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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巾,穿长衫,别让人笑话”虽然被刘氏数落,但汪克凡两世为人,怎会不知她是一番好意,当即笑着一一答应下来。明朝的穿戴打扮他还不太适应,衣服还罢了,头发实在难以打理,汪克凡虽然拥有四少爷的记忆,手底下却完成不了这么复杂的任务,梳的发髻让人不敢恭维,跑步的时候招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作为军校讲师和历史发烧友,汪克凡对南明时期的历史非常熟悉,很清楚头发在明末的重大意义。“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一句话说明了所有问题。头发代表着态度和立场,汉家衣冠,在明末就是卫道的象征,无论如何都要保留;除非打算做个满清顺民,改留一条“金钱鼠尾”的小辫子。想到这里,汪克凡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为将来的处境隐隐担心。明末清初是有名的乱世,充斥着屠杀和战争,湖广又是南明和满清反复较量的前线战场,昏昏噩噩的随波逐流,恐怕难逃厄运。现在已是1644年的初夏,不到一年之后,李自成就会率大军南下湖广,清军随即尾追而来,整个湖北都将沦陷。乱世将至,得尽快做点什么了眼神无意中和傅诗华一碰,不等闪出火花汪克凡就转开了目光。这是另一件麻烦事,自己继承了四少爷的身体,也继承了他在这个世上的责任,乱世将至,他的父母家人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了。时间不长,刘氏为汪克凡盘好了发髻,佣人送上早点粥水,几人一起入座用饭。“凡伢子,这两天族里好像有什么事情,长房派人寻了你几趟,你要不要去看看”刘氏的语气有些犹豫,有些担心,汪克凡从前只爱读书,一向不愿和族中长辈打交道,现在又是大病初愈的时候,恐怕不想去见他们。但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便在外抛头露面,儿子既然已经及冠成年,他父亲不在时就是一家之主,关键时候必须撑起场面。汪克凡却答应得很痛快:“好的,我这就去一趟。”在这个年代,宗族在乡里民间的控制力很强,甚至盖过了官府的权威,族长更是说一不二,绝对得罪不得用罢早饭,洗翠取来一身新衣,帮着汪克凡一一换上。头上结一顶凌云巾,湖罗衫腰系蓝丝绦,脚下蹬一双云头履,穿上这身宽袍大袖的汉服,汪克凡油然产生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不自觉地抬头端肩,正襟挺胸,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这大概就是汉服中蕴藏的意义吧,虽然不及短衣胡服实用方便,却优雅伟博,令人不敢纵形放骸,追求安逸,无形中约束着穿者的行为举止,有利于士人修身养性。汪克凡第一次穿云头履,感觉有些别扭,刘氏俯下身替他整理一番,起身的时候有些猛了,鬓角竟微微见汗。她却顾不上擦拭,只后退两步盯着儿子疼爱地打量,微笑赞道:“真是俗话说的好男人有三紧,头巾、腰带、鞋袜这三处收拾紧当了,我儿果然风度翩翩”汪克凡心中一软,自然而然地叫道:“娘,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去长房了。”说罢转身就要出门,刘氏犹豫了一下,张口叫住了他。“凡伢子,你爹走时再三交代,我汪家各房之间休戚相关,荣辱一体,决不能为琐事伤了和气”刘氏的脸上隐隐露出担忧之色,向汪克凡嘱咐道:“不知道族里寻你做什么,记住凡事好好商量,忍让些总不会错,莫和长辈争执。”刘氏的这番话文络络的牢牢印在她的心里。应该是转述丈夫汪睿所说,一字一句丝毫不错,可见已汪克凡微微一怔,点头称是,转身去了。正文 第三章 崽卖爷田不心疼横石里汪家,以长房汪f为首。汪家以正德朝的汪宗伊最为显赫,汪f就是汪宗伊的嫡传三世孙,借助曾祖的余荫,汪f一直担任汪家族长,在家族中地位尊崇。不过汪f读书的本事远比不上曾祖,科场中蹉跎了十几年,次次都是名落孙山,三十岁后眼看科举无望,干脆捐纳得个监生身份,专心做起了富家翁。汪克凡来到汪f府上,被晾在偏厅里,干坐了大半个时辰。一杯茶泡了喝,喝了泡,淡得已经看不出颜色,如果换个青涩的少年人,等了这么久肯定心浮气躁,坐卧不安了。汪克凡却一直安之若素,端着茶杯慢慢啜着,那寡淡的茶水仿佛滋味无穷。这也算是下马威吧,看来今天的事情并不简单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帘一挑,汪f终于现身。“侄儿拜见伯父。”汪克凡起身施礼,长揖到地。汪f点点头算作答礼,自顾到上首坐下,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神态中尽显长辈的威严,眼角的余光却在冷冷打量着汪克凡。他和汪克凡的父亲汪睿是堂兄弟关系,两人幼年时颇有几分交情。但随着汪睿科举连连高中,汪f多年遭到无数斥责和耻笑,嫉恨之余,这份兄弟之情早已化为乌有,恨不得汪睿被李自成的大顺军一刀杀了,让老父在天之灵看看小人得志的下场。“贤侄,最近可有你爹的消息”“北方不靖,李闯作乱,家父很久没有书信寄来了。”汪克凡摇了摇头。“李闯年初占领山西全境的时候,山西文武悉数出降”汪f说到一半,突然提高了嗓门,瞪着汪克凡说道:“我收到确凿消息,你爹也已降贼从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知道么”吓唬小孩子么可惜找错了对象,汪克凡硬邦邦地顶了回去。“家父外和内刚,持重坚韧,侄儿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家父哪怕白刃加身,也断然不会降贼这种传言于我汪家不利,请伯父在人前慎言。”这番话里隐隐有警告的意味,大家都姓汪,汪睿被抹黑,整个汪家都没什么好处。“荒谬你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凭什么为你爹担保”汪f皱着眉头,努力想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眼中却按捺不住兴奋的光芒:“若是朝廷追究下来,汪家全族难逃朝廷责罚我意已决,为保我汪家满门平安,只好将你爹开革出族”一族对一家,长辈对小辈,又备好了降贼投敌的大帽子,加起来已是泰山压顶之势,不怕汪克凡不低头。汪克凡眉毛微微一挑,对方果然早有安排,而且一出手就如此狠辣。“既然如此,我一家老小如何安置”他心平气和地询问着,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家中妇孺老弱自然无事,就在老宅中将养,不过贤侄是家中长子男丁,最好还是外出避一避。”“家中的田产房屋怎么处置”“房屋田产一切如旧,老宅仍由令堂居住,不会去惊扰她的。”汪f和蔼地说道:“不过场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你家的族田先交给我照看,对外就说收回到族里了。”汪克凡点了点头,对方的底牌已经掀开,所谓无利不起早,汪f费了这么大的劲,其实还是盯上了自家的田产。开革父亲汪睿,赶走自己,族田也交给汪f管理,一环扣着一环,真是好算计。步步紧逼之下,要把自家的产业蚕食吞光可笑这位大伯机关算尽,却蝇营狗苟,目光短浅。随着清军南下,湖广将陷入长期的战乱,玉石俱焚之下,要这些田产有什么用呢“家父清白皎如明月,日久自见分晓。现在此事真相未明,如果定要将家父开革出族,侄儿只有去崇阳县城请许大令做主”汪克凡的声音平淡沉稳,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汪f微微一愣,脸上已勃然变色。崇阳县令许秉中是崇祯七年的举子,和汪睿有同案之谊,如果闹到他的面前,汪f肯定讨不了好去。他自恃也有功名在身,勉强可与县令分庭抗礼,就想当场翻脸用强。没想到,汪克凡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嘛,如今家父下落不明,以至流言四起。伯父的为难之处侄儿也能理解,所以最好变通处理。”乱世将至,汪克凡哪有闲心和一个乡下地主争夺家产,汪f既然跳了出来,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力使力的机会。“哦,呵呵呵,这才是通情达理的说法,贤侄打算如何变通呢”汪f转怒为喜,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要讨价还价了,此子年轻虽轻,言谈中却机敏,倒也不可小瞧。虽然坚信汪睿已经降贼,但出于稳重的考虑,没必要急着把事情做绝,如果汪克凡识相的话,就先落实惠,等消息明确再收拾汪睿不迟。所谓做人留一线,谋定而后动,此中分寸只可意会,不可与他人语也“开革出族的事情不妨低调处理,拖一拖再说。山西之事数月之内必有定论,到时自然能还家父一个清白,如果家父真的以身事贼,任由伯父按族规处置,侄儿绝无二话。”汪克凡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诺,毫无心理负担。几个月后天下大势又是另一番光景,哪怕汪睿真的降了李自成,汪f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就不会来纠缠此事。“嗯,还有呢”汪f不置可否地抿了一口茶,更关心汪克凡其他的条件。“为防万一牵连汪家全族,我打算带着家母搬出横石里,到崇阳县中暂住。”“这个,不太好吧令堂体弱多病,该在家中静养才对。”汪f口中挽留,心里却是一松。汪克凡到底是年轻人,心高气傲的受不得委屈,一言不合就要举家搬走,幼稚可笑之至正好,正好,汪克凡母子搬离横石里,的确是撇清关系的一着好棋,难道我还舍不得吗汪睿就算真的降贼,汪家日后也有说辞应付。“多谢大伯关心,崇阳地处要冲,可以打听家父的消息,我们去那里比较方便。”汪克凡突然皱起眉头,犹豫说道:“不过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我和家母搬走之后,家中的田产地亩无人管理,日子久了庄户们难免懈怠,实在是个麻烦”汪克凡若有意,若无意的引诱下,汪f只觉得一阵气短心跳。土地,在这个年代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没有之一。除了破落户子弟,很少有人愿意出售土地。正相反,地主永远不会嫌自己的田产太多,只要一有机会,仍会想方设法购进更多的土地。汪f为了夺取几十亩族田,不惜对堂弟汪睿一家下手,但是听汪克凡话里的意思,他连私田也不想要了汪睿家的私田足有二三百亩,大都是上好的水田,突然抛出这么大一个诱惑,汪f不由得怦然心动。“贤侄说的不错,那些庄户懒散奸猾,千方百计欺瞒主家,好好的一块上等良田,在他们手里两三年就毁成了薄田,万万不可放任不管”汪f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笑道:“贤侄请坐,你要是信得过大伯,就让我帮着看管这些田产。”谈话到了这个时候,汪克凡才有了座位,他从容坐下,淡淡说道:“大伯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家父洗清冤屈之前,最好还是避避嫌疑,不敢劳烦您老人家。”话里的钉子尖锐硬冷,汪f碰了个结结实实,难得的老脸一红,张口结舌尴尬不已,心中一阵阵后悔。自己一时心急,吃相太难看了二三百亩上好的水田,得值几千两银子,有许秉中摆在那里,就别想白白吞下,真以为崇阳县令是摆设不成难得这些好地,大不了花些银子,哄着汪克凡卖给自己就是“贤侄既然执意搬出横石里,这些田产处理了也好。依我看,不管私田族田,统统作价发卖了就是。”“大伯说的不错,家父有难,我母子正是用钱的时候,不如把这些田产卖掉,只是担心卖不上价钱,收不到现银。”“有伯父我在,怎会让你吃亏这样吧,只要你家的田产都卖给族里,大伯就做个保人,保你全款现银分毫不缺”汪克凡告辞走了很久,汪f仍然兴奋得不能自已。初步的购买意向已经达成,湖广如今田价正高,捧着银子也没地方买去,汪克凡家中却有大约三百亩地,旱田少,水田多,初定的价格也不算贵,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便宜。田产地亩是耕读传家之本,怎能轻易发卖汪克凡这败家小儿,为了争口气就卖掉田产,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汪睿就算没有死在李闯手下,也得被他儿子活活气死汪f自信已经看透了汪克凡有几分小聪明,却年轻气盛,不通人情世故,日后免不了处处碰壁。这样的败家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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