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跟你保证。”庄明宪愣了愣,突然觉得压力山大。在叶茂心里,自己这么完美啊可是他凭什么断定自己是他口中说的那种人呢。不过被人夸赞总比被人贬低要好。庄明宪走进了花厅。庄明宪穿着海棠红折枝玉簪花褙子,削弱的肩,纤细的腰,雪白的脸,动人心魄的大眼睛,娇媚又不失清纯。叶茜眼底闪过一抹嫉恨,又很快散去。“明宪。”她眼睛红红的,满脸的愧疚:“都是不好,惹你生气了,连带着你对外祖母都迁怒上了。我来跟你道歉,你原谅了我吧。”庄明宪这才发现屋里不止有叶茂叶茜,傅老夫人的贴身侍婢李嬷嬷竟然也在。怪不得叶茜会这样乖乖地认错,原来是想给李嬷嬷留个好印象啊。庄明宪撇了撇嘴。来道歉,却绝口不提道歉的原因,还摆出一副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无理取闹呢。“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虽然你打破了我的头,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无心之失,绝不会故意要毁我的容貌。”庄明宪轻轻道:“至于迁怒伯祖母一说,更是从何说起啊你真是太多心了。”叶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辩解又怕庄明宪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你不生我的气就好。”“既然说开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叶茂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宪表妹,你这就跟我们一起去给外祖母治病吧。”他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亮,露出洁白无垠的大白牙,非常温暖。庄明宪突然很羡慕叶茜,有这样一个好哥哥。叶茂见她看着自己,心突然漏了几拍,脸也热的厉害。他不敢再看,赶紧把视线落在别处,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宪表妹,我们走吧。”第20章 傅文长房老太太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庄明宪见她面色通红,虚弱不堪,就知道她的伤寒确实转化为阳明腑实之症了。这种病会让人全身滚烫,头晕恶心,全身无力,双眼昏花。看的出来,长房老太太的确很是吃了一些苦头。这一点庄明宪早就料到了,她没想到的是张老大夫竟然会束手无策。阳明腑实症用大承气汤泻下,邪热出,人自会转危为安。张老大夫乃北直隶数得上号的名医,就算刚开始太刚愎自用疏忽错诊,后来发现问题了应该不会解决不了才是啊。庄明宪不动声色,给长房老太太号过脉,确定了病情,才转头问张老大夫:“这是阳明腑实症,张老以为该如何用药”张老大夫眉头一挑。阳明腑实之症,要用大承气汤泻下,但凡是医者,就没有不知道的。庄明宪这是什么意思她以为她歪打正着替七房大太太续了几天的命,就可以随意羞辱他了吗她休想她不过是碰了巧,不知道用了什么邪药,她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张显绝不会认输。“自然是要用大承气汤的。”张老大夫道:“我已经让长房老太太服下了,不知宪小姐以为如何”“您已经给伯祖母用过大承气汤了”庄明宪诧异,面露惊讶地看着张老大夫。“当然用过了。”张老大夫两腮的肉抖了抖,隐忍道:“这是常识。”“用了大承气汤却没有任何作用。”庄书良是好脾气,可也有些受不了了:“明宪,你赶紧开方子吧。”张老大夫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病患是不管你常识不常识的,他们只知道有没有效,能不能治好病。庄书良急得不得了,一手拿笔一手拿纸,催促道:“你不是用吕家的神方治好了七房你婶婶吗快,把方子写下来,我这就让人抓来给你伯祖母服用。”张老大夫额上青筋直跳。他竟然叫庄明宪的偏方叫神方她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偶然撞了大运,怎么就变成神方了这世上哪有百试百灵的神方他不信张老大夫忍不了了,他也决定不再忍,他倒要看看所谓的“神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身为医者,他不能容忍病患被这种名利之徒戏弄。他要戳穿庄明宪的把戏,将“神方”甩到她脸上,让她无颜在庄家待下去。张老大夫跟庄书良都看着庄明宪,想看她能开出什么方子。庄明宪却淡淡道:“不用那么费事。二叔父,伯祖母这病不用开方子,只要威灵仙三钱煮水服下,便能转危为安。”庄书良愣了愣,不敢置信:“明宪,只开一味药吗不用其他的吗”庄明宪该不会是不想给母亲治病,所以胡乱说出一味药糊弄自己吧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只有一味药的方子呢。母亲病得这么重就只要三钱威灵仙就能治好“你放心吧,二叔父,用药如用兵,不在多而在精。就这一味药,保管伯祖母化险为夷。”庄明宪轻轻点头,语气充满了成竹在胸的笃定。见庄书良面色犹豫,她又道:“如果二叔父您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了。”庄书良是不信,可事到如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硬着头皮叫了小厮去买威灵仙抓回来煮水。张老大夫冷笑连连。他早就猜到这个庄明宪没什么本事,不过是故弄玄虚了。威灵仙三钱,她可真敢信口胡诌啊。她若是开三钱人参来给老太太吊气补气他或许会相信,可威灵仙是什么,那是治疗风湿骨痛、小便不利,跌打内伤的药。它主要的作用是祛风除湿,通络止痛,消痰水,散癖积,因此可以治疗以上几种疾病。他从未听说过威灵仙可以治伤寒、阳明腑实症。这简直就是胡闹。他就在这等着,等着看这位宪小姐怎么收场。药很快就抓了回来,长房老太太服了药,一开始也是纹丝不动,两炷香时间之后,昏昏沉沉的说要解手。庄书良大喜。他虽然不懂医术,可也听张老大夫说了,阳明腑实症是在体外的伤寒外邪化热,进入体内与肠中干燥的大便结合在一起,不能排泄,造成发热头痛。只要排泄通下,热邪自会消除。他立马让丫鬟婆子服侍老太太方便。张老大夫却大惊失色,“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威灵仙根本不能治疗阳明腑实之症。他不信,绝不相信。可事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长房老太太的确解手了,身上的热也的确消退了。庄明宪说的没错,三钱威灵仙,转危为安。庄书良非常高兴,把庄明宪夸了又夸,然后问:“接下来还要继续服用威灵仙吗”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张老大夫一眼。庄明宪看张老大夫脸色发白,双目呆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就有些不忍:“不用威灵仙了,接下来只要开一些调养的药就行了,具体的还要问张老大夫。”庄书良不解,庄明宪就解释道:“伯祖母的病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要是张老大夫开了大承气汤起的作用,我开的威灵仙,不过是让大承气汤快些发挥药效而已。真正论起来,还是张老大夫的功劳。”庄书良当然不信,只认为庄明宪是故意给张老大夫留面子。不过老太太险情已过,剩下的调养张老大夫总该出点力了,毕竟庄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总不能他一点力都不出吧。张老大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情格外复杂,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东路是长房,西路是二房,中间是一座占地面积非常大的花园。花园里亭台楼阁、假山湖泊应有尽有。庄明宪由谷雨陪着,顺着花园回二房。经过浣花湖,谷雨见荷花开的好,就采了几支在怀里抱着,打算带回去养在花瓶里。庄明宪说:“再过几天,咱们就可以摘莲蓬吃了,祖母做的莲子粥最是香甜可口。”“小姐若是想吃,我现在就去摘。”“日头太大了,莲子也不够熟,再等几天不迟。”才说了这一句,庄明宪的身子就晃了晃。“小姐”谷雨大惊,赶紧扶着庄明宪:“你没事吧。”这桥又窄又细,若是一头栽下去,可不是玩的。“没事。只可惜了这些荷花。”庄明宪看着撒落在湖面上的荷花,很惋惜。谷雨扶着她:“荷花随时可以摘,咱们快回去吧。”庄明宪也觉得头晕眼花,估计是中暑了。这副身子太弱了,远不如后来她调理过的。两人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路的尽头站着一主一仆两个人。前面那人身穿象牙白圆领长袍,除了头上的簪子被太阳照的发着冷峻的光之外,通身上下再没有其他首饰。人离得远,看不清容貌,可庄明宪却浑身一震,立住了脚步。是傅文。傅文喜欢什么都不佩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他陪皇帝狩猎,她送他到垂花门,他当时也是这种干净利索的装扮。他走出门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容貌清隽,眼眸深刻,她面红耳赤,转身跑了。她以为他或许对她有了一点感觉,其实他那是看死人的眼神。他已经做好了杀她的准备。庄明宪心潮澎湃,眼泪哗啦啦朝上涌。有伤心难过,也有气愤不甘。重生之后,她想过很多次跟傅文见面的情形。她跟在大姐身后,浅笑着跟傅文见礼,就跟其他人一样。因为泪溢症没好,她一直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这一瞬间,她实在压不住了。原来她还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她转身就走,才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这样落荒而逃太懦弱无用。傅文这次来是向大姐提亲的,她跟他免不了还会见面,难道自己还能次次都逃避吗心里的魔障,只有自己越过去。她擦了擦眼泪,在心里告诉自己,快点转身,快点跟傅文打招呼,你可以表现的落落大方、温婉得体,你可以的。再不转身,傅文就走远了,难道你要下次在众人面前出丑吗身后有脚步声走过来,她低头,看到地上投下男子浓墨般的影子,双手就死死握在了一起。傅文没走他来了。他怎么会过来庄明宪握着拳头转身,低垂着眉眼给傅文福了福身:“没想到会遇到傅表哥,你是要去长房吗我正要回去。”浣花湖上,只有这窄窄的一条小桥,绝不能同时过去两拨人的。庄明宪朝旁边让了让,示意傅文先过去。傅文眼神冷峻,他抿了抿唇,清冷道:“我在这里等你。”庄明宪这才抬起头来,去看傅文。他五官俊雅清冷,目光冷漠好似寒冰,庄明宪心头一紧。这样的眼神,她怎么会觉得他对自己有情呢。她可真是瞎到家了。她突然觉得觉得自己又可以控制情绪了:“不知傅表哥找我何事”她的表情也是清清冷冷的。傅文一手放在腹前,一手背于身后,语气冷硬:“我想告诉你,女孩子要矜持自爱。”“不自爱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旁人的尊重与喜爱的。”第21章 冷眼傅文长得好,眉目英俊,身姿挺拔。就像雪山上的一株青松,冷峻峭拔,气质出众。这样俊逸的少年,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那里就很美好,就能吸引无数少女的目光。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如刀似冰,带着刮骨的寒冷。庄明宪的拳头突然就松开了。她真是瞎,怎么会认为这样的人对自己有情意“傅表少爷。”庄明宪眉目淡淡,语气平静:“你有话尽管直说,指桑骂槐算什么君子”她的称呼变了,是傅表少爷,不是傅表哥。傅文这才缓缓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像被刺了一下似的很快挪开。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而是从袖笼里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庄明宪。纸是时下学子们平时写字用的宣旨,再普通不过。应该是傅文不想碰里面的东西,随手拿来包的,看的出来,他很嫌弃纸包里的东西。庄明宪抬起眼皮,面无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绝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傅文这是对自己有意思,要送东西给自己。傅文冷冷地看着她,缓缓松手,纸包掉在了地上,发出“吧嗒”的声响。纸包散开,露出佛头青锦缎湖蓝镶边的荷包。上好的锦缎,配色极佳,只是那针线歪曲拙劣,荷包上绣的青竹更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庄明宪站着没动,谷雨却脸色一变。这是庄明宪得知傅文中了北直隶的案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做出来的。她第一次做针线,白嫩柔细的手指上戳了很多血窟窿。傅表少爷怎么能这么糟蹋小姐的心意小姐会怎么样谷雨担忧地看着庄明宪。庄明宪却看着傅文,言语锋利:“傅表少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傅文的下颌紧了紧,像是在极力忍耐:“希望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