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在湖广,还容易剿灭。等他回到了江浙,天下谁还能治得了他”朱聿键心头一紧,忙说道:“不可”黄宗周脖子一梗,脸色通红,说道:“陛下不必担心,天下都怕侯玄演,唯独我黄宗周不怕他我这就率兵出闽,誓要擒回侯玄演,交给陛下处置。”朱聿键刚想反驳,郑芝龙直接出言道:“壮哉黄阁老不愧是内阁首辅,不但会骂,还会打仗,真是个人才啊。陛下不可阻挡,侯玄演擅自杀害大臣,将他带回福州问询,也是应该的。若是他没有反意,肯定会自行来福州向陛下说清原委的。”朱聿键脸上的愠怒已经掩饰不住,他站起身来,刚要训斥。郑芝龙眼色一横,充满戾气地说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谁敢反对就是蔑视朝廷,蔑视陛下。”朱聿键双拳紧握,和郑芝龙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无力地坐到了龙椅上。他已经看清了郑芝龙的目的,可笑的是黄宗周等人,还在那里激昂慷慨。郑芝龙转身就走,也不等太监喊退朝,出了殿门,他的三弟上前笑道:“大哥好手段,一句话就把皇帝老儿想要摆脱咱们,扶持提拔的这些老东西,统统骗出去送死,我看皇帝还能靠谁”“福州碍眼的人太多了,可惜皇帝不开眼,提拔了一群蠢货,哈哈。”第一百三十一章 表露心志长江南岸一堆堆的篝火前,北伐军两个营的人马各自扎营,侯玄演蹲坐在一群大兵中间,正在擦拭着自己的盔甲。身边的大兵们有些拘谨,侯玄演抬眼一瞧,一个独臂的火字营士兵,正在盯着自己看。“咦,你叫吴什么来着”士兵显然没有想到侯玄演记得自己,脸色酡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回督帅,我叫吴世勋。”侯玄演一拍脑门,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在太湖抓的几个狎妓的书生里,就有你吧你很不错啊,守常州时候,比你的同伴有血气。”吴世勋被他一称赞,骨头都轻了三分,以前读书的时候,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和一众书生好友,什么时候把军汉武将放在眼里过。直到常州血战,在漫天弥漫的烟火箭矢中,死人堆里血海之中,他亲眼看见侯玄演的悍勇表现,才心悦诚服。侯玄演指着他空荡荡的一支袖子,笑着说道:“左边胳膊丢在哪了”残缺了一支胳臂,一直是吴世勋的心病。被侯玄演感染,他也不再自怨自艾,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残疾,大声说道:“回督帅,常州打赢了,咱们追到丹阳,一时不慎,被俘虏的鞑子砍去了。”侯玄演举目四顾,扬声说道:“等打完了这一仗,我把你们好生安顿下来。”旁边的一个汉子,一看总督大人也是平易近人,和普通的同袍没有什么两样,壮着胆子问道:“督帅,这一仗什么能打完啊”侯玄演拿起地上的剑,在江边的松软的沙土上,画了一个圈。“这里就是湖广,我们现在在这里,等咱们从这个圈里杀一遭,仗就打完了。什么时候杀回岳州,我就什么时候带你们回家。”火字营大部分人都是苏州、江浙一带的,但是这个问话的汉子,恰巧是随着李好贤来的山东汉子,他脸上挂着和络腮胡不配的忧伤,问道:“督帅,俺家在登州府,咱们还能杀回去么”侯玄演盯着他,豪气顿生,说道:“你们都是最好的兵,我有你们相助,天下哪里去不得别说你家在登州,你就是在辽东人,我也带你回家。到时候,你可要请客,看你这穷样,也没几个钱,肯定拔几棵大葱应付弟兄们。”围着篝火的人群哄然大笑,山东汉子绿豆小眼瞪得滴溜溜圆,咧着嘴笑道:“督帅不要看不起人,俺在登州那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家里阔绰的很。”这时候李好贤漫步走来,一见这个情形,笑骂道:“刘黑子,你又在这胡言乱语什么玩意”李好贤是登州第一土豪,刘黑子一路跟着他南逃,自己的底细李好贤都知道,他脸皮再厚也不敢继续吹牛了。李好贤凑到近前,跟侯玄演耳语道:“督帅,福州的黄宗周,招募了一支万余人的兵马,以施琅为副将。说是奉天子旨意,要来讨伐督帅。他们一路上十分高调,对督帅的名声不利啊。”侯玄演一听,怒火中烧,站起身来一脚踢开燃着的木柴:“老子在前面和鞑子拼命,这群无能之徒倒在后面拖后腿,这狗贼想做石亨,只可惜老子不是于少保。”李好贤手作割首状,眼睛一眯说道:“要不要挥师南下”侯玄演平复了下心情,骂道:“不行,堵胤锡还等着咱们呢,荆州不能交给鞑子。让他来吧,我倒要看看,侯玄演这颗人头他能不能拿走。”周围的士兵愤愤不平,脸上都露出狠厉的神色,侯玄演扫视一圈,心想人心可用。福州如此冷落人心,不知道是郑芝龙的意思,还是隆武帝觉得自己功高震主了。若是前者,侯玄演倒是可以接受,只要皇帝心意不变,郑芝龙不过是一个早完拿下的贼寇。若是后者说句诛心之论,我手握三十万大军,悍然自立或许不到时候,扶一宗室还不是易如反掌。夜色渐深,江边的篝火慢慢的没有人再添柴,皎洁的月光下屡屡轻烟升起。蛙鸣虫叫,鼾声大作,侯玄演独坐帐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在他身前。“告诉洪一浊,湘军不可以完全放给张煌言,必要时候,我要指挥得动。中下级武将,安插些苏州的嫡系,让他自己看着办。”黑衣人一动不动,一双耳朵仔细聆听,也没有过多的礼节。侯玄演见怪不怪,继续说道:“在福州到江西一带咱们的人,盯紧了黄宗周和施琅,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他说完手一摆,黑衣人消失在营帐内。侯玄演站起身来,借着月色发现营帐外一个人影走来走去,踟躇不进。侯玄演掀开帐帘一看,正是李好贤。两个人进到帐中,侯玄演问道:“半夜不睡觉,在我帐前晃荡什么,你想行刺不成”李好贤讪笑一声,说道:“督帅说笑了,末将有一事,不吐不快。”“有话就说,跟个娘们一样,一点都不爽利。”李好贤正色道:“督帅,末将虽然读书少,但是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督帅功高盖主,朝中眼红的小人不在少数。尤其是江浙、苏州、金陵,都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要是他们起了歹心,督帅万万不可学那个话本里英雄,憋屈地不反抗啊。”侯玄演笑着看着词不达意的李好贤,看得出他是真的着急了,或许是害怕自己死后,他们也会成为一群弃子。没有谁会重用敌人的心腹,但是更多的,这些人心中侯玄演已经有了自己的分量。侯玄演拍着李好贤的肩膀,说道:“咱们弟兄南征北战,流血流汗,还没来得及带你们享受一天的荣华富贵。有谁想要我侯玄演死,就算他是玉皇大帝,我也带你们拆了南天门。”李好贤心事顿去,满脸轻松,说道:“有督帅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第一百三十二章 先干了再说第二天一大早,江边晨雾弥漫,金秋十月的凉风加上甲胄,一股凄冷之意贯彻天地之间。夏完淳和李好贤一左一右,陪侯玄演看着江面上小船如织,载着大军越过长江。汉阳与武昌隔江而望,在汉阳的城楼,就看得到武昌的惨状。清兵的主力,都聚集在荆州城下,和忠贞营的二十万人马血拼。周围的城邑里,守军并没有多少,而且都不是精锐。越过了长江之后,火字营和风字营集结各自人马,从容地收拾器械,准备攻打汉阳。两营分为左右两翼,侯玄演坐镇中军,行进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汉阳城已经看得到了。只是晨雾太大,隐隐约约只看得到高处的城墙。侯玄演笑着对两个干将说道:“鞑子和吴三桂把人都拉到荆州,想要围点打援。我偏偏不去支援,咱们就在周围打,将他们周围的地盘全打下来。到时候可就成了咱们包围他们了。还有堵胤锡的二十万人马在中心,哈哈。”侯玄演得意笑了几声,就看到夏完淳和李好贤突然望向前面,脸色骤变。侯玄演往前一看,只见汉阳城下旌旗遮天蔽日,黑压压的兵马望不到边际。侯玄演的探子遍布江北,昨夜他还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城郊的这支大军定然是刚刚赶到的。好在两营的北伐军都已经久经战阵,遇到敌情也不慌张,熟稔地摆起阵势。对面这支大军的主将,身着红底黑色镶边的战袍,头顶着紫缨盔,身后披着猩红色的披风。衬的整个人威风凛凛,加上他粗犷的面容,鼻高口阔,一双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看上去就像是插话里勇将。在他身侧,还有一个装束相似的,长髯及胸的武将,与他并马而立。这位猛将不是别人,正是伪清恭顺王孔有德。在他身边的,是他的挚交好友,跟他一起策划主导了吴桥兵变,作乱登州之后,叛逃降清的怀顺王耿仲明。在他身边的亲兵,骑在马上形影相随,手持着一杆旗帜,上面是红边汇蟒旗,正是象征着鞑子的汉军八旗之一的镶红旗。“耿二,他们来了。”孔有德一边说一边挥手,中军井然有序,排成一个大阵,进可攻退可守。耿仲明拉着缰绳,笑道:“这些天左耳朵一个侯玄演,右耳朵一个侯玄演,听得我都耳朵起茧子了。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趁着咱们主力北撤避暑,在江南跳的好欢。听说他以前就是一个书生而已,今天咱们兄弟就教教他,什么是打仗。”孔有德脸色流露出一丝厌恶,啐了一口骂道:“老子平生最恨这些书生,尤其是做了督师的书生。当年跟着爷爷在皮岛,那是何等的快活。偏偏来了个鸟毛督帅袁崇焕,用诈杀害了爷爷,我只恨自己没能亲手报仇。现在又冒出个书生督师,看我不把他撕烂了,插在地里告祭爷爷。”孔有德是铁岭矿工出身,长于弓马,不识字。当时还叫后金的满洲建奴占领辽沈后,孔有德同其兄孔有性投奔明将毛文龙,参与了镇江大捷,后转进朝鲜皮岛。孔有德骁勇善斗,临阵先登,勇冠三军,累升至参将。毛文龙一见他,就喜欢的不得了,收他做了养孙。孔有德生平最敬重的就是毛文龙,即使现在身为满清王爷,一提起毛文龙,他还是情绪激动。后来毛文龙窝窝囊囊死在了袁崇焕手里,这才导致了皮岛的一众悍将,对大明朝心怀恨意,后来降清之后,这些人都是入主中原的最大帮凶。三藩除了吴三桂,其他两个都是毛文龙旧部,若是孔有德不死,权势说不定比吴三桂还要高。耿仲明听他说起毛文龙,脸上也露出惭惶的神色,说道:“单看这支人马的精气神,到也不容小觑,他们新取了武昌,把佟代那小子剥皮填草送给了佟家。佟家在朝廷树大根深,几十年前就跟着努尔哈赤在辽东闹事,咱们兄弟若是帮他们报了大仇,以后也好讨点好处。”这两个人说起努尔哈赤,并没有半点敬意,他们本是辽东汉人,对皇太极还好,努尔哈赤可是杀了九成辽人。除了逃去皮岛的,基本上关外汉人,都被他杀光了。侯玄演这边,冷眼看着对面的清兵,一时间摸不到他们的来路。光看人数,自己有十二万人马,背水而战,无路可退。事到如今,若是回头渡江,势必会被赶尽杀绝。只有拼死一战,管他对手是谁,打不赢只能死。夏完淳和李好贤显然也看清了这一点,各自挥舞着令旗,两营人马望旗而动。“锵锵锵”再无一丝杂音,火字营排起阵型,刀盾兵排在前面,火枪兵躲在其后、骑兵伺机而动。刀盾兵两侧,在枪兵护之下的火枪手也排着整齐的队列大步向前,这么近的距离,快马一冲就到,他们的火枪杀伤力也有限。所以各军阵中间给他们留下了退往中军大阵的通道,中军大阵是中空的,步军枪刀手以密集的阵形排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阵,随时可以开阵放他们后退,外设刀枪,内辅火枪,配合作战。这都是他们在苏州时候,操练了无数次的,只是第一次有机会在战场上施展。戚继光的纪效新书,记载的野战手段,各种技巧已经是集阵法大成,开热兵器野战兵法的先河。数十支牛角同井吹起了苍凉激越的号角声,对面的清兵在“呜呜呜呜”的号角声中,眼看就要冲杀过来。铁骑策动下,孔有德的骑兵从箭壶中拔箭而射,漫天的箭雨如飞蝗一般遮天蔽日。李好贤望了一眼侯玄演,后者嘴角一瞥,骂骂咧咧:“先干一仗,打完再看是谁被我们干了。”大手一挥,中军的战鼓瞬间擂响。大战将起,杀声如雷,杀气贯穿云霄。第一百三十三章 皮岛人永不为奴,嘿嘿,真香世人都道满清八旗铁骑,是多么的悍勇无敌,其实关外真正的建奴鞑子,步战更强。满清骑兵的赫赫威名,多半是汉八旗和蒙古八旗打出来的,孔有德耿仲明的人马,以骑兵居多,冲进阵中左突右砍。火字营的战阵在骑兵冲击下,稍微有些被撼动,风字营则在一侧不断的寻找战机。双方的战阵各自呈现出扩大的趋势,虽然战况胶着,看上去如同两股激流碰撞,但是各自章法未乱。孔有德在中军看着战场上的情况,讶然道:“看不出这支人马有点意思,是个对头,入关以来碰到的明军,以这个最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