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蛰伏一冬的万物复苏的时候,就好像我们汉人经历了这么久的暗无天日的灾难,也要重新惊醒将敌人撕碎。再过三天就是二月二,我已经派出传令兵通告各处,约定二月初二这天,一起进攻。”说到这里,侯玄演一脚踢飞了眼前的小石子,骂道:“我倒要看看,这群野猪能挡住我的几路大军。”侯玄演有这个底气,因为前几次北伐虽然都没有取得成功,但是都不算无功而返。每一次杀伤的清兵数目可观,彼此实力此消彼长,到现在可以说北伐军已经全面占据优势了。南方还有水字营和湘兵看家,确保自己的后路无忧,这一次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打断侯玄演的北伐了。“自古以来北伐者,大多含恨而终,不外乎两点:朝中有奸臣昏君、手中无精兵猛将。现在我们手握北伐军未尝一败,朝中君臣鼎力支持,四海民心人望所归,这一回是万无一失,哈哈。”阎应元轻笑两声,当做是附和了,侯玄演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往心里去。就在这时,一个小兵从山脚下爬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未曾张嘴说话先喘了七八口。小兵喘匀实之后,一口气说道:“国公,阎将军,山东传来战报,火字营一路高歌猛进,谁知道打到济南府的时候,突然来了很多清兵的援军,打得火字营措手不及,只好放弃攻打济南,退到泰山修整。”“哪来的援军”侯玄演和阎应元用时问道。“是蒙古人”侯玄演点了点头,满清搬救兵搬到蒙古,他并不奇怪,而且早就料到了。他轻笑一声,说道:“丽亨不用担心,蒙古人成不了气候,在草原上他们被满清杀狗一样的屠戮,到了中原还想在汉家儿郎头上耀武扬威不成。”小兵神色一变,继续说道:“国公,那济南周遭郡县,被屠戮一空,杀得十室九空,遍地尸首。”阎应元怒道:“斩不尽的蒙元小儿,敢尔”侯玄演强忍着怒意问道:“济南府被我们围了,他们身为满清的援兵,不追我们的火字营,杀害百姓作甚”“回两位大人,杀人的不是蒙古人,是朝鲜兵。他们国内空虚,来的时候朝鲜没有拨下军粮,满清也拿不出粮食,于是许诺他们所过之处可以自行向汉人征粮。此令一出,朝鲜兵入关以来烧杀抢掠,凶残狠毒,比满人和蒙人还要凶恶三分。他们入关的人数是两万人,一路上杀得平民已经不下四万了。”朝鲜以前是大明的忠实藩属国,但是自从满清入关以后,他们的态度就急转直变,变成了满清的忠实狗腿子。朝中当权的这一派,早就想要出兵帮助满清占领大明全部领土。这一回入关,从将军到士卒,是军纪最败坏的一支。清廷为了笼络人心,都下令责骂他们太过嗜杀,已经引起了民愤。但是朝鲜兵浑然不觉,他们就像是撒欢的猎狗,在满清主子面前跳来跳去,试探着他们的底线。侯玄演气极反笑,脸色铁青沉郁的难看,心里似乎有无数的蚂蚁啃噬自己的血肉。咬着牙的侯玄演,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李好贤,杀不光这些畜生,我就拿他的脑袋祭奠死去的亡魂。”小兵被越国公的语气吓了一跳,普天下谁不知道李好贤是侯玄演的心腹爱将,竟然咬牙切齿地说是要他的脑袋,这要不是气的极点是不可能说出口来的。传令的小兵应诺一声,起身就走,只剩下两个人继续在此。若是一般的将领,此时肯定知道上来劝慰一番,但是阎应元天生也是沉默寡言,于是两个人一起在山顶,吹着料峭春寒风,相对无言。傍晚遮阳的乌云,和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一道,给侯玄演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山东泰泰安州,李好贤的大帐就设在城门下,火字营众将齐聚一堂。李好贤是山东人,南逃这么久终于带兵杀回了故土,那种激荡的心情在进了山东之后荡然无存,遍地的白骨死尸,萧索的村落小镇,百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处境还算是稍微好一点的济南府,这一次除了城内,也遭到了血腥的屠戮。毫无任何道理,举起屠刀就要杀人,李好贤统兵多年,就没有见过杀平民如此残暴的军队。撤兵时短暂的交手,李好贤发现这些朝鲜兵的战力不强,武器也不行,盔甲更是不堪。稍微一碰,溃逃的极多,将士也无能约束三军。但是探子回报,他们杀起平民来,简直就是恶鬼出了阴曹地府一般,各种惨状不堪直视。他们的友军蒙古人和满清兵马,也不禁纷纷侧目,虽然都不是好东西、都杀戮平民,但是手段这么残忍的,还是引起了他们的不适。朝鲜之所以如此痛恨明朝,只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被满清打的差点灭国,最重要的原因是大明的袖手旁观。大明曾经“几举海内之全力”,前后用兵数十万,费银近八百万两,历经战与和的反复,最终还是异常艰苦地赢得了抗倭战争,帮助藩属国朝鲜,将日本人赶了出去。那时候朝鲜对明朝恭顺有加,感恩戴德。但是到了天启末年,大明已经无力支援被满清攻打的朝鲜,坐视这个东北屏障落入敌手。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前番帮了你不但没落到好下场,这次自己灭国就归咎到大明不出兵的身上。这种流氓思想支撑着朝鲜举国上下对大明的痛恨,仅存的一伙心向大明的臣子,还被清除一空。李好贤脸色已经不是铁青了,甚至变得有些发紫,传令兵带来了西边的命令,侯玄演的话一次不落的传到了火字营的中军大帐内。环视四周,所有的部下都带着怒意,李好贤扬声道:“我李好贤何德何能,就这一颗脑袋,祭奠几万百姓根本不够。希望你们能够助我,杀尽朝鲜贼人,保住我的脑袋还是其次,主要是为百姓报仇。我李好贤,谢过诸位了。”李好贤天假雄材,世资武力,与士卒同甘共苦,每逢上阵冲锋在前,营中人人归心。一见他如此表态,恨得咬牙切齿,毛发直立,帐中诸将一起站起身来,单膝跪地道:“我等势必死战,为将军洗刷耻辱。”火字营其实并非败逃,他们将济南府围住,蒙、朝援兵赶到,若不撤走就会被反包围。到时候城中的清兵冲出来和援兵前后夹击,火字营就是再强,也难免要吃亏。撤兵时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他们遇到了朝鲜屠民的事情,事情顿时变了味道。不管初心如何,他们的撤兵导致了朝鲜人肆无忌惮地屠杀平民。再加上他们一直以侯玄演的心腹自居,如今却得了如此严厉的命令,所有人的心头都憋着一股气。恨不得现在就能拔刀厮杀,才能一缓心中的憋闷。第二百三十三章 万猪拱门济南府的清兵,打开城门将蒙古和朝鲜的援兵接到城中,在济南府最好的酒楼大排夜宴。水路八珍,山珍美味,应有尽有。漂亮的小美人儿穿花蝴蝶一般斟酒布菜,美貌的伶妓展露歌喉,欢声笑语中伪清山东招抚使王鳌永、山东巡抚方大猷陪着蒙军将领和朝鲜的将军饮酒作乐。蒙古人来的非常多,足足有十万人马,他们的喀喇沁、扎鲁特、敖汉、柰曼、翁牛特、巴林、科尔沁等部都派兵助战。带领他们的是满族的阿哈旦,因为蒙古诸部太不团结了,根本找不到一个蒙古人有这个威望统领十万蒙古军队。阿哈旦对于这些分散的蒙古人,发自内心的鄙视,所以留下他们在城外。自己则和朝鲜的将军,进城饮酒作乐。朝鲜来的将军名叫边岌,另一个叫申浏,带来的朝鲜兵多是鸟铳兵。这两万人,是整个朝鲜最强的军队,他们的使命就是博得满清主子的欢心。王鳌永在满清入关时,就在京城投降了,降清后官运亨通,先后任户部侍郎兼工部侍郎,派至青州,任山东总督,招抚山东、河南。赵应元和李好贤当初大闹青州,就曾经捉到了他,可惜因为侯玄演的蝴蝶效应,结局稍有偏差让他逃了一命。他对满清忠心不二,前段时间见到这么多兵马前来山东,王鳌永心生绝望。但是如今蒙古的兵马到来,又给了他无穷的信心,举起酒杯喜道:“我代表山东的百姓,感谢诸位抢来支援,打退了烈火营的贼子。”饶是席上的官员脸皮奇厚,都有些人招架不住了,这番话太无耻了。城外被屠的百姓血还没流干,他就代表百姓感谢刽子手了。这种神乎其神的逻辑,让人不禁感叹,怪不得他能当上山东总督、招抚使。阿哈旦作为调蒙入关的功臣,再加上这一次又能指挥蒙古兵,一来山东就击退了威震天下的烈火营。此时他正志得意满,端起酒杯傲然道:“你们放心,只要有本将在,北伐军不足为惧。等我们休息一晚,就杀到泰安,将他们赶尽杀绝。”方大猷目光闪动,心中将今日的情形看了个七七八八,不同于席上这些蠢货,他已经看清了烈火营撤兵的本质。但是身为山东巡抚,他却不敢违逆王鳌永和阿哈旦,饮酒之后笑道:“没错,这次不能再让李好贤跑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行人在互相吹捧中,渐渐地喝的醉意醺醺。王鳌永站起身来,脚步虚浮,脸色酡红,身子东倒西歪脸上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将军辛苦啦,呵呵呵,你们看这楼上的美人儿,看上了的随便带走。”说完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意,还打了一个酒嗝。酒量最好的方大猷,正在举着细瓷镶金的酒盅怡然自得地啜着酒,歌舞声中六个身段娇美、衣着华艳的少女正在厅中翩翩起舞。听了这话,不禁眼色一亮,他早就垂涎王鳌永收罗的美人儿,一直不敢染指,没想到这次自己就沾了鞑子们的光了。想到这里,眼神已经控制不住地在美人的玲珑身姿上打量起来。阿哈旦却早就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堂中,在轻绮罗衫笼罩下的翘臀上拧了一把,哈哈笑道:“就要这个吧。”那美女嘻嘻一笑,盈盈起身向阿哈旦裣衽一礼:“请将军怜惜。”商女不知亡国恨,侍奉屠戮同胞的鞑子,只求一个活命的机会罢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价值观,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至少不害人的前提下,贪生是无罪的。有他开了头,其他人也不再控制,好好的一个酒楼,变成了青楼一样的场所。与此同时,泰安州到济南府的官路上,一支兵马披着夜色前行。火字营全军上下,抱定雪耻的信念,在敌人以为他们会守在泰安等清兵来攻的时候,火字营已经全军出击。疏星残月之下,这支背负着荣耀的军队,再一次踏上了征程。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依然是久攻不下的济南城,而且城外还多了十几万的敌军。李好贤非常清楚,十万兵马不可能一下子涌入济南城内,首先他们抱的是追击的心态,等着明天追杀到泰安州,怎么可能辛辛苦苦进城,然后明天再出来。其次城中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可以接纳这么多援兵,所以蒙古兵和朝鲜兵驻扎在城外的可能性很大。不出李好贤所料,蒙古兵和朝鲜兵确实驻扎在城外,蒙古诸部的旗主,凑在一块边吃着皱巴巴的薄饼,一边骂骂咧咧。满清的辎重紧缺,就连八旗兵的军粮有时候都不能保证了,更别提这些蒙古人了。倒是朝鲜兵,因为杀得多,抢的多,吃的并不算差。阿哈旦带着朝鲜人进去享受,却把他们留在城外喝西北风,这些蒙古人无力入关劫掠汉人,但是早就听说汉人的城池中遍地都是美女,到处都是美味,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珍馐。科尔沁的部落的台吉明安尤其气愤,作为最早投降的蒙古部落,科尔沁一直和满清皇室通婚。从努尔哈赤开始,就有满清酋长迎娶科尔沁的女人的习俗。但是阿哈旦竟然把他和普通的蒙古旗主相提并论,让他心中非常不爽。别人是敢怒不敢言,台吉明安却是既敢怒又敢言“阿哈旦这个蠢货,在里面享受着汉人细皮嫩肉的女人,却让我们在这里吹冷风。”其他的蒙古人一听,尤其是各部的首领,更加愤恨,怒骂声不绝于耳。阿哈旦留在城外的心腹,见到蒙古人心怀怨恨,生怕军心不稳酿成大祸,偷偷地溜进城中,找阿哈旦通风报信。城内的小楼上,顺着亲兵的指引,他们终于找到了阿哈旦的房间。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销魂蚀骨的呻1吟声,亲兵咽了口唾沫,大声说道:“大人,城外的蒙古人聚在一块,大骂着您,要不要出去安抚一下他们。”“要要要,”小兵一听心中敬佩道:大人不愧是朝廷的柱石,这个时候都能忍住前去稳定军心,果然是大将之材啊。“要来啦”嗷的一嗓子,就听到里面啪啪啪的撞击声消失了,小兵这才明白“一群蒙古鞑子,还敢骂我,看来他们是忘了咱们大清是怎么征服草原的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早饭不成”阿哈旦话音刚落,轰隆的炮声震天响起,将城外照亮。在这静谧的春夜中,显得格外的响。“蒙古人反了”阿哈旦一脸茫然。不顾赤身裸体,从被窝中爬了出来。站到门口一看,城外炮火连天,喊杀声逐渐响起,越来越近。阿哈旦浑身的酒意全无,被吓得冷汗直流,他就算是再蠢也知道,城外是北伐军去而复返了。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这里有两倍于他们的兵力,他们还敢前来主动进攻。“给我穿上盔甲,随我去城外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