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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前后转折太快,傅清月初始读信时,看到末尾一句,怔忪了片刻,竟没有反应过来,等看清字面的意思时,却是微微一笑,虽觉得可笑,可心中满满地甜蜜确是如假包换。王文谦宽厚严谨,平时虽温和可也极少甜言蜜语,是个行动派的人,喜欢用眼神动作来表达他内心的情动,像这样文绉绉的情话,还是第一次表达。平叔一直在傅清月的左右,知道两个年轻人的信必定情意绵绵,如今看她的表情便知,傅清月如此敏感,捕捉到平叔眼中的一丝促狭,吞了口吐沫,把信中王文谦交代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看来两人说的都是公事,平叔老脸一红。合浦郡地理环境优渥,因天气炎热雨水稀少而导致大片的农作物深受虫害,可也没有造成大规模的饥荒,这里常年植被翠绿,自产的谷米虽受虫害,市面上仅存的米面又少且贵,可这里生长能果腹的东西很多,且海域宽阔,河流丰富,鱼虾等海中生物种类繁多,总不至于饿死人。就是这样的一些原因,中原一带因天气干旱蝗灾税赋等流离失所的人,跑到这里来。合浦郡地处最南边靠海,民风朴素,读书文化娱乐相对落后,对于中原文化生产经济较发达的地方,这里是人们口中的南蛮之地,可也绝不会出现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现象,如今,在合浦县的街头,偶尔见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平叔说那都是些北上的难民在上面无法讨生活,流落至此。今日跟平叔到码头巡查了一遍刚到的货,临近午时,傅清月看没什么需要她必须在场的,就溜达出来。其实在仲园做事,王文谦在时她没觉得什么,可他一走,留她一人做主,平叔及以下的主管大事小事都一并报于她,叫她抓主意,她受了王文谦的委托,自会事事认真稳妥,凡事均问了平叔以往是如何处理才作决定,决定不了的等文谦回来再定。大家俨然已把她当成当家主母,她虽然心里有他,两人情意相通,可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做事倒也罢了,无事时,倒觉出一丝尴尬来,当然,尴尬只是她个人的感觉。正百无聊赖地穿过南流江木桥,江面的水几乎干涸到底,映着天空明晃晃地太阳,愁眉不展。忽然,一阵哗然骚动从身后传来,傅清月回头,不知何时从哪里涌出一批难民,满满的百十号人,老少中青年,均蓬头垢面,骨瘦嶙峋,他们似有组织一般从桥的一端汇集,一起过桥,往同一个方向而去。傅清月诧异,一是感叹合浦已有难民这么多,二是心中难过,先帝过世不过短短两年不到,汉中已是民不聊生,上面的人抓着权利争得你死我活,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天灾加上人祸,罪及人间。“听说是马家的人在施粥,不知是不是真的。”“真的好人啊,马家的人真是菩萨心肠。”难民中有人议论,因过桥的人多,傅清月下桥已来不及,就跟着难民走动的方向,被他们推着往桥的另一个方向而去,马家的方向。下了桥,道路宽阔,难民行走的速度很快,都似抢着去,傅清月落在后面,没有折身往返,而是跟着他们的身后。即将到达,一股浓郁的谷米之香飘荡开来,马家院门前宽阔的路面上,摆起了几张大桌和几口大锅,冒着腾腾地热气,早有难民排着队等待施粥,此刻新加入的百来号难民,让队伍蜿蜒至大街的尽头。施粥的马家家仆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一边分着大锅里的粥,一边防止难民因为抢食而斗殴。看着施粥有序的进行和现场人数的巨大,恐怕马家施粥已不是一两日,傅清月站在一个犄角,人影晃动中,别人不容易发现她,她确能看清整个场面。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思要来这里看上一看,是不相信好奇亦或是探究,马三爷在她的了解当中,给她的印象就是个手腕铁硬冷酷无情的商人,还有大户人家里争斗的戾气,心思深沉狡诈,为目的甚至会不择手段,心狠腹黑的人,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他会施粥接济流民。或者说,他要名声一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一切如常正思忖间,前面涌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是一位流民插队到另一位流民前,两人一言不和争执了起来,他们来自不同地方,很快,随着争吵,两个地方的人迅速纠结起来,大有扭斗的可能,分粥的家仆停下手中的工作,过来呵斥劝阻,无奈流民的人数众多,两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械斗马上就要爆发。傅清月静观其变,推搡混乱的瞬间,一道清丽的声音响彻全场,“不要抢了,人人都有份,如果谁在这里闹事,请他离开,我们这里不欢迎他。”明明柔弱温柔,可像一道清风,吹散至人群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落尽众人的耳中。青研的容貌,剪水的双眸,明明尚还稚嫩的容貌,却无端端地多了一份不怒而威的贵气,她盈盈的扫视全场,须臾,转身吩咐身后的家奴把食物端上桌,也跟着发放粗粮做的窝窝头。一场骚乱被无声的平息,这样貌美心善的主人家,谁还忍心拂了她的好意,难民接过马兰馨手中的食物,均感恩戴德地双手合一,嘴里喃喃有词:“多谢女善人。”马兰馨微笑以对,脸颊渐渐出现红晕,眼神也不似刚刚那样威风凛凛,说的人多了,反而让她不自然,眸中竟含羞带怯,这才是天真可爱的马兰馨,不似刚刚那么端庄威严,好似傅清月在长安城里,见惯了的大户人家的女主人,不管内里如何,总要端出一副大气沉稳的面孔来,仿佛这样,才能帮助自己的夫君对外八面玲珑,对内恩威并施。傅清月很讨厌这样的角色,明明累得要命,对外待客却要强颜欢笑虚以委蛇,也明明妒忌得要命,对内看着丈夫的姬妾却要和睦相处大方宽容,这样才是女主人应有的姿态,可看在傅清月的眼中,那是虚伪到了极致不难想象,未来的某一年,也许再见马兰馨,她会如同长安城里的贵妇一般,端庄得体,威严又不失亲切,谁都不知道她笑容之下,会是什么样的心肠。如果有可能,她绝不会让自己过这种天天戴着假面具的生活,傅清月暗忖。突然,肩上一沉,傅清月回头,还没来得急转身,双手一紧一拽,她已经被人反剪了双手,带到角落,后背撞到了硬物。心中大骇一个僵硬的怀抱,一股浓郁的香粉味扑鼻而来。震惊之余,可失了先机,受制于人,怒斥道:“干什么,放手。”一阵低哑的笑声,异常刺耳,流里流气:“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了小月儿,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呀”一双消瘦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轻轻地摩挲,却让人感觉像是冰冷的枯枝在脸上游走,让人毛骨悚然。心中气极了,拼了命地挣扎,奈何他锢得死紧,反而被他一把压到墙壁上,动弹不得。傅清月大怒:“董煜,放开,再不放开我喊人了。”“你喊呀,叫所有的人过来,过来看看你是怎么勾引我,我把你压在墙上的模样,看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董煜蹭在她的耳边,声音似笑似怒,叫人听了耳朵发毛。“卑鄙,混蛋。”傅清月一边脸压蹭着墙壁,粗粝的墙面擦得脸生疼,可再疼也敌不过身后的人给他带来的折辱。“哈哈”身后一阵狂笑,“你还没见过我卑鄙混蛋的时候呢”声音一低,耳边轮廓传来湿热腻滑的触觉。傅清月瞬间全身僵硬,他,他竟然用舌头来舔她的耳朵,真是太恶心了,“你敢动我你们董家不想在合浦郡呆了吗”气急了,恶毒地抛出威胁。耳朵上那条湿热的舌头一顿,可很快,舌舔变成了齿咬,微微刺痛和酥麻的感觉,从最敏感的表皮传来,扩散至全身,羞愤的心让傅清月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她一定把董煜大卸八块,才能解了心头之恨。见她不为所动,脸颊的肌肤不显红晕反而出现一种紧绷的苍白,他拉开与她的一点距离,嗅着她耳后发际和脖子处的幽香,讥笑道:“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他的话傅清月明白,在合浦郡董家并不是一无所靠,他们最大的靠山就是负责所有出使船只的韩堂韩大人,此人四十余岁,面白无须,傅清月曾在清晨撞见他与董煜鬼鬼祟祟,还有那日早晨董煜失魂落魄、衣衫不整地行走在大街上,估计跟这个韩大人也脱不了干系。后来再见面时留意和风传的风言风语,明白董煜为韩大人所喜爱,虽然为人所不齿,可董家为了生存,愿意用他这个庶出的儿子来换董家在合浦郡的如鱼得水,傅清月即明白董煜便是那韩大人的禁脔,心中鄙夷和唾弃,也有点可怜他的。可是,可怜之人终有可恨之处,董家都是出这样妖孽的男子,以前是董贤,现在是董煜。“我是不会跟王文谦提起这事,不过,我要是跟韩大人说了,你说会怎么样”傅清月冷静下来,别的话怕激怒他对自己不利,虽然她能全力一搏打个你死我活,可这是大街上,叫人见了笑话,况且,他是韩大人的心头肉,她当街与他对打,他如果反咬她一口,说自己先动手,那无非就是给傅家和王文谦找麻烦。听到韩大人时,傅清月能感觉出贴着她的身躯抖了一下,果然这句话有效,对他有威慑力。静了一会,董煜对她没有进一步的不轨,只是仍旧没有松开手,锢着她的双臂更加用力,傅清月甚至能感觉出胸腔里的气体都要被他给挤干净了。“老天爷真是眷顾你。”语气一转,董煜淡淡开口。傅清月一懵,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后面的话,却叫她不淡定了。“傅皇后没死,你到合浦郡,有三爷的青睐,又有王文谦的宠爱,你说你为什么就这么幸运呢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你有高贵的出身,姐姐有雍容的地位,还有那么多人喜欢。而我呢,虽然大哥宠冠后官,与先帝有断袖之情,富贵荣华,可他终是男子,在表面恭维我们家的人,背地里不知怎么诋毁,还有,他死了之后,连尸首都被糟蹋,来了合浦郡,我,我就”原来,在你认为自己不幸的时候,其实你已经是别人眼中的幸运。董煜没有把话说完,他似乎哽咽在喉,傅清月寻思着,是不是在这个时候趁他不注意,反击逃脱。可很快,傅清月倾其所有反力一撞时,董煜似料到她有这么一着,用膝盖顶着她的后膝窝,她腿一软,只能咬牙切齿。“可你也别得意,你知道吕宽为什么能回长安吗”一改刚刚的颓废沮丧的声音,他又是那个邪里邪气无耻的董煜了。他用一种嘲讽的口吻:“恐怕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吧,啧啧,真是个小可怜,连自己的老情人要成亲了,都还不知情,吕宽就快成为你老情人的大舅哥了,小月儿,你说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呢”成亲大舅哥她算是听明白了,心头冰热交加,像一盆极寒的冰水,从头浇到脚,浇灭她所有的生气,又像是被人放在烧热的铁板上,不停地煎烤,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董煜的话确是成功的让她乱了心智。董煜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反应,突然松开手,她一个不留神,踉跄倒地。董煜目光阴沉地盯了她一会,弯下腰来,居高临下:“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呀自己去找答案吧。”不再看她,转身甩袖而走。不要信他,不要信,他是恼羞成怒,挑拨离间,居心叵测,他是有目的的,傅清月心中的一个声音不停地安抚自己;可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为什么他们不但是最好的兄弟,现在是亲上加亲,他对她的诺言真的都是假的吗他要成亲了,他的妻子是吕宽的妹妹,那个笑容甜美腼腆的女子他忘记她了他怎么可以,在她还没有忘记他时,她要去找他。不行,姐姐说了,要忘记,他已经是过去,不要沉沦于过去。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痛,两年了,痛得如初时分开那样撕心裂肺。怎么办,她控制不了自己,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思念刻骨、美好如初、情意缱绻都像涨潮的大海,一波接着一波地涌出,把她湮灭。董煜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又是如何回到傅家的,她都搞不清楚,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路上的流民怎么这么多,避都避不开,她连撞了几个流民,把人撞倒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那些饥饿的流民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一是她衣饰不菲,二是要赶去抢一碗粥,怕去迟了便没了,只骂她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她便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失魂落魄。阿碧见着她的样子,极为惊讶,迭声问:“小姐,你怎么了”一魂半魄回来,有些许清明,傅清月一把抓住阿碧,睁大着眼望着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中一动,松开她的手,半阖着眼,软绵绵道:“没事,只是有点累,你下去吧。”阿碧惊疑不定,轻轻地应了一声,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两眼,才转身出了房,轻轻地带上门。随着屋内一暗,傅清月的眼睛却随即一亮,她看着桌面上那对铜凤灯沉默不语,弯颈翘盼的凤凰仰头挺胸,优雅大气,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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