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大败掩饰过去,如何让何腾蛟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只是经过审案局那一幕后,他已颜面扫地,又得罪了本地的士绅豪强,在崇阳一天也呆不下去,就带着残兵败将回武昌府了。汪克凡以剿灭宋江残部的理由,继续留在崇阳,武昌府现在就是个火药桶,决不能去那股浑水,大顺军和清军即将南下,趁着最后的这点时间,要尽量做好准备。在他的坚持和推动下,许秉中利用冬闲时间,征集青壮继续修缮城墙,重新挖掘护城河,加固崇阳城防。护城河被挖得更深更宽,河底打上尖头木桩和竹刺,引来隽水河的河水灌进去,具有了真正的防御功能。除此之外,汪克凡还在大量囤积粮食。宋江在通城大肆劫掠,羊楼洞一败,所有的财物辎重都被恭义营缴获,汪克凡又从商贾士绅那里获得了稳定资金来源,手头宽裕了不少。他拿出其中的一部分到处购买粮食,囤积存储起来,其他的则交给苏汉章和于三郎,去广东沿海购买一批新式的西洋火铳。恭义营对上水匪虽然所向披靡,但实际上还有很多破绽,机动能力不足,缺乏兵种配合,战术单一等等,只能一步步加以完善。这其中,加强远距离火力最为紧迫,势在必行。火炮暂时不用考虑,弓箭难学难练,恭义营的士兵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对他们并不合适。只能增加火铳兵的数量,以掩护行动缓慢的长枪兵。但是火铳属于高精尖武器,三眼铳什么的质量太差,真正合用的只有鸟铳,以及新式的西洋火绳枪,牛忠孝那里已经领不到鸟铳,汪克凡只好绕个圈子,高价购买走私的西洋火铳。除了崇阳之外,通城是汪克凡第二块地盘,但这里刚刚经过水匪的洗掠,又放了一把大火,半个县城都被烧成了废墟,想要恢复元气,还需要一段时间。通城本地的牙行商贾基本都垮掉了,汪克凡趁机把“金不换”和“通江商行”引进那里,并实行功果银捐输制度,卜作文好容易当回知县,对恭义营的各种举措非常配合。趁着过年的时间,汪克凡还去了一趟通山,按照史书的记载到通山六都源口寨,找到了后世里大名鼎鼎的程九伯。这是个木讷,甚至有些猥琐的汉子,但谁都想不到,一代枭雄李自成竟会死在他的手下。李自成此时已经离开了陕西。武昌府码头,旌旗招展,千舟待发。“左良玉呢左良玉在哪里让他来见我”何腾蛟怒不可遏,向押送他的军将咆哮不已。那军将嬉皮笑脸的说道:“呵呵,那简单呀请何制台上船,到了九江自然能见到我家大帅。”他向左右努努嘴,几名士卒上前架起何腾蛟,强行把他拖到船上,然后升帆解缆,开船驶离了码头。弘光元年年初,李自成放弃陕西,出商洛,入河南,转道进入湖广,率领二十万大军向武昌府逼近。左良玉不敢迎战,率数十万大军望风而逃,打着去南京“清君侧”的幌子,乘船沿长江顺流而下。离开武昌府之前,左良玉纵兵在城中烧杀劫掠,并把湖广总督何腾蛟强行绑架,蛇无头不行,城中的官吏军兵立刻做鸟兽散,仓皇逃出了武昌府。从武昌府到岳州府的官道上,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官吏和溃败下来的官兵。大家都在往南跑,武昌府已经被李自成占领,湖南还在南明的控制之下,过了岳州府就安全了。武昌府所有的船只都被左良玉征用,长江水道在大顺军的控制下,逃难的人们只能走陆路,出咸宁,过蒲圻,进入崇阳地界,距离武昌府已有三百里,逃难的人们才喘息稍定,文武官员们凑到一起,收拢溃兵,筹粮开路,逃难大军有了基本的秩序。这些官员以堵胤锡为首,他刚刚升任湖广按察司副使,提督学政,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在官场中颇有威望,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刚刚回到武昌府的章旷,以及牛忠孝、傅上瑞、咸宁县令,蒲圻县令等等文武官员。武昌府失守之后,下属州县的官员纷纷逃命,接连放弃了咸宁、蒲圻两县,这一路上没水没粮,担惊受怕,大家都吃尽了苦头,当汪克凡来接他们的时候,有些人甚至喜极而泣,庆幸终于捡回了一条命。用饭之后,堵胤锡召集文武官员。“诸位,不能再往南跑了,谁愿与我留在湖北,共御强敌”沉默,没有一个人接腔,李自成威名赫赫,左良玉八十万大军都跑了,何必还留在这里死撑好半天,才有几个人稀稀拉拉地站出来,都是堵胤锡的心腹属下。“诸位,谁愿与我留在湖北”堵胤锡提高了声音,痛惜、失望、无奈。“老宗师,何军门早有明示,让咱们到长沙府等他”说话的是傅上瑞,也是何腾蛟的心腹幕僚,左膀右臂。武昌府左良玉突然发动兵变,何腾蛟眼看事急脱身不得,为避免被包了饺子,命傅上瑞、章旷等下属先逃往长沙,自己再设法脱身和大家汇合。长沙位于湖南后方,在那里重新开府设衙,能避开李自成大军的锋芒,安全得多。更何况还有传言,满清大将阿济格就跟在李自成后面,已经进入湖北境内,那可是天下无敌,凶名赫赫的鞑子兵,留在湖北简直就是送死,文武官员纷纷出言附和傅上瑞,劝堵胤锡一起去长沙。“牛协台,你也要去长沙么”堵胤锡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牛忠孝人品忠正,两人私交也不错,也许会留在湖北,助他一臂之力。“这个,何军门已经发过话了,末将不敢违抗将令。”牛忠孝低下头,不敢正视堵胤锡殷切的目光,他一向唯何腾蛟马首是瞻,虽然心中有愧,也肯定要去长沙。“好吧,你们都去长沙府吧,我是一定要留在湖北的”堵胤锡长叹一声,心中充满了失望。危难之际,却没有忠勉之士挺身而出,湖北千里之地就这么拱手相让,将来的局面不知如何收拾。众人纷纷低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何腾蛟的命令只是一个幌子,说到底,他们还是贪生怕死,觉得长沙更安全些。如此一来,后排的汪克凡就非常显眼,他面色平静,从容站在那里,和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堵胤锡心中猛的一动。“云台,你要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崇阳。”汪克凡话音刚落,众人一起扭过头看着他,惊讶,排斥,敬佩,敌视,各种表情不一而足。崇阳虽然位于湖北南端,但也是武昌府的下属州县,如果李自成率部南下,连岳州府都不安全,何况崇阳一个小县城就算留在湖北,起码也要撤到岳州府,牛忠孝和他交好,正要开口相劝,汪克凡却一摆手,态度非常坚决:“我的部下都是崇阳子弟,绝不会扔下父老乡亲,自己逃命,哪怕李自成亲率大军前来,我也会死守崇阳,半步不退”斩钉截铁气氛有些松动,不再是一边倒的悲观失望,既然有人带头,犹豫一阵后,又有十多名文武官员站了出来,支持堵胤锡留在湖北。堵胤锡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朗声说道:“好我就和诸位留在崇阳,等着那李自成和阿济格”内个,三江的成绩不太好,急需书友的支持,诚恳地求一下收藏正文 第二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章旷走了,傅上瑞走了,牛忠孝也走了,大部分的官员兵将还是去了长沙。武昌眼看难以收复,长沙就是未来的省城,崇阳却只是个小县城,除了堵胤锡和他的下属之外,大多数人不愿冒着风险留在这里。就连汪克凡,也希望堵胤锡离开崇阳。堵胤锡虽然是南明政权中少有的开明人物,但终归不是那种雄才大略,只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乾坤的领袖,留在崇阳帮助有限,反而会让自己束手束脚。对这个潜在的盟友,又不便,也不能耍什么政治手腕,最好还是各自发展,必要的时候可以互相呼应。找了个合适的机会,他和堵胤锡进行了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眼下这个局势,游公可有长远打算”“这个”堵胤锡一时语塞,沉默片刻才叹道:“国事糜烂至此,只有尽人事听天命,纵死无怨”只求为国尽忠,仗义死节很简单,舍却这大好头颅,自然成就忠烈之名,但他非常清楚,这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忍辱负重,扶危定倾,才是真正的大智大勇。由于左良玉意外逃走,湖广的局面突然崩溃,堵胤锡逃离武昌府之后,没有时间考虑将来,也没有什么通盘的长远计划,被汪克凡这一问,心中感到一阵茫然。“李闯与满清虽然来势汹汹,但我大明也不乏忠义之士,只要游公振臂一呼,必有无数军民响应,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汪克凡说道:“但晚生以为,游公留在崇阳不妥,崇阳虽是大县,丁口也不过十余万人,附近通城、通山、蒲圻也大多类似,数县之地纵横不过三百里,城池狭小低矮,不利于大军驻扎”他手下只有一千多人马,崇阳一带足够折腾了,堵胤锡将来却是湖北的最高统帅,应该找一块更大的根据地。堵胤锡却误会了,不悦地问道:“怎么,你也要劝我去长沙吗”汪克凡摇了摇头。“若游公也去长沙,湖北再无朝廷大员,各地州县必定传檄而降,局面更加不可收拾。”他停顿一下,加重语气说道:“晚生以为,游公当以常德府为根基,进可截断长江水路,威逼荆州、武昌,退可与长沙呼应”常德,位于洞庭湖西侧,与岳州隔水相望,北侧就是荆州府,距离长江只有一百公里左右。由于常德位置偏西,背后就是湘西山区,大眼一看,似乎战略位置并不重要。但实际上,常德就像一颗钉子卡在湖广的腰眼上,战略地位甚至高过长沙,在后世抗日战争中,日军由于忽视了常德的重要性,几次长沙会战都铩羽而归。堵胤锡屯兵常德,如果清军南下进犯长沙,他既可以北上攻击武昌,包抄清军的后路,也可以过洞庭湖攻击岳州,拦腰截断清军的补给线,还可以回援长沙,内外夹攻,使清军防不胜防。湖南湖北在明朝是一个省,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常德位于湖广中部,堵胤锡也算留在湖北,可以统一指挥抗清前线的战斗,对军心民心都有提振作用。除此之外,因为常德位置偏西,有洞庭湖作为天然屏障,可以暂避李自成和清军的锋芒,争取宝贵的发展时间。“常德府,常德府”堵胤锡喃喃念叨着,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常德一府之地,总比崇阳这座小县城强的太多。“好,就依云台之计,在常德府重整旗鼓,收复荆州、武昌。”他兴奋地说道:“我有意编练一支新军,云台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南明朝廷岌岌可危,湖广已经变成了前线,堵胤锡愿意挺身而出,编练新军,不会有人指责他争揽兵权。他话里明显有招揽的意思,汪克凡却假装没听懂:“末将闲暇之余,练兵的心得都记录在册,可以给游公做个参考。”帮忙可以,但不会跟你去常德,也不能挖我的墙角说服堵胤锡之后,汪克凡回到家中,意外见到了分别一个月的傅诗华。傅诗华新年后去了江西,回老家看望父母家人,汪克凡军务繁忙,没有陪她一起去,小别胜新婚,两人见面后别有一番亲热。“嗯你这里好像变得好大,怎么回事”汪克凡一只手揽在她的胸前,突然有了意外的发现。傅诗华脸上一红,一副又羞又喜的模样,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那个,我有孕了”“真的”汪克凡猛地睁大了眼睛:“多长时间了,我怎么不知道”“在家找郎中看过,已经三个月了。”傅诗华眼睛咪咪,嘴角弯弯,带着三分得意,三分调皮,笑着推开了汪克凡捂在胸前的魔掌:“我有了身子,这里当然会变大,亏你还带兵打仗,难道不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饶你是百炼钢,终化作绕指柔,相公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这几个月同床共枕,早入了奴家的温柔乡,如今更是珠胎暗结,只等瓜熟蒂落。“哎呀,早知道不该让你去江西,来回奔波怕动了胎气。”汪克凡心中一阵悸动,穿越后总有一种身处洪荒般的孤独,如今生命有了延续,心中立刻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得把傅诗华送走,和刘氏一起送到长沙,送到后方安全的地方。上次水匪进攻崇阳,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