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才道:“好。”云小鱼把马赶到一边,捂着裙子从马上下来,小跑进林中,藏在黑暗里,把底衫翻转过来穿上。谁知反过来还是不行,那底衫不够长,根本遮不住,她只好又换了回来。沈瀚亭远远站着,听见云小鱼丛林中走了出来,等她上了马,他才转身问道:“换好了”“还是不行。”沈瀚亭略一沉思,说道:“你若不介意,我把我的外衣给你先围在腰上,等回到镇上你找到换的衣服,再还我不迟。”云小鱼想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就点了点头。沈瀚亭将最外面的短衣褪了下来,抖了抖,递给了云小鱼。那衣服很大,云小鱼将两个袖子系在腰间,衣服的部分垂在腰后,这样就把破的地方全都遮住了。云小鱼欢喜道:“可以了。”沈瀚亭微微一笑:“那就走吧。”说着翻身上了马。“你的酒壶怎么办”“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看来该换个新的了。”就这样,借着月光,两人在马上并排走着。此时已是午夜,山间鸣虫都已入睡,夜凉如水,四下寂静,只能听见马蹄踏地的声音。两人不声不响地走了一段路,最后还是云小鱼先开口说道:“谢谢你今日出手相助,你叫什么名字,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换成任何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出手相助。”“你虽不求回报,但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你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么”“我姓沈,叫沈瀚亭。”云小鱼又道:“你说任何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出手相助,但却未必人人都有救下我的本事。我虽然不懂武功,可是我看出他们后来怕了你,所以你武功一定很好。宗家兄弟虽然武功没你好,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因此倘若今天换了别人,我不一定能活得了了。”沈瀚亭没见过谁像云小鱼夸人夸得这么真心实意、有根有据,让他忍俊不禁:“你很会夸人。”“我说的是实话呀。”不等沈瀚亭说话,她的注意力像忽然被吸引走了似的,自语道:“原来骑马并没我想的那么难,你看我现在骑得不是很好。”沈瀚亭却似没听到,忽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云小鱼。”沈瀚亭“哦”了一声:“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云小鱼登时愣住了,她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沈瀚亭:“你怎么知道”沈瀚亭见云小鱼停下,他也停了下来,目视她说道:“我不仅知道你记忆全失,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我还知道你身受重伤。你曾与人拜堂成亲,但你想不起来嫁给了谁。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人托广顺镖局的方德恩将你送到金蟾山,找陈天河给你治病。”云小鱼捂住嘴,惊得说不出话来。沈瀚亭继续说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何会知道这些。这也是机缘巧合,关于你的事,是我那日在青石镇的喜来客栈中无意间从方德恩口中听来的。后来你被青石寨主掳走,我一路跟踪到青石寨,那二寨主将你还给了方德恩之后,你被送到了张伟桥家疗伤。你们在张伟桥家住了些日子,我在那期间离开了青石镇。如今看来,你的伤似乎已经好了。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为何还要去找陈天河”云小鱼听完沈瀚亭这番话怔了半晌,忽然害起怕来。她盯着沈瀚亭,脸上露出不解又不安的神色。沈瀚亭看在眼里,轻叹了口气:“你莫要害怕,我跟踪你并非是有什么歹意,而是因为你手臂上的字。”“四海万神图”“不错。方德恩在喜来客栈提到你手臂上的字,我便想探个究竟。”“可是我并不知道这是张什么图,更不知道它在哪里。我不知道是谁写在我手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这句话。”“后来我也猜到了,多半你并不知道那图的下落,那人这么做是或许只是为了保你的命。”“那人”“就是把这字染在你手臂上的人。”沈瀚亭的这句话,让云小鱼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记忆中触及不到的模糊身影那个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但她却死活都想不起他是谁。云小鱼突然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似的疼,她双手紧捂住头,在马背上痛苦地蜷缩起来。沈瀚亭看见云小鱼的异样,忙问:“你怎么了”那股让人窒息的悲伤再次如洪水般向她涌来,冲走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回的一丝轻松,也冲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沈瀚亭见云小鱼双手捂面,泪流不止却哭得悄无声息,连抽泣都听不到,那哭泣安静得让他揪心,他从没见过有人是这样哭的。他长叹一声,抬头仰望星空,忍不住猜测着她的过去。云小鱼一直哭着,沈瀚亭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坐在马上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云小鱼终于止住了泪水,她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刚才把所有的气力哭没了,现在要一口气吸回去似的:“我总是心里没来由地难过,老也控制不住,让你见笑了。”沈瀚亭微笑道:“在我面前哭的女人,从前我只遇见过一个,就是我妈。小时候我学武偷懒,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年我一见她就想跑,后来她不在了,我甚是想念她,怎奈再无机会相见。今天遇上你是第二个,还一哭哭这么久,我还要感谢你如此信任我,没有把我当外人。”他这番话说得云小鱼心中很是温暖,她抹去泪水:“谢谢你,我没事了。咱们走吧。”沈瀚亭道:“好。”、第七十七章 人各有志云小鱼与沈瀚亭一起骑马走在山路上,方才哭了一场之后,她觉得心情透亮多了,忍不住抬头仰望星空,见苍穹如幕,繁星像在夜幕上洒满的宝石,特别漂亮。云小鱼贪恋地看了好一会儿,对沈瀚亭感慨地说道:“你虽然思念你的母亲,但你起码还记得她的音容笑貌。你看这茫茫星空中,一定有一颗是她的化身,在日日夜夜守护着你。每当你夜晚抬头看这些繁星的时候,就可以联想到她的样子。可我只知道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和事,至于究竟忘记的是什么,却完全都想不起来了。”沈瀚亭听罢,没有言语。云小鱼问道:“你在想什么”“我在想,给你留字的人会不会就是你的丈夫。”云小鱼轻轻摇了摇头:“我努力想过很久,但我记不起来了。”“你出身富贵,按理说,你丢了,官府应该会派人找你。”“你怎么知道我出身富贵”“你那身嫁衣不是一般平民百姓穿得起的,至少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娶亲才能用,所以你丈夫多半是位朝廷重臣。”他沉思片刻,又道:“朝廷命官的夫人丢了,按理应该会全国上下地来寻你,但却并未听到官府有类似的告示除非你不是东陵国人。”他这番话既像跟云小鱼说,又像是自语。两人各自陷入沉思,不言不语地走了半晌,不知不觉已经看到凉水河镇了。云小鱼忽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问吧。”“你今日是不是特意来救我因为你想要四海万神图”“还真不是。我要去阎州湖城办事,碰巧途经此地。”云小鱼面露疑惑:“你既然想知道四海万神图下落,为什么追到一半不追了”“因为我有另一件要事要办,那件事比找四海万神图重要得多。”“如果那图真的像传说的那么厉害,你难道不想要么,还有什么事比找这张图更重要”沈瀚亭微微一笑:“那四海万神图在别人眼中是个宝贝,在我沈瀚亭眼中不过就是张纸罢了。”“既然你不看重,为何一开始又要跟踪我、探听此事”“我虽不看重,但我的一位师长却坚信此图不是凡物,是他要我追查此图下落。”“那你此去阎州,是去做那件比找四海万神图还要重要的事么”“不错。”“那是什么”沈瀚亭笑道:“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等云小鱼追问,他反问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的伤已经好了,为何还要去找陈天河”云小鱼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伤感:“我的伤并没有治好。青石镇的郎中说我中了一种特别的毒,这种毒发病很慢,会逐渐侵蚀我的身体和神志。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到时候再治不好,我就要死了。”沈瀚亭面色微变:“真有此事”“那郎中说他治不好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或许能治我的毒,一个是外号医仙的江姓神医,还有一个就是陈天河。那江姓神医居无定所,指望不上;所以我一定要去见陈天河,找到他我就能活命了。”沈瀚亭似有些发怔,片刻后才道:“原来如此其实自从听见方德恩说要送你去见陈天河,我就一直在想你究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定要找陈天河才能治。如今看来,给你写字的那人不管是谁,都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我本以为他是怕广顺镖局办事不力,路上把你丢了,才写了那些字来保护你。现在我才明白,虽然他确实有这个目的,但其实那些字最主要还是写给陈天河看的。”“写给陈天河的”“你可知道,陈天河并不是大夫,他是绝不轻易给人治病的。即便他要治病,那也要他自己愿意,否则就算当今天子去找他,他也不治。”云小鱼惊讶地问道:“难道陈天河正想要那张图”沈瀚亭没有答话,却往前一指,说道:“到了。”云小鱼见他不想说,便没再追问。她抬头一看,果然已经到了凉水河镇了。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子时,镇上的店铺都已关门打烊,街上早就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只在不远处闪着两点昏黄,正是百香堂的灯还亮着。云小鱼指着百香堂对沈瀚亭说道:“就是那里。”说完踢了下马,直奔百香堂跑去。她老远就看见店门前停着一顶轿子,四个轿夫贴着墙根站了一溜儿,都靠着墙在打盹儿。方德恩、王顺、闫老六还有薛恩四人站在轿旁,方德恩和薛恩满面愁容,闫老六蹲在墙角也快睡着了,而张翠莲则坐在百香堂的大门槛上,两眼发直,时不时拿着个手绢儿抹眼泪。原来薛恩错把张翠莲抬回客栈之后,张翠莲从轿子中一走出来,就和薛恩一块傻眼了。她一听说这是广顺镖局的轿子,坐在客栈的地上就开始嚎啕大哭。薛恩急得抓耳挠腮,把方德恩等人从客栈楼上叫了下来,把事情原委尽数一说,众人均都呆住了。方德恩更是急得心头冒火,但他还是压下焦躁,耐心询问,那四名轿夫又提到挪轿子的事,这才慢慢把事情捋顺:想来两个女子是上错了轿子,云小鱼一定是被抬到宗府去了。薛恩立刻就要去宗府找人,倒是方德恩说道:“宗府还是轻易不要去。咱们发现上错轿了,那边也一定发现了,既然发现了肯定会把人给咱们送回来。他们走不远,不如回百香堂先等等。”张翠莲也直嚷嚷:“明明是你们那个什么云姑娘先上错了轿,你现在去追,倒显得是我错了。不许追,我才不丢这个人百灵很聪明,一定很快就会发现轿中不是我。”这样一来,大伙儿只好都回到了百香堂,等着宗府人把云小鱼送回来。谁知宗府的人还没到,云小鱼先到了。方德恩见远处飞奔来一匹骏马,夜深人静,马蹄落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音尤其清脆,再定睛一看,马上竟然是云小鱼。方德恩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上前拉住马,把云小鱼接了下来,急问道:“姑娘,你可还好”云小鱼道:“我没事,多亏他送我回来”她转头一指身后,谁知只有空空荡荡的石板路,清冷的月光撒了一地,哪还有沈瀚亭的人影云小鱼顿时怔在了原地。方德恩见她发怔,问道:“姑娘,宗府接亲的人呢你是自己回来的”云小鱼这才回过神来:“对,宗府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我我是自己回来的。”方德恩牵着马走到众人面前,轿夫不睡了,张翠莲也不哭了,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她:“你怎么回来的宗府的人怎么说他们为什么还没到”云小鱼把事情简单一说,却没有提宗子义骚扰自己、沈瀚亭出手相助之事,只说走到一半发现不对,就又折了回来。王顺忽问:“云姑娘,这马是哪里来的”“这马这马是宗家给的,我怕你们着急,就先骑回来了。”王顺反复摸着马鬃,赞道:“真是匹好马,值不少钱。宗家居然就这么送给你了,啧啧,果然是大户”张翠莲轻“哼”一声:“一匹马而已,算不了什么。”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大家往远处一看,正是宗府接亲的人又回来了,领头的正是马如风,后面跟着百灵。百灵一看见张翠莲,立刻冲上前就扶住了她,哭道:“小姐,委屈你了在这儿等了这么久,累坏了吧”张翠莲嚎啕大哭,像受了多大委屈,边哭边道:“你怎么才来,让我跟这么些人在一块,我快怕死了”闫老六听着心里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