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采薇说得明白,太子是魔怔了。但是她的女儿还小,她一定要好好活着,太子妃眼神坚定,“太医昨天给我开了药,这不刚刚才喝过,苦得很。”太子再不好,就不能分一个太医来照看太子妃吗安乐公主双手握住太子妃的手,这只手细细的因为失血摸起来凉凉的,安乐公主心头一哽,说不出更多宽慰的话来。还是太子妃轻松笑着打破屋中沉重的气氛,“妹妹还没去看望太子吧,我都不知道太子怎么样了,妹妹代我去看看吧。”太子妃身体还虚弱着,与安乐公主说了这会儿的话,气息都不稳了。安乐公主不忍心再打扰太子妃休息,轻声答应着,起身离开。走到庭中,安乐公主回头一望,太子妃院子里高大的古银杏还在落叶,小扇子一样的黄叶在绵绵秋雨里都飘不起来,重重的坠落了。屋子里,太子妃与采薇道,“我现在才知道,只有安乐是最厚道的。”太子妃叹息一声,握住采薇的手,“没想到太子是这样的人,是我害了你,当初不如放你出宫嫁个好人。”采薇摇头,“娘子说什么呢,奴婢早就发誓一辈子跟娘子在一起。”太子妃就笑了,“我身边也只有你了。”太子妃眼看不成事了,就连采萍,也往皇后跟前献殷勤去了。太子寝殿中,太医们经过一夜会诊,总算将太子病情稳固,还拟出了治疗方案。听说太子只需要保养休息就可恢复,皇后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安乐公主进来的时候就遇上神色萎靡的太医们鱼贯出来,走到正厅,又听见内室里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跟着一个年轻太医低着头匆匆跑出来,差点撞到她。慌得这太医连忙请罪。安乐公主认得这个太医是昨日最早到达为太子妃诊治的太医,她没有与他计较,随意摆摆手进去。一进去安乐公主就发现皇后和太子的神色不对,她低下头不敢乱看,盯着裙边的瓷器碎片,老实跟皇后请安。皇后神情很不好,不耐烦地问她,“你怎么来了。”太医都走了,太子应该没有危险了才对,为什么母后神色凝重安乐公主按下心里浮起的疑惑,乖巧回答,“儿臣担心太子,来看看阿兄。”皇后这才表情好了些。安乐公主说了些让太子好生保重的话,也不敢久留,匆匆告辞。安乐公主走后,屋子里静了良久,皇后终于忍不住问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害你”现在只剩下母子两个,皇后有好多疑问。皇后想起那路太医说的,“太子误服过多药物,伤了肾水,恐怕太子今后子嗣上有些妨碍”,皇后就忍不住心中的暴戾,涂着朱红丹寇的指甲掐在手心,竟然都折了两个。“黄万里呢”太子不答,先问。“昨晚在太液池捞到了。”皇后守着太子也不忘打听,“说是自溺,怀里抱着石头,还有一包碎瓷片。”太子沉默,黄万里确实是按计划死了,他是忠是奸也难以辨别了。如果要在他的酒里动手脚,买通黄万里是最方便。可黄万里是个孤儿。原本按太子的设想,自己喝下一定分量的药酒,然后黄万里扶他去东篱居,再让人诱使傅明珠过去过后,再查出他是喝了药酒神志不清,黄万里畏罪自杀,将收买宫女给傅明珠下药带路的证据指向楚王。这样傅家不得不吃了这个亏,秦王也会恨上楚王。谁知他喝的药酒被人加大了剂量,就连傅家掌上明珠也换成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庶女。“聪明反被聪明误,”皇后恨铁不成钢,“要在后宫下手,你难道不会告诉我”太子在后宫的人脉能比得上她吗太子默然,他就是不想事事依靠皇后的势力,才自己谋划的。“那太子妃的肚子”太子被宣布子嗣艰难后,皇后现在想起太子妃的肚子就是一阵心痛,“据太医说是吃了寒凉之物,高见贤已经在查了。”“证据是指向淑妃,”太子皱眉,他也有些后悔。当时只是想着不能让自己的嫡长子有个落魄的母家,正巧太子妃胎相不稳,他就顺水推舟了,给傅家施压,还能设计淑妃。待日后,有个傅氏血脉的嫡子岂不是更好皇后一听就知道太子妃的事也是太子作的了,恨声道,“糊涂啊”竟真舍得用嫡子去做局又想淑妃盘踞后宫数十年,根深叶茂,哪是太子小小嫁祸撼动得了的。皇后仔细问了太子详情,匆匆离开。既然太子妃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不如借机把淑妃拉下马,搅浑后宫这潭水。傅明珠再见到安乐公主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东宫的事处置了一些人,楚王被皇帝训斥过,据说淑妃被禁足,惠妃惹恼了皇帝,而太医院有个太医也死了。太子妃的兄长因为太子妃而被轻判了流放,太子妃的父亲却仅仅是贬官,不过这位原来张相公立刻就辞官了。她惊讶地发现安乐公主瘦了不少,越发显得小巧玲珑,胸前却越见雄伟了。“胖珠子,我不出宫,你都不知道来看看我吗”安乐公主穿着玉色衫子缭绫的裙子,白玉蝴蝶一般扑进傅明珠怀里。傅明珠赶紧张开手抱着她,笑嘻嘻地,“我不知道呀,等着你来看我呢。”安乐公主听了不由娇嗔,从傅明珠怀里退出来瞪她。“哈哈,”傅明珠亲密挽着安乐公主拉着她进自己的屋子,“好了别闹,这些日子我可担心你了,但是又不敢进宫。”安乐公主能够出宫,说明东宫的事是告了一个段落了。两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坐下,安乐公主看着出落得越发动人的胖珠子,落寞笑笑,“以后还是少进宫吧,那真不是个好地方。”金碧辉煌却人心冷漠,什么都可以拿来算计。闻言,傅明珠担忧地看着安乐公主。安乐公主却突然忍不住扑在傅明珠身上哇哇大哭起来。把傅明珠吓了一跳。她这些日子肯定不好过吧。傅明珠没有说话,只是摸摸安乐公主的头。其实在没有见到安乐公主之前,她心里对安乐公主是有些犹疑的。秦王当日就提醒她,这件事里,安乐公主也有可能参与。当时她还与秦王辩解,如果安乐公主参与,那么来请她的就是安乐公主本人了。但是过后,傅明珠却是有些害怕的,万一安乐公主真的与太子一道害她呢毕竟安乐公主长在皇后膝下,太子又是她兄长。现在,傅明珠确信了,安乐公主还是那个一心对她的小姐姐。她为自己的疑心内疚不已,对待安乐公主越发温柔。“你这么摸着我的头,我都不好意思哭了,”安乐公主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那就不要哭,要笑,”傅明珠轻柔地给安乐公主拭泪,还一点也不嫌弃地隔着手绢捏着安乐公主的鼻子说,“擤吧。”安乐公主也不客气,擤鼻涕的声音像打雷。傅明珠故作嫌弃,“恶,你真恶心。”安乐公主就跳起来,笑容邪恶地用鼻子去蹭傅明珠的脸,大笑,“还有更恶心”确实好恶心傅明珠往后一躲,就倒在了美人榻上,扭着头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耍流氓了”“呵呵,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安乐公主干脆骑在傅明珠身上,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破喉咙、破喉咙”傅明珠就叫。安乐公主愣了片刻,反应过来,顿时笑得不能自已,叫傅明珠翻身压了回去。翻身做主人了傅明珠带着胜利的笑容捏捏安乐公主的胸,赞叹地,“真软”她的才刚刚长成小笼包呢。假流氓遇上真流氓,安乐公主甘拜下风。两人闹过一阵,那些隐隐的生疏隔阂都不见了,亲亲热热地坐好说话吃点心。在干掉一盘如意饼、一盘脆麻花、一盘核桃脆,还有一人一碗水果酪浆后,安乐公主终于发现榻前的矮几子上放着一个针线笸箩,里头居然有一只半完成的鞋,看模样还是只男鞋安乐公主趁傅明珠不备,伸手一捞,抓在手里,挟持鞋质以令胖珠子,“说,这是什么”胖珠子那么懒做女红的人,居然肯给人做鞋,还是纳的千层底在秦王这件事上,傅明珠皮早厚了,脸都不红,“鞋啊,你七皇兄的。”秦王借着霜降的日子给魏国公府送节礼,人人都收到了礼物,傅明珠却只收到一个盒子,打开来一看,里头赫然是秦王的脚样。这人,果真是越来越无赖了。面对皮厚的胖珠子,安乐公主也是无法,将鞋还给她,有些羡慕地,“你跟皇兄这么好,真好啊。”“你也会找到同你七皇兄一样好的人的”傅明珠真心祝福安乐公主,还不忘点出是七皇兄。“那是当然。”安乐公主想到傅明璋,胖珠子的阿兄,肯定也是好人吧。因为宫里的事刚刚平息,安乐公主不好留下来过夜,不等吃晚饭就走了。傅明珠送她出门,路上,遇到练武回来的傅明璋,安乐公主忍不住停下来跟他说话。“二兄你的玉兔儿找到了吗”安乐公主已经从傅明珠那里探到了傅明璋对玉兔儿的宝贝。玉兔儿是傅明璋心中的痛,他都这么穷了,还要弄丢最值钱的宝贝,怅然摇头,“许是找不回来了的。”“肯定会找回来的”安乐公主诚恳地望着傅明璋。“借公主吉言了。”傅明璋挺奇怪,他都快放弃了,安乐公主怎么这么有信心呢。不免多看了安乐公主几眼。安乐公主让他看红了脸,赶紧转身走了。想着当然找得到了,在她这里嘛。傅明珠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安乐公主,难道、第101章 嫁我可好明年又是春闱之年,长安城的学子渐渐多了起来,一时长安房价飞涨,就连平康章台之处都多了许多生意。杨柳阁算得上是平康坊最出名的妓馆之一了,天色刚刚暗下来,就已经是灯红酒绿,艳妓如云了。姐儿爱俏,年轻俊秀的学子是最受欢迎的,几个闲闲站在门口迎客的妓子一看见迎面走来的俊雅男子,顿时热情起来,纷纷围上去,莺声燕语地大献殷勤。不知羞耻,还吵得耳朵疼,秦王皱了眉,有一个胆大的居然还想伸手抱过来。子午一看那还了得,赶紧动手拦着,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一众美人逼退。“郎君,你可弄疼奴家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妓子举着手娇呼道。这个郎君也不错,那劲腰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就是太不惜花了,远不如那位,她娇滴滴地飞过去一个媚眼儿,却差点被那位冷冽的眼神冻僵在地。刚刚明明看着不过是个长得格外好看的书生,怎么突然变成了谪仙一般的人物叫人不敢接近了。秦王本来是特意低调,竟被几个热情妓子逼出了冰山气质。掌着杨柳阁的鸨母见惯了达官贵人,练就了一双利眼,谁是冤大头,谁不能惹,她看一眼就知道。是以在看见几个不知趣的妓子团团围着一位贵人献殷勤,而那位贵人面色不佳鸨母暗道不好,疾步迎上去,挥走年轻的妓子们,小心问道,“这位贵人可是头回来您是听琴还是观舞,可约了人”秦王暗恼着赵晟偏偏选了这么个地方会面,神色冰冷不肯多言。子午只好全权代理,“惜花主人请我家主人听晚晚小姐的琵琶,不知那人可来了”听了这话,鸨母越发慎重了,她本来只是看这位贵人气度不凡,既然是惜花主人的客人,定然非富即贵,于是越发的恭谨道,“惜花主人已经到了,老身这便为您带路。”鸨母知趣,带的路是特意辟出来给这些贵人用的,既清净,保密性也好。秦王来听琴的晚晚小姐杨晚晚是杨柳阁行首,自己独住一个小楼,这时檐下挂了一盏绘青竹的八角灯笼,灯光朦朦,竹影摇曳,十分清雅。守在门口的招财一看秦王,顿时拱手哈腰,笑容可掬地道,“我家主人已经备下席面等着您了。”被喊来逛青楼,还差点被人揩油的秦王很冷傲漠娇地哼一声,背着手进门。又碰了一鼻子灰招财都习惯了,与站在秦王身后眼含笑意的子午眼神一碰,算是打个招呼,侧身为秦王带路。那鸨母知趣,自己退下了,一出后院就被几个妓子围住了问,“方才那贵人呢”难得见到这般极品的男人,穿着一身普通青衣也清贵无比,饶是见多识广的妓子们也心动不已。“不该打听的不要多嘴。”鸨母也有年轻的时候,能够体会她们的心情,只是那位贵人不是她们这种人可以肖想的。惜花主人是蜀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