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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修名宦祠又或者修学校,再不然就是修庙,这才是当官的功绩。也只有自己这位东翁,才会蠢到把钱去修茅厕通沟渠,这种便利于百姓,却开支工款,对自己前途又没有帮助的事,也只有他肯做。一念及此,又不禁想起范进所写的那些手稿。这年月读书人私下里谈及的人生目标便是:取个号、刻个稿、讨个小。金榜题名之后,出书刻稿是等闲事,必做功课。未来做官也要出书,不过基本都是诗集,再不就是时文,范进所写的内容,却和这些风花雪月文雅之事全不相干,按官场角度上说,简直可以称为庸俗。治县百疏、上元杂记、断案小记这里面有单纯的上元县收支一览表,记载着上元的土地、丁口以及收入总数,外加开支多少,具体条目,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账本。另外就是范进在上元的施政方针、思想以及未来蓝图。其中有些话是不能直接对百姓说的,就只能写在书里,比如告诉官员怎么让百姓安于本业,不胡思乱想,不妄想取代官府,又比如如何和士绅宗族保持平衡,保证彼此之间合作又不至于为宗族所用的方案等等。这些其实更像是做官秘诀,大多是自家子侄间教授,还没见有人印成书。另外一本范进在上元断案的记录集,里面并没有什么奇案,全都是鸡毛蒜皮民事诉讼,涉及的范围也基本都是土地钱粮之类产业纠纷。从案件本身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范进却在案子后面做了详细批注,包括双方是非曲直以及自己做出这种判决的原因。这些类似工具书的东西,并无助于范进在仕林的声望,尤其以他的年纪来说,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就要出这种书,未免给人以自不量力又或是急功近利的感觉,对于自己好处不大。结合眼前这个游戏,沈三心内雪亮:自己东翁的用心,是想告诉大明朝的官怎们做官。如果天下的官都能像范进不,只要有一半,再或者只有三成像,自己的乡亲就不会遭遇这场灭顶之灾了吧沈三如是想着。于范进除感激之外,此时又多了几分崇拜之意,脱口而出道:“草民他日纵有功名,也不会去做官。情愿一生追随东翁,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只要东翁不嫌弃草民手脚笨拙,草民就永远是东翁的幕友、管家”“言重了。沈三这话说的就太重了,范某可未必有这个造化。”正在三人说笑之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哗,随即一阵爽朗地笑声传来:“退思今年过年就不如去年了,去年你能在我家吃酒,今年你不能出县界,敢来我家吃酒啊,那就是咔嚓”房门推开,一阵冷风随着来人身形卷入,吹得沈三一个机灵。只见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为首的三十开外,相貌堂堂就是举止有些轻佻粗鲁,正是上次来上元时偷偷看过的魏国公小公爷徐维志。在他身后几个人,就一个也不认识了。范进这时站起来招呼道:“小公爷,沐小公爷,还有各位,什么风把几位吹来了,快坐下。继荫、沈三还不过去见礼。”徐维志摆手道:“免了我这人不耐烦俗礼,虽然还不是正日子,不过年底下见面就算,继荫拿着去玩吧。你干爹不能出去,你没关系,去秦淮河找个漂亮姐姐,把这个给她,让她帮你快点长大。省得过两年你娶了杨家那美貌的表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做,暴殄天物。”说话间,一把金豆子塞到了继荫手里,继荫对这位荤腔国公怕得很,一把金豆子既不敢拒绝却又不敢收,这时其他几个勋贵子弟也都送了钱财过来,继荫只好拿着钱行礼退出,脸窘的像是块红布。徐维志的目光这时已经落在沈三身上,上下打量一阵道:“你就是沈三”“草民沈三给少千岁见礼。”“不必多礼了,起来说话吧。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真是够可怜的,怎么着,在这里住的习惯不习惯,若是不习惯,就到我的国公府去住,保你安全。”“多谢少千岁好意,草民不敢有此妄想。”范进这时打发沈三出去,又问徐维志道:“你来我家,不会就为了跟我抢沈三吧这个人的要紧程度你我心里有数,徐兄把人带走,这件事魏国公府要出面去扛”“看把你吓的,我若是真把人带走了,六妹准跟我闹饥荒,我可怕了那小丫头。我今天来时两件事,第一就是找你拼酒,去年我们一堆人输给你一个,今天我们带了醒酒药来,大家见个高第。第二,是要跟你谈一笔生意。”“生意,什么生意啊”“盐”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九章 十三太保,退思当道上“盐几位少千岁这是过年闲着没事,来此消遣下官来着上元县几时产过盐广东倒是产盐,小弟家乡产的粤盐论成色可与淮北盐一争短长,若是几位家中有人想去做那边的生意,小弟倒是可以给搭个桥。再不就是江宁户部衙门从盐引上想点办法可是说到户部衙门,几位的关系比我多,一句话就能搞出盐引,何必来找小弟”徐维志也不理他,招呼了众人就坐,然后才对范进道:“退思,你少跟我们调花枪。我们说的盐是什么意思,你心里会没个数若是连这个哑谜都想不出,你这上元县官还怎么做啊现在少说没用的,就问你一句,你是帮忙还是不帮忙”范进咳嗽一声,“徐兄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只好跟你认真地答了。每年各位府上都有盐引出手,这生意你们一直都在做,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那点小钱也叫生意”徐维志哼了一声,“朝廷每年赏的那点盐引,也就是我们喝几次花酒,叫几个姑娘的开销,又算的了什么过去觉得宋国富这人不错,很识趣,也知道孝敬,于这盐上的生意就没人在意。大家未来都是要袭爵的人,也不可能亲自去贩盐,这事就这么糊涂着也没什么。可是我们哥几个前两天在我那茶楼里做耍,忽然就说起今年宋国富给我们各府送的礼金比往年多出数倍,奇珍异宝扬州瘦马,没有他想不到的。大家把礼物合在一起,比起盐引那点钱不知道贵了多少。”“那不是好事么有道是官不打送礼的,送了重礼反倒送出不是了”一旁徐维志的表弟,那位黔国公的妾生子沐昌祖道:“他肯送那么重的礼,就说明他能赚到更多的钱我在云南,只以为自己家最富,可是看到盐商的手笔,才晓得这些商贾比我家还要有钱。我家的钱是祖宗一刀一枪拿命换回来的,他姓宋的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凭什么比我们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有钱如果在云南,我现在已经杀到他家里去,一刀砍下他的头了”徐维志道:“退思有所不知,我们几个今天在王雪箫那做耍,叫了几个姑娘作陪。其中有从扬州回来的,说起了宋国富的富贵,那情形让人心热的很。其实过去这种话听得也多了,谁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个笑话,总觉得一个商人再怎么富,也不能和我们这些世代簪缨铁打富贵相比。可是这回宋国富送的礼,加上这些姐儿的话,我们几个不由得不动心啊。百十来人,说杀就杀了。这手面也不比我们这些勋贵人家差到哪里去,他又没有丹书铁券,靠的自然是金山银山。昌祖的话虽然有些冒失,但也不是全错,他一个老百姓有什么资格拿这么多银子大明朝过几十年就要死一批富商,这次轮也该轮到他了。但是单杀人没意思,最关键的还是要赚钱。”“徐兄,你我初见时,你对银子看得没这么重的。”徐维志一笑,“多亏退思教我,才让我学会爱钱赚钱,我要谢你。过去我是个败家子,是退思教会我做生意,让我知道赚钱是这么有趣的事。爹让我没事多向你学,自然就是学你会赚钱,这么大一笔钱放在那,谁不动心啊。这几个家伙的情况跟我不一样,昌祖是听说宋国富家里养了好多瓷娃娃,据说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从小上好珍馐吃着,不许见阳光,又用奶水洗澡,个个皮肤晶莹剔透如同上好瓷器,就是身子骨差活不长,但是在伺候男人上,个顶个都是活宝贝。昌祖在家乡要说也是个玩惯的,头人的女儿都不知道玩了多少,但是这样的女人不曾见过,我们几个里,数他心最热。”沐昌祖也不脸红,反倒是振振有词道:“表哥别这么说啊,那小美人固然是好,银子也好啊。既然淮盐就是金山,我们自然该拿过来。我爹在江宁,只出不进,坐吃山空不是办法,总得想办法赚钱才行啊。”范进看看其他人,”这几位”“他们情形和我不同,都是不能袭爵的。于权位上得不到,自然就得搞钱,盐务上可以发财,我们就要分一杯羹我们也知道,做生意要讲规矩,宋国富做得好好的,我们不能硬插一手。可是现在退思既然要办了他,将来这一部分生意空出来总要有人接手。我们接过来,也算是为国出力。”范进摇头道:“宋国富上下打点,这一把还不知道谁赢。”“沈三在你这活得好好的,这一把你是跟他赌定了,宝盒子在相爷手里握着,宋国富送一座金山出去,也比不上一个女婿。宋国富怎么赢退思,我这段时间做生意,已经不像过去那么糊涂了,你跟我动这个心眼可不好。”范进一摇头,“徐兄若是真学聪明了,就该知道这笔生意你们做不起勋贵人家本就是铁打富贵,又何必冒这个风险你我一见如故,我不能把你带到麻烦里。”徐维志嘿嘿一笑,“麻烦我徐维志从小到大,还就没怕过什么麻烦何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赚钱,麻烦点又怎么了退思说我是铁打富贵,却是不知我们的难处。徐家百多年的家业不假,可也是百多年的丁口繁衍,我这房是徐家的爵主,就得管各房的月例口粮。若是平头百姓,只要管个温饱就行了,可我们姓徐的,能那么丢人么我得让各房吃喝玩乐使奴唤婢,我们家的人,天生就不该吃苦受累,也不该为生计发愁这些事都得用钱,你说就那点俸禄够花么”范进并没跟他辩驳是否够花的问题,而是看看其他几人,显然其他几个勋贵子弟的意思也差不多。他才道:“现在扬州做生意的商贾共有两派,一派西商,一派徽商。我收拾宋国富没话说,谁让他有把柄在我手里,西商求之不得还要帮我的忙。可是各位少千岁要进场,对不起,西商徽商会联起手来,跟各位死战到底。纵然各位家里有丹书铁券,不至于为这点破事真的吃官司,可是一样,都是铁打富贵的人家,为了几个钱惊动各家爵主出面,家法加禁足,这滋味怕也不好受。”徐维志哈哈笑道:“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要说吃喝玩乐,就是家里的篾片帮闲,可要是商量正事,就要找退思,一句话说在点上。没错,那些老西对徽商没办法,对我们却有办法,到家里哭来几份八行,再不徽商拿金山银山,从都察院买出几份奏章来参人都是寻常事。我爹那人一准不许我再碰盐的生意,说不定还要把我打个半死。所以这事怎么做,得你来拿主意,但是生意必须做”他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退思,你在上元只是流水,我们却是石头。将来你升转了,你的这些制度方略,后任若是都推翻了怎么办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我们几个人在这里,你定的规矩就没一个人敢动。哪个不长眼的鼠辈敢动你的章程,我们就有把握让他站着进上元爬着出江宁”“没错,徐大哥说的就是我们想的只要范老弟答应出这个头,你上元县的平安我们保了。将来哪个混账动你的规矩,我们就摘他的乌纱,夺他的印把子。”徐维志又道:“退思,我知道,我们这些兄弟平日顽劣,说的话自己老子都未必肯信何况外人。但是我可以对你发誓,这些话绝没有半句假话。别的不说,就说你上元县,现在可曾有一个佐二来分你的权柄不是上面不想派,人都在巡抚衙门挂了号了,可是我也放出话去了,谁来上元做佐二官,三个月之内我不把他送进监狱里,我跟他姓。不就是买参劾么我们这帮人赚钱的本事未必好,花钱的本事就没输过,比撒钱搞人,我们谁也不怕”范进心知,徐维志的话并不是单纯的恫吓,这帮人成事或许不足,但败事则绰绰有余。自己一开始就努力结好这帮勋贵的原因也在于此,即使有张居正的势力在,他们不敢明着跟自己为难,但是背后掣肘就够自己受的。要知道这帮勋贵子弟的牌子在扬州未必好用,但是在上元是真正无敌的存在。他们要是铁了心的坏一个县令的事,也不需要和自己直接面对,只在暗中发力偷袭,就足以让自己寸步难行。何况说实话,范进也真离不开徐维志。睡了薛五,并且决定要给她名分,就要对凤四有个交代,鸣凤镖行现在只能算立住脚,未来想打开局面,离不开这帮勋贵支持。再者对方的许诺,也确实让范进心动。范进在上元搞得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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