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护城河就失去了作用。在城墙被炸塌的第一时间,李成栋立刻建议弃城突围,杜尔伯特也一如既往的从善如流,把手下的兵马分成十多支小部队,从北门和西门撤出清江城,向南昌方向逃窜。之所以要化整为零,分兵突围,就是为了逃跑方便,反正在楚军的追杀下,清军大部队肯定会被打散,干脆不要互相照顾,能跑出去多少算多少杜尔伯特身为蒙八旗的梅勒章京,这些年无数次把明军打得抱头鼠窜,等他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丰富的经验让他的逃跑也是那么惊艳。“杜尔伯特这小子,跑的还真快,我这次是大意了,该怎么罚都行”谭啸负责外围阻击,被杜尔伯特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气得他把手下军将一脚踹倒,自己跑来向汪克凡请罪。“罚什么罚本来就是搂草打兔子的事情,杜尔伯特跑了就跑了吧。”汪克凡正在查看地图,随口问道:“对了,李成栋抓住没有”楚军分兵幕阜山,汪晟带走了一半部队,攻打清江的兵力不算太多,被清军跑掉一些很正常,相对于泛泛无名的杜尔伯特,汪克凡更关心李成栋的下落。“也跑啦那家伙比杜尔伯特还滑,先出西门再向北跑,他娘的把我给绕过去了”谭啸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的气,李成栋随随便便使个小手段,他就稀里糊涂中了招,这种深深的挫败感只有自己能体会,不足为外人道,论起战场上随机应变的指挥能力,他比李成栋还差了一大截。“修护城河的那个人找到没有”技术人才同样重要。能在短短的三个月内修出一条山寨版的超级护城河,楚军上下还找不出这样的高人,如果能把他抓到,甚至比李成栋更有价值。“正在审问俘虏呢。只要他被抓住了,肯定溜不过去”提起这个给楚军造成了很大麻烦的家伙,谭啸的脸上怒气冲冲,汪克凡却正在盯着地图,没有注意。拿下清江的第二天,城里突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揭重熙。揭重熙出任四川总督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要前往桂林拜见隆武帝,然后就去四川上任,一见到汪克凡,他就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云台。我可一直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要害我去四川”刚刚升任四川总督,揭重熙的腰杆子硬了许多,直呼汪克凡的表字,熟不拘礼的开玩笑。亲近随意中带着几分封疆大吏的强悍。汪克凡不愿被他的气势压住,当下也不接话,只盯着他上下端详,把揭重熙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才打趣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今国家正在危难中,虽匹夫不敢惜身。祝万兄入主四川揭重熙字祝万,化解西南乱局,他日必为一代中兴名臣,见了恩人不言谢,反而恶语攀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云台真是错爱了。”揭重熙自顾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两口,吐口气说道:“重熙生性愚钝,无李冰诸葛之才,西南现在乱成这个样子,你向陛下举荐我去四川。岂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这番话说的还算诚恳,但仍有一点点矫情,汪克凡不喜欢官场上这种绕来绕去的谈话方式,当下微微一笑,言语如刀,把揭重熙剥得血淋淋的。“呵呵,祝万兄自比川主武侯,果然胸中自有丘壑,再来责怪我就没道理了。”四川有很多“川主祠”和“武侯祠”,分别拜祭李冰和诸葛亮,他们都是治理四川的历史名人,功绩泽被千古,揭重熙拿这两个名臣作为衡量自己的标准,话说得再谦虚,无意中却透出了满腔的豪情壮志。被汪克凡这番话直指本心,揭重熙愣了愣,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实不瞒云台,我未到不惑之年就出任方面总督,感激圣恩之余更是惶惶不安,唯恐辜负了陛下的重托,此番前去桂林面圣奏对,心中却茫茫然漫无头绪,不知到了四川该如何着手,请云台教我”他的姿态放得太低,汪克凡不接他的话头,淡淡说道:“这话说的太过了,若真要轮着我来教,你我二人该一起向陛下请辞,免得误了国家大事。”“云台,我是真心向你讨教,切莫推脱”揭重熙特意拐到清江来见汪克凡,有着明确的目的,可不是无所事事来串门的,见汪克凡坦坦荡荡的样子,他也卸下了层层叠叠的盔甲面具,直率地说道:“我这次到四川去,虽然顶着个总督的帽子,手里却无兵无钱无粮,拿什么号令诸镇,制衡云南李国英暂且龟缩在川北,陕西却有吴三桂的十几万大军,云台若是不肯为我指一条明路,揭某人这就卷铺盖回家,绝不敢踏入四川一步”说是讨教,其实就是求援,揭重熙想在四川站住脚跟,必须得到湖广的支持,然后收编大大小小的各路军阀,一面要防止大西军的势力膨胀,一面要抵御清军的进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四川湖广两省唇齿相依,理应守望相助。”汪克凡面带微笑,把一碟茶点推到揭重熙的面前:“别的先不说,朝廷里有多少钱粮拨给你,我绝不会取一分一毫,力所能及的话,也会尽量帮衬祝万兄,如何”汪克凡做出的这个承诺并不简单。四川地域广阔,川北在清军手中,川南在大西军的控制下,其他大小军阀分布全省,揭重熙到四川去,必然要把川东重庆一带当做根据地,和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长江水道,肯定要经过湖广。汪克凡答应尽量帮助揭重熙,就等于给他提供了一条源源不断的输血通道,揭重熙短期内虽然困难一点,但在隆武朝廷和湖广的支持下,很快就会迅速发展起来,对四川省内的大小军阀形成压倒性的实力优势。实力才是说话的本钱,比如原任四川总督文安之,虽然是威望卓著的几朝老臣,但只是一个空头总督,普通的军阀对他阳奉阴违,贵州巡抚范鑛仗着实力较强,就敢硬碰硬的和他对着干,至于云南的大西军,更是直接对他无视。“好有云台这句话,我这个四川总督就有些干头了”揭重熙露出笑容,说道:“不过远水难解近渴,我到四川之后,急需整顿川东防务,依云台所见,郝永忠这个人还堪用么”这是明明白白来挖墙脚了,揭重熙脸上一副坦然,心里却在打鼓,郝摇旗虽然出走川东,到底还是湖广出来的部队,和闯营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汪克凡如果不愿放手,谁也说不出二话。汪克凡略一沉吟,说道:“国家大事为重,郝永忠虽然出身草莽,却素来忠勉有加,正是祝万兄的得力臂助。”郝摇旗也是挖墙脚起家的,曾经大大地得罪过袁宗第和田见秀等人,和闯营众将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既有多年战友的情分,也有很深的戒备和隔阂,他又是何腾蛟的铁杆心腹,所以才会出走川东,揭重熙既然看上了他,汪克凡也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云台胸怀坦荡,重熙佩服”揭重熙对这里面的情况不甚了了,见汪克凡全然没有门户之见,心里又惭愧又感动,站起来郑重地行了一礼,有郝摇旗这支精兵相助,再加上源源不断的后援补给,肯定能打开四川的局面。“祝万兄太客气了。”汪克凡回了一礼,笑道:“不过我要提醒祝万兄一句,郝摇旗有将才却无帅才,未必是李国英的对手,祝万兄当谨守重庆,自固根基,然后再徐图成都平原,不可急于求成。”这是老成谋国之策,揭重熙点点头,深以为然,两人聊了一会四川清军的情况,话题又转到了云南大西军身上。“没想到啊,孙可望出身贼寇,文治武功却都有过人之处,入主云南不到一年,就经营得好生兴旺,倒让我等惭愧不已。”揭重熙感慨了几句,问道:“如何与西军相处,云台可有良策教我”无论谁来当这个四川总督,盘踞在云南的大西军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难题,揭重熙为此非常头疼,这回是真心征求汪克凡的意见。“云南的事情牵扯到方方面面,我也不敢妄加评论,不过祝万兄此去桂林,可以向陛下询问方略,大的调子定下来,具体的事情就好操作了。”汪克凡犹豫了一下,说道:“祝万兄有什么不解之处,可以向朱天麟讨教,此人与西军多次接洽,对其中虚实最为了解。”朱天麟,是和大西军进行谈判的负责人,很多具体事务都是他一手操办,如果能和揭重熙加强联系,互相配合,对彼此都有帮助。正文 第三十一章 争论见汪克凡对朱天麟如此重视,揭重熙多少有些意外,在他想来,身在云南的杨畏知和沐天波才是关键性的人物,朱天麟虽然负责和大西军的谈判,但终归身处后方,很多事情鞭长莫及,不如杨畏知和沐天波那么直接。杨畏知是云南的地方官,具体情况以后再介绍,沐天波大家应该很熟悉吧,在一本著名的武侠小说里,他有个女儿还是孙女什么的叫沐剑屏,被当做茯苓花雕猪送进皇宫,后来成了韦小宝的七个老婆之一。“杨畏知和沐天波么他们指望不上的。”汪克凡说道:“据我所知,在朝廷和西军谈判之前,杨畏知就已经做了西军的高官,华英殿学士兼都察院左都御史,沐天波也被封为黔国公,他们两个受制于孙可望,就算心向朝廷,也帮不上多大的忙。”“怎么会这样”揭重熙吃惊地说道:“杨畏知这不是变节投敌么还有沐天波世受国恩,永镇云南,岂能又做了西军的黔国公”云南地处边陲,如果有心封锁消息的话,内地很难了解那里的情况,最开始的时候,朝廷里很多人都以为杨畏知和沐天波已经殉国,后来听说他们仍在好好的当着官,对云南的形势又产生了误判,以为杨畏知和沐天波借助当地土司的力量,仍然控制着一定的地盘。但实际上,大西军早就控制了云南全境,杨畏知和沐天波也都投降了。“他们也是有苦衷的,再说向孙可望投降,总比向鞑子投降好一些。”汪克凡摇摇头说道:“总之和西军打交道的时候,宁可多要些实惠,不用太过在意面子,杨畏知和沐天波委屈求全,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两个人一直长谈到中午,都觉得意犹未尽。无论江西还是四川,有很多的事情还需要交换意见,简单用餐之后,他们信步来到清江街头。一边查看当地民情,一边继续聊着。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个女子在唱曲,歌喉婉转哀怨,令人动容。“从来都说相思苦,奴家却没觉着苦,相思总有再见时,阴阳相隔才摧肝肠”这是风尘女子卖唱时常用的曲牌,歌词却不是常见的风尘艳曲,也不是描写男欢女爱的情歌。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直指乱世中生死离别的大悲痛,引来许多路人驻足聆听,甚至涕泪长流。兵荒马乱的年头,人命贱如草芥。这几个月来,清江城里的男丁几乎全被清军抓走,围着南昌府挖壕沟,在清江挖护城河,最后在攻城战里充当炮灰,十成里死掉了六七成,城里的百姓几乎家家都在办丧事。听到这曲子立刻引起了共鸣。“这曲子作的不俗,咱们进去看看”揭重熙有些意动的样子。“算了,鸡蛋好吃,也不用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真要见了,祝万兄多半会失望的。”汪克凡心里装的事太多。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呵呵,这话说的也是,我就是听那曲子情真意切,心里有些感慨。江西战乱数年,百姓们苦不堪言。愿云台早日将鞑子逐回江北,还苍生以太平”说到这里,揭重熙的神情变得郑重,他特意拐到清江来,也是为了把江西的事情做个交代。江西的形势比较复杂,揭重熙一直在抚州府和饶州府坚持敌后抗战,说起来是万元吉的下属,其实却自成体系,几年来惨淡经营,好容易才创下了一份基业,总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傅鼎铨、潘永禧、抚州义兵、饶州义兵揭重熙手下有自己的一套班底和军队,一直活跃在江西的东北部,他去四川以后,隆武帝会派来新的江西巡抚,这中间有一个空档期,得请汪克凡照看一下。“祝万兄放心,我给你看着这份家当就是,等新的江西巡抚到任,再原原本本地交给他。”抚州义兵和饶州义兵不是什么精锐之师,但他们长期在敌后坚持抗战,只这一点就令人肃然起敬。汪晟带着部队离开清江后,先向西北绕开清军防线,然后从大姑岭一带进入幕阜山区,连着翻过百丈山、毛竹山、桃源山等几座大山,进入了幕阜山脉的腹地,距离宁州县越来越近。楚军一路上尽量保持克制,除了无法绕开的关卡要隘,不去招惹那些土匪盘踞的营寨。过了毛竹山后,一路上的关卡都由熊立春的嫡系部队把守,楚军也都是先礼后兵,好好商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