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的真相吗。意外不过一瞬,薛裕丰立刻接口:“如此甚好,大师请。”既然本善都开口了,薛裕丰自然奉陪,他暗自握紧袖中香料。这香料是下人清扫柳扇院子的时候找出来的残渣,数量并不多。本善的武功高过季佑太多,而且心境也季佑平和坚韧许多,也不知道这点香料能不能起到作用。薛裕丰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自己答应本善上禅房一叙,还是本善答应他回答一个问题。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显然是处在被动的状态。“薛施主请用茶。”将一杯绿茶递到薛裕丰面前,本善坐上自己的蒲团,手里一直托着脖子上的佛珠。看着茶杯中仅有的一片茶叶在水中浮沉,薛裕丰敲着杯沿,没有喝。“薛施主虽心头有惑,但气色颇佳,想来近日有好事发生。”“的确,再过几个月,我也能做父亲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薛裕丰只能借着喝茶来平复自己喜悦的心情。他明知道,此时不该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分享的冲动。“阿弥陀佛,恭喜施主。”本善笑得真诚,眉眼弯弯的。这,也正是这五年来薛裕丰不愿意接触本善的原因。每当他认定本善也是伪善之人的时候,本善偶尔流露出的真心的关怀与祝福总是让他不知所措。本善到底有几分真假,这是薛裕丰始终没能看清的。“多谢大师。现在,能否请大师为我解惑”“既然如此,那贫僧就问上一句,施主为何困惑。”“为过去困惑。” 薛裕丰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他有一种直觉,今天,他不会白跑一趟。“往事已矣,为何困惑。”本善托着佛珠的手开始一颗一颗拨动起佛珠来。“为真相困惑。”“如若代价惨重,施主是否还要一意孤行”“我只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本善闭上眼,手中拨动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骤然间,他停下了动作。“如此,请施主随我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本善缓缓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向偏室。薛裕丰不多言,随后跟上。偏室不大,只有一张案桌贴墙放置,桌上摆着一块无字的牌位,一对红烛和一个香炉。香灰炉里积攒了不少香灰,可以看出时常有人给牌位上香。案桌前有一个蒲团,中间微微下凹,显得有些破旧。墙的另一头摆着一个香薰炉,袅袅檀香从炉中飘出。走到无字牌位前,本善没有说话,头一回在薛裕丰面前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取了三支香在烛火上点着,用手轻轻扇着,直至火头扇灭。随着香上渺渺轻烟升起,本善对着无字牌位拜了三拜,道,“往事如过眼云烟,过于执着,只怕伤及无辜。”“我不过是求个真相,怎会伤及无辜。”将香cha入香灰炉,本善跪下身,对着无字牌位扣了三个头。“业与障,因与果,种者自尝。施主何苦淌这一浑水。世间无常,不若珍惜眼前人。”见本善故作而言他,就是不打算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薛裕丰也有些心急。话都已经说道这份上了,难道还要空手而回吗正在考虑动用袖中的香料时,本善站起了身,将蒲团让了出来。将手中的香递给薛裕丰,本善示意道:“施主,既然到此,不若向亡人上支香。”薛裕丰狐疑地望着案桌上一个字也没有的牌位,感觉甚是古怪。且先不说这所谓的亡人连姓名都不曾刻在牌位上,单看本善对这牌位如此重视,他就觉得事有蹊跷。他早前就已经派人调查过,本善是十五年前遁入空门的,也就是他父母死亡之后的一年。在那之前,还是温轲的本善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人。还有谁能够让他跪拜这么多年。“这是谁的牌位”本善嘴角没有微笑,他说:“故人。”他最终还是给那位亡人上了柱香,还磕了三个头,只愿亡者安息。在那之后,本善就再也没有对他提的问题开过口。薛裕丰临走前,本善对他说道:“施主,往事如枷锁,何苦执着。”薛裕丰敛下眼,神色不明。目送着有些落寞的身影离开,本善轻声道了句:“阿弥陀佛。”他一转头,转角处一个人影出现在本善的视线之中。注视良久,本善行了个礼,道:“施主,请屋里坐。”薛裕丰回到厢房,无字牌位的事情仍然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忘怀。他更不能理解的是,本善竟然让他上香。他连是谁的牌位都不知道,也不知是给谁上了香。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油然而生,总觉得会出事。“影七,去查一下本善禅房里无字牌位的来历。”“是。”晚膳之后,薛裕丰一回到厢房就把影七派出去调查无字牌位的事情。这时,窗外一阵闪电划过,顷刻间,随着一声雷鸣,整个少林寺沐浴在蓬勃大雨之中。那个无字牌位,到底会是谁的是因为不知道名字,还是因为名字不能见人本善说,那是故人的牌位。这个故人是谁,要他叩拜,难道是这个牌位上的人与十六年前薛家堡事件有关手指轻叩着桌面,薛裕丰想的投入。“主子,夜深了。”十二的声音带着困倦,传到薛裕丰的耳朵里。他这才惊觉,自己点着烛火,在桌边坐了许久。窗外瓢泼大雨哗哗的下着,仿佛要将白日里阳光所带来的酷热冲刷殆尽,又仿佛想要将一切罪恶洗刷一新。看着十二困得眼皮打架,还要强撑着等他就寝。这两日,十二因为反应有些大,整日嗜睡,熬不得夜。可偏偏,十二是个死性子,非要等着他一起睡。薛裕丰又怎么会舍得让十二熬夜,当即脱了外衫,一骨碌爬上了床。将十二搂近自己怀中,低头感受着在自己怀里找到好位置沉沉睡去的十二,薛裕丰陷入沉思。伤及无辜吗他到底应不应该继续追寻下去,那个所谓的真相。业与障,因与果,种者自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掩盖当年真相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他不该自寻烦恼吗珍惜眼前人难道,他身边的人会因为他执着于追求事实真相而受伤还有他临走前,本善对他说的那句话。甩了甩脑袋,薛裕丰自嘲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疑神疑鬼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总不会让十二陷入危险之中的,薛裕丰有这样的自信。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薛裕丰无所畏惧的脸。窗外雨势极大,冲刷了红尘烦心事,也掩盖了人心中的恶念。事实证明,有心中所念之人在怀,薛裕丰是不会再失眠了。倾盆大雨下了一夜,直到清晨,雨水还是滴滴答答地,没有要停的迹象。咚咚咚咚咚咚“阿丰,阿丰快起来”薛裕丰烦躁地爬起身,粗鲁地打开房门,怨念附体地直接一把拽住了叶筠的衣领。“你最好给你的行为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是的,薛裕丰昨夜的确睡着了,但也并不影响他一直以来的起床气。更何况,这叶筠的一连串敲门声,直接把十二也吵醒了。若是十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他第一个拿叶筠开刀。“阿丰,本善大师圆寂了。”嗯,很好,叶筠今天别想好好过了,为了这种事情把他吵醒。薛裕丰拽紧了叶筠的衣襟就要往外扔。突然,他回过神来。“你说谁”“本善大师你三叔伯哎哟”随着薛裕丰松开他的衣襟,叶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但又只能咬碎牙齿活血吞。“怎么死的。”“今日清晨,本善大师被发现盘膝在自己禅房中的蒲团上,全身经脉尽断而死。”叶筠心疼地摸摸自己差点被砸开花的屁股,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传达给薛裕丰听。薛裕丰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昨日会是最后一次见到本善。“怎么回事”“不清楚,这是刚刚接到的消息。而且,今日的退任大殿也因此推迟了。我还听说,昨天夜里电闪雷鸣,发生了很多事,邱盟主也一夜之间白了头。”邱泽彦也出事了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个人来到饭堂,这里依旧像昨日那般热闹。不同的是,饭堂里的气氛好似蒙上了一层灰,深沉的,压抑的。大家都为本善大师的突然离世而沉痛哀悼着。叶筠找到一张空着的桌子,翘首等着斋饭。薛裕丰刚坐下,就听见隔壁桌的侠客在低声讨论着本善的死。“听说,本善大师是在自己禅房打坐的蒲团上圆寂的。”“是啊,有个小和尚见到了时候本善大师都还没有出门,这才进去,结果发现大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走近了才发现,人已经断气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下手杀了大师。又是为了什么。”“还能为了什么,今日本该是了尘方丈退任大典。少林寺不可一日无主持,新主持肯定也要在退任大典上选定。本善大师是了尘方丈的关门弟子,自然有资格当选主持之位。本善大师为了亲和,悟性极高,杀他肯定是为了少一个竞争对手。”“别乱说。”有一个声音cha进来,低声斥责道:“本善大师早就扬言不参选主持一职,若是为了主持的位置,杀他根本没用。”“不是为了主持的位置,那还能为了什么。本善大师一心向佛,根本没有得罪过人啊。”“本善大师的确没有得罪过人,但是温轲却杀过人。”作者有话要说:耶又死人了哈哈哈嗯嗯,未免筒子们忘记,小识重申一下,邱泽彦和邱弘是养父子关系,所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不要惊讶哦当然,也有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第54章 本心“你是说”那人打了个静音的手势, 凑近了伙伴才继续说。他们又一次压低了声音,这下, 连薛裕丰也听不真切了。那几个人的分析的确没错,本善的死应该与少林寺主持换选关系不大。若是想下手, 根本没必要等到江湖中人都到齐,等到换选的前一天夜里。事情来得太巧,昨日他刚和本善单独聊过, 今日本善就死了。会不会是因为十六年前的那件事情呢想到这里, 薛裕丰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就要离开。“阿丰,你要去哪里,饭还没来呢。”“你也一起。”“唉可是我还没吃饭呢。小师父, 麻烦准备四份斋菜到东厢院, 谢谢。”叶筠又怎么会忘了吃饭,赶紧请小和尚先把饭菜送到房间去。薛裕丰不想多说,饭堂人多口杂。走到门口, 正好和进门的邱泽彦和邱弘迎面碰上。邱泽彦两鬓斑白,神色憔悴, 虽然没有像叶筠说的那么夸张,却与昨日的邱泽彦相比当真要苍老许多。也许是变化太大,薛裕丰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若不是他身后跟着邱弘,恐怕就要这么擦肩而过了。薛裕丰赶紧行礼,却也难掩眼中震惊的神情。邱泽彦苦笑了一下, 没有解释。这太不像往日那个温柔笑意的邱盟主。饭堂里,自然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邱盟主的变化,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有些人上前询问盟主是不是身体不适,都被邱泽彦委婉搪塞过去。来到暂时停放本善尸体的禅房,在得过看守的和尚的许可之后,薛裕丰看到了安详地躺在房子中央的本善。掀开本善的衣袖,果然各处经脉充血,一道道血痕蔓延本善全身。叶筠不情不愿地蹲下身查看,他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好好地斋菜吃不到,非要来这里看死人。“嗯,的确是死于经脉尽断,而且是同时断裂。这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除非致使本善大师经脉尽断的凶手武功极高,可以做到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内力打入本善五脏六腑。不过在我看来,要找到这么一个人,恐怕很难。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本善大师是自断经脉而死,这样经脉才会在同一时间尽数迸裂。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没错,小僧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同时转头,本心板着一张小脸,开门走进来。说到底,本心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他故作老成地板起脸来,倒是多了几分滑稽。“他是谁”叶筠饿得头晕眼花,根本不记得脑海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甜甜的清粥,脆脆的小菜和那软乎乎的包子。“小师父怎么会来这里”薛裕丰没有理睬叶筠,他转头直视本心。“寺里发生这样的突发状况,作为准捕快大人,小僧有必要给寺里一个交代。”“准捕快”叶筠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现在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甩了甩头,赶紧从小布袋里掏出一小块糖糕,塞进嘴里。“叶筠,你先回去吃饭吧,记得要慢慢走。记得看着十二把饭吃完。”薛裕丰注意到叶筠的动作,打发人先走。这话在叶筠耳朵里仿若天籁,得了大赦的叶筠兴高采烈地撒腿就跑,兴奋地都没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