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根,将身上清军服青布甲撕下一块,系在胳膊上。举起系着布条的胳膊,高声道:“关上城门,跟我一样在胳膊上系上布条。元宝,你带苏州兵杀进杭州城,见兵就杀。剩下的江阴兵随我来。”一万四千兵马分头行动,候玄演带人直取土国宝。第五十四章 借你脑袋一用因为都穿着清兵的衣服,一路上遇到的清兵都难分敌我。他们听到喊杀声,碰到侯玄演他们往往上前问道:“敌人在哪”回答他们的就是冰冷的刀锋,以及一句狞笑:“就是你爷爷我。”顺着长街往里走,果然有一处豪门宅院,门口斗大的吴府匾额还没来得及换。候玄演一摆手,身后的江阴兵上前,持刀顺着门缝狂砍。不一会,挡门的木棍就被劈烂,大门轰然倒塌。借着火光,往里看去,竟然又一队士兵已经摆好架势等待自己。土国宝早就被城里的喊杀声惊醒,在院子里领着自己最精锐的家丁亲兵严阵以待。四千江阴兵鱼贯而入,将吴府填的满满当当,这下真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了。亲兵们忠心耿耿,将土国宝护在中间,持刀弯腰对峙。这些人是土国宝花重金培养的死士,每个人都是土府家生的下人,自小培养,忠心耿耿武艺高强。而且彼此间配合默契,战斗力不容小觑。到了明末,真正能打的,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家丁亲兵。统兵将军们,把克扣的普通士兵的粮饷,集中起来培养这些亲兵。这些人也都以死报恩,往往悍不畏死,为了主人甘愿死战。土国宝故作镇定,恶狠狠地说道:“事到如今,只能死战冲出去,尚有一线生机。”他的手下疾声道:“大人放心,我等誓死也要护得大人安全。”候玄演一听这狗贼要做困兽之斗,拨开人群,走到前面,说道:“土大人,请听我一言。”土国宝一听尚有转机,对方占据绝对兵力优势,却没有上来灭杀自己,看来活命有望。“阁下是什么人”候玄演轻咳一声,说道:“在下绍兴孙嘉绩,奉鲁王陛下之令,追随方国安将军过江袭取杭城。”土国宝听过孙嘉绩的名字,知道他是南明大将,这次活命看来要落到这个人身上。而且没想到济席哈那个废物口气那么大,竟然还是被鲁王的人打进了杭州,那济席哈他们岂不是全军覆没了。想到这路,土国宝倒吸一口凉气,在他心里,只当是南明倾国而出,才有这种威势。若是果然如此,我土国宝,这次可要改换门庭了。土国宝马上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谄笑道:“久闻孙将军大名,没想到孙将军这么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候玄演喜笑颜开,看上去听了恭维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说道:“恕我直言,土大人先丢苏州,又没守住杭州,就算拼死逃了出去,清廷岂能容你到时候大明也要杀你,大清也要杀你,天地虽宽,还有土国宝的容身之地么”土国宝也是光棍地很,将手里的武器一扔,跪地道:“我们愿降,城里都是我的手下,我愿意协助孙将军将他们收伏。”候玄演装作大喜模样,猴急地说道:“这样最好不过了,土大人若立此功,我必在皇帝面前保举大人的功劳。”候玄演就这样带着土国宝,在杭州城一路收缴清兵。偶尔遇到负隅顽抗的,候玄演还没开口,土国宝就破口大骂,命令手下杀掉他们。而吴胜兆那里,就更加戏剧化了。他的手下成分复杂,大部分都是他一路打败并收伏的反清义军。听到明军打进了杭州城,这些人欢天喜地,簇拥着刚刚被打,满腹怨言的吴胜兆,前来投降了。候玄演自然欣然接受,将吴胜兆一番安抚,他手下的反清义军各有嘉奖。如此一来,守城的主将副将俱都投降,杭州城已经没有什么反抗力量了。等到后半夜,局势逐渐明朗起来,在杭州衙门口,济席哈大发淫1威的大厅,候玄演满意地听着手下的汇报。土国宝和吴胜兆被请在厅里,安排了座位,土国宝大为满意。在他看来,谁占了上风就投降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天下间,还没有谁能让他土国宝为之卖命。候玄演为他斟茶一杯,递到他手里,土国宝受宠若惊,站起身来接过茶:“孙将军折煞土某了,不敢当、不敢当啊。”候玄演笑道:“应该的,若是没有土大人深明大义,杭州城岂能安定的这么快。”土国宝谄笑道:“这都是孙将军的功劳,土某岂敢贪天之功,嘿嘿。”吴胜兆没有他的厚脸皮,在一旁一言不发,虽然他也想投明,但是这样无耻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侯玄演背负双手,笑意盎然:“想要彻底安定杭州,还需要借土大人一样东西。”“孙将军尽管开口,土某原为大明、为将军肝脑涂地。将军说吧,要土某做什么”土国宝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要借你的脑袋一用。”话音刚落,洪一浊手起刀落,土国宝的人头在地上翻滚几圈,鲜血从无头的脖颈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的人头,还保留着谄笑,来不及更换。“土国宝已死,快去收编他的手下,记住他的亲兵格杀勿论一个不留。”吴胜兆耸然一惊,站起身来,就要拔刀。候玄演笑道:“吴大人不必惊慌,你和土国宝不一样,这个人反覆无常,城里清兵又都是他的手下。要是他包藏祸心,我们都得玩完,我这才杀了他。吴大人深明大义,手下又都是反清义士,候某是一百个放心的。”吴胜兆自忖在人家控制下,对方没有必要骗他,朗声道:“候将军放心,吴某绝非土国宝这样的反覆小人咦,你不是姓孙么”“哈哈,本官嘉定候玄演”“是你”吴胜兆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对于这个名字,吴胜兆已经听了一万遍了,这个人把自己和土国宝从苏州赶了出来,并且占为己有。可以说这些日子,候玄演这个名字天天挂在他的耳边。想到这里,吴胜兆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这厮果然狡诈如狐,难怪能骗到苏州,又诈了杭州。第五十五章 瓮中之鳖杭州城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一路的死尸无人理会。方国安面无人色,浑浑噩噩地在中军护卫下,向钱塘江逃去。身后的喊杀声仿佛就在耳边,清兵还在紧追不舍。苏州光复,举国上下人心振奋之际,自己就不合时宜地送上一场惨败。将心向大明的人,从希望中拉回绝望,若是这次的主帅是别人,他势必要骂上几句“误国误民、千古罪人”之类的狠话。想到开战前,全军上下一致同心,君王殷切地眼神,士绅百姓夹道相送。再看现在,人困马乏、大军死伤过半,四散而逃。身边的兵将,每个人脸上惊恐未消,累累若丧家之犬。绍兴鲁王政权一战而底蕴全失,从此再难有作为了。想到这里,方国安突然拔出宝剑,在马上就要刎颈自尽。身边亲兵眼疾手快,用刀背拍在方国安手上,手背吃痛,宝剑应声落地。“国公你这是做什么”副将王之仁忙上前扶住他,大声呵责。“我有何面目,再回对岸啊。”方国安双手颤抖,面白如纸,本来英武的脸庞布满了泪水和悔恨。自杀凭的都是一时血气上涌,既然被打断,方国安也提不起勇气再来一次。手下将他扶上马背,继续逃命。王之仁看到多年的老友这个样子,骑在马上宽慰道:“越国公,不必太过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回到对岸,重整旗鼓未必没有机会。”一夜的追杀之后,近五万明军被分成三路的两万多清兵杀得丢盔弃甲。明军两万先锋部队全部覆灭,后军被杀的只剩不到五千人,护着主将逃之夭夭。张存仁一马当先,勇冠三军,他虽然贵为浙江总督,但确实是一员猛将。当初在辽东,张存仁跟着祖大寿,是最纯正的关宁铁骑出身。只是后来祖大寿投降满清,关宁铁骑这道大明的长城,彻底成了入侵中原的帮凶。来到中军帐中,见到济席哈之后,张存仁面带得色,说道:“恭喜将军,这一战我们俘虏了副将十一人,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四十八人。”济席哈虽然对土国宝、吴胜兆肆意打骂,但是对张存仁这种还是表面上保持着尊敬。他在小时候打猎,眼受过伤,被鹰隼啄瞎一只眼。仅存的一个眼珠向上一番,猖狂地大笑起来,浑身的肥肉随之震颤。张存仁眼中的鄙夷一闪而逝,满人虽然粗鲁野蛮,但是现在是他的主子。“马上上奏摄政王,我们和洪承畴夹击苏州,然后就渡江剿灭残明。对了,方国安、王之仁抓住了没”济席哈看上去粗野,但是为人却很精细,他也知道如今是多尔衮和忠于皇太极的一脉斗的难解难分的时候。这样的大捷必须马上报上朝廷,作为筹码。张存仁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打仗不行,逃命很在行,又让他们跑了。”济席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两个废物而已,哈哈。走,班师回杭城,把俘虏押在前面,俺亲自押进城。让那些不安分的汉人看看,他们的王师到底能不能和伟大的女真巴图鲁一战。”雾气渐起,雨势慢慢变大,这丝毫没有影响济席哈的好心情。江南酷暑难耐,难得下雨凉爽,济席哈不怒反喜。他将身上的盔甲一脱,干脆赤膊骑马,走在最前面,洋洋得意。身后是被铁链拴着的明将,都如同斗败的公鸡,屈辱地在泥泞的道路上挪动。但有走得慢的,身边凶神恶煞的清兵马上一鞭子抽过来。吴胜兆站在城下,看着远处而来的济席哈的做派,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济席哈也看到了他,不悦地道:“怎么是你,土国宝呢我们在外面拼杀明军,土国宝敢不来迎接”吴胜兆强忍着怒意,曲意道:“土大人听到捷报,太过高兴,不慎跌落下马,走路不便,所以让下官前来。”“哈哈,真是个废物,难得他这么忠心,就饶了他这一次。”说完用马鞭指着吴胜兆的脑袋:“你去城里,把汉人都赶到街上,让他们亲眼看看这些俘虏。”吴胜兆翻身上马,先一步入城。济席哈止住三军,故意等上一等,给吴胜兆留出时间。约莫一炷香之后,他才一挥马鞭,帅军进城。身后的明将身披盔甲,被雨一淋,都显得狼狈不堪。在鞭子的驱赶下,牛羊一般被赶进城中。城楼上清兵打扮的候玄演平静地看着一切,手里的长枪紧握,面沉如水。为了不引起怀疑,城楼上尽是昨夜收伏的降兵。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苏州兵,持刀站在身后,一旦有异常,就地正法。济席哈、和托越过吊桥,进到瓮城。随后是浩浩荡荡的俘虏,和押送他们的八旗兵。再其次才是张存仁等汉人将领,这样出风头的机会,济席哈可不希望汉人来凑热闹。“大人,关门吧,济席哈已经进城了。”候玄演轻轻摇头,大网撒下,怎么能只抓一只鱼。张存仁骑在马上,隐隐有一种感觉,觉得事情不对劲。土国宝的秉性他很清楚,按照他的性格,早就锣鼓喧天,前来迎接了。今天的杭州城,在雨里格外寂寥。虽然人有很多,却出奇的静谧。田雄看出他心不在焉,欠身问道:“张总督,今日得胜归来,大喜之日怎么闷闷不乐”张存仁晃了晃脑袋,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他自嘲一笑:“或许是我太多心了,戎马半生,胆子是越来越小喽。”说这话的功夫,已经走过了吊桥,来到了杭州城门前。候玄演一拍手掌,嗓子已经因为紧张而发出瘆人的撕裂声音:“动手”城上早就备好的滚石擂木,本来是张存仁派人搬到城楼,准备对付明军的。这下全都落到了自己头上,田雄见事不好,就想往后逃去。刚到一半,吊桥被缓缓拉起,田雄连人带马滚落到护城河中。张存仁一抬头,巨大的石磨迎头砸下,脑浆混着鲜血,溅射而出。瓮城内的明军俘虏还有满族八旗兵,犹如瓮中之鳖,四面都是高墙,想往城外逃去,小小的城门前,早就被滚石擂木以及砸死的尸体堵死。与此同时,内城城门也被关上,济席哈等满将已经进了杭城之内。迎接他的不是汉人百姓,而是执戈穿甲的吴胜兆和他的手下。“贼鞑子,还敢打你爷爷么”第五十六章 衣不解甲,马不卸鞍济席哈有心反抗,但是为了装逼,连盔甲都脱了。他身后几个满将,都手挚兵器,怒目而视。鞑子人少,入主中原靠的就是包衣奴才和汉奸,如此一来,他们满人就更加团结。吴胜兆背上伤口还没痊愈,心中恨意直贯脑门。“狗鞑子,都别动手,我要亲自剐了他。”吴胜兆手下给他递上长枪,他提着就上前直奔济席哈。其他人看住剩下的满人,济席哈一看他竟然敢和自己单挑,嗤笑一声,从身后和托手里接过一把腰刀。吴胜兆闪转腾挪,枪法精湛,挽了个枪花猛然刺去。济席哈站着不动,举起腰刀一拦,震得吴胜兆虎口发麻。济席哈见状心中鄙夷,举起大刀手起刀落,将吴胜兆的长枪劈落在地。这就是一力降十会,吴胜兆枪法虽好,但是无奈这个满将力气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