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白不吭,不坑只会便宜了外人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家伯父好好坑上一把唯一令他感到不爽的是,本以为汪克凡年轻轻轻,没什么见识,随便吓唬两句就会就范,不料他竟然搬出县令许秉中,凭空生出一番波折。正文 第四章 齐家治国平天下汪克凡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娘,今天大伯找我,是大同那边有了消息”汪克凡把见面的过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刘氏的表情。汪睿的麻烦对刘氏肯定是个打击,搬家和卖田也都是大事,虽然是情势所迫,终归也是汪克凡自作主张,如果刘氏反对,他只能另想办法。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走出横石里,满清已经入关,几个月后就会南下湖广,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刘氏却一直很平静,心平气和地听他讲完,才点点头说道:“我儿做的甚好,决不能和族中的长辈翻脸。”汪克凡一喜,心里的石头落地,傅诗华却惊讶地问道:“娘,你真的愿意搬到县里去还把田产都卖给汪家”“田产老宅都是身外之物,你爹的名节最重要,说什么也不能被开革出族。”刘氏说道:“卖了田产也好,你爹万一有事,也好拿银子来应急。”傅诗华不敢再说什么,洗翠却忍不住叫道:“大伯明显在欺负咱们,卖田的时候肯定少给银子”“大伯自有他的苦衷,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刘氏板起脸训了洗翠一句,又对汪克凡说道:“不过家里的这点产业都是辛苦挣下的,也不能随意抛洒,卖田这么大的事情,最好寻个场面人帮衬一下。”刘氏虽然善良忍让,却并非胆小无知,当然能看出汪f不怀好意,况且土地买卖非常麻烦,中间可做手脚的地方很多,小心谨慎总是不错的。“娘,您放心好了,孩儿明天就到县里去一趟,一来找所合适的房子好搬家,二来去县衙拜见许大令,请他帮着把田卖了,咱们一家挺着腰板离开横石里。”汪克凡对明代土地交易的细节一无所知,刚才回家的路上就已想好,还得请许秉中帮忙卖田。“凡伢子越发稳重了,这件事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儿子考虑的如此周全,刘氏心中倍感欣慰,夸了几句后拍拍手站起身来:“洗翠,告诉后厨加两个硬菜,咱们中饭吃顿好的”用过午饭后,刘氏心疼儿子,催促汪克凡回房休息,汪克凡起身出门之后,傅诗华也跟了出来。看到她从身后急急追来,一双小脚不利于行,半走半跑的很是辛苦,汪克凡就停下等在原地。“有事”汪克凡随口问道。“哦,没事。”傅诗华支支吾吾的有些慌张,话一出口就觉得后悔,笨死了为什么要说没事既然没事,他会不会转身走掉呢汪克凡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自然而然地和她并肩而行,不但特意放缓了脚步,碰上门廊转角这种狭窄的地方,还会侧身让她先行。对汪克凡来说,尊重妇女只是一种礼貌性的习惯,傅诗华却感到了一种别样的体贴爱护,那点小小的担心全都烟消云散,只觉得丝丝窃喜。看来自家相公是个宽厚的性子,傅诗华的胆气一壮,藏在心里的一番话脱口而出。“奴家自幼就听长辈教诲,耕为本务,读可荣身,官人是青矜秀才,老爷更在山西为官,家中的田产绝没有卖掉的道理我以为,官人今日,官人今日”傅诗华脸绷得紧紧的,非常严肃,非常认真,只盼汪克凡重视起来,充分认识到卖田的严重后果。但是,汪克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心平气和地看着她,一直把她看的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女论语有训:“夫有恶事,劝谏谆谆”,苦口婆心地劝诫丈夫,这是妻子应尽的本分。傅诗华相信自己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但是,话说的可能太重了,要不然相公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好像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说完了吗应该还有吧”汪克凡很耐心,在旧时空为人父母多年,养儿育女之余,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奴家以为,官人今日有些莽撞了。”傅诗华当面指责丈夫,只觉心慌意乱,顾不得细想,连珠炮般地说道:“大伯纵然苦苦相逼,我们也可请县中许大令回护,未必非要卖田田产卖掉容易,再买回来却千难万难,日后爹爹回来了,官人如何向他老人家交待况且没了土地田产,一家人就此坐吃山空,官人又如何安心读书”压在心里的担忧一吐而空,傅诗华心里轻快了很多,却仍不敢抬头去看汪克凡。他肯定被气坏了,妻子如此指责丈夫,最少也得算“女言”有失,无错也错了三分。但是无论如何,自己总算尽到了妻子的责任,哪怕被他责骂也在所不惜。“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汪克凡说话了,并没有生气。傅诗华心里一喜,相公果然通情达理,趁热打铁再劝劝他:“是啊,娘虽然没说什么,其实也在为卖田的事担心”不料,汪克凡接着说道:“看来只能麻烦你了,回头帮我再劝劝她。”傅诗华顿时瞠目结舌:“你,你还是要卖田”“是啊,最好把田卖了,反正我以后也不想读书”汪克凡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秀才不读书干什么傅诗华茫然了,汪克凡又接着说道:“古人云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今后的志向,就是平天下。”汪克凡笑眯眯的,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傅诗华被唬得一愣一愣,犹豫着问道:“官人是要出仕为官吗”“这个,我还没有想好。”汪克凡回答的很实在。“官人现在只是秀才,要做官最少也得举人功名。嗯,可以像大伯那样捐个监生,也是一条出路,可惜就是被人轻看”傅诗华皱眉苦苦思索,为自家相公的未来盘算着,汪克凡笑着摇摇头,转身走掉了。明朝人早婚,傅诗华比洗翠也大不了几岁,在旧时空里这么大的女孩,应该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傅诗华却已经背上了家庭责任,尽心竭力地要做一个好妻子。不过她的年龄太小,又是一副彻底的明朝人思维,沟通起来非常辛苦,汪克凡干脆不战而走,避而远之。正文 第五章 云台旧将今安在第二天汪克凡起了个大早,由两个老成的家人陪着,到隽水河边搭乘一条客船,沿水路前往崇阳县城。河流曲折,船到崇阳已是上午十点钟的光景,汪克凡主仆直奔县衙,拜见县令许秉中。在县治门外递上名帖,守门的衙役快步进去通报,汪克凡就站在八字墙边,看照壁上贴着的各种告示。这些告示大多是官府发布的政令,还有一些案件结陈,以及抓捕江洋大盗、水匪山贼的悬赏通告。“有洞庭水匪号宋江者,贪婪好杀,荼毒地方。x月x日引贼寇四百余名破xx寨,杀伤乡绅百姓三十余人,财物牲畜劫掠一空。各乡各里小心戒备,守望相助,,有献宋江首级者,赏银一百两”“有岳州盐枭号老刀把子者,狡诈凶悍,淫邪好色,x月x日杀伤盐丁百姓七人,掠走妇女一十二名,人神共愤,罪在不赦,,有献老刀把子首级者,赏银一百两”这个“宋江”应该是水浒传的粉丝,从他的外号来看,走的是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路子,还是希望能够洗白,将来好混个一官半职。如果清军打来了,这种投机分子很可能第一个投降。这个“老刀把子”看来是个色鬼,明末贩私盐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他却整天忙着抢女人,估计早晚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看到最后,一张征兵告示引起了汪克凡的注意。这张告示很长,上面还盖着湖广巡抚衙门的大印,签发的日期就在几天前,纸张簇新挺括,应该是刚刚送到就张贴出来了。大意是说为了抵御李闯流寇,湖广巡抚何腾蛟决意编练新军,在各县中招募青壮。汪克凡对这份告示看得很仔细,目光中若有所思。正在此时,县衙内有人迎了出来,长衫瓦帽,看打扮应该是个师爷,见了汪克凡抢先打了个躬,客客气气地说道:“鄙人郑选,现居本县刑名夫子院,奉堂尊之命恭迎汪相公。”郑选口中的堂尊,是县丞等下属官吏对知县的尊称,在这里指的就是县令许秉中。“怎敢劳烦先生大驾”汪克凡一揖答礼,礼貌周全。郑选身为刑名师爷,虽是许秉中的心腹之人,却不是正经的官身,对别人的态度最为敏感,见汪克凡没有望族子弟常见的倨傲之气,心中先起了三分好感,笑着说道:“听说汪相公来了,堂尊十分高兴,请汪相公随我入内堂拜见。”两名家人自有衙役上前招呼,汪克凡和郑师爷一起进入县衙。穿仪门,过大堂,一路来到县衙内堂,堂前古柏森森,赫然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六个字:“公生明,偏生暗”,正是荀子不苟中的警句。许秉中正站在滴水檐下等候,一身青袍公服气度俨然,汪克凡上前长揖到地:“老师在上,侍教生汪克凡拜见。”秀才都是青矜士子,县令却是行政职务,如果以县尊大令相称就显得太俗。好在明朝的县令既是一县之长,也是县中痒学的提调官,。所以秀才和县令都以学校中的身份论交,正符合明朝尚文的风气。许秉中伸手虚扶,笑着说道:“快起来,快起来,没想到当日翩翩一少年,转眼间已及弱冠,真是令人感慨呀”“晚生年华虚掷,实在惭愧,常盼聆听老师教诲。”汪克凡谨持弟子礼节,恭敬异常。两人见礼已毕,进后堂落座叙话,郑师爷告罪一声,退了出去。“贤侄既已及冠,可有表字否”“家父当年曾赐表字云台,只是晚生年少,不常使用。”汪克凡虽有表字,汪f却故意不用,有意无意的把他还当做小孩子,也是一种轻慢的表示。不过汪克凡刚刚穿越而来,稀里糊涂的没什么感觉,直到今天许秉中问起,才想起自己的表字。“云台很好,看来令尊对你寄予厚望呀如今国事糜烂,正待中兴,贤侄应奋勉自强,以求建功立业,云台留像。”所谓云台二十八将,都是汉代光武中兴的大功臣,刘秀把他们的画像摆放在南宫云台,千年以来被传为佳话。“多谢老师提点”汪克凡若有所悟,大明帝国危机重重,有识之士都看得很清楚,汪睿以云台作为自己的表字,应该是为了寄托他心中的志向。汉朝因光武而中兴,南明却即将覆灭,多了自己这只穿越而来的蝴蝶,汉家江山还有机会翻盘吗“我和令尊已经两年未见,如今北方不靖,你可有他的消息”提起故交好友,许秉中也非常关心。“家父很久没有书信寄来,却有一些流言蜚语”汪克凡就着话头,把最近横石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汪f竟然如此可恶,凭空污人清白”许秉中怒气勃发,他和汪睿是同案举子,同气连枝,私交甚厚,汪睿被人泼了污水,许秉中的名声也跟着受损,岂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士林子弟岂能轻易变卖田产,贤侄尽管放心,此事我必还你个公道”话说到一半,许秉中心思转动,突然有些犹豫。山西的局势他更加清楚,邸报上写得明明白白,大同文武都降了李闯,此时为汪睿强行出头,万一他真的已经降贼,这件事就没法收场了。正在上不来下不去的时候,汪克凡及时递过来一架梯子:“多谢老师仗义执言,不过汪家族中流言四起,家母为之心力憔悴,想搬到崇阳来静一静,家中的田产无人照看,还是卖掉了事。”“哦,既然这样,还是以令堂的身体为重,田产这些身外之物,卖了就卖了吧。”许秉中暗地里长出一口气,承诺道:“卖田之事不用担心,我署中郑选乃积年老牍,刑名钱谷样样精熟,明天让他去一趟横石里,帮衬你家把田产卖个好价钱。”“全凭老师做主。”汪克凡再次起身行礼。郑师爷他刚刚见过,是个精明干练的角色,有他出面,就不怕汪家搞什么小动作。“你母子既然搬来崇阳,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嗯,你是在山谷书院就学吗”山谷书院是崇阳县本地的痒学,因北宋书法家黄庭坚得名,文风鼎盛,人才辈出,在湖广一带名气很大,类似于旧时空的省重点。汪克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