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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的旗手、什长充任排头兵,新兵们在战旗下依次排列。站在第一排的都是什长,由一什成一队,又由一队成一哨,左右间距两臂,前后间距一臂,一哨新兵排成一个方阵,四哨新兵又组成一个田字型的大方阵,弓箭手、火铳手游弋其间,汪克凡、汪晟、谭啸和周国栋等四名哨官率亲兵居中坐镇。最后一名新兵出城之后,守门士卒立刻关上城门,对面的水匪仍在大呼小叫,却一时不敢冲上来。相比之下,恭义营这边要安静得多,除了队官、什长不断喊出简洁的口令,新兵们全都一言不发,只有长枪在肩,如林般斜指天空,点点枪尖上闪烁着寒光。“娘的,咬人的狗不叫,这恭义营还真的有点名堂”城头上孟宝低声嘀咕了两句,下意识地舔舔嘴唇,惊讶,兴奋,又有些紧张。恭义营列阵之快,阵型之严整,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长枪阵排列开了,森森然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想起了捕猎中的猛兽,沉默安静,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怎么,这方阵很厉害吗”许秉中看不出什么门道,不安地向孟宝询问着。“还没和水匪交手,说不准的。不过这方阵甚为整壮,倒像是一支久经操练的强军。”孟宝不得不服气。他手下的卫所兵勉强也能列队成阵,但需要很长时间调整位置,排成的队形还歪歪扭扭,比恭义营差得太远。陆传应一喜,捻须摇头说道:“不错,恭义营军容雄壮,不动如山,乃堂堂之阵也哎,动了,怎么动了,他们又动起来了”恭义营整队完毕,立刻对水匪发起了进攻。京良挥动令旗,城头上的大鼓停了下来,他把腰间挂着的牛皮小鼓扶正,挥动鼓槌敲响了进军鼓,新兵们齐齐迈出左脚,踏着鼓点向前走去。“一二,一二”京良口中小声地自言自语,数着汪克凡教的拍子,鼓声铿锵,节奏鲜明,维持着恭义营前进的队形。从军以后,京良成了汪克凡的随身亲兵,很快适应了充满朝气的军旅生活。千军万马随着手中的鼓槌而动,这种感觉让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豪,真想让家人来看看自己神气的模样“一二,一二”有人在跟着京良数拍子,又粗又憨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异,却没有一个士兵敢笑他。那是第四队的队官史阿大,他身高腿长,不压着步伐就会带乱全队的队形。用口令配合鼓点节奏,是近代阅兵仪式中常用的手段,效果极佳。长枪方阵缓缓移动,几乎没有松散变形,步伐整齐划一,虽然只有几百人,却隐隐有千军万马的气势。“戳他娘,这真是成军才三个月的新兵吗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城墙上,孟宝彻底被镇住了,好半天都大张着嘴巴。他半辈子都待在军中,就算手下的卫所兵不堪战阵,起码的眼光还是有的。军队在行进中保持阵形比静止时难得太多,在战场上的也更加实用,能做到这一步的,恐怕只有那些久经战阵的百战之师。几名文官都是一脸疑惑,孟宝喜滋滋地向许秉中一拱手:“恭喜堂尊,我崇阳有救了,恭义营,也许真能胜了这一阵”一番解释,许秉中听了个似懂非懂,旁边的陆传应又掉起了书袋:“好,好,其疾如风,其徐如林,已得孙武用兵之妙矣”城下,恭义营直直向水匪阵中撞去,水匪前队距离城墙不过千步之遥,长枪阵虽然移动缓慢,转眼间也已逼近。见恭义营来得凶猛,水匪的阵型连忙做出调整,团牌手调到前方,弓箭手藏在后面,随着军将的号令,向恭义营射出了一排羽箭。“立定举盾”哨官发出口令,长枪阵停了下来,新兵们抬起套在左臂上的小盾,微微低头躬身,把头脸咽喉等要害藏在盾牌下面,除了这面小小的铁胎盾牌,他们的身上还穿着布面甲,足以防御普通的箭矢攻击。“嘭,嘭嘭”羽箭射在盾牌上,发出了一连串金木相击的钝声。水匪射出的羽箭并不稠密,大部分新兵毫发无损,只有几个运气不好的,腿脚手臂等裸露部位被射中受伤。“举枪”为了节省体力,新兵的长枪都斜抗在右侧肩上,临敌接阵才改为平端。左手前,右手后,前手低,后手高,数百支长枪突然斜指敌阵,犹如猛兽亮出了利爪。“前进”进军鼓再次敲响,节奏却隐隐加快,水匪们刚刚射完一轮弓箭,趁这个间隙要迅速杀入敌阵。与此同时,一直隐忍不发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开始还击,战场上瞬间枪声大作,子弹横飞,嗖嗖作响的羽箭如飞蝗般射向水匪。汪克凡举起手中鸟铳,瞄准了水匪前排的一名团牌手,“砰”的一声枪响,那团牌手腿部中弹,立刻扔掉盾牌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大腿哀嚎不止。恭义营转眼到了跟前,那团牌手踉踉跄跄爬起来想跑,却瞬间被淹没在长枪阵中。“噗,噗”,他的背上连中两枪,一头栽倒不再动弹,新兵们从尸体旁踏步走过,像一柄利刃般切入了水匪的阵营。水匪们嘶吼狂呼,聚起一股人潮迎了上去。他们大都是水匪中的亡命之徒,这才被选入先锋部队,如果攻破崇阳,他们的赏赐最为优厚,但在需要拼命的关键时刻,这些悍匪对自己的生命也毫不珍惜。迎面却有无数长枪如林刺出,一道道血光迸现,惨叫接连不断,水匪倒下了二三十人,剩下的再没了斗志,发声喊四下逃开。长枪阵继续向前,水匪的阵型被劈成了两半。“破阵了破阵了”城头上许秉中喜不自胜,在女墙上重重捶了一拳,兴奋下全然不觉得疼痛,没想到,恭义营竟如此勇猛,一鼓就冲破了水匪的盾牌阵。“娘的,汪克凡这厮真是凶悍,赢了一阵竟然还不收兵”孟宝既兴奋,又有些紧张。在他想来,恭义营以少击多,终归不是数千水匪的对手,出城迎战只是为了提振城中的士气。小胜一阵后就可及时回头,趁乱撤入城中,以免被人数占优的水匪包围。但是恭义营的选择却出乎意料,他们冲破第一道盾牌阵后,就直奔水匪的前队将旗而去,看样子是想一举击溃这两千名水匪“孟百户,恭义营激战正酣,如何能助其一臂之力”“这个,战事激烈,末将实在插不上手,请堂尊恕罪”孟宝喃喃解释着,面对许秉中热切的目光,有些气短心虚。恭义营和水匪胶着厮杀在一起,以他手下的卫所兵和青壮,这种场面下想帮忙也帮不上。就像两条壮汉正在以命相搏,拳来脚往,利刃翻飞,细胳膊细腿的小孩子贸然冲上去,只会伤了自己。仗打到这个地步,只能寄希望恭义营自己取胜,如果这么一支强军也被水匪打败,城墙上的青壮们立刻就会逃光恭义营,长枪阵,在水匪阵中直驱向前,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离水匪前队将旗越来越近。水匪前队主将连连怒喝,拔刀砍翻几名溃卒,才镇住了慌乱的部下。号角声变得异常凄厉,水匪们重新聚拢成队,前队主将催动将旗,率领两千名水匪一起涌了上来,把恭义营裹在了当中。城头上观战的众人鸦雀无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长枪阵在正面突破中虽然悍勇无比,此时却陷入重重包围,水匪从四面八方一起杀到,恭义营首尾难以兼顾,只要一点被突破,恐怕就会崩溃。“立正”随着四名哨官的口令,长枪阵又一次停了下来。“迎敌”除了前排士卒不动之外,新兵们一起转向朝外,左侧朝左,右侧朝右,后排的新兵直接向后转,面对长枪阵的后方。“举枪”数百支长枪一起平举,长枪阵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每一个方向都有无数冰冷的长枪,沉默地面对嘶吼冲来的水匪。在屹然不动的长枪阵外面,水匪像疾风吹动的乌云,疯狂地向长枪阵扑去,轰的一下,两支人马猛然撞在一起,长枪阵如受重击,四周的边缘同时向内凹陷。“咚咚咚咚咚”城头上响起了激昂的战鼓,为恭义营擂鼓助威。“呜,呜,呜”水匪阵中也是号角连连,杜龙王正在集结后队人马,想要赶来支援。战局变化太快远处的山坡上砍树,杜龙王已经发现情况不妙,水匪后队正忙着扎营,,如果前队败下阵来,分散的后队就只能任人幸割。有人甚至跑到谁都没有想到,恭义营的进攻竟然如此犀利,突然就到了决出胜负的关键时刻。正文 第二十九章 十荡十决猛将军大片的乌云滚滚而来,崇阳城下风急马嘶,数千人舍生忘死,激战正酣。在两千水匪的合力冲击下,恭义营的长枪阵向内凹陷,被挤压成一个几十米见方的方阵,层层叠叠的水匪围在外面,里三层外三层。不断有水匪倒在长枪下,更多的水匪却毫不犹豫地撞了上来。这些悍匪纵横长江洞庭,按照以往的经验,用人填,拿命换,官军肯定最先支持不住。乱世中人命如草芥,既然做了贼,脑袋就别在了裤腰带上,大不了用这条贱命换官军一条命。刀枪挥舞,血肉横飞,恭义营开始出现伤亡,第一排的长枪兵抵挡不住这强大的冲击力,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水匪们如癫似狂,嘶吼着一起冲了上去。攻破临湘时就是这样,官军开始抵抗得非常凶猛,但在连番猛攻下突然崩溃,这一幕,仿佛又要在今天重演。但是,水匪们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再难向前推进一步。长枪阵向内收缩之后,新兵之间的距离更加紧密,每一名前排士兵身后都有五六杆长枪提供支援,左右也都是紧挨着的同伴。枪林如猬刺,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前排有士兵受伤倒地,后排的士兵立刻顺序补位,按照汪克凡制定的战斗条例,长枪阵在作战时不许救治伤员,以免阵型出现破绽。火铳手和弓箭手站在长枪兵的后面,离水匪只有十几米远,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糟糕的射术不再是问题,只要拉满弓朝密密麻麻的敌人射过去,就肯定能命中目标。水匪们虽然人多,但是彼此相互阻挡,站在前排参与战斗的人数并不占优,后排的水匪缺乏长武器,难以对前排进行支援,干看着帮不上忙,前排的水匪却要同时面对五六支长矛,不断被刺倒在地。犹如压紧的弹簧,长枪阵的反弹之力越来越大,终于顶住了水匪的进攻一层层的水匪涌了上来,一层层倒在长枪阵前,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长枪阵周围已铺满了尸体。每杀伤一名恭义营的士兵,水匪就要付出十几人,二十几人的代价,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承受这么大的交换比,狂热的水匪终于感到了畏惧。他们突然停住了,甚至向后退了几步,长枪阵周围出现了一个两丈来宽的空当,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汩汩汇聚成流,伤兵们惨叫不断。水匪前队主将看到进攻受阻,大喝一声亲自冲了上来,亲兵举着将旗紧跟在他的身后,风急云紧,战旗飘飘,越发显得威风凛凛,水匪们的士气为之一振,又呐喊着发起冲锋。那前队主将是杜龙王的亲生胞弟,自幼落草,骁勇异常,带着十几名亲兵直冲长枪阵,随手挥动手中的鬼头刀,轻易就格开了史阿大刺来的一枪。“唰”的一声,第二排的士兵又刺出一枪,直戳前队主将的咽喉,他站在史阿大的身后,枪杆搭在史阿大的肩膀上,长枪刺出的方位出人意料,动作隐蔽而突然。没想到史阿大的肩膀上突然冒出一柄长枪,前队主将急忙后仰,手中鬼头刀奋力向上格挡。“当”的一声,鬼头刀崩开了长枪的铁质枪头,他的身子也向地上倒去。就在此时,第三排士兵的长枪刺到了,这一枪斜斜向下,本来是要刺他的下盘,此刻却正好对着他的胸口。那前队主将身手过人,伸左手在地上一撑,身子腾地弹了起来,堪堪避开这一枪,眼前却见寒光闪动,史阿大回手又刺了他一枪。前队主将奋力前扑,身子猛地扭向一侧,史阿大的长枪“刺啦”一声划破了他的衣服,差之毫厘却没有刺到。前队主将趁着这一扑,已经欺到史阿大身前三尺,手中鬼头刀顺着枪杆急抹,横削史阿大的胸腹。这一刀来得好快,史阿大眼看无幸,身后却又探出两柄长枪,一柄架向鬼头刀,一柄直刺前队主将的小腹,第四排和第五排的士兵出手了。前队主将侧身急闪,百忙中鬼头刀向回一带,史阿大的右肩上已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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