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小姐,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雀儿躲闪着,连声告着饶。主仆二人打闹了一会儿,整理了衣服。张蒹葭道:“快说说吧,他到底来干嘛来了。”雀儿脸色露出了为难之色:“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去为您拿说过,听府中下人说,任公子来了,他来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去打听一下”说着又要重新下楼。“算了吧,你向谁打听”张蒹葭一把拉住了雀儿,“不管他,反正没什么好事情”大厅之中,张敬贤正在斥责任思齐。“你若非往日胡作非为,怎么会被下到大狱,丢失功名,现如今应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万不可再如往日那样”任思齐做出洗耳恭听之状,肚子里却打着自己的主意。“叔父啊,我肯定会重新做人的。但是现在没法立足啊,刚刚我还受到了别人的欺辱,这鄞县恐怕我呆不下去啊。”任思齐说着便把高立群等人上门凌辱之事加油添醋的对张敬贤说了。“高家势力庞大,我在这鄞县无依无靠,又没有了功名,恐怕没法立足,所以才求到您的门上,希望叔父看在两家往日交情上指条明路,把我的秀才功名恢复回来。”听了任思齐的话,张敬贤沉吟不语,高立群陷害任思齐之事他心知肚明,可毕竟高家为了娶自己女儿才做出这样的事,这年头那个高门世家背后没有做出过些肮脏的事情,在张敬贤看来,这种事算不了什么。可是现在任思齐已经虎落平阳,从一个秀才变成了平头百姓,高立群还不顾身份上门欺凌,这心胸不免有些过于狭窄,这让张敬贤对高立群生出了不满来。也许我该好好考虑一下蒹葭的婚事,张敬贤心中暗暗道。“叔父,叔父”看张敬贤半天不语,任思齐催促道。“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张敬贤回过了神来,推脱道:“可是你恢复功名之事是大宗师管辖,我和大宗师素不相识,也说不上话啊”任思齐听出了张敬贤的推脱之意,道:“叔父家世代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怎会没有办法看在我和蒹葭妹妹往日情分上,还请相助一二,我定不会忘了叔父的情谊。”张敬贤一听任思齐提到张蒹葭就感觉头大,他万分不愿任思齐再和女儿纠缠,可如今任思齐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来,令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吧,我可以想法,但能否成功却也不一定。只希望此事过后,你能安心读书,不要再来纠缠”张敬贤叹了口气,令下人拿出笔墨纸砚,当即修书一封。“煌言如今在杭州交游,他已是举人身份,在杭州朋友众多,和大宗师应该也能说得上话,你拿着这封书信去找他吧”张敬贤说的是他的侄子张煌言,张煌言是鄞县有名才子,其十六岁中秀才,闻名整个宁波府。不像任思齐中了秀才后便不思进取,张煌言在明崇祯九年中了秀才后,发奋读书,于崇祯十四年考中了举人,整个鄞县提起张煌言,人人都竖起大拇指,大加称赞。而任思齐自己呢,则臭名遍布宁波。听张敬贤提到了张煌言,任思齐默然不语了,他知道自己和张煌言无法相提并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言语都只是笑话默默的接过书信,任思齐向着张敬贤躬身一礼,便离开了张府。廊道角落里,张蒹葭和雀儿二人躲在花丛之后,默默的看着任思齐远去的背影。第七十八章 心思“爹爹”张蒹葭蹲身向父亲行礼。“你怎么来了”张敬贤溺爱的看着女儿,他今年四十五岁,膝下一子一女。幼子张白鹭今年十三,正在苦读经书考取功名。女儿蒹葭十六岁,已到了出嫁的年龄,若是任思齐不出事的话,说不定两家已经谈婚论嫁。当然现在张敬贤绝不会再把女儿许配给任思齐了,以前是看任思齐少年得志前途无量,现在嘛他要为女儿寻一个才高八斗、门当户对的夫婿。张蒹葭自幼聪慧非常,读书进步极快,四书五经皆由涉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近又迷上了算术。张敬贤时常感叹,若是蒹葭是个男孩多好,成就定不会在她堂兄张煌言之下。“爹爹,女儿本在楼上演习算术,听雀儿说任公子来了,不知他为何而来”张蒹葭大大方方问道。张敬贤叹了口气,便把任思齐的来意说了一遍。“这任思齐自从入狱后,性情大变,已非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的书生,而是变成了一个世俗无赖,真是令人叹息。”张敬贤道,说着话眼睛观察着女儿脸上的神色,想从女儿身上看出她是否还对任思齐关心。张蒹葭闻言神色一黯,她现在对任思齐的感情复杂,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数年的婚约让她早把任思齐当作未来夫婿,虽然无数次怒其不争,无数次为他的风流韵事而黯然魂伤,可当他踉跄入狱时她还是为他担心。当父亲拿回他退婚文书时,张蒹葭感到一丝茫然,一丝解脱,心中也有一丝悲伤。当他从狱中逃出的消息传来时,她为他感到庆幸,她知道两人再也不能相见,唯有祝他好好活着。当她被抢匪挟持心中绝望之时,他忽然从天而降,勇斗劫匪把她救了出来,那时她的心暖暖的,洋溢着重逢的喜悦。虽然她和他为父亲张敬贤的不义争吵,虽然他变得非常的粗鲁,她宁愿相信他是经历了太大苦难才变成这样,而这样的他在她眼里成熟了许多,比那个风流书生更加的有魅力。所以当雀儿说他来到了府上时,她再也无法淡然的摆弄算筹,而是匆匆从绣楼下来,只为看他一眼。现在听父亲说起他的不是,张蒹葭神色黯然,本能的就想为他辩解。“任公子现在在鄞县无依无靠,除了爹爹他还能找谁他爹爹能帮就帮他一把吧,毕竟他对女儿还有救命之恩。”张敬贤叹了口气,他从女儿的话中听出了对任思齐的不舍。“若不是看着他救你的份上,我岂会一再帮他但愿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女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和高公子的婚事还是尽快定下来吧。”张敬贤试探着对张蒹葭道。“不行”张蒹葭一口回绝了。张敬贤一下子愣了,以前她可没这么大的反应啊。“这是为何”张敬贤冷静问道。张蒹葭一脸坚决的看着父亲:“高立群阴谋陷害任公子,是个卑鄙小人,我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人”出了张府,任思齐黯然的走在街道上。自听到张煌言的名字后,他的心再难平静。曾几何时,他任思齐也被阖县百姓赞为张煌言第二,十五岁中秀才的他名声甚至更在张煌言之上。可几年时间过去了,张煌言已经成为了举人,身份地位大大高于以往。而自己呢,却成为了杀人犯,成为了逃犯,虽然现在洗脱了罪名,可也成为了白丁。此时二人的地位天差地远,这让任思齐不觉的有些黯然魂伤。人都是这样,当听到往日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已经青云直上,而自己却还在泥土中挣扎时,心中都会有些黯然,有些不爽在任思齐来自后世的记忆中也有张煌言的存在,当清兵下江南之时,张煌言忿然起兵抗清,他坚持抗清二十年心志从未改变。当被清兵俘虏后,他慷慨就义,誓死也不投降。所以在任思齐心中,张煌言并不仅仅是一个举人,更是一个英雄,一个民族英雄只不过现在的张煌言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想想自己这两个月的经历,任思齐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既然上天给了我另一段记忆,我也能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没必要妄自菲薄,艳羡他人抖擞精神,任思齐重新恢复了斗志,怀揣着张敬贤写给张煌言的文书,回到了家中。在熊二等人的大力清扫之下,家中已经干净了许多。任兴凡买来了家俱日用物资后,这个宅子又变成了一个家。阿紫的弟弟陈名扬已经被小石头带了回来,换了身干净衣服,在府中住了下来。二人年龄还小,任思齐便令他们在府中看家,而他自己则要带着熊二等人去往杭州。“少爷,你还是让我跟着你一块去吧,路上没人照顾你可不行。”小石头眼泪巴巴的对任思齐道。“你以为少爷还是以前一样吗”任思齐溺爱的揉了揉石头的头发,“我现在不用你照顾了,你好好的看好这个家就行,另外没事时多读点书,我为你和阿扬找好了私塾,从明天起你们俩个都要去私塾念书。”“念书啊”石头撅起来嘴巴,他性格跳脱,从来不是一个能安心读书的人。“少爷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读书。”陈名扬却是一个好孩子,连连向任思齐下了保证。看着这个孩子,想起他的姐姐阿紫,任思齐心中黯然,同样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好样的,好好学,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将来有一天名扬天下”“石头,既然你正是读书了,我给你取个大名吧。”任思齐道。“好啊好啊,老是石头石头的叫,可不好听了。”石头惊喜道。任思齐问道:“你本家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从小就流浪,后来就来到了府上。”石头揉着头,不好意思道。“那算了,你就跟我姓吧,就叫任峻吧,希望你这块石头能长得像崇山峻岭一般高大。”第七十九章 客船嘱咐了石头和陈名扬一番后,任思齐带着熊二四人出了家门准备坐船前往杭州。石头和陈名扬年龄太小,正是读书的年龄,不适合做危险的勾当,还是先放在鄞县家里为好。去杭州是为了办事没必要带太多人,任思齐便让任兴凡和任东明兄弟回任家湾,他们二人需要尽快熟悉“飞鱼号”,以便以后出海。而任思齐自己则带着熊二和晋玉飞去往杭州。从鄞县到杭州,当然是坐船最为舒服。所谓的南船北马,在江浙之地河流纵横,百姓们往来从来都是乘船。走水路的话,可以从鄞江直入大海,然后走海路到杭州,就如同任思齐当初逃出牢狱时所走的路程。当然海路凶险,大海中风急浪高,一般百姓肯定不会选走海路。不走海路的话,从河道也可以抵达杭州。从姚江朔河而上,进入杭甬运河,即可直达杭州。全程三百多里,因为是逆流而上,行船大概需五天时间。任思齐的“飞鱼号”现在正在任家湾,他也不愿再走海路去杭州,反而想乘船走内陆河道,见识一下内陆风景。在鄞县码头,刚好有一条船去往杭州,这是一条两层客船,船长五丈、宽两丈,是一条平底船。在船偏后位置立着一条三丈多高的桅杆,可以挂上纵帆,借着风力行驶。没有风时,则可以靠船家撑着竹竿在江水中缓慢移动。任思齐等人询问时,刚好船上剩下一个房间,挤挤几个人也能住下。见任思齐是个读书人,船家很热情,表示不再载人,马上就可以开船。要价也不算太贵,三个人到杭州只需三两银子,船家还管一日三餐,任思齐便决定就乘这艘船。楼船分上下两层,下层是船家夫妇还有一个女儿及几个伙计所住,更是厨房,行船操作的场所。客人们都住在楼上的房间。整个楼上共有七个房间,已经住满了前往杭州的客人,只剩最后一个位于船尾的较差房间。这件房由于位于船尾处,房间较小,还很不规则。一边宽一边窄,其他客人不愿住,才空了下来。任思齐当然不愿挑剔,便爽快的带着熊二和晋玉飞入住了房间。三人带的行礼不多,只是一些换洗的物品,当然还有银子,张敬贤送的那三千两银子被任思齐放在船下,吩咐熊二和晋玉飞要看紧了,千万不能有闪失,这是他运作恢复功名的经费。码头上,一个士绅模样的人正和送行的人依依告别,然后便顺着踏板上了客船,几个随从搬运着各色行礼跟在后面。随着此人的上船,船家抽掉踏板,解开系在码头上的绳索,两个船上伙计一前一后用长长的竹竿撑着河底,客船便缓缓驶离了码头。用竹竿支起客房的窗户,微风便从窗口吹入,房间里一阵凉爽。河船要比海船稳当的多,当然速度没法和海船相比。熊二上了船就把自己扔在了狭小的木板床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没事情做时,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