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玄演突然想起当年在荆襄,也是一场决战,吴三桂最后时刻放弃了队友,将二十多万绿营卖了个干干净净,那是攻守之势呈现平衡的至关重要的一战,若不是吴三桂为了保留自己的实力,不肯为满人卖命,整个天下都完了。想到这里,侯玄演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吴三桂就是这样,此人极端自私自利,不可能为了满人死守松锦的。”阎应元指着沙盘上的锦州,说道:“锦州有松山、杏山、塔山三城,相为犄角。松山堡只是其一,这地势守起来可抵十万大军,我们不得盲目进攻,下官建议还是炮击一段时间吧。”“我们可以学皇太极当年的打法,将松山、杏山和锦州割断,让他们的粮草供应跟不上,这样一来敌军不战自溃。”堵胤锡说的皇太极打法,是指崇祯十四年,皇太极围攻锦州的旧事。崇祯十一年九月时候,清军在皇太极的指挥下两路南下,京师戒严。两面受敌的明朝不得不从西线把主帅洪承畴调来,任蓟辽总督,与孙传庭率军入卫。是年秋,皇太极领兵攻占义州,以此为基地,展开对锦州的围攻战。当时吴三桂守在宁远、马科守在山海关。清军攻锦州及宁远,洪承畴派兵出援,败于塔山、杏山。局势危机之下,崇祯调集了边关所有精锐十三万人,战马四万匹,还有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蓟州总兵白广恩、玉田总兵曹变蛟、山海关总兵马科、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宁远总兵吴三桂等大將,要在松锦会战。整个大明和崇祯,都有放手一搏的意思,可惜他们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这一场仗本来是有机会能赢的,洪承畴主张徐徐逼近锦州,步步立营,且战且守,勿轻浪战。但兵部尚书陈新甲和崇祯皇帝朱由检,自以为兵精将猛,一个劲地促战,洪承畴挡不住崇祯的攻势,只好硬着头皮找人家决战。皇太极一听明军要决战,乐颠颠地从盛京亲率大军赶来,让济尔哈朗截断了锦州、松山、杏山的联系,切断明军粮道,断绝洪承畴归路。这时候洪承畴主张决一死战,而各部总兵官都被打怕了,全部想要南撤。最后集议背山突围,十数万人土崩瓦解,大明最后一口气也被打没了。饶是如此,洪承畴率残军守在松山,祖大寿守在锦州,满人还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直到粮食吃光了,松山出了叛徒,副将夏承德叩请清军,愿拿儿子夏舒做人质约降。三月,清军应邀夜攻,松山城破,洪承畴、巡抚邱民仰被俘,总兵曹变蛟死战成仁,没有丢他叔父的脸。洪承畴一败,祖大寿就打开了锦州城,投降了满清。侯玄演听他说起皇太极的打法,眉头一皱,这个法子无疑是最好的。僵持在松锦对大明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他需要速战速决好回金陵篡位。思前想后,侯玄演还是决定以士卒性命为重,采取这个法子慢慢耗死他们,展眉说道:“不错,将他们围起来用炮轰,我们的兵马太多了,敌我相差悬殊,他们根本无力决战。只要守好各处紧要关隘,严加防备敌人奇袭,就算偶有小败,此战也必将以很小的代价,全歼满清余孽。”说完之后,众将跟着他围到沙盘四周,布置着攻防任务。诸将领命而退,李好贤在帐外转悠了一会,转头又回到大帐。侯玄演抬头一看是他,奇道:“怎么了”“王爷离开金陵会不会太久了,其实这里有我们这些人守着,步步为营,此战十拿九稳的。”李好贤脸上竟然带着丝丝担忧,侯玄演不禁心头一暖,说道:“无妨,朝野上下自上而下都是我们的人,我离开才半年多一点,不会出事的。”朝中人人都知道,明里暗里助侯玄演上位的两方势力,一个就是以李好贤为代表的军中将士。这些北伐军人,一步步跟着侯玄演南征北战,要是侯玄演不能上位,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第二股才是马氏父女,这对父女就简单的多,他们本就是依附在侯玄演身上的,相当于侯玄演的手脚一般,一荣俱荣。李好贤虽然不谙朝堂间的斗争,但是到了他这一步,身边自然聚集了许多的谋士。前些日子他的智囊们就纷纷上言,王爷他离京太久了,没有王爷在金陵坐镇,恐怕各方宵小又要趁机兴风作浪。李好贤一听大有道理,他自己也是深有体会,当初北伐打得如火如荼,侯玄演只要在战场待得时间一久,朝中必定闹出乱子,每次都要半途回去擦屁股。这才忧心忡忡地前来,想要劝侯玄演回京。侯玄演仔细一想,若是按照刚才制定的计划,围在此地炮击清兵,那至少还有三个月的空闲期。除非清兵孤注一掷,发动反击决战,否则这三个月就将在炮声隆隆中度过。京中还有一堆事,恐怕不是灵药和大学士们能处理的了的,尤其是南洋自己的部署。那样这一块至关重要,撇开民族仇恨不说,在侯玄演的心中那里比征辽还要重要三分。而朝中的人未必能像自己这样,认识到其中的厉害,毕竟自己有着领先时代几百年的目光。李好贤太熟悉他了,见到侯玄演蹙眉不展,就知道他在犹豫。果然谋士们说的不错,连王爷自己都感到为难了,李好贤自认是王爷第一心腹,岂能不为他排忧解难。“王爷尽管放心,松锦有我们几个在,万无一失。早完拿下沈阳,攻陷满洲,为王爷敬献鞑子的首级。”侯玄演叹了口气,说道:“我回去金陵,确实有几件大事要办,倒也不用你们急功冒进。你们就按计划,守在此地炮火袭扰杀伤清兵。等我回来时候,就是三军齐发,给鞑子最后一击的时候。”翌日清晨,松山下。昨天还在发号施令,统筹战局的王爷突然要走,阎应元、堵胤锡、郑遵谦等人一头雾水。这些武将不甚明白,孙嘉绩等人却有点明白过味来,王爷这是要回去一趟,安定后方呐。侯玄演将帅印交给阎应元,握着他的手,嘱托道:“丽亨,切记不可贪功冒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不急了,急的应该是建奴和汉奸。你尽管在这里狂轰烂炸,火炮和弹药会源源不断地运抵,这一点尽管放心。”阎应元心怀激荡,头儿终于走了,轮到自己大展拳脚了。三个月后预定的轰炸期完了,自己统帅三军横扫鞑虏的日子就要到了,想一想就让阎应元激动。抱着帅印,阎应元弯腰扬声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不负王爷所托,王爷一路上保重身体”侯玄演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亲卫三千,以及俘虏的尚可喜,踏上了南归的道路。尚可喜神情麻木,被五花大绑,身边四个人轮流看觑,生怕他自尽,等待他的是奸佞祸国楼内的审判和惩罚。s:希望大家多看正版,订阅太低了,书评区全是没有粉丝值的盗版读者指点江山,看见就心寒第四百五十一章 归途从辽东入关,天地仿佛是换了人间,漫天弥漫的刺鼻硝烟味和震耳欲聋的炮声,统统不见了。宽阔整洁的道路上,往来行人如织如促,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一片太平祥和的景象。五月份,关内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侯玄演的仪仗经过畿辅,要从大名府取道京杭运河赶回江南。其实走海路更快,但是侯玄演还是选择了河道,一来可以看一看各地的风貌,了解下自己的政令在下面的施展程度和效果。二来大海茫茫,总是给人不安全的感觉,“诸葛一生唯谨慎”,稳妥第一的侯玄演除非迫不得已,很少走海路。到了徐州地界,当初吴三桂掘开黄河,不知道淹没了沿途多少的村镇,甚至很多大城都被埋在了黄沙之下。黄河的威力是一般人很难想象得到的,这已经不算是灾害,而是灾难。一匹通体漆黑带着修长白色鬃毛的骏马,踏在干涸的地面上,这里到处都是黄沙冲击后的景象。身后的亲卫们紧紧跟随,秦禾勒住马缰,喘着气说道:“王爷,今日可上船夜行,或可少在徐州滞留一天。”侯玄演低头看了看周围,全是这种土地,一道道的裂缝诉说着这里刚刚过完一个缺雨的春天。春雨贵如油,如今已经是五月份,刚刚过完芒种。徐州的田地里却很少有耕作的农户。侯玄演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只是纵马到前面一个树荫下,此处一个老汉正在歇息,黑漆漆的破草帽盖在脸上,只穿着露出两条干瘦臂膀的短衫,睡得正甜。“老丈”野外睡觉毕竟睡不死,被侯玄演一叫,老汉拿开草帽就看到自己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兵士围在中间。“诸位军爷,问路么”老汉忙不迭爬起身来,笑着问道。近来当兵的屡从此地路过,军民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北伐军严明的军纪有所缓和,老汉虽然有些紧张,但是看得出并不害怕。他细细打量起这支人马来,这些人的军服真是好看呐,比知县大老爷的官服还好看,还有威严。侯玄演笑着问道:“我看这里田地不少,却没有人耕种,只有老丈一个在此看守,咱们村子里的劳力呢”“军爷有所不知,这些田是河里的泥沙,被吴三桂那个大汉奸扒了黄河流出来的,这种地上是不会长庄稼的。非得等到来年,压住的草啊树啊的,变成了养料,这地才算是活了过来。咱们县上的青天大老爷,怕大家闲着没饭吃,就带着乡亲们往辽东运粮去了。”老汉呲着牙说道,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侯玄演当然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因为给征辽兵马运粮,是有钱可赚的。而且看来这个县的人赚得不少,不然这个老汉不可能说起这件事憋不住的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侯玄演看得真真切切。侯玄演的本意是调动粮商的积极性,发动全民征辽,保证给养充足。而且商业是最容易把一个国家连接起来的,商人运粮的途中,无形中就会给路上的居民带来谋生的机会。没想到这个县令看着自己县中的土地不长粮食,竟然突发奇想,带着治下百姓去运粮致富了。“要不要让徐州知府来见您”秦禾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知县也算得上不务正业,放着劝课农桑这样的金科玉律不守,带人经商虽然侯玄演大肆发展商业,鼓励开明士绅置办工厂,但是士农工商的排名在大明依然很有市场。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有些事注定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侯玄演摆了摆手,反问道:“为什么要惊动人家知府,这个县令干得不错,人就是要学会变通。这些地上颗粒无收,还要他守着泥沙过日子不成,给我记住这个县名,回去之后我要褒奖一番此间县令。”众人骑上马,继续往河边的港口赶路,除了侯玄演自己的亲兵,身边并没有当地的官吏陪同。这一路上,侯玄演早就传下令来,当地官员不得前来迎来送往,最多就是安排个住所。所以徐州府的官员一个都没来拜谒王爷,反倒是见了很多旧部守军。尚可喜已经从海运押抵金陵,侯玄演连见都没有见他一面,这个狗贼汉奸是满清的铁杆奴才,忠心不二。后世竟然让他活到了古稀之年,而且留了一大堆后代子孙,开枝散叶还给他歌功颂德。到了河边港口,早就有一艘大船在此等候,侯玄演等人的到来,迎来众人纷纷侧目。这么大的排场,不知道又是哪一位权贵出游,百姓们指指点点,侯玄演钻到船舱倒头就睡。水上赶路的日子十分无聊,尤其是这一回,一连几天的颠簸之后,终于到了龙潭港。金陵已经是五月下旬,江边繁忙的景象又和北方不同,重回金陵的侯玄演踏上港口,乘坐着亲王架舆,回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金陵城。此番虽然不像以前是大胜而归,终究是打破了山海关,收复了宁远,算得上得胜而还。陈明遇带着官员在王府外宫内等候,侯玄演进了王府先是去和百官会面。侯玄演迈步走进大堂,百官侧目,侯玄演从容不迫地走到王位。“诸君,好久不见。”百官顿首齐声道:“王爷。”离朝这么久,再见王爷,大家才发现这半年就跟他没走一样。侯玄演的政令仍然在按部就班的施行,交通的便利和道路的整饬,让大明帝国更加联成了一个整体。“我从辽东归来,沿途民生安逸、海晏河清,这都是在座诸位的功劳。”侯玄演由衷地说道。马士英出列道:“王爷说的哪里话,下官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反倒是王爷打破山海关,生擒尚可喜,再立不世之功,真乃国家柱石,大明真不可一日无摄政王啊。”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从脸山看不出丝毫的作伪,侯玄演倒吸一口凉气,这厮真是个人才。俗话说被拍马屁一时爽,天天被拍天天爽,侯玄演眉间一挑心情不错,说道:“马大人不必过谦,你们在后方确实做得不错,今年五月份所有考核合格的官员增加一个月的俸禄。”百官喜滋滋地谢恩,现在的官员和明初不同,现在官员俸禄很高,为的是高薪养廉。严苛的刑罚加上高额的俸禄,让贪污渎职变成了一个风险很大,受益不算高的事情,官场风气反而为之一清。侯玄演又和百官寒暄一阵,知道日头升起,才把恋恋不舍的官员们打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