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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不负责,服务态度也差,打骂顾客的事也时有发生。这种官商作风自然得不到顾客支持,年深日久,肯和徐家做生意的就没剩几个。大批的绸缎积压起来卖不掉,就连杨家收购丝绸时也不敢从这些店铺手里购买,也是为其态度所苦,生怕交了钱也拿不到货。范进出来做中间人,那些积累的缎匹可以卖掉,于徐家自是大好事。至于佛郎机海盗要的那些指定花样的绸缎,一部分徐家手里有,没有的部分市面上也可以调货。只要国公府发句话,自然有人捧着这种货物上门去交易。这样规模的生意,徐六自己就能做主,她发一句话,就有伺候她的婆子前去吩咐人做事。范进自是万分感谢,徐六亦是万分欣喜:“过去大哥总说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做大小姐。这次回家,我要好好羞他一羞,他当初做绸缎生意闹了好大笑话,亏了钱不说还搞到和人打架的地步,还得爹爹出来帮他善后。我这回既可以帮姐夫的忙,又能做成生意,比他强多了。”“六妹冰雪聪明,若是做生意,自然是无往不利。不过这行当辱没了你的身份,实在是做不来的。就像现在让六妹做这些文牍之事,我亦是万分不安。”徐六微笑道:“姐夫说的哪里话来其实我们这些姐妹现在欢喜的不得了。过去在家里不管怎么得宠,人们也只把我们当成小孩子看,无非是在一起胡闹罢了。可是这回我们能帮衙门处理公文,家里人看我们的眼光便不同了。不少姐妹家里都有人向她们问衙门的情形,探听些内情,也不再摧着她们嫁人。我已经警告她们了,谁敢出卖衙门机密,立刻开革,从今以后就不再算我的姐妹”看着她板起面孔的严肃模样,再联想到她平日那乖巧可爱的样子,范进不由觉得一阵好笑。那场天花给她面上留下的痕迹,在范进建议下,以化妆的形式予以掩盖,除非仔细看否则不大明显,最多就是打扮得比较另类而已。在江宁这种时髦地方,这种打扮反倒是女人的加分项。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子,又出身世袭勋贵钟鸣鼎食之家,本应是待在家中安享富贵,在这个时节由丫鬟掌扇,吃着冰镇水果纳凉消暑。再看她现在挥汗如雨的模样,范进心中自有感动。再一想到她所遭遇的打击,心内越发觉得其可怜,忽然笑了笑道:“好了六妹,你也不必太过辛苦,这么热的天气,闷在屋子里人就要发霉。走,我带你出去转转,虽然姐夫这个县官是出名的有山紫金山不能上,有湖玄武湖不能游,但是带你出去玩玩吃吃东西,还是可以的。这天气随时可能下雨,记得带伞。”“好啊好啊。”徐六如鸡啄碎米般点着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这衣服丑死了,姐夫等等,我去换衣服”江宁的天气并未因少女的心情而有所更易,天空中乌云密布,厚实的云层凝结成一张怪人的脸,张开血盆大口,仿佛随时要将整个城池的居民吞噬掉。即使是白日里光线依旧黯淡,本来就低矮的房间,此时如果不点灯便什么也看不到。如豆的灯光忽暗忽明,影影绰绰间,一尊弥勒佛像在灯光中忽隐忽现。房间里的弥漫着檀香的气息以及木料腐坏的气味,两种孑然不同的味道混合一起,分外古怪。一个人影伏在佛像前顶礼膜拜,另一个人影则站在一旁看着,直到那人影完成了祷告,站立的人影才发出声音。“你这个人也真够怪的,大家拜佛都是去大庙,再不行杨家自己就有家庙,拜佛到那里也一样啊。你既然信就要对佛祖好一点,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么个地方供佛,真不怕它发霉啊”跪拜的男子站起身,冷声道:“大庙里的佛,只保佑有钱人。杨家的佛,也只保佑杨家人。佛是很公平的,受了香火,保人平安,受了谁的香火,就要为谁做主。我的供奉没有那些有钱人多,凭什么认为那里的佛祖会站在我这一边。说不定听了我的祷告,它反倒要生气也说不定。所以,我只拜我们自己的佛,穷人阿鼻的佛,在这种地方最合适。”“你这想法倒也很怪,佛居然也要分富人佛穷人佛”“和尚有穷有富,佛祖自然也是一样。穷人的佛帮着穷人,富人的佛帮富人。过去是富人的佛厉害,他们骑在我们头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次或许是我们的佛赢也说不定。”那站立的黑影冷笑一声,“人家都以为罗鼻头只会做不会说,却不知道你嘴巴也是这么厉害的。但愿你的刀像你的人一样厉害就好了,我跟你说,这种事求佛是没用的,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报仇的可不是佛祖,而是我家老爷。大家做人要恩怨分明,拿了我家老爷的好处,你也要记得做事。否则的话,不要说一尊泥胎,就是玉皇大帝也保不住你这次你到底行不行啊,整个江宁你到底能喊出多少阿鼻帮你”“肯定比你想的要多。”男子回答道:“整个江宁城里那么多大户,你说会有多少阿鼻大家都是人,没人愿意生下来就做奴隶。十八层地狱中,本就有阿鼻地狱,我们这些做阿鼻的,跟地狱里的恶鬼也差不多少。平日里大家不敢出来,只是做鬼做得久了,不敢与人斗。但即便是鬼被欺压的久了,也想要跟人拼一拼,这次就是个机会,整个江宁的阿鼻要让那些主人家听到我们的声音让他们知道,阿鼻也不是随意能欺负的。”另一人道:“你能做到就好了,到时候看你本事,别让我们失望。我对罗鼻头素有耳闻,听说你武功很厉害,但是胆子很小,不敢杀人。这次我们老爷给了你那么多把刀,可不是让你拿着比画两下吓人的。你如果真做不来,我们可以找人帮你。”“不必了。男人为自己的女人出头,不需要别人帮手。至于刀杀人这种事,当然要用自己的刀更合手。”“自己的刀不会是菜刀吧我在江宁只听说过罗鼻头人品好还不曾听过你有把快刀,这回可要开开眼界了,别让我失望哦。对了,日子一定要提前,不能一拖再拖,我们老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收了钱不做事那可是自己找死”来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恐吓别人的感觉,如是又放了几句狠话,才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离开。江宁乌龙会首罗武并没跟着走,而是来到佛像前,重又跪下。他用袖子轻轻擦去头上汗水,在佛前又拜了几拜,自言自语道:“师父,你当年说过我杀性重,要我在佛前立誓,一生不可杀人。徒弟应该听师父的话,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可是这个世道富人不讲道理,却只要我们穷人讲道理,这是不对的。弟子这次破誓提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江宁的阿鼻讨个公道,向富人讨个道理回来。老天想怎么样,弟子一人承担”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放到了弥勒佛像的肚腹之上,随着气劲喷涌,一阵毕剥之声响起。若是房间内光线充足,佛像的肚皮如同蛛网般龟裂开来,在一阵轰然声中,泥块四分五裂,佛像坍塌。罗武的手自佛像中抽中,乌黑的握把提在手里,而握把之上,则是紧紧缠绕的布匹。就在罗武掀去第一层布匹的刹那间,一道闪电照亮了窗纸,房间里的人和那柄刀在这一刹那被照得一清二楚。层层布条脱落,一道道闪电劈下,在一声惊天霹雳中,包裹在刀身上的最后一根布条也落在地上。罗武的手轻轻在刀身上摸索着,感受着那森森寒意,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古怪笑容。眼睛望着内织染局方向,自言自语道:“有钱人真的很蠢,凭什么认为给我了钱财兵器,我就要听你支使难道你忘了,你也是有钱人既然你想看我的刀,就让你看个过瘾。”窗外雷霆大做,暴雨倾盆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豪雨中江宁的雨自从开了头便停不下来,之前持续的闷热转化成了持续不断的雨水,大雨转为小雨随后又变成大雨,反复拉锯,整个城市一连数日都见不到太阳。这个时代即便是都城的排水系统也就是那么回事,小雨之时还可应付,一遇到这种持续降水,那些排水沟渠就都失去了作用。污水肆意流淌。不知来自何处的黑臭污水与来自大户人家流出的污水彼此混杂一处,无从区分,彼此交融一处欢快地流向处于那些棚户区、贫民窟。毕竟这些地方位于城市的低洼地带,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一些房屋里水已经快要到了腿肚,人们手忙脚乱地抢救着那本就为数不多的家具以及衣服,孩子在家长的指挥下卷起裤脚站在雨水里,用盆、碗等一切可以舀水的物品,不停地将积水盛起,向院里泼去。在这场人与自然的竞速中,人类注定是失败方,但是比起他们的邻居,这些人还要算幸运儿。本就是靠破木板、茅草以及泥巴搭起的房屋,在这种雨水的冲击下很容易垮掉。在这密密麻麻地雨幕中,迎着雨水朝天痛哭,大喊着:“老天爷,你就给穷人留条活路吧”的男女,大多就是在雨水中失去惟一栖身地的可怜人。上元、江宁两县虽然同城而居,也是一般的雨水,但于两县百姓而言此时处境却颇为不同。上元县内几处贫民区内都可以看到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上元公人,他们在雨幕中往来奔波,吆喝着维持秩序,避免有人趁着骚乱打劫伤人。另外有人开始统计失去房屋者的姓名、家庭情况以及人口,随即向他们许诺,可以到县衙门领取一碗热粥。承担统计工作的,都是衙门里的吏员,由于县衙门两位佐官同时辞职,新任佐官未到,这种工作就只能由这些吏员承担。在雨水中,一辆辆独轮车推进来,上面都装有木桶,有的里面是米粥,有的则是县衙门组织熬制的汤药,防治疾病瘟疫的发生。这年月虽然有防疫意识,但是对于大灾大疫尤其是水灾之后的瘟疫防范还是缺乏个理论认知,范进这种手段的作用,大多数人也不明白。但是这种善意老百姓是可以感受到的,并能给出回馈。在雨幕中,一声声“青天大老爷”或是“万岁英明”之类的言语此起彼伏,在雨幕中回荡。在那些车辆上,都插有小旗,有的上面写着魏国公府,有的写着诚意伯府,也有的写着一些府邸的姓氏。这些都是上元县内各大户士绅人家的姓氏,每面插旗的车辆,里面的米粥或是药汤,都来自对应府邸的捐赠。这些人家的仆人们与县衙公人同等穿着,在雨幕中努力宣扬着自家家主的好处。在雨幕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前进。她的体形有些瘦弱,但是脚步有力行动迅速,身前男子的脚步很快,她也追得很紧,不曾被落下。这种大雨或是积水对其而言,似乎并没有影响。“这点雨水比起海上的风浪来差得多了,其实即便是在罗山时,我们的日子也比这些人辛苦。他们遇到这么点小事就叫苦连天,如果让他们去罗山住几年,还不知道要叫成什么样子不过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我们天生天养,他们有师父这个官老爷想着,同人不同命,他们还是比我们走运。”“话里不要酸溜溜的。”男子回头教训着弟子,“其实江宁县的老百姓一样也是天生天养。大家都想过好日子,这是没错的,没人愿意受罪。但是老天爷为难人,这是没办法的事。做父母官的管不了老天爷,就只能自己费些气力,多操点心。我只能管好城里,城外也照顾不到,希望顾实这家伙不光是嘴巴厉害,做事真的可靠,能把堤坝修起来,免得这场雨又让几千农人没了收成。”盘琼看着范进的身影略略发呆,低声道:“师父,如果你当初是父母官,还会屠掉罗山么”“你说什么”在这风雨声中,范进显然听不清盘琼的小声音,回头问着。盘琼看着他的脸,眼前却浮现出盘虎中枪时的模样,方才的话便说不出来。天空中一道闪电落下,盘琼心里下意识地一个念头,就是向老天祈祷,让闪电劈到面前的男子。可是等到一声炸雷响起,便又向老天忏悔,自己方才是说着玩的。“我是说,这样的大雨,到底会下几天啊”“没几天了,我查过县志,近十年来的水文天气情况我做了汇总,这样的雨水天气很正常,再有两三天,就要结束了。按照往年的情形,这种降雨也还是正常范围,县里可以撑得住,只要不再继续就可以了。今后你不管去管哪里,一定要记得记录信息,天气环境都要记,这样有利于你分析信息,知道这种情况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盘琼向前跳了一步,下意识地靠近了师父,用手指着那些车辆道:“这些车上的东西,都是城里的大户人家捐的。可是百姓们称赞的都是师父,我要跟师父学的,是这样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可不是什么记这个记那个的,那是继荫那种书呆子该做的事,我才不要做。”“一群富翁,他们要名声做什么只要发财就好了,这笔生意怎么看也是他们赚。只不过是付出了一点钱粮而已,换得可是全家人的命,你说到底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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