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赵姨娘除却上次来看她之外,竟再也没来过,宝璐除了有时去吴瑛那里坐坐别的地也没去,杜姨娘倒是时常来找她,或者拉拉家常,或者邀她做做女红。宝璐一开始没觉得,后见杜姨娘常来倒有些不好意思,觉得麻烦人家照顾自己,再后来发现杜姨娘倒不是只照顾她,她是一圈绕过来挨院的过去关心。宝璐想谢府暂无女主人,杜姨娘虽说不是主持中馈也算是这后院主事的,对她们也算是日常联络按例关心,遂也安心了。她见过争宠的妾室也见过不争宠的妾室,但却没见过杜姨娘这般前前后后转悠,到处关心送温暖办公室主任般的姨娘,倒也稀奇。天气渐寒,树木凋零,谢府后院倒仍是一派鲜活景象,前头剪雪楼四周红梅乍开,中间凌霜阁秋菊凌霜愈寒愈艳,她这青玉斋四季如此,这一丛丛绿竹从不因四季变色。第111章 老太太回府了这日,杜姨娘照常来她青玉斋转转,刚坐上炕一口茶未喝便道:“过两日老太太便回来,咱们须得去请个安。”宝璐笑道:“如今这般冷倒是回来了。”杜姨娘也道:“谁说不是呢听永安堂里的人说,原先老太太也传信回来说西山脚的别馆有温泉,不若去那里过了年再回来,谁知爷不肯,说今年是老太太的整寿非要给她热闹热闹,所以又给请了回来。”宝璐狗腿的奉承了一句:“爷真是有孝心。”在这后园有吃有住,住满三个月以上每月还有例银,每季还有衣裳发放,自在又舒服,如今要她将这谢峤夸成一朵花她都愿意。杜姨娘笑了一声,“爷最是个孝顺的。”说着就要起身,“我去吴妹妹那里坐坐,虽说平日里吴妹妹不大往前头去,但老太太回来总要去问候一声。”宝璐点点头,“是了,是了。”感谢谢府赐我美食华屋。杜姨娘说着就往外走,“不必送了,外头怪冷的。”说罢一掀帘便走了。翠芸很兴奋的上来,“老太太终于回来了,姑娘计划这么久,总算可以一试了。”宝璐轻点了下翠芸的脑袋,翠芸冒出头来道:“这几日姑娘可要尽下孝心。”宝璐道:“我只求安稳不求冒尖,老太太回来各院应该都要去,咱们随大流老老实实问个安便罢,这时太多事反倒招人记恨。”翠芸掰着手指数:“杜姨娘若要记恨也不会挨院去说,吴姑娘对这些看的淡,要不就是凌霜阁的那位和外院的那两个。”宝璐戳了她一手指:“你倒摸得仔细。”“与厨房这些婆子混熟了自然就知道了。”翠芸如数家珍般掰着手指数:“杜姨娘原是准备给那个萧家小姐陪嫁的,后萧家小姐香消玉殒,萧家感觉对不住便将杜姨娘送了来,凌霜阁那位是应酬之时别的官员送的,外院那两位司书司画是爷还在都察院那会圣上赐了在内书房伺候笔墨的,爷多与她们亲近,另外吴姑娘,姑娘你与她走的近也不必我多说。”宝璐失笑:“你倒是连哪个得宠都摸透了。”绿萝斜了翠芸一眼失笑道:“她被那些婆子洗脑了,满脑子装着争宠斗艳。”翠芸抢白道:“我也是为了姑娘好嘛姨娘的话虽直白了点倒有几分道理,姑娘就算不想着爷也想着亲近老太太,咱们知己知彼总错不了。”宝璐笑道:“那你便说说看,当听听八卦也不错。”宝璐一放话,翠芸便更加有兴致说,“外院的那两位都是恃宠而骄的连杜姨娘也不放在眼里,亏得杜姨娘想的开多不与她们计较,有时还帮忙调解着众人之间的矛盾。然后凌霜阁的来了,仗着自己生的美艳也将一众的人不放在眼里,但外院的两位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上,因为爷朝事繁忙多在外书房,即便来内宅也是在老太太院自己的院及内书房而已。听说外院的两位还嘲过凌霜阁的那位,一件摆设还这么多事,这话传到凌霜阁,那位就炸了,一有机会便往外头去候着爷。几次三番下来后外院的那两位也被惹毛了,两个院的明里暗里杠了几次之后便彻底的结下梁子了。”翠芸笑笑道:“据凌霜阁那位所说,但凡能打压外院那两个的她都乐见其成。”翠芸下巴往外头点了一下道:“我说红蕊刚来就能混的这般熟,这些院里的姑娘都是好人倒不怕她争艳的,原来是被人当枪使了。”绿萝在一旁拨了拨炭火,抬头笑道:“红蕊是个有心眼的,这些岂能不知,只怕心里还乐意着呢”又告了一句:“这些事在房里说说便罢,可别道外头说去。”翠芸笑道:“咱们后园无人管制,婆子们都散漫的很,有事没事都在闲话这些,我就听听而已并不插嘴。”宝璐道:“看来咱们行事得低调着些,咱们不过是想得老太太庇护,怕一个不小心不但惹了外院两位被她们记恨,还得被凌霜阁的当枪使了。”翠芸深以为然:“老太太刚回来正是各院使出浑身解数的时候,咱们不能争这个风头。”宝璐笑了一声:“如今翠芸也谨慎起来了。”忽而又叹:“你说我这般费尽心机与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哪有什么资格在这闲话别个。”绿萝递了一个铜手炉给宝璐笑道:“以前姑娘在家上边有姨娘她们护着,如今出来自然是要长大了,咱们也不是要害人,不过是不想教人害罢了,只是为了求安稳。”宝璐握着暖手炉,温暖源源不断透着手暖上身来,心中暗叹一气,原在沈府身边有姨娘又有五姐姐,以为从天而降一个家给她,对各人俱是一片真心的,不想最后伤了心。如今在谢府俱是些各路来的人,更比不得以前的人,不得不多些心眼。这日未时过三刻,宝璐她们往二门外候着。司书司画站在一起为一边,阮香与杜姨娘站在另一边,两边各不相让时不时飞个白眼、冷笑之类的,宝璐、吴瑛二人站在角落里相视笑笑不多话。阮香人长的美艳衣着也好艳色,今日是一身蜜合色长袄外罩一件大红飞鸟纹褙子,轻轻挽了一个坠云髻,眼波流转间妩媚不可言。司书司画宫中出来自认格调与别个不同,两人皆是一身精白繁花暗纹绸缎袄,外罩蜜合色比肩褂,精白的缎裙,裙边系着墨绿宫绦,挽了双髻十分清丽。杜姨娘是一身石青色交领长袄,今日新上了胭脂亦是容光焕发,宝璐与吴瑛则是月白、水绿二色交领长袄,吴瑛本就一股温婉风流,稍施粉黛便如出水芙蓉般。几人站了不多时,老太太的轿子便进来,前头四人神色一振,忙往前走了几步,婆子们抬着轿子停下来,谢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停在这吧,我自个儿走两步,坐了一早上也怪乏的。”婆子们放下轿子微微往前倾,秋微忙上前打起帘子,孙嬷嬷站在另一侧将谢老太太扶出来。杜姨娘忙上前笑道:“可算盼到老太太了。”右侧司书司画两个也笑,司画道:“爷半月前就念着老太太回来了,昨晚特地交代我们二人要备下老太太爱吃的点心,连熏什么香都仔细交代了。”此话一出前头气氛一滞,阮香本欲说两句好话,一下也没心情,司书司画二人趁机上前将阮香挤了下去扶住老太太,“老太太累了吧,我扶您进去休息,里头已经泡上您最喜欢的雨前龙井,也是爷昨晚专门交代的。”谢老太太笑道:“峤哥自是孝顺的。”说着由孙嬷嬷、司书伺着往里头走,其他人俱跟在后面。宝璐和吴瑛远远的跟在最后头,宝璐心道,司书司画二人真是完全不给其他人机会,时时都秀着优越感。进了永安堂,谢老太太称乏便到里头暖阁炕上倚着,六人进去陪着说话,画屏、银筝搬了六张圆墩在地上,阮香这次学聪明了趁着司书司画二人扶老太太上炕,头一个先占了一只离太太最近的圆墩。二人服侍老太太躺下回头时,房里只剩两张稍远点的圆墩,二人瞥了眼阮香心下明了,司画这厢依旧笑着回向老太太道:“之前爷担心老太太入冬肩酸腿酸的毛病要犯,原在府中惯有会药理的婆子推拿按摩,如今不知身边有没有人伺候着,竟是天天念着。我们听了便放在心上了,之前在宫中时有个老嬷嬷按摩最是舒服我们也学了些,又想着老太太刚回来必会乏,老太太仁心这般天寒地冻必不会叫外头人时时候着,我们便自作主张叫那婆子进来教我们如何按摩,我们想着老太太一回来便可先伺候着老太太,现今老太太不如试试我们的手艺”谢老太太笑道:“你们既有这份孝心便叫你们试试罢。”二人闻言一喜,一个提裙上炕捏肩,一个坐在炕边捶脚。宝璐叹为观止,二人段数实在是高,怪不得能得宠,这阮香虽长的美艳竟是时时处于下风,怪不得要拉拢各方人一起打击这二人。她再看杜姨娘,捏着帕子笑盈盈的听着她们说话,想必早已看开,吴瑛脸上也挂着淡笑,仿佛局外人一般。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银筝端了一个朱漆描金牡丹方盘进来,上面放了一个青花白瓷盅,孙嬷嬷上前将那盅端过来放在炕边的高几上,杜姨娘笑着道:“怕老太太回来空乏,先使人炖下了燕窝,这会正好可以喝了。”司画笑道:“这个昨儿爷倒也特地交代了,后我们见杜姨娘已经交代下了,便也不费功夫了,幸好潘妈妈未曾跟去,不然老太太平日里惯要吃的只怕我们还不知道哩”孙嬷嬷舀了一碗出来,花锦忙将谢老太太扶起来,秋微在谢老太太背后塞了一个赫红缠枝纹厚实的靠枕,孙嬷嬷才将燕窝送到谢老太太手中。谢老太太吃了一口这才道:“原道是去避暑一两月便回,潘西家的就不用跟去了,左右几个婆子也是南方人想必做着也差不了多少,谁知一去就快半年,还真有些想潘西家做的菜。”宝璐心道,吴姐姐说的不错,谢老太太是南方人,口味一时难改,自己原消遣的东西竟是可以派上用场。孙嬷嬷将盅盖盖上,笑着道:“老太太有时还玩笑,潘西家的菜竟比峤哥让人惦念些。”众人皆笑,阮香总算插上一句话:“爷听了这话只怕要伤心了。”“什么话我听了伤心”帘外传来一道温声。屋中坐的各人俱是精神一振,杜姨娘、阮香本能的按了按鬓边循声瞧去,司书司画二人亦是直身端坐,随即相互看一眼复而低下身来卖力的捏肩捶脚。第112章 催生啊催生帘子掀起,进来一位身姿修长的玉面公子,他头戴玉冠,身穿精白领袖起花锦衣,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玉带,两边各有一只玉佩,玉白面庞上笑意盈盈不胜俊朗。他侧头进来,目光一掠而过,仿佛可闻春心萌动的声音,只是最终定在谢老太太那里。宝璐一怔,这不是那日在王府书房所见,老参知唤作“云霁”之人,原来他就是谢峤宝璐因着吴瑛的话,也知谢峤不是为难人的人,此时倒不想着要回避,反倒觉得自己以前真真是想多了,这般人品何须那些手段,怪不得红蕊那般嘲笑。再看房中各位美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娇羞,也难怪之前行径,碰上这样一位翩翩佳公子且又是他名正言顺院里的人,谁人把持的住,难怪他这几年恶名在外仍引无数春闺相思。便是她,王府初见亦有瞬间恍神,如今知晓身份,她即便是沈府出身,宿迁多年耳濡目染谢峤恶名,亦忍不住道一句“好看”。宝璐定神低头,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是一具皮囊而已,生存要紧,生存要紧,她的目标是老太太,老太太,莫要被这些浮云乱了心志。她再抬头,谢峤已坐在老太太炕边扬笑问候,笑容若春山清朗,她眨眨眼尚能把持的住,多看两眼再看两眼习惯就好了。果然,将他当作一幅画卷欣赏,心绪便未有太大起伏,宝璐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宝璐向来不与自己强拗,人家生的好看就是好看,你刻意去回避这个事实反倒适得其反容易乱了心志,愉快接受了很快便会习惯。谢峤问道:“老太太一路上可累了。”谢老太太将碗递给孙嬷嬷道:“难得你今日孝顺,知道我老太婆回来也早些回府。”谢峤笑道:“老太太说这话真是折煞孙儿,您在府的时候,孙儿哪一日没来永安堂请安了”谢老太太哼了一声:“我也不需要你那些虚礼,你正经给我生个孙儿便是孝顺。”一圈的美人听到此话皆是羞红了脸,将头低了下去。谢峤朗笑,故带着几分抑郁道:“听孙嬷嬷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飘逸洒脱不问尘事的人物,怎么老了整日子嗣子嗣的,老太爷若还在,只怕也受不住要入山避世去了。”谢老太太差点笑喷出来,往谢峤身上捶了一记,“你个没大没小的,开起你爷爷的玩笑了。”孙嬷嬷惯是井井有条的人也没忍住,捂着嘴扶着高几在笑,房中伺候的花锦、秋微、画屏、银筝等人亦是捂着嘴笑,坐着的各位美人笑意难耐又不能在谢峤面前失了形象,举了手用袖口挡住半边脸憋得辛苦。宝璐也忍不住笑,心道,这谢峤恶名在外,对谢老太太倒是一片孝心,颇有些彩衣娱亲的意思。谢峤替谢老太太拍着背顺着气,谢老太太好半天才止住笑。孙嬷嬷在旁笑道:“老太太还说峤哥不在跟前清净,可别馆这么些个月都没今日笑的开心。”谢老太太拿着帕子拭着眼角的笑泪,道:“峤哥自是孝顺的。”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