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装神弄鬼,指挥四合教的教民缠住了自己原来是他,那个文士首领就是四合教的花教主“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路上碰到危险没有”汪克凡谨慎地盘问着,但是为了避免刺伤京良,话里绕了个弯子。“我一直跟着你们的”京良有些担心的样子,他是小孩子的心理,害怕汪克凡因此生气。“噢,为什么要跟着我”汪克凡眼中闪出一丝笑意,这小伙子倒挺有意思。“家父让我学着做生意,我不想学”京良犹豫了一下,挺胸大声说道:“我想跟着你们去当兵,像汪将军一样除暴安良”汪克凡眼中的笑意更浓,除暴安良的是大侠,当兵可没那么简单。不过,这个热血少年倒是个好苗子。“你要当兵可以,但必须得到令尊的同意”汪克凡倒不是故意刁难京良,为了便于管理控制,也是为这些士兵负责,他招收的每个新兵都有取保具结的手续,由家长和里正共同担保。京良立刻像撒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他家中世代商贾,肯定不会同意他当兵。汪克凡慢悠悠地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你能帮我抓住花教主的话,我可以帮你说服令尊。”“真的”京良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一迭声催道:“那咱们赶快走吧,别让花教主跑了”“磨刀不误砍柴工,稍等一下。”汪克凡笑着点点头,转身命手下去请汪晟,同时集结部队,做好出发的准备。时间不长,汪晟赶到,听汪克凡说明情况之后,转身避开京良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此事当真,倒的确是个破敌的好机会,但这个京良来得太巧,就怕其中有诈”事出反常即为妖,汪克凡这边刚刚断了线索,京良就突然冒了出来,看上去倒像四合教有意安排的陷阱,难怪汪晟起疑。汪克凡解释道:“我反复考虑过了,应该是个巧合。咱们结识京良在前,和四合教结怨在后,除非那个花教主真的能掐会算,才会事先布下这个圈套,这根本说不通嘛。”“云台,小心无大错圣人虽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仙家邪教法术莫测,也许真能未卜先知”汪晟的神色异常郑重,他身为儒家弟子,却对四合教的法术如此忌惮,倒让汪克凡愣了一下。相差400年,明朝人和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今晚花教主在布政司门前突然点起一堆绿火的时候,汪克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各种化学元素,比如铜的焰色反应就是绿色的。但是明朝人没有科学观念,见到不能理解的现象都会归结于法术神通,无论是恭义营的新兵还是四合教的教民,当时都是一脸惊诧莫名的表情。“三哥放心,所谓邪不胜正,邪术自有破解之道,那花教主纵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也演不出京家的那场大戏”汪克凡没有纠缠封建迷信问题,转换角度来说服汪晟,在京家抓的那名千总属于左良玉麾下,不可能听命于四合教来配合演戏。“就怕是巧合,万一那京良和四合教早有勾结,顺水推舟来使诈”汪晟考虑得非常全面。“我仔细盘问过京良,听其言观其行,他说的应该是真话。”汪克凡说道:“退一步来说,哪怕四合教真的有什么企图,目标也是这两座衙门,咱们只要把这里守紧了,就立于不败之地。”汪晟的顾虑自有他的道理,只听京良的一面之词多少都有些冒险,但是汪克凡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四合教和恭义营无冤无仇,没必要煞费苦心来算计汪克凡。哪怕这一切都是四合教安排的阴谋,也是为了继续攻打两座衙门,恭义营主动出击的风险并不大汪晟并不是固执己见的人,见汪克凡算无遗策,就点头说道:“云台既然决心已下,那就走一趟吧,我来把守这两座衙门,保证万无一失。”“有劳三哥了。”汪克凡对汪晟沉稳细致的作风最为欣赏,在分析讨论的时候把不利因素都剖析明白,一旦做出决策后则全力配合,由他来把守布政司和武昌府衙,让人非常放心。城中的骚乱还在继续,片片火光映红了夜空。在少年京良的带领下,汪克凡的一哨人马穿大街走小巷,悄悄来到了一条胡同的尽头。“就是前面那所院子,前后两个门,堵住胡同口就没路可跑了,保证能抓到花教主”京良压低嗓音,指点着周围的地形。汪克凡派出士兵,守住关键要害,包围了这所院落。院前的大树下挂着一盏灯笼,有两名头系红带的教民守在那里,汪克凡一摆手,新兵们轻手轻脚地摸了上去。但他们不是善于摸舌头,抓俘虏的侦察兵,还没到大树下就被发现了。“是谁啊,狗官兵来了,保护圣教”那两名教民大声呼叫示警,新兵们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长枪一起刺出,两名教民立刻被扎成了血刺猬,倒在了地上。“冲上去,抢门”汪克凡一声令下,更多的新兵向大门和院墙冲去,到了墙边新兵们搭起人梯,互相踩着肩膀跳了过去。门内立刻传来一阵厮杀喊叫,持续的时间很短却仿佛很长,门外的新兵们正等得心急,大门吱呀呀打开了。得手了汪克凡心中一喜,带着新兵们冲进大门,沿着院中道路向前杀去。四合教的这所院落非常隐秘,恶战之后疏于防备,不时有狂热的教民冲上来拼命,却都被长枪刺倒在地。汪克凡带队一路冲杀,所向披靡,轻松闯进了堂屋,刚进门就看到了四合教的花教主,在教徒的簇拥下凌空而坐花教主峨冠华服,右手虚虚地扶着一根碧绿的细竹杖,却盘膝坐在半空之中,距离地面足有半人来高。见到汪克凡带兵闯了进来,他肃然抬起左手,拇指和中指相抵,结了个佛家密宗的降魔印,只听“扑”的一声轻响,厅中挂着的十几面彩幡突然点燃,绿莹莹的光芒刺眼夺目。“尔等戾气冲天,杀孽深重,已应万劫不复之难还不趁早放下屠刀,幡然悔悟”花教主断喝一声,闭上两眼不断吟诵揭语。“善恶一念,回头是岸善恶一念,回头是岸”随着花教主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周围的十余名教徒也跟着盘膝坐下,一个个宝相庄严,口中念念有词。“善恶一念,回头是岸”“善恶一念,回头是岸”新兵们被这诡异的阵势镇住了,茫然不知所措,手中的长枪不知不觉垂了下去,个别笃信佛道的,见花教主悬在半空中,以为他即将飞升成仙,几乎就要拜倒下跪。汪克凡冷眼打量着花教主,对于了解化学知识的现代人来说,自燃和绿火都不足为奇,倒是这凌空一坐有些古怪。明朝没有钢丝可吊,一定另有受力点,花教主的身子完全凌空,只有手中的细竹杖和地面有接触,但那根细竹杖和他身子离得很远,应该不是支撑花教主的原因。虽然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原委,但是汪克凡可以肯定,花教主能够凌空而坐绝不是什么法术,而是用来装神弄鬼的巧妙机关,想要戳穿也很简单,让他站起来走两步就行了。汪克凡突然一抬手,把手中的长枪像标枪一样扔了出去,带着一股风声射向花教主。正文 第十八章 佳人奈何做神棍“嗖”的一声,长枪破空电射而去。恭义营的新兵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看向花教主,不知道他又会施展什么惊世骇俗的法术。在他们想来,花教主定能轻易破解这一枪,甚至还会使出雷霆手段,狠狠惩罚汪克凡。四少爷只是个年轻秀才,怎能和活神仙作对呢出人意料的是,花教主竟然非常惊慌,手忙脚乱地向后一仰,嘁哩哐啷地栽到了地上,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那柄飞枪,却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屎,模样狼狈之极。众人瞬间被惊呆了,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眼尖的,分明看到花教主的身下掉了一块什么物件,那根绿竹杖虽然脱手,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翘在地上。花教主摔得重,爬起来的也快,大家还在愣神,他就翻身蹦起,一手扶着撞扁的冲天冠,一手抹了抹嘴角渗出的鲜血,指着汪克凡尖声叫道:“此人竟能破我五雷正法,分明是天煞孤妖转世诸位信徒,快拦住他,待我取护教法宝来降服此妖”恭义营的新兵们轰的一声,一个个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看向汪克凡的眼神又已不同。天煞孤妖转世,那不就是天煞星下凡吗四少爷原来这么大来头,难怪能打败这花教主四合教的教徒却又惊又怒,没想到天煞星会杀上门来,而且比传说中更加凶恶,连自家教主也不是他的对手。没办法,只能豁出性命,拼他个你死我活呼啦一声,教徒们纷纷举起手中刀剑,红着眼睛冲了上来,花教主却突然抬手扔出一物,砸在地上冒出滚滚浓烟,身影一晃退进了后宅。汪克凡扔出长枪之后,跟在身后的京良又递上了一柄长枪,他接过来平端在手,带着新兵和四合教的教徒杀在一起。堂屋中地形狭窄,这些教徒又是情急拼命,一时间不好对付,伤了两名新兵才把他们制伏,新兵们捆绑俘虏,救护伤兵的工夫,汪克凡来到花教主刚才凌空坐着的地方,仔细查看其中的原因。地上铺着一块方毯,那根扭曲变形的绿竹杖翘在上面,顶端崭新的断口处露出金属质地,手指一弹铮铮有声,原来是根漆成绿色的精铁杖。旁边还有一块带长柄的铁盘,脸盆大小,长柄的尽头也有个断口,和绿竹杖正好能连在一起。汪克凡已经明白了,花教主当时就坐在这块铁盘上,他一身长衫宽袍大袖,手搭在绿竹杖上正好挡住了连接的铁柄,旁人看上去就以为是凌空而坐。但这根绿竹杖远离身体重心,花教主为什么不会摔倒呢京良弯腰下去,掀起那块方毯,忍不住“哎哟”叫了出来,方毯下是一块更加硕大的铁盘,边缘处和绿竹杖浑然一体,在方毯的遮掩下却丝毫看不出来。真相大白汪克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花教主还真是个理工科的人才,这套机关设计的非常精巧,简直可以拿到物理课上做教学演示。“跟我来,决不能让花教主跑了”汪克凡向史阿大一摆手,带着新兵们闯进内宅。内宅又是一进院落,正中一间正房,两旁四五间厢房,不断有教民从厢房里冲出来拼命,都被新兵们一一刺倒。汪克凡眼神一扫,看到正房窗户里有个熟悉的身影,上前一脚踢开房门,平端长枪闯了进去。长枪不适合在室内使用,汪克凡进屋后非常谨慎,全身上下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厮杀搏斗。突然间人影一晃,汪克凡举枪便刺,却发现面前是个清丽高挑的年轻女子,咬着嘴唇满脸惊恐,好像吓傻了一样不躲不闪。汪克凡收招不及,只得尽力偏过枪头,长枪“笃”的一声,刺在了柱子上。那女子越发惊恐,惊声尖叫,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汪克凡没有理会她,手下猛一使劲,把长枪从柱子上拔了下来。屋子里面摆着一张架子床,床前摆着一双男人的鞋子,床上却帐幔低垂,里面隐隐绰绰的好像睡得有人,汪克凡端起长枪,向架子床小心地走去。就在这个时候,那年轻女子手腕一翻,无声无息地拔出一柄短刀,寒光闪处,猛然刺向汪克凡的后心“不好”汪克凡惊觉不对,刀风霍然已经到了后背,危急中只能勉强侧侧身子,希望避开背心要害,受伤轻一点。“贱人,好大胆”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这一刀竟然刺了个空,只听“扑通”一声有人摔倒。汪克凡转身看去,京良死死抱着那女子,在地上翻来滚去搏斗着,旁边还扔着一柄锋利的短刀。史阿大冲进屋内,上前帮着制伏那女子,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汪克凡转身来到床边,伸手挑起床帐,烛火照耀下看得清楚,床里躺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子,昏迷不醒,病容憔悴,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和那女子倒有几分相像。汪克凡心中一动,回身向那女子看去。那女子咬着嘴唇低下头,不和汪克凡对视,汪克凡捡来那柄短刀,“呲呲”两声,割下了那少年的一缕头发。那女子发出一声凄切的惊呼,奋力挣扎着想要冲上来,俏脸憋得通红,等到看清只割了一缕头发,才陡然松了口大气,眼神中却充满了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