路被追杀的那一次,难道我们之前真有见过,你看我这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