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名守军,清军五千人马都已出征,崇阳一带就交给了后续的乌真超哈兵。按照佟养和的命令,白石寨的清军要严密监视幕阜山,并且在半山准备了烽火台,一旦楚军从这里出山,就立刻点燃烽火,并派快马通知崇阳和蒲圻,崇阳城里有两千多乌真超哈兵和绿营兵,五十里外的蒲圻还有五千人马,随时可以支援崇阳,只要能把楚军拖住两三天,几路大军一起压过来,就能把他们消灭在崇阳。但在普通的清军官兵看来,佟养和有些小心过度了,楚军十来天前还在江西瑞昌,几万人马刚刚进入幕阜山,怎么可能突然飞到崇阳大家跑到这穷山沟里来受活罪,根本就是上官脑袋一热,张张嘴就让手下人吃尽了苦头。乌真超哈兵都是包衣奴才出身,十几年前连饭都吃不饱,后来主子飞黄腾达,他们也跟着鸡犬升天,生活待遇大幅提高,吃得饱,穿得暖,甚至开始积蓄私产,虽然还是奴才身份,却拼命地欺凌普通的汉人,甚至比满人更加残暴。等到入关之后,乌真超哈兵更是鸟枪换炮,很快都换上了精良的武器,但是他们的战斗意志却没有提高,和真正的满蒙八旗差得很远,虽然一样使用火器,战斗力却比天佑兵差了一大截。到了白石寨后,他们俨然一副度假野游的架势,草草建起一座烽火台,派了几名士兵轮流放哨,其他人就打猎烧烤,喝酒玩乐,日子过得非常潇洒。正文 第九十四章 奇兵突袭野外的夜晚显得特别黑,一座座黑压压的山岭环绕在白石寨周围,看起来和白天的样子完全不同,像一群沉默的野兽蹲伏在夜色中,仿佛暗藏着未知的危险,令人心生敬畏。白石寨里面却点着十来堆篝火,把寨子里照得亮堂堂的,乌真超哈兵一群群围坐在篝火周围,饮酒烧烤,大声谈笑,要么骂娘要么说女人,打发着无聊的夜晚。面对路口的寨门上挂着两盏昏暗的灯笼,两名哨兵倚在灯笼下面的背风处,勾头不停向寨子里面看着,一脸羡慕的神情。对面远远的半山坡上,两名楚军斥候躲在茂密的树林里,举着一个望远镜看向白石寨,身后的树丛突然一阵窸窣轻响,那两名斥候脸色微变,倏忽间齐齐转身拔刀在手,左右一分就向树丛扑去,却听到黑暗中传来同伴的声音。“张炳贵,别动手,谭总爷和汪总爷来了”话音未落,树丛后面冒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谭啸,汪猛跟在他的身旁。“谭总爷,汪总爷,您两位怎么都来了”张炳贵连忙收刀入怀,又向同伴斥责道:“你也不招呼一声,我还以为被鞑子摸了暗桩呢,差点伤了谭总爷”“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能伤的了我望远镜给我。”谭啸从张炳贵的脖子上摘下望远镜,一边向白石寨看去,一边问道:“你在这蹲了一天一夜,看出点门道没有”白石寨正好卡在楚军出山的咽喉要道上,如果打草惊蛇,就会造成整个战局的被动,所以虽然只有二百名乌真超哈兵,谭啸也和汪猛一起亲临前线指挥。“回谭总爷的话,鞑子的烽火台就在后寨,强攻肯定不行,不如在后半夜偷营劫寨”乌真超哈兵吃吃喝喝,到二更天才陆续睡觉。正是冬末春初的时节,山里的晚上很冷,为首的牛录章京占了寨子里唯一完好的房屋,又命人在屋内点起火盆,然后舒舒服服地扯起了鼾声。牛录章京是满清的中级军官,汉军旗也有这个职务。其他的乌真超哈兵没这么好命,只能睡在四面透风的帐篷里,负责守夜的士兵更冷得哆哆嗦嗦,后半夜都围在篝火旁边取暖,连守卫烽火台和寨门的哨兵都凑了过来。大家取来晚上的残酒。你一口我一口又喝上了。那牛录章京正好起夜方便。看到手下的士兵如此懈怠,不由得大发雷霆,手下的一名拔什库听到动静,连忙出帐来劝。拨什库。汉军旗中低级军官名,比“代子”高一级。“杜爷不要生气了,儿郎们喝两口酒御寒,不算什么大事。”那拔什库说道:“别人都在县城里享福,咱们却被扔到山沟里受罪,何必那么认真呢这荒山野岭的连鬼都没有,只要把寨门关好,也不用一直守着。”“那怎么行万一南狗来了,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姓杜的牛录章京说道:“我平常待大家一向宽厚。但凡事也有个度,哨兵起码得去站岗,烽火台也必须有人看守。”“是,是,我这就让儿郎们回去”那拔什库骂了哨兵几句。赶着他们回去站岗,又对姓杜的牛录章京说道:“烽火台后面都是山崖,猴子也派不上去,咱们卡住前寨大路,其实不用派人守”他刚刚说到一半,寨子外面突然一声炮响,随即杀声震天那牛录章京猛然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寨子外面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火把,正在迅速向白石寨逼近,火光照耀下看得很清楚,他们打的是明军的红旗,足足有上千人马。“夜袭准备迎战”那牛录章京又惊又怒,对着拔什库大声叫道:“你在这里挡一下,我去点燃烽火台”那拨什库早惊得目瞪口呆,被这一喝才慌慌张张地冲向寨门,半路又拐回自己的帐篷,披甲提刀再次冲了出来。但无数楚军已经翻过寨墙,打开寨门放进同伴,然后群狼扑食般杀进清军的营地,那拔什库企图抵抗,转眼就被乱刀砍翻。那牛录章京带着几名亲兵,一路奔向后寨烽火台,他们举着点燃的油松火把,除了照路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当做火种,那烽火台上都是各种易燃物,只要把火把往上一扔就能引燃熊熊大火,向其他的清军发出告警信号。烽火台建在后寨的一座高台上,那牛录章京跑得飞快,上坡拐弯就看到了烽火台,心中刚刚一喜,迎面突然冒出了二十几个楚军士兵,挥舞刀枪过来拦截,那牛录章京连忙转身变向,顺着土坡向上爬去,他手下的亲兵却被楚军堵住了,厮杀中随着几声惨叫,接连倒在了地上。那牛录章京不管不顾,闷着头使劲往上爬,一口气爬到了土坡的最上方,然后奋力挥动胳膊,要把火把扔向烽火台。只要能点燃烽火台,他就有功无过,逃回去后绝不会受到责罚,那牛录章京已经想好了,扔出火把后就纵身一跳,顺着外侧的山崖滚下去,如果侥幸没有摔死,就能趁着夜色的保护逃得一命。“嗖”一箭飞来,正中他的心口。那牛录章京没有披甲,立刻被射了个透心凉,像一截木头般重重倒在地上,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顺着土坡滚下了山崖,他想要看看是谁射死了自己,但是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根本无法抬头,勉强挣扎了几秒钟,眼睛里就失去了光彩。白石寨外面,层层叠叠的岳州营士兵像一道人墙,把寨子围的水泄不通,江骑营的骑兵在他们外面步成第二道防线,确保没有任何漏网之鱼。“这些包衣兵不行啊,比徐勇的绿营还差些。”汪猛无聊地撇了撇嘴,突袭成功之后,战斗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二百名乌真超哈兵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楚军全部杀光。“他们就顶着个八旗兵的名头罢了,早年也都是种地的苦哈哈,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和真鞑子没法比的。”谭啸笑道:“汪军门就是数老太太的,吃柿子专挑软的捏,绕了一大圈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欺负这些包衣兵”清军占领崇阳之后,原隆茂昌掌柜宋大官咸鱼翻身,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汪克凡初到崇阳的时候,宋大官把他得罪狠了,后来被李四篆姬兄妹赶出了隆茂昌,他是本县本土的坐地户,仍然一直住在这里。这两年汪克凡平步青云,虽然没有故意为难他,但宋大官的日子仍然很不好过,所谓墙倒众人推,那些士绅胥吏知道他是落水狗,碰到了都会顺便踩上两脚。宋大官心中充满了怨恨,清军占领崇阳后,他立刻卖身投靠,被指派暂管县中六房,只要再去捐个功名,就能混个县丞主薄当当。天无绝人之路,宋大官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充满了希望。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好汉奸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每天都兢兢业业地为清军效命,征粮收税,奔走不停,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但是最近两天来,宋大官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莫名其妙的一阵阵烦躁,却始终找不到原因,他只好把手边的“工作”暂时放下,出了县衙溜溜达达,全当散心。走着走着,他突然发觉不对。宋大官在崇阳生活了四十多年,县里的百姓哪怕认不全,起码也混了个脸熟,今天却发现了好几拨陌生人,而且行迹有些可疑。他试图拦住其中一个盘问,那人却突然加快脚步走掉了,正要追的时候,赵埠头却突然冒了出来,一副意外相逢很欣喜的样子,拉拉扯扯的非要请他去喝酒,惹得宋大官翻脸才把他甩开,那个可疑份子却已经不见了。这引起了宋大官的高度警惕,立刻安排人手去四门查探,他严重怀疑城里混进了明军的细作,但现在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还不敢轻易向清军发出警报,否则万一摆了乌龙,就没法收场了。前些日子楚军撤离崇阳,县里的三班衙役基本上都走光了,宋大官又找了些喇唬混混充当爪牙,这些人在县城里仔细盘查,终于又发现了一伙可疑人物,上前抓捕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亮出了家伙,接连伤了好几个衙役,在清军赶来之前就跑得无影无踪。宋大官这下再无怀疑,立刻赶往清军营中报警,城里混进来的明军细作不是一个两个,这是要出大事呀刚刚走到半路,东门和南门方向都是一阵大乱,喊杀声冲天而起,看到城头插上了明军的红旗,宋大官心知不妙,当机立断赶回家中,胡乱收拾些细软,就带着家眷匆匆逃出了北门。出北门,奔蒲圻,宋大官如同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乘着大车走出去不到十里,一群乌真超哈溃兵追了上来,不由分说举刀就砍,只听噗嗤一声,宋大官的人头落地,咕噜噜滚了出去。正文 第九十五章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楚军里大多是湖广子弟,在崇阳一带作战有天然的主场优势,谭啸和汪猛所部凭借对地形环境的熟悉,轻易夺取了白石寨等外围据点,紧接着奇兵突袭崇阳,在百姓士绅的帮助下混进了县城,突然发作一举奏功。守城的乌真超哈兵溃不成军,被谭啸汪猛消灭了近千人,其他的残兵败将分头逃窜,一部分往北逃往蒲圻,一部分向西逃往岳州府,谭啸汪猛却紧咬不放,乘胜追击,在追剿残敌的同时抢占羊楼洞等关口要隘,堵住了勒克德浑增援通城的道路。通城在谭啸汪猛两部奇袭崇阳的同时,汪克凡亲率大军,从白石寨拐向西南,翻山越岭杀往通城,崇阳那点乌真超哈兵只是一道开胃菜,通城的五千清军精锐才是此战真正的目标天高云淡,红旗漫卷。两万余明军踏出层峦叠嶂的大山,进入了宽广平坦的云梦平原,三军上下都是生气勃勃,和谭啸汪猛所部比起来,他们在山沟里多钻了四五天,浑身上下早就憋足了一股劲,求战的非常强烈。通城就在西侧七十多里外,楚军大队人马突然出现,终于惊动了清军的斥候,不断有小股骑兵前来探查,汪克凡一面派出骑兵驱赶,一面加快行军速度,当天晚上赶到距离通城三十里的地方安营下寨,做临战前的最后休整。傍晚时分,营地里炊烟渺渺,将士们都在吃晚饭,营寨外面却不时响起追逃厮杀的马蹄声。清军派来的斥候比白天更多了,西骑营的骑兵正在拦截追杀他们,但这些清军斥候仗着骑术高明,被明军驱散后并不退走,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兜个圈子又绕了回来,不停进行骚扰。营寨正中的望楼上,汪克凡放下望远镜。对京良吩咐道:“去告诉帖将军,明后天将有大战,节省马力最重要,鞑子斥候没到营寨百步之内,就不要理会他们了。”经过一天的行军,清军的斥候早就看清了楚军的兵力旗号,现在遮遮掩掩的没有意义,与其把精力放在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上,不如专心休息。京良答应一声去了,汪克凡下了望楼。回到帐中用饭。刚刚吃到一半的时候。京良回来复命,滕双林和吕仁青也和他一起走了进来,大概是半路上碰到的。滕双林见礼后说道:“启禀军门,通城一整天都没有动静。鞑子既没有逃跑,也没有修整城墙,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噢这是以逸待劳的意思了”汪克凡沉吟片刻,问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两天,你们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