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分享一下。“吉平那张方方正正的老实脸,怎么都不像会哄姑娘家开心的,想不到都要娶媳妇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节南觉着好玩。“他差点成了甘泉村村长的女婿,那姑娘十分热情主动,一天送一个西瓜。要不是吉平拒绝得太快,我们在甘泉村的消息也不会被村长放出去,让远岁想到移花接木,以假平安村将果儿姑娘等人诱捉。”“对了,差点忘了九公子的红颜知己果儿姑娘”节南手掌一翻,把手心的花儿送进袖袋里,心潮渐渐平静,只是不停泛着丝丝涟漪,可以轻松忽略。王泮林见节南走出那些相思花,就知今晚也只能到此为止,却不好怪吉平来得不是时候,或者他已经心满意足,“小山,果儿姑娘她”一颗紫亮的火球冲上夜空。王泮林仰看着,直至火球消失,长吁一口气,却不是松口气。“又出什么事了”节南不懂那颗信号火弹的意义。“那是我们工坊专为官府所造的讯火,分为五色,紫亮系为朝中出了人命官司,必须立刻封锁各个城门,以免走了凶手。”这下王泮林也不闲定了,抢前出亭子。“朝中出人命官司,就是官员遇害。”节南的语气虽凝重,顽性不改,“今晚不宜出门吧”跟在王泮林身后,踏出亭子时,回眼望一眼那地相思花,还有三两枝随风摇曳的相思枝,抿嘴不自觉一笑。出了亭子,两人就走得极快,穿出小门,见崔玉真已被绑在一张木板上,往庵门跑,前头后头二三十人,开道的,押后的。崔玉真这回居然没晕,一边挣扎一边尖叫放开她。连吉平在内,只有七八只灰兔,一时没法救到崔玉真,又要顾及其他被那些汉子攻击到的无辜香客。节南已经反戴了凶兔面,毫不犹豫抽出蜻螭,提气点地,身法如蝶,飞过那些押后的脑袋们,手腕一翻就是四朵死亡之花“小心暗箭”王泮林叱道。发烧脑热,实在不行了,亲们,我要睡觉觉了第343引 龙吟九天数支疾箭节南听风,往旁边翻了两圈,就看到那些箭钉入地面,发出响尾蛇一般的丝丝铃响。周围有吉平等多名灰兔,正与劫持崔玉真的大汉们缠斗在一处。她认识这种箭,蜻螭一撑,蹬蹬蹬就往后退,同时叱喝,“箭放毒烟快走”一声走还没收尾,就见这些箭爆出褚色烟,迅速弥漫成一片雾。节南本已在雾圈外,但不见吉平他们出来,心道不妙。她想都不想,掏药瓶子捡一颗吞了,扔给王泮林。“白色。一颗。”不待再看,她以袖子掩口鼻,冲回烟里去拉人。这烟剧毒,嗅多了性命难保,她知道,因为这是神弓门造箭。这种毒的萃取方式在金利投靠大今时即被师父毁去,所以剩余的箭枝让金利当宝贝一样藏了起来,节南却想不到会在佛门清静地碰上。这也让节南马上想到金利沉香。那女人上回在海烟巷吃了她的大亏,半个月声息全无,还以为正盘算着报复她呢,结果却是劫持崔玉真这属于哪门子谋略声东击西敲边震鼓杀鸡儆猴如果不是金利沉香的动作,长白帮自己搞出来的,这毒箭却从何处来“这里。”烟里一道黄影,从头到脚覆一片纱,脚踩一个痛哼的人。蜻螭轻振,节南无惧上前,隐隐看出黄影踩得那人戴着兔面,不好分辨是吉平还是文心阁其他弟子,却能分辨黄影的邪气,“你是什么人”“我”声音雌雄难辨,“来警告你的人。”“警告什么”节南就算心里戒备,面上仍很淡定。“警告你别挡我们的路,立刻解散兔帮,有多远滚多远,要是再让我们看到一张兔子面具,就会落得如此下场”黄影一蹲一立,手中多一把金刀,一张灰兔面具,鲜血从兔面往下滴答,脚下的人已经安静,“见一个,宰一个,不论男女老少。”节南怒啸,出手不犹豫不收敛,使出“蜻螭龙吟叱九天,无相无形生碧海,三魂七魄灭轮回”的螭龙三变,瞬间卷起滚滚浓烟,杀气无孔不入,往黄影袭去。黄影本身功夫绝不弱,也没将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女子放在眼里,蜻螭未到之前,还哈哈笑,“女人胆子倒不小,也不打听打听老夫的名号,就敢”忽然住嘴,竟看不清对方的剑在哪里,只有一面青芒朝自己压来,逼得他不得不往旁边闪。然而,一道月光凶狠挥来,他纵到半空,又让朵朵飞来的剑回地面。青芒,月光,剑花,如此周而复始,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快得令黄影咋舌。横行黑道数十年,几曾见过这种剑招,似无幻化却看不到剑,似能防住却无力反击,人分明在他面前转来转去,他却怎么也抓不到,反而让这一道道的青光,割得衣服破皮肤裂,血痕狰狞散布。好不容易抓了个空隙,他跳出剑光,就地打滚捉起自己的关月大刀,却发现除了变薄的烟色,眼前并无一人。他哪里还笑得出来,原本以为用不上兵器,这会儿拿在手上也不敢再大意,左挥右扫前后切,自以为防得滴水不漏。“小娘儿们有些道道,怪不得能领一帮汉子,不过终究力气不济,光蹦得快有个鸟用老子”忽然脖颈后面竖寒毛,猛地转头瞧。“这里。”黄衣人听到脑后一声冷冰冰的沙音,连忙扭回头,惊见那兔牙暴前血红兔唇的女子,不知何时落在他的大刀上。他脑中尚且空白,那女子就点刀跃起,一剑刺向他的咽喉。这一式,是他唯一看清的剑式,看得清,却躲不过。太快,快得连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喉头就被钉住了。眼珠子往下转,这回甚至看清了剑身上的蜻蜓翅膀纹。“蜻”说完此生最后一个字,黄衣人站着,咽气。烟散去,中毒的香客们在地上呻吟,看到沾着一身血的节南,吓得直哆嗦,节南也顾不上,只是极快扫过附近每一处,想找到方才被黄衣人刺中的灰兔。“这里。”王泮林清朗的声音响起。节南循声找见了王泮林。他正蹲在那名灰兔身旁,撕开灰兔的衣衫,查看得是胸口。节南的心直往下沉,迈不开步子。师父死的那夜,还有平日像家人那般亲近的一批门人,一个个在她眼前被杀,那种撕心裂肺之痛,以及对自己无力之恨,她发誓再也不会经历一回。故而,她和小柒相依为命,不结亲不交故,很看淡情谊,不会挽留她们喜欢的人,也不想成为彼此的牵念。生离。总好过死别兔帮本来是王泮林的儿戏,人手都是他找来充门面的,但她这日,看到黄衣人一刀下去,愈合的伤口顿时撕裂。王泮林制作的兔面每一张不同,她未必认识面具下的每个人,却认识这张属于吉平。吉平救过她,帮过她,不知几时起开始称她帮主,是个诚实忠义的好汉子。王泮林喂了吉平什么,又让没有吸到毒烟的灰兔在吉平胸膛戳戳点点,最后灰兔们将吉平抬走。节南远远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直到王泮林走上前来,将她揪住衣袖的十指一根根揉展。“吉平”她咬牙,眼底泛红。王泮林点头,声音轻和,“伤得很重,但会活下来,我已经吩咐他们直接送去给小柒治。”小柒,是一尊除了绝朱和不可抑制失忆症之类的怪病,其他毛病基本能治的大地福娃。“小柒喜欢乱跑,可能不在青杏居”节南起急,“我赶回去,万一”王泮林捉了节南的手腕,“小柒在十二那儿学做菜,这几日都吃过晚膳才离开十二的居所。”因为担心吉平,节南也就没对小柒和十二之间有任何深想,“那我们赶紧回你家。”“吉平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给了我这个。”王泮林抛给节南一样物什,往撑着关月刀不肯倒的黄衣人走去,扯下他那身褐纱,“你来瞧瞧,可认识他”第344引 小吵怡情节南倒是过去了,却给死人一脚,直接踹趴,淡淡扫过一眼,“认识不认识,都是冲着崔玉真。”随后,她将手里的乌铁牌子扔在死人身上,“用浮屠密炼铁所造的神弓牌子总共十二块,前任门主,我师父和金利挞芳各一块,还有九块分送给了已经隐退的前辈。这人应是武技堂出来的,使关月大刀,可能做过武将上过战场,又混过江湖,大概还混得挺不错,所以打听名号什么的。”最后道,“至今,我还没见过活的隐退了的神弓门人,前任门主让位不久就病死了,其他人都只是传说我不认识他,也没听过他的传说,能这么死在我剑下的人,也不会有多了不起。走吧。”节南实在担心吉平。王泮林没捡乌铁牌子,毕竟只有收集某人所有物的嗜好,“不追了”节南冷哼,难免语气不好,“帮脑要是担心佳人,可以自己去救。不过,我瞧玉真姑娘应无恙,说不定那谁来接她回去当新娘了,皆大欢喜。”神弓门劫持崔玉真,自然是授命于盛亲王,除非沉香知道了盛亲王用孟元这个身份追崔玉真的事,那就有可能是公报私仇。至于调动出已经隐退的前辈,以沉香她娘的手段,节南也不觉意外。“若如你所说,何必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只需私下接触,偷偷将人接走即可。”不像盛亲王出手,而且那位真想娶崔玉真,偷走之外,还可以两国联姻,不过礼仪上繁琐一些,结果照样抱得美人归。“那就不是皆大欢喜”节南恍然大悟状,“又如何”“不如何,就是吉平这一刀不能白挨,你我这会儿赶回去,既不能帮忙疗伤,还放跑了真凶。你不会以为简单杀了一个替死鬼就算替吉平报了仇那四个放毒箭的弓箭手呢还有那些伤了其他兄弟的打手呢小山,冷静些,想想如何做才是真正帮吉平。他拼了性命也要抢下这块腰牌,是因为他想要帮我们查出是谁。而你应该清楚,没有你,我一人追得上也无用。”节南的理智告诉自己,王泮林说得对。往吉平身上插刀的虽然是黄衣人,但还有其他凶手,以及计划劫持崔玉真的人。“帮脑口才天下无敌,我怎说得过你。”节南不但服从,还马上听起庵外的动静,不远处惊呼声特别亮,“运气不错,他们居然还没走远。赶紧杀过去,我们来个速战速决”“哪里是他们没走远,是他们不想走远。”王泮林听得却是一串奔马急蹄,卷了节南的袖子就往庵门走,“我总算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你这人还真有点可怕。”节南出口无心,“吉平生死未卜,你即便说得全都在理,我完全不能反驳,却怎么也做不到你这般冷静。”节南的袖子突然垂落回去,王泮林眼中浓浓嘲意,“我冷静得可怕,小山你呢能眼睛不眨手刃敌人,却不敢靠近探视吉平一眼。你做事多图眼前,与人交往不讲长远,只要和小柒相依为命就足够,因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其他人迟早要离开的。你不想拖累别人,更不想别人拖累你,你真得胆大包天,还是自欺欺人”节南张口结舌,半晌哼道,“我随便说说罢了,你这是跟我发脾气”王泮林深望,他这儿恨不得掏心挖肺,满腔相思直接抛过去,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情话都给她说了,这姑娘却道什么他可怕真是捶胸顿足都缓不过这口气“随便说说”他反问,“帮主觉得和我也是好聚好散,所以想怎么说怎么说,横竖就同你对待李羊,那个彩燕,还有小柒对十二,很快大家都会各走各的路,帮主身边永远只有一个柒姑娘,是也不是”扯到哪里去了节南不知道王泮林怅然若失,让她一句话弄得伤了,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之前没调侃过你吗干嘛突然非要论个子丑演卯出来的样子要这么说,你方才说我只图眼前,不讲人情,自欺欺人,我是不是该骂还你一堆”“还不放下我妹妹”外面传来崔衍知的怒吼。“哦,姐夫来啦。”一时不当心,漏出她和崔衍知的旧渊源,说完总算还知道,抓抓耳朵,弄弄头发,连杀神弓门前辈时都没掉的相思花,就这么一拨,弄掉了。王泮林本来也开始觉着自己是否反应过度,一听这声姐夫,以他那么聪明的脑袋瓜,怎么也不会认为是节南想要把小柒和崔衍知配一对,才叫姐夫的。这声姐夫,有他未知的亲近和过往。而且多半也因为这声称呼,崔衍知对节南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让他看得十分不顺眼的,暧昧。“姐夫啊。”他迈出门槛,看一骑青衣驰向那群抢了崔玉真的汉子,嘴角噙淡淡一笑。集市上的人跑得差不多了,四处狼藉一片,原本被绑在木板上,躺平着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