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腰都酸了,肚子也饿扁了,吃饭吃饭”叶钧终于将写得密密麻麻的药方交给妙凝,一手扶着腰站起身舒展其筋骨来。正当薛裕丰要离开时,昏迷中的影十二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薛裕丰还以为人清醒过来了,可仔细一瞧便发现这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只是这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他凑近了些想要听清楚,而一旁的叶筠此时也跑过来凑热闹。只听到影十二虚弱无力地说道:“主子别别去苗疆,有陷阱,别去苗疆,有陷阱”一句话断断续续被他重复了好几遍,一旁的妙凝也听了个大概。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引得在场三人满脸疑惑。还是叶筠忍不住对薛裕丰先发了问:“你最近有去苗疆的打算”同样是一头雾水的薛裕丰自然是不明所以。且先不说他根本没打算去苗疆,这空x,ue来风的消息是怎么被他这影卫得知的都是一个问题。这个影卫身上似乎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想到这里,他看向影十二的眼神又深邃了几分。“确保他要醒过来。”“这是自然,我不会自砸招牌的。三日内,保证让你见到一个醒着的影卫。”叶筠也对这个影卫充满了好奇,自信满满地答道。只是这前一刻还像个神棍一般的叶神医,后一刻在见到影卫因用力过度而再次崩血的手指后,焦躁地开始骂娘。叶钧不愧被称为神医,当天夜里,影十二就退了热度。三天内,正如叶筠所料,影十二睁开了眼睛。“唔”影十二一醒来就觉得自己全身动弹不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透不过气来。想要用手揉一揉,可刚想动一动手指,一阵刺骨之痛就从十指传到心脏,令他呼吸一滞。视线渐渐清晰,他才发现自己不在刑堂,也不在自己的侍卫房中,而是一间略显陌生的房间。“终于肯醒了”妙凝端着药,一走进来就看见神色警惕的人。“”妙凝并没有指望床上这个一醒来就绷紧了神经的影卫能够回答上一句话,放下汤药嘱咐了一声就奔出了房间,脚步是那样的欢快。她终于不用成天陪着这个昏迷不醒的影卫了。长时间在薛堡主身边守护其安全的影卫自然是见过这位跟随在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的。既然能劳烦妙凝亲自给他送药的,必然是主子下了命令。既然是主子的命令,作为影卫的他也必须要遵从的。影十二盯着药碗看了半晌,才艰难地直起身来,下身不能明说的那处随着他的动作传来阵阵刺痛。而全身上下的钝痛与手指那处的疼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尝试着弯曲自己的指关节,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他看着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十指发起了呆。这样的酷刑他是第一次承受,当手指被生生拔除之时,即使他死死咬住嘴唇,也无法避免逃出口的几次。这是对被判薛家堡的影卫才会使用的刑罚,就是为了让影卫体会锥心的刺痛。此刑罚有两步,第一步是拔除指甲,第二步便是在指甲的血rou处刺下黑色刺青,这也是被薛家堡舍弃的标志。影十二当时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心中也充满绝望,根本记不得刑罚进行到了哪一步。本以为眼中堡主不甚清晰的身影不过是他临死前的幻象,却不知下一刻嘴里就被人强硬地塞了一粒药丸。之后的记忆极其混乱,他只依稀听见有一句话在脑海中徘徊。“堡主命令你活下去。”主子的命令不可违背。颤着双手握住了那盛着汤药的碗,仅仅是维持住握汤碗的手势便已经使得他额头冒了一层虚汗。瞅着碗里冒着古怪气味的汤药,影十二纠结了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一口闷了这药。一碗汤药下肚,影十二整张脸都绿了。不是他怕苦,是这药的味道的确是太过考验人。这时,房门被打开,薛裕丰走了进来。“主子。”见到堡主,影十二第一个念头是下跪请罪。尾随着堡主进门的叶钧见人要起身,便气急败坏地跳出来将人按回了原处:“乱动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捆个遍,又出血了你自己换绷带就看见个男人激动什么。”开什么玩笑,他可不希望一天换个几次绷带,他可是花了老半天才将这人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包扎上的,都是他辛勤劳动的结果啊“行了,说说看那天夜里的事你知道多少。”“是。”薛裕丰听着听着,眼睛就眯起来了,眼神里蕴藏着危险的气息。眼前这个影卫分明是早就知道会有媚药这么一出,也清楚这药效不仅仅是激发这么简单,而他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过,他对香料的作用倒是一清二楚,也知道吸入香料所含有的毒素应当如何清除。再问从何得知,那人又开始沉默了。就在他一杯茶见底,耐心快被消耗光的时候,床上那人才又开了口。“主子属下,经历过一次。”“荒唐,你想说你是重生的吗”得到对方的默认,他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意料之中,影十二又开始沉默了。薛裕丰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坐在这里听一个影卫这般胡扯。正待他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月后,吊唁松陵派樊齐长老。”薛裕丰顿了一顿,然后离开了这间屋子。不同于薛裕丰,叶筠倒是对影十二所说的话十分好奇,一句又一句的想要问个明白。只是在薛堡主走后,影十二就再没有对于重生这件事说过一个字。主屋侧室有人入住的消息很快就在薛家堡中传开了。起先,下人们还不以为意,以为是堡主的好友叶神医住了进去。只是这五六日过去了,下人们都看见那神医时不时向那儿跑,显然不是住在那屋子里。这下,薛家堡的下人们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跑出来了,其中最受推崇的当属金屋藏娇的说法了。这些,自然不会被不得出门的影十二所知晓。那日堡主离开之后,他本想回到侍卫房去,却被叶钧逮个正着,说是他是什么珍贵的实验对象,强迫他整天整天躺在床上,一步不能下床。接下来几日,他每天必须服用那奇异味道的汤药,然后就是仰躺在床上发呆。未曾如此悠闲的影卫对此万分不习惯,每天都度日如年,而薛堡主在那次对话之后也再没有踏足过这侧室半步。值得高兴的是,影十二身上的外伤以诡异的速度愈合着,叶钧每每前来为他探脉都像是捡了宝贝一般的开心。这一日,叶钧像往常一样在他服用汤药之后过来为他诊脉,同行的还有多日不见的堡主。而此时,薛裕丰的脸上神色是难得的严肃。影十二挣扎着坐起,正想下床行礼,就被叶钧双手按住了。“小影卫,你好厉害呀,真被你说对了难道你真的是重生的”叶钧异常兴奋地抓住影卫的肩膀。“讣告,收到了哦”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薛堡主被现实啪啪的打脸了e╰╮这下,要看看这原本一脸不信的堡主怎么收场了。就问,薛大堡主要怎么补偿我们内心受伤的小影卫╭╰╮小识:呼哧呼哧这一次粗长吧,是不是应该有点掌声啊nn第6章 讣告薛裕丰虽然看似镇定的坐在桌前喝茶,其实心中极不平静。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更不认为有非自然现象的存在。但是现在,在他面前就有这样一个自称是重生的影卫存在,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确道出了还未发生的事情。影十二之前所提到的樊齐长老是松陵派的长老,是掌门樊荃的亲弟弟。就在今日凌晨,松陵派弟子快马加鞭送来了讣告,说是小半月前樊齐长老死于非命。奇怪的是,普通大夫仵作竟然对其死因查不出个所以然。故而,松陵派特邀武林中人前往参加其葬礼,并请能人异士为其查出死因,也让樊齐长老瞑目。松陵派在武林也算是小有地位,更何况薛裕丰是樊荃名义上的义侄,他自然是需要去松陵派一趟的。这义侄一说还是因薛裕丰的父亲薛崇仁结拜而来。薛崇仁当时游历江湖,相识了同样初出茅庐的意气风发的邱泽彦、胆小如鼠的季佑、脾气火爆的温轲和温文尔雅的樊荃。因缘巧合之下,谈得颇为投缘的五人结拜成了异姓兄弟。之后,他们五人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到处惩恶扬善,倒是得了个“五姓侠士”的称号。五人间关系密切,薛崇仁与义弟樊荃更是为自己的孩子们定了娃娃亲,指望以后能够亲上加亲。如今,纵然他父亲已然逝世,那些义伯们都还对他关爱有加。长久以来,薛裕丰都心怀感激,直到五年前无意间听到叔伯之间的对话,他才发现自己似乎盲目的相信了这四位叔伯。江湖险恶,纵然亲儿子都会买凶杀亲爹,更何况他父亲与他们只是结拜兄弟。薛裕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想到,倘若这人真是重生的,他有好多想要问。“都出去。叶钧,你也是。”叶钧本想反驳,这么新奇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但是回头看见好友难得严肃的脸和那双稍显迫切的眼睛,他就明智的闭上了嘴。他知道,薛裕丰要问那件事了。待其他人都离开之后,薛裕丰放下手中的茶盏,来到床沿处坐下。床上的影卫一脸受宠若惊,整个人都紧张地向后退缩了一些。薛裕丰此时无暇顾忌这些,斟酌再三才开口问道:“未来的事,你知道多少。”急切地薛裕丰没有注意到影十二眼中转瞬即逝的欣喜。此时的他还不明白,他问出口的这句话对于眼前这个影卫来说,无异于对他价值的认可。至少,此时来说,影十二对于薛大堡主还是有用的。这,已经足够,影十二别无他求。影十二垂下头陷入回忆,将他知道的尽他所能的都告诉了薛裕丰。影卫所能知道的从来不是事情的全部,而是主子需要他知道的信息。尽管影十二的表达能力恰强人意,薛裕丰还是能从他的平铺直叙中听出个前因后果。果然不出他所料,松陵派掌门樊荃借樊齐长老的死大做文章,将事情推到了魔教的头上。而他则是动身去了苗疆,至于去寻找什么,恐怕也只有那时候的自己知道了。忽然间,他想起影十二昏迷时的呓语,“在苗疆,会有人设下埋伏”影十二抬起头郑重地点了点头,结果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口。薛裕丰似乎猜到了什么,转而问道:“你是怎么会重生的”“一年后,死于竹林。”薛裕丰没想到眼前这人的生命在一年之后就会走到头,想必便是死在那苗疆的陷阱之中。心中有一丝难受,轻微的没有被任何人发觉。“那么,一年时间,十六年前那件事情查得如何了”薛裕丰坐在自己的案桌前独自思索,从影十二的口中得知的只是一些零碎散乱的信息,就一年后他自己的行为来看,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才会毅然决定不远万里前往苗疆一探究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瞥了一眼桌上那白色的信封,他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什么,你要带着那个影卫去松陵派吊唁”叶钧一脸的不可思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得到薛裕丰的默认,叶钧夸张地嚷嚷道:“你真的喜欢上男人了”薛裕丰一记眼刀甩过去,叶钧立刻就怂了,呵呵的干笑了两声。“说正经的,以往不是带着孟姬就是带上柳姬,就算那影卫是重生的,也没知道多少有用的信息啊。重点是,松陵派掌门樊荃生性多疑,从五年前你突然开始荤素不忌之后,他就有点怀疑你知道了些什么了。你每次带人,他哪里一次友善相待过,当初孟姬都有几次差点被认出来,更别说那个木讷的影十二了”孟姬是薛裕丰一个病怏怏的姬妾,成日不出门,甚少有人能见到这位传说中最讨堡主欢心的姬妾。只是这孟姬的身份纵使在这薛家堡里也是一个迷,下人们也不知道堡主是从哪里寻来的,也不知道为何孟姬身子骨弱到出门吹风都能生病,还是经常被堡主带出薛家堡。唯一公开的消息是,孟姬看似体弱,却最是得罪不起。而此刻在场的两人自然知道,孟姬的身份不仅仅是姬妾这么简单。听他提起孟姬,薛裕丰又赏了叶筠一记眼刀。叶筠也知自己失言,呼哧呼哧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薛裕丰无奈扶额,就知道昨日自己的好友趴在门口将两人的话听了个遍,他也只能暗自检讨,把人赶出去真的是多此一举。叶钧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一个身影从主屋侧房走进主屋,一进屋便给两人下跪行礼。只见其一席玄青色长袍淡雅别致,衬得那人肌肤如雪。一头乌黑长发披肩而下,柔顺服帖。若是忽略那人全身紧绷的肌rou和只有侍卫影卫才行的下跪礼的话,乍一眼看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不错。”薛裕丰悠哉地品了一口茶水,夸道。说实话,影十二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的确比他想象中要柔弱一些,不过也仅仅是看上去罢了。他一转头便如愿欣赏到这几日来叶钧第一个便秘吃瘪的表情,薛裕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