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的是谁。楚烈垂眸看了一眼高指挥使落在地上的那柄还来不及染血的刀,却是缓缓笑了,“自裁,我为何要自裁,我自然是”他语至一半,却是突然俯身抢起那柄长刀,迅速擒住离自己最近的叶阁老,将刀架在叶阁老的脖子上,看着楚卓然冷笑道,“两样都不会选”“叶阁老”有官员惊呼出声。“立即开门,让我出去”楚烈将刀刃往叶阁老脖子上一抵,森然道,“否则我便杀了他”“云王,不必管我,”叶阁老冷笑一声道,“秦王身染瘟疫,我既然碰了他怕也是必死无疑,立刻杀了他”“你闭嘴”楚烈又冷笑着将自己满是红斑和水泡的手亮给众人看,道,“云王,叶阁老说的不错,你可看清楚了,我可是染了瘟疫。若是你现在不放我走,我不仅会杀了叶阁老,我还会将我这带着疫毒的血洒遍你们每一个人,让你们陪着我一起死”殿内众臣脸色骤变,唰啦一下集体退到一角,全都离楚烈远远的。楚烈却是将叶阁老挟持在身前,一步一步向着那些官员逼近,口中冷声道,“云王,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就杀了他再多拖几个人一起下地狱”“你大势已去,孤身一人,逃了又能做什么”楚卓然淡淡问。“这不用你管。”楚烈冷冷道,这一次他走到了这般地位,皇上怕是不会再对他心软,所以他绝对不能束手就擒。况且,他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去求证“让他走。”楚卓然看了守在门边的手上一眼,淡淡道。“云王不可以”叶阁老断然道,“我本就已是风烛残年,以我一身热血清正这大魏朝纲,已是值得”“阁老大人,你不值得因他而死,”楚卓然看着那面目可憎的楚烈,却是淡笑一声,“你看看他如今模样,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楚烈如今满脸都是红斑和水疱,几乎分辨不出他原本模样,哪里还像个人,分明就是个怪物。楚卓然抬手一挥,紫宸殿的两扇朱漆木门顿时开启。众人看见殿外的汉白玉阶上,扶拦上,廊柱上,雕着龙纹的地面上,到处倒着靠着鹰扬卫的尸体,他们的鲜血汇流在一处,顺着地面上的龙纹,顺着汉白玉石阶汩汩流下。而汉白玉阶下,站满了楚卓然的人,他们全都身穿着宦官的服饰,但那一身遮挡不住的戾气就如一柄柄饮过血的利刃簇立在这将暗未暗的黄昏。这根本称不上是一场交锋,这只是一场剿杀,双方实力从一开始就太过悬殊,注定要成为一边倒的结局。见楚烈挟持着叶阁老要往外走,楚卓然的手下顿时齐齐张弓搭箭对准了他。楚烈回头看了楚卓然一眼,又将手中刀刃往叶阁老的脖子上再抵进一分,楚卓然高声向着殿外弓箭手喊道,“让他走”那一众弓箭手立刻听命分开一条道路,却依旧是张满着弓,将箭尖对准了楚烈,防备着他突然暴起。楚烈冷笑一声,将叶阁老挡在身前向外走去,这些人当真就是些傻子,为了一些微不足道之人,为了一些微不足道之事,屡屡放过自己最可怕的对手。只要他活着,便就有以后,只要有以后,他就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所以无论是楚玄,又或者是楚卓然,最终都会输给他,因为他们给了他机会,因为他们没有赶尽杀绝“秦王。”被他挟持着的叶阁老却是突然道,“你看,我方才说什么了,旭日终会升起,朗朗乾坤,终是容不得妖魔鬼怪。”楚烈并不回答,只是一路用叶阁老防备着弓箭手的偷袭,楚卓然带着手下紧紧跟在他身后。叶阁老始终一脸镇定,身不由己地被楚烈一路拖行至朱雀门。朱雀门前四处倒着鹰扬卫的尸体,楚卓然所言不错,宫门已被攻破。外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不知何时包围而来的中军将士,看见楚烈挟持着叶阁老出来,他们全都持戈指向他,却是听见楚卓然淡然的声音远远传来,“让他走”云王行令如山,中军将士们脸上连一丝疑惑都未流露,便齐齐让开一条道,由着楚烈过去。楚烈冷笑着回身看了楚卓然一眼,继续拖着叶阁老倒退着前行。楚卓然始终沉着脸跟着他,而中军的大批将士全都跟随在楚卓然身后。天色已是蒙昧的灰,金陵城中华灯已上,百姓因为畏惧瘟疫之故都早早闭门不出,听见这大街上的异响,却又一个个开窗探头窥视,就见长街之上,墨色甲胄汇成一片,如林的枪戈直指向一人。那人手中挟持着一名身穿蟒袍的老者正步步退后,他面容上的红斑与水疱在路旁的灯光映照下清晰可见。不少百姓惊呼出声,只当这是哪里逃出来的瘟疫病人,正被禁军追赶包围。他们连忙去检查门扉是否锁紧,生怕那瘟疫病人突然闯入,将疫病带给他们。将要入夜的金陵城中,万物俱静,只有中军将士那齐齐前进的步伐声响彻长街。楚烈倒退着拖着叶阁老走了很远,从皇宫自内城东门,又从内城东门至外城东南门,终是出了金陵城。“云王,给我一匹马”楚烈站在金陵城的护城河畔冲着楚卓然喊道,“你最好别动什么手脚,否则”楚卓然右手一抬,立刻便有人牵来了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将马缰交至他手里。他牵着那匹马向着楚烈行去,“放了叶阁老,告诉我皇上在哪里,我就放你走。”“呵,我凭什么信你”楚烈冷笑道。“谁都知道,我不会食言。”楚卓然淡淡道。“哈,不错云王一向信守承诺”楚烈大笑出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越发狰狞起来,“皇上在玉山别宫西南方向五十里的一处庄园之中让马过来吧”楚卓然松开缰绳,在马臀上轻拍,那匹黑马立刻向着楚烈小步走去。待那匹黑马行至身前时,楚烈猛地将叶阁老往楚卓然怀里一推,迅速翻身上马,他在马上看着刚扶稳了叶阁老的楚卓然笑,“你就是因为这般天真与骄傲,才会失去苏雪君。”楚卓然脸色一白,就见楚烈骑在马上仰头望了一眼全然暗下来的天,低头冲着叶阁老笑,“阁老大人,你看见旭日了么我并没有。”语罢,他一夹马腹,黑马嘶鸣一声,载着他冲入茫茫夜色之中。“云王你还不让人去追”叶阁老急急道。“不必了。”楚卓然只是看着楚烈远去的方向道,“我们去救皇上才是要紧。”夜色越发地沉了,楚烈骑在马上一路疾驰,有仲冬寒夜的冷风呼啸在他耳边,刮得他面颊生疼。楚卓然果然没有追来,他猜到了楚卓然会去哪里,楚卓然一定会先去救皇上。他一口气骑马行了三十里,终于看见了那座庄园,那座囚禁着墨紫幽的庄园。庄园在夜色之中显出一种静谧,他隐伏在周围观察许久,见守卫一切如常才终于放心牵着马向着庄园走去。他的手下办事一向干净利落,没有人能找得到墨紫幽在这里。庄园门口的守卫看见他那一脸可怖的红斑与水疱顿时吓了一跳,半天才认出来他,“王爷,你”“滚”楚烈冷冷喝一声,吓得那守卫不敢多言,牵着马退开了。楚烈阴沉着脸,带着满身阴寒的煞气走进了庄园,疾步行至墨紫幽屋门前。屋门外的守卫一见他模样差点吓软了腿,“王爷,你的脸”“滚开”楚烈骂道,那守卫连忙缩着脖子逃开了。楚烈几步上前,抬腿一脚踹开了屋门,正睡在屋门边的飞萤一下跳了起来,“谁啊,大半夜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被楚烈拖着推了出去,楚烈反手栓上了门,听见飞萤扑在门外拼命拍门大骂,“你开门你要对我家小姐做什么”他冷笑一声,将旁边一个极重的大木柜推了过来抵住屋门,才举走向做为墨紫幽寝室的西次间。西次间里燃着几盏夜起所用的小灯,楚烈绕过那做隔断八扇琉璃围屏,就看见躺在雨后天青蓝的床幔之中的那道倩影。那人穿着素白的寢衣背对着他,长长的乌发披散了半床,那玲珑的身姿在床幔和那几盏小灯微弱的光线下朦胧而妙曼,引得人心痒难耐。“墨紫幽,你到底为何而来”楚烈盯着床上的倩影,冷冷问。楚卓然没有去西南,在玉山别宫被封锁,消息无法出入的情况之下却依旧能及时地设下圈套阻止了他的计划。这便说明白了,早就有人窥破了他的计划,授意过楚卓然,并安排好了这一切。毕竟金陵城皇宫里,若无韩忠的帮助和命令,楚卓然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地埋伏在宫中,他却无法察觉。能让韩忠出手,幕后之人自然是楚玄。那么既然楚玄早就看穿了他的图谋,却为何轻易地让他抓到了墨紫幽“为了杀你而来,我说过,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这便是你我此生相逢的原因。”床上的人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回头。“那么,告诉我,你是如何将瘟疫传染给我的我分明没有碰过你。”楚烈目光微冷,问道,“是不是那封信,你假意让你丫头送信给你弟弟,但你早知道那封信会到我手里,就在信上动了手脚是不是”床上的人没有回答,楚烈又觉得不对,“不,不是,若是那信有问题,怎么我的手下无事而且怎会让我发病得如此之快”“因为你并非染了瘟疫,而是中毒。”墨紫幽的声音淡淡在笑。“中毒”楚烈一怔,难怪他只出现了体表的红斑和水疱,却没有高烧不退等症状。“那毒也并非下在信上。”墨紫幽笑道,“秦王,你仔细想一想,这世间除了苏雪君之外,有什么东西会让你贪婪渴求,爱不释手,不愿让他人多碰一下”“那二十四方御宝。”楚烈终于想到,那代表着大魏君权的二十四方御宝,他在回到金陵城之前,曾经触碰过。“那二十四方御宝象征着大魏君主的无上权柄,是你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墨紫幽的轻笑声在这夜晚间听来,竟透着几许缠绵,“你若得到那二十四方御宝,在你自己完全占有这份权力之前,必然舍不得让他人触碰。而你自己却是会一遍一遍,控制不去地用你的双手去感受那御宝中蕴含的权力”楚烈回想起自己今日一遍一遍贪婪抚摸那二十四方御宝的情形,听墨紫幽缓缓道来,竟是如同她亲眼所见一般。“就算别的御宝你不碰,但册立储群所用的皇帝行宝,你是一定会碰的。你必然不肯假他们之手,定是要自己亲自盖上这大印才算安心。”墨紫幽又道,“所以,你注意逃不掉,但其实纵然你逃掉了这一次也无妨,毕竟我们还有叶阁老与云王不是。”“可是你并无机会在那二十四方御宝上下毒,”楚烈冷冷道,这世间有此机会之人除了皇上,唯有韩忠。他问,“你们到底是何时发现了我的计划”就因为他不认为有人能窥破他的计划,才会毫无防备地中了毒。“从相王入金陵城开始。”墨紫幽淡淡道,“秦王你平日心思太过缜密,行事向来出其不意,可你这一次想利用相王来陷害成王,却是这般轻易就让成王察觉玄机岂不奇怪自然只能是你想要声东击西,用相王吸引成王的注意力,却在暗地里做些别的。”她顿了顿,笑了一声继续说,“萧贵妃突然提出要去玉山别宫,玉山别宫里有什么,这不是很容易猜么”“既然我是中毒,那么你一定也是中毒,所以玉山别宫里那些人根本没有染上瘟疫,一切不过是你们做出的假象”楚烈他微微眯起了眼,盯着床幔间的人问道。难怪他虽然红斑和水疱发作得这般严重,身体却是毫无不适之感。“不,我们虽然将你派人沉入别宫温泉里的那些东西都捞了出来,又将各处阁馆的汤泉池水更换干净,但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却不明白。毕竟你太过聪明,疫毒与寻常不同,是查不出来的。”墨紫幽叹息一般地道,“可惜,疫病这种东西防不甚防,我们终是没有彻底防止。十五那夜,薛家小姐和王家小姐突然病倒,我们才知道你想做的是什么。否则,瘟疫有千百种,我们又怎会知道你所施放的这一种的症状,还能装得这般像”若是这一次楚烈没有闹出这么一出,那么待宁国公回到金陵城丁忧,苏家旧案重审之时,墨越青便会拿出那枚楚烈的玉佩指证楚烈勾结隐太子旧党张政,到时候数罪并罚至少逼着皇上判他一个流徙,再在流放的半道设伏杀他,总之是不能留得他命在。却不想楚烈会这般狠,倒是先他们一步出手。“所以你们就给别宫里的人下毒,把他们假装成瘟疫病人”楚烈冷笑起来,“说起狠来,你们比起我也不遑多让。”“你忘记了,别宫里许多官员本就是支持成王的,想要实现自己的欲望本就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