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询问高进库阵亡的经过。听说许根有当时立下大功,被火线提拔为游击将军,便也任命他为游击将军,自领一支兵马,极为信任。许根有这两年来一直呆在江西,在金声桓手下的一支杂牌部队里容身,千总和游击将军什么的没人再提,被任命为一个普通的低级军官,日子过得很不如意,突然又当上了游击将军,对李成栋果然感激涕零。“没关系,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了,就凭你对高进库这份忠心,能照顾的我自然会照顾。”李成栋颇为豪气,不在意地一摆手说道:“有能耐的人到哪儿都会冒头,许兄弟既然能打仗,这五百兵马就交给你来带,没什么不放心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李成栋本来就认识许根有,既然他的恩主高进库已经死了,正好可以拉拢收为己用,再说虽然给了许根有兵权,但那五百军兵的基层军官都是自己的亲信,不怕许根有把队伍拉跑了。“大帅,末将有一事禀报”到了这个时候,许根有再无隐瞒,把楚军使用黑火药炸城墙的事情又提了出来。楚军每次炸完城墙后都会尽量清除现场痕迹,但是许根有这两年来一直在琢磨其中的关键,竟然被他猜到个七七八八,楚军应该是使用了什么特殊的装具,使得黑火药的威力成几倍的提高。“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和你想的一样,我也觉着用的是火药。”出乎意料,李成栋竟然和他意见一致,说道:“这是陕北榆林一带箍窑洞的法子,西营李定国好像也会使,把它叫做放迸法,大致是先在城墙下掏洞,然后用瓷坛子装上火药,憋足气就能炸动城墙,不过李定国当年也就炸过几座县城,能把府城的城墙炸塌倒也奇怪。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有很多聪明人在实际生活中发现了各种诀窍,还有一些了不起的发明创造,只是古时候消息闭塞,各种技术都秘藏不宣,时间久了,大部分都失传湮灭。李定国会用火药炸城墙,被当成了看家的本领,一直严守秘密,连孙可望、刘文秀都知之不详,李成栋也是当年偶尔听高杰说过。“其实也不奇怪,一定是汪克凡又找到了什么法子,让火药变的劲更大了。”许根有也是瞎琢磨,难免会走入误区:“听说他军中有妖人相助,能请动火德星君,施法的火药就能炸动城墙”“嗯,他有妖人相助,的确是个麻烦南贼想要救援南昌,必定会打清江,得防着汪克凡那厮还用火药炸城墙。”李成栋外表粗豪,其实心思伶俐,知道许根有必有下文,就问道:“许兄弟可有什么妙计,破去汪贼的妖法”“法术我是不会的,但汪贼用火药炸城之前,必定要掏挖地洞,这其中就能找到应对的办法。”许根有献出了他的科研成果:“要破汪贼的火药妖法,有几种法子可以一起用,首先可以在城墙里侧挖开壕沟,派儿郎日夜听墙,确定地洞的位置再反挖过去,把贼兵堵死在地洞里”“这法子不行。”李成栋摇了摇头,“听墙”这种防守办法很常见,会用的人很多,但楚军使用火药似乎另有秘法,只要地道挖成就立刻炸塌城墙,往往来不及进行破坏。“大帅莫急,末将还有几个法子,一起配合使用,才效果最佳。”许根有说道:“最关键的,还是把护城河挖深数倍,只要护城河足够深,自然能挡住汪贼的地道。”李成栋琢磨了一会,问道:“依你看,这护城河最少得多深”“起码要一丈半才行,再深些当然更好,能有个两三丈深就更稳妥了。”“开什么玩笑”李成栋皱起了眉头:“就是南京北京的护城河,也不过一丈六七的样子,两三丈深的护城河,还不得三五十丈宽,这条河修下来得多少银子,多长时间”这个年代没有挖掘机,也没有钢筋水泥,土木工程的知识也非常原始,挖一条两三丈深的河沟,再灌上水保证长年不塌不垮,河面就会变得非常宽,河堤的加固也有很多困难,投入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都极其巨大。比如北京的护城河有5米多深,河面宽度就达到52米,河帮都用花岗岩灌浆筑成,河底全部用灰土夯实,还修有承重的金刚墙,这种巨大的工程只有在明朝鼎盛时期才能完成。“大帅放心,我已在民间请到一位异人,最擅长挖沟开渠,有他相助,必能把护城河修好”许根有这两年来处处留心,碰巧遇到一位河南濮阳人,名叫伍湧其,原来是大明按察河道司的工匠,治河修堤的经验极其丰富,因为北方战乱逃到江西,被许根有留在身边,这次带到了李成栋军中。“就算这个伍湧其会挖河,也没这么多银子啊。”李成栋说道:“民夫倒好说,派人去捉就是了,两三万人也能找来,就是这修河用的各种东西,没有银子去买。”“不用修那么结实的,只要这条河半年内不塌,南昌早晚城破,到时候朝廷大军挥兵南下,哪还用得上这条护城河,只要足够深,随便凑合修修就行了”许根有建议搞一个豆腐渣工程,先对付即将到来的危机,李成栋仔细一琢磨,发现这个法子的确有可行性,就带着许根有向杜尔伯特报告。杜尔伯特从善如流,接受了许根有的建议,抓来几万百姓日夜进行死亡施工,把护城河的水引入赣江排干,然后向下挖深了三米多,再进行简单加固,造了几个超长的吊桥,完成了对护城河的改造。只有这条超级护城河,还是不太放心,杜尔伯特和李成栋经过商议,又在清江外围修建了几十座大大小小的营寨,把防线尽量向外推,前后三个多月的时间,把清江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清江只是一座普通的府城,楚军的情报局出现了疏忽,没有及时发现这个异常情况,当楚军对清江发起进攻后,才发现碰上了一个啃不动的硬核桃。光是突破外围营寨,就用去了五六天的时间,好容易打到清江城下,按老法子挖掘地道,却碰到了护城河挡路,河水倒灌,前后死了一百多个士兵,棺材爆破术也宣告失败。正文 第二十五章 送粮楚军受阻于清江城下,南昌城里的形势却越发危急。南昌作为江西省城,城墙修得非常坚固,还有赣江天险作为屏障,不擅攻坚的八旗兵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把南昌团团包围,长期围困。这一围就是半年多,最开始的时候,金声桓和王得仁还能出城反击,顺便搞些柴薪粮食,随着外围据点一个个失守,清军攻到了城墙下,除了西门外紧邻赣江,清军的兵力较为单薄,其他几个方向出城的道路都被堵死,城里的粮食越发紧张,人吃人的惨剧不断发生。里无粮草。但外有救兵。金声桓和王得仁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百里之外的楚军身上,不停派人突围求援。凌晨时分,西门外突然一阵大乱,金声桓在城楼上坐镇,王得仁亲自率领两千人马从西门杀出,对清军发起了夜袭。赣江就在不远处,西门外只有一条狭长的走廊地带,清军驻守的兵力不多,反正就这么大点地方,也不怕金声桓飞到天上。王得仁骁勇善战,兵力又占优势,很快打破了一座清军的营寨,他们得手后,并没有向两侧继续进攻,而是留在城门附近的这座营寨里,拼命搜寻能吃的东西。营寨里只有少量的口粮,斯养正在做第二天的早饭,士兵们找到能吃的东西后,顾不上仍然夹生就吃了起来,这是他们参加此次夜袭的酬劳,军官们并不阻止,自己也忙着吃喝。突然,一名军官抢步上前,急冲几步,拔出佩刀砍翻了一个普通士兵,其他人正在惊疑不定,那军官弯下腰。从死者怀里摸出了两个饭团,举起来高声叫道:“吃随着你们吃,但谁要是私藏吃食,就是这个下场”其他士兵悚然而惊。没人再敢把吃食塞进怀里,缴获的各种生熟吃食凑在一起,装了十几个麻袋七八百斤的样子,但和城中十几万军民来说,这点粮食实在是杯水车薪。底下人忙着找粮,王得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带着亲兵队一路向前,直接杀到了赣江岸边。“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到底能不能冲出去,还得看你们自己的造化。”王得仁一指面前的赣江。水面在月色下波光闪动,黑沉沉的江水里不知潜伏着多少危险。“我们走了,王帅保重。”水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十来个士兵依次跳入冰冷的赣江,慢慢游向远处。他们都是挑选出来的敢死之士,身上带着蜡丸密信,要穿过清军水师的封锁线,去向楚军求援。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南昌周围都在清军的控制下,这些信使哪怕游出去二三十里。也随时可能被清军抓获,一刀砍了脑袋。“末将这次去临江府,死活都会把救兵请来,请王帅静候佳音”最后一个信使是王得仁的心腹爱将,名叫帅高明,湖广襄阳府人。水性精熟。他向王得仁一拱手,正要跳入江中,王得仁却拦住了他。“拿着,吃饱些有力气赶路。”王得仁递过去一个冷饭团,又硬又干。不知道在怀里捂了多长时间。“我不要”帅高明连忙推辞。“拿着”王得仁的语气不容推脱:“你见到汪军门后,就留在他的营中,不要再回来,另找别人回南昌报信,我王杂毛也是朝廷钦封的建武候,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不我一定会回来,卫护侯爷安危”帅高明接过饭团,心中异常感动,向王得仁跪下行个大礼,转身轻盈一跃,跳入赣江消失不见。夜风阵阵袭来,王得仁扫视着赣江水面,清军水师战船上灯笼星星点点,都堵在上游通往临江府的反向,封锁水道用的木桩铁链,在月色下也隐约可见,密密麻麻,像捆在南昌城上的一道道绳索。“走吧,跟我回城。”王得仁翻身上马,向后走去,和那些找粮的官兵汇合,听说只找到十几袋粮食,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这也太少了,两脚羊都捉了么”领头的军官答道:“鞑子凶蛮,不肯投降,没有捉到几个。”王得仁向四周望了望,指着那些清军的尸体说道:“活的两脚羊没有,死的也要,都给老子搬回去。”对啊怎么自己没想到那军官一拍脑袋,领着手下人兴冲冲去搬尸体,眼中一个个泛出血红的光芒,在月色下看着如同鬼魅妖魔一般。两天后,临江府,汪克凡大营。帅高明跪在地上,衣衫褴褛破烂,左臂和后背上两处伤口深达半寸,被江水浸泡得发白,看上去像小孩的嘴巴一样,令人触目惊心,他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帅案后坐着的汪克凡。汪克凡手拿密信,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把密信递给了旁边坐着的万元吉,又看着帅高明吩咐道:“来人,送他下去吃饭休息,再去叫个医官,给他治伤。”帅高明担心南昌府的安危,连忙推辞:“不用了,末将身子硬实,先在这里回禀两位军门的问话。”“那好吧,给他送些茶水吃食来。”汪克凡对帅高明点点头:“你起来坐着说话。”帅高明行个礼,站起来就着凳子沿坐下,激动地说道:“南昌城中已经断粮半个月,糠麸卖到五两银子一升,老鼠一两银子一只,再也坚持不了几天,请两位军门尽快发兵,救救城中十数万军民百姓”听他介绍了南昌城里的情况,又询问了几个问题,汪克凡摆摆手,命帅高明退下,然后皱眉思索,沉吟不语。要想救援南昌,就必须拿下清江,但是清江城防坚固,守军防御顽强,哪怕是最乐观的估计,也得要十天以上才能破城。再过十天的话,金声桓恐怕就撑不住了。万元吉一捋胡须,瞥了一眼汪克凡,淡淡说道:“汪军门不必忧虑,本宪有一策,可以救援金声桓。”汪克凡猛然挺直了身子,热切地看着他:“噢请万督抚教我”“无他,南昌城中只是缺粮罢了,只需派一支水师直下赣江,把粮食送到南昌西门岸边,金声桓自然转危为安。”“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清军也有水师,我军粮船未必能平安抵达南昌,我率五万大军匆忙北上,只有些民船运送粮草,没有战船保护可不行。”“汪军门请放心,本宪来清江之前,就调集赣州水师战船七十余艘,不日就会赶到。”万元吉露出得意的笑容。“噢那可太好了”汪克凡眼睛一亮,琢磨了片刻,又问道:“只是不知督抚这支水师都是什么船,由何人领兵与清军水师交战的话,胜算有几分”“呵呵呵,汪军门只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