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齐刷刷一起跪下,流着热泪向汪克凡大声恳求:“国家气运在此一战,大明江山在此一战,请汪军门念在天下苍生百姓的面上,尽快下令攻取延陵镇,切不可贪功求全,以至于贻误大好战局”一般官当得越大,越爱惜自己的羽毛,大明文官在皇帝面前撒泼不丢人,甚至还可以邀名,但在勋贵武将面前都比较矜持。说话办事一向沉稳而含蓄,很少采取不留回旋余地的直接方式,汤来贺等人却大违常理。突然一跪一哭,悲壮而慷慨的潇潇风意陡然而起。朱聿鐭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开口相劝,干咳了两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汤来贺和汪克凡似乎都不错,都是尽职尽责的好官,不知道该帮哪一头说话。汪克凡的眉毛轻轻一挑,本来坐得笔挺的身子突然向后一靠,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在一片激动的哭诉恳求中,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汤来贺等人,帐外这个时候也有些骚动,汤来贺等人带来的亲随护卫纷纷凑到近前,和守门的哨兵发生口角,还不时探头探脑往中军帐里看。汪克凡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刚才说过了,谁若再敢咆哮军帐,莫怪我军法无情。来人呐,把南斗先生他们请出去。送进禁闭室。”禁闭室是个什么东西,唐王朱聿鐭早有耳闻,看到汪克凡真的翻脸。正要开口相劝,汤来贺却陡然一声大喝:“汪克凡你今日就算斩了我,也一定要回兵先打延陵镇,否则断送大明万里江山,必将遗臭万年”汪克凡没有看他,摆摆手让亲兵把他架了出去。李来亨和张鼐在河南四处冲撞,时不时又杀进山东、安徽境内,班布尔善在后面穷追不舍,恨不得把他一举歼灭。李来亨的捻军仗着马多。一开始的时候掌握着这场追逐战的主动权,但在班布尔善的苦苦缠斗之下。捻军的伤兵不断增加,战马也损失了不少。速度渐渐降了下来,好几次都差一点被班布尔善咬住,最后虽然成功摆脱,却都是千钧一发,险而又险。清军这个时候也非常疲劳,但是他们很容易得到后勤补给,伤兵伤马的安置也不成问题,后劲比捻军更足,看到李来亨渐渐露出疲态,班布尔善率部追得更急,谁敢稍有懈怠就以军法严惩,几乎榨干了部下八旗兵的所有体力和精力。李来亨和班布尔善一个追一个跑,在鲁豫皖三省之间兜了几个圈子,来回多次渡过黄河,清军在商丘终于打了一个像样的胜仗,击溃了捻军五百名骑兵,缴获和杀死战马三百多匹,李来亨兵败之后仓皇渡过黄河,逃往山东郓城一带的水套地区,也就是所谓的水泊梁山。班布尔善穷追不舍,不给捻军任何喘息的机会,意图将其一举消灭。捻军好像也跑不动了,又不敢和八旗兵野战,就在水泊附近扎营筑寨,利用地形优势坚守不出,班布尔善随即发起猛攻,周围却突然伏兵四出这里离曹州榆树林不远,一万多榆园军早就埋伏在周围,李来亨佯败把班布尔善引到水泊附近,他们就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捻军同时也从营寨中杀出,和清军展开激战。八旗兵虽然骁勇善战,此刻却兵疲将馁,突然中伏后军心大乱,被捻军和榆园军击溃,班布尔善的中军被包围。陷入重围之后,班布尔善率部奋力抵抗,斩杀了数百名榆园军和捻军的士兵,但是眼看包围圈越缩越紧,只好退进一座荒废的小村子坚守不出。清军的弓箭杀伤力很强,李来亨和张七、任七、梁敏等榆园军将领都不愿强攻,只守在四周,把这个弹丸之地的小村子团团围住。八旗兵一路轻骑急追,只携带了少量的干粮和饲料,无法长期坚守,而且班布尔善知道援兵急切间难以赶到,明军如果不惜代价发起强攻,这个小村子也很难守住,于是在后半夜率领几百名八旗兵突围。他有意避开实力较强的捻军,从榆园军防守的方向突围,在两片水泊之间被张七拦住,一场昏天黑地的夜战打下来,班布尔善的部队被打散,身边只剩下几十个最为悍勇的八旗兵,拼命杀出一条血路,眼看就要突出重围。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树林,只要绕过那片树林,就是一马平川之地,班布尔善看到了逃生的希望,催马直冲向前突然间,斜刺里冲出一匹黑马,马上战将手持丈八蛇矛,朝着班布尔善狠狠刺来,正中他的战马。山东十八条好汉“林冲”他们这伙响马贼个个武艺高强,尤其以“林冲”为首,和水浒传里的正牌林冲也许还有点差距,但也相差不远,丈八蛇矛像一条毒蛇般突然刺出,班布尔善催马急闪,却被狠狠一枪刺在马屁股上。那战马当即长嘶一声,向前猛冲,已然变成了一匹难以控制的惊马,班布尔善正举刀厮杀,猝不及防被闪下马来。山东十八条好汉一拥而上,狼牙棒,大斧,长枪朝着班布尔善劈刺而下,兵器太短的“李元霸”甚至朝他的脑袋上扔出一柄大锤,班布尔善同时受了几处致命伤,当即毙命。郓城一战,捻军和榆园军联手,击毙八旗兵七百余人及其主将班布尔善,消灭了长期追在身后的威胁,并且缴获了数百匹口外良马,从此再没有任何顾忌,在中原大地上纵横捭阖,驰骋自如。为了支援宁镇会战,李来亨和张鼐率部南下,从曹州商丘亳州一线进入安徽凤阳府,榆园军也大张旗鼓佯攻徐州,予以配合。经过多次抽调,安徽中北部的清军只剩下大几千的绿营兵,分散在各个据点和重要的城市中,不敢出来迎战,只好龟缩防守,依托淮河拉出一条防线,但是这条防线非常单薄,未必能挡住捻军。就在清军惴惴不安的时候,淮河以南的安徽腹地,一夜之间却出现了大大小小十多家抗清义师,纷纷举旗造反,和捻军、楚军遥遥呼应。后院突然起火,清军连忙调兵遣将,予以剿杀,这些绿营兵打捻军不行,打这些老百姓组成的抗清义师还是没问题,在凤阳府、庐州府连着打了两个胜仗,并且抓到了抗清义师的主要首领。在审讯中,抗清义师的首领熬不住酷刑,又交代出一条大鱼未完待续正文 第一二八章 车马会南城北京,东华门小南城,摄政王府。多尔衮几年来权势日重,很早就以摄政叔王的名义收走了顺治帝的玉玺和兵符,放在他的摄政王府里面,所以紫禁城更像一个摆设,这座摄政王府才是清廷的最高统治中心,所有的军政大事都在这里最先作出决策,到了朝会上只是走走形式罢了。万里山河阻断,虽然有八百里快马往来,北京收到的消息也比真实的战况晚上几天。郑成功进入长江口,班布尔善阵亡,闯营对河南发起猛攻,西军对汉中同时发起猛攻,山西的战事却毫无进展这段日子以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就没断过,出入王府的文武大臣无不面色沉重,神情严肃,搞得王府里的上下人等也如履薄冰,生怕热闹了心情不好的多尔衮,一不小心撞到枪口上。多尔衮却一切如常,每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处理朝政之余都要到园子里转上几圈,练两趟拳法刀法以活动身体,再请范文程、金之俊、宁完我、洪承畴等汉臣中的宿儒为他讲一个时辰的汉家史书,仿佛对明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并不在意。其实他是很在意的,却不得不如此。也许是因为多年征战和纵欲过度,他的健康状况一直不佳,除了打仗受过腿伤之外,三十岁以后动不动还会生病,每次生病都要拖上好久,遍寻良医也难以痊愈,当年豪格就曾大骂多尔衮是个病夫,是个无福短寿的命“素善病,身有暗疾,必不能终摄政之事。”按照史书中的记载。多尔衮得的是“风疾”之症,换句话说就是风湿性心脏病,由于心肌和心血管遭到不可恢复的损害。这种病在现代也很难根治,最后往往以猝死而告终。年近四十。多尔衮的健康每况愈下,经常没来由的出虚汗,手脚发热和咳嗽气喘,不得不开始注重养生满腔雄心壮志的多尔衮,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逼着自己开始锻炼身体,戒烟戒酒多尔衮是个烟鬼。多食清淡,保持心情愉快和合理的作息规律等等。长寿比什么都重要,多尔衮费尽心血搭起一个大清帝国的架子,绝不是为了留给顺治,所以他什么都戒掉了,就是没有戒色,一心想生个儿子他今年只有三十八岁,所以心态上比较乐观,明知自己的身体不好,也认为再活个十几年应该没问题。只要能生个儿子,在顺治成年之前足以安排好一切。除了养生之外,他对治国之道也非常重视。每天听范文程、洪承畴等人讲史论今,就是为了以史为鉴学习那些帝王之术军事上的一时胜负以后可以弥补,国家方针政策如果出错,那一切都完了,回想入关以来的种种军政举措,多尔衮自信做得很不错,满清已经在关内站稳脚跟,国家的军政架构也搭起来了,只要不断增强国力。平定南方是早晚的事情。唯一的错误,就是“剃发令”推行的太过急躁。激起了汉人的反抗。明末经过长期战乱之后,百姓士绅都渴望恢复社会稳定。恢复安居乐业的生活,清军入关之后很多地方的百姓并不是太排斥,甚至夹道欢迎,比如嘉定民众就“结彩于路,出城迎之,竞用黄纸书大清顺民四字揭于门”,等到剃发令一下,嘉定百姓却揭竿而起,誓死抵抗,以至于有后来的嘉定三屠。这几年来,全国各地抗清斗争不断,和剃发令都有莫大的关系,多尔衮闲暇时也曾反思,如果当初没有采用“留发不留头”的激烈手段,而是进行温和的引导和鼓励,再配合一定的政治高压,同样也能完成剃发的目标,汉人的抵抗情绪也不会这么激烈。很简单的事情,不剃发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当官,剃发者可以免交或者少交赋税,朝廷给予一定的表彰和奖励,对于地方缙绅豪强暗中施压,对于坚决抵制剃发的关进大牢,个别极端分子充军发配,乃至于杀一儆百等等,用上三五八年的,剃发令同样能够推行成功。站在满清的角度上,多尔衮是个很牛逼的帝王,为满清帝国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和皇太极比起来,他还是略逊一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多尔衮是捡了皇太极的便宜,他当政期间执行的很多内外政策,都是皇太极时期的延续和发展除了剃发令的明显失误外,多尔衮过于专权,残酷地打击和清洗政敌,也造成了满清国力军力的迅速下降,只可惜南明更擅长窝里斗,还是没有抓住机会。剃发令上的失误,没人敢在多尔衮的面前提起,直到听范文程讲了魏孝文帝的故事,他才自己琢磨过来魏孝文帝是鲜卑族出身的皇帝,成功推行汉化改革,史称孝文帝中兴。琢磨过来也晚了。为了一道剃发令,战火燃遍了大半个中国,汉人固然血流成河,清廷同样元气大伤,多尔衮哪怕权倾朝野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他反而变得更加敏感,生怕政敌抓住这个问题不放,利用他的失误发起攻击,所以对剃发令的推行更加坚决,更加残酷,以维护自己的权力和威信。史书听得多了,多尔衮越发意识到,汉民族悠久的历史蕴含着太多的智慧,璀璨的汉族文化也是刚刚脱离奴隶社会的满清远不能比的,想要维持大清王朝的长远统治,必须接受和融合汉文化,并且根据满清的需要对其进行阉割。听几位汉臣宿儒讲史论今,是多尔衮现在最钟意的消遣,这段时间,范文程在给他讲解明代开国史,朱元璋和明朝诸多开国功勋之间的故事,让多尔衮若有所悟,连着几天都不太说话。把伺候他的女官太监都吓得不轻。今天下午,范文程讲的是明成祖朱棣的事迹,多尔衮听完之后非常开心。抚掌大笑。“明成祖真乃一代雄主,孤自愧不如”多尔衮对朱棣真心敬佩。真心仰慕,看人家也是当叔王的,直接起兵抢了皇帝宝座,比自己可潇洒爽利得多,他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打量着范文程的神色,看他会如何作答。“皇父摄政王过谦了,大清万年不拔之业。皆由皇父摄政王一手铸就,比胜朝朱棣毫不逊色。”范文程态度恭敬,对多尔衮的露骨试探却无动于衷。“哈哈哈,孤若是朱棣,大概就没有迁都北京的气魄,而是留在南京,今日我大清入关之后,局面便又不同。”多尔衮的嘴巴虽然仍在笑着,眼中的笑意却淡了几分。在这几位“老师”中,他最欣赏范文程。可惜这些汉臣都是明哲保身的老狐狸,不愿参与满清内部的权力斗争。比如这个范文程吧,多尔衮对他极力拉拢。不但设为文臣之首,而且极为尊重和袒护,多铎因为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