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伤口疼,还是心疼叶茜:“我受点小伤你都这么难过,你就不想想,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婶婶还有祖母该多伤心”“哥。”叶茜眼泪滚滚而落:“傅表哥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叶茂叹了一口气,不顾自己伤口还未包扎,掏出帕子给叶茜擦眼泪:“你眼里只有一个傅文吗难道我、叔父、婶婶、祖母你都不要了吗”叶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眼里只有庄明宪,倒把我这个亲妹妹丢在一旁。”“哪有”叶茂声音温柔,轻轻地给叶茜擦眼泪:“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妹妹。”“真的”叶茜地揪住叶茂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今天不出去,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好难受”叶茂面露犹豫。叶茜大哭,一把甩开叶茂的手:“什么最亲的妹妹,你果然在骗我”“好,好,好。”叶茂缴械投降,哄着她:“我陪你,哪也不去,今天都陪着你。”说完,他抱歉地看着庄明宪:“宪表妹,对不起,我”“你受伤了。”庄明宪开口道:“就算不陪叶茜,你也不能跟我一起出门了。”虽然叶茜是始作俑者,说到底还是跟她有关系。而且叶茜这个样子,的确需要人开导,而温暖如阳光的叶茂,最适合安抚叶茜。她虽然不喜叶茜,却也不希望对方有三长两短。死过一回,她才知道,生命是多么珍贵,活着是多么美好。她笑道:“你先回去包扎伤口,好好养伤,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姑嫂庙的米糕。”今天她穿的是男装,带了瓜皮帽,身子又单薄,显得她比平时小了好几岁,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叶茂见她玉雪可爱,又这么善解人意,一时没忍住,伸手在替她把落在腮边的鬓发掖到耳后。庄明宪一愣,叶茂已经收回了收:“那我就等着宪表弟的米糕了。”“好说,好说。”庄明宪哈哈一笑,转身走了。临走时,目光掠过叶茜,她紧紧抓了叶茜的胳膊,眼里都是胜利的得意。那模样好像在说,我才是哥哥的亲妹妹。经过这一耽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庄明宪对车夫说:“路上快点,中午前要赶到。”车夫得令,不敢耽误,两炷香时间之后,就跑出了县城大门,行驶在不甚平坦的城外大道上。眼看着离姑嫂庙还有不到半里路,庄明宪人在车中,突然听见“噗”、“噗”几声,有什么东西钉在了车身上。谷雨立马撩了帘子,探出头去问车夫:“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马声嘶鸣,庄明宪被狠狠地甩在了车壁上,她从车壁上重重落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烈晃动。马惊了它撂开蹄子疯狂地跑,谷雨一声惊呼,被甩了下去,车夫不知什么掉下去的。“小姐”庄明宪听到她惊声尖叫,心里担忧却没有办法,只得死死抓住车窗,对谷雨大喊:“去姑嫂庙等我”她连喊了两声,就支持不住了。车帘被风吹动,打在她的脸上,五脏六腑被颠得快要移了位,庄明宪的脑海却异常清醒。是谁要害她脑海中猛然浮现叶茜的笑脸,庄明宪恍然大悟。她不是笑他留住了叶茂,她笑的是她安排了这一切,自己却一无所知,一步一步落进了圈套。怪不得她要闹那一出,怪不得没有一个丫鬟婆子阻拦,怪不得她要留下叶茂。原来如此。刚才那打在车身的上的声音估计是钉子锥子之类的锐器,目标不是车身,而是拉车的马。马被击中,受痛吃惊,所以才会惊狂。庄明宪死死抓住扶手,只盼着马跑累了,能快点停下来,她能早点逃离车厢。在马车内,时时刻刻都是煎熬。这马却像不知疲倦一样,横冲直撞,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庄明宪却被颠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胃气上顶,她只有拼命咬着牙关,才能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突然她听到外面一声惊呼:“公子,小心”庄明宪惊呼糟糕。这马如此疯狂,若是撞到了人,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怎么办必须想办法让马赶紧停下来才是。她的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马却一声嘶鸣,猛然停住了。马停得太急,她一时反应不及,重重地撞在车壁上,撞得她眼冒金星,头疼欲裂。可她最关心的是这马到底有没有撞到人,又是谁制止了马。还未等她起身,车帘“唰”地一声被撩开,她被人抓住胸口,重重地甩到了地上。她要爬起来,一只脚踩在了她的背后上,她动弹不得,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萋萋的芳草,扎着她的脸。“公子”那人语气阴森,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这小子吓走了灵狐,您说怎么处置他老太太还等着拿灵狐治病呢”庄明宪顿时魂飞魄散。这是北直隶,什么人敢这么大胆竟然敢猎杀灵狐那是杀头之罪就算他们不顾朝廷法纪,执意抓捕,要想引灵狐出来,也绝非易事。既然他们敢对灵狐下手,必定胆大包天。听他们的意思,刚才灵狐已经出来了,却被她吓走了。那他们会怎么处置自己恼羞成怒又怕她泄密所以杀人灭口庄明宪感觉背上的那只脚如千斤顶一般,压得她心神俱裂。她此时便如蝼蚁一般,对方要弄死她易如反掌。叶茜我要被你害死了心神激荡,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哗”地一下涌了出来,她忍着,拼命忍着,越忍心头越闷,越忍头中嗡嗡的响声越大。她实在忍不住了,哭出声来。哭出来的那一瞬间,顿觉舒服多了。“你们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杀人灭口吗”庄明宪大喊:“我的婢女就在不远处,还有我的车夫与护卫小厮,你们纵然杀了我,也休想安然无恙地离开。”有一双脚停在了她的眼前。墨灰色的蜀锦,团花的暗纹,再往上,是月白色银丝长袍的下摆。“公子”背上那只脚又重了几分,语气却带着十二万分的恭敬。看来这一位就是身后人的主子了。庄明宪心头大喜,立马嚷了出来:“这位公子你何必赶尽杀绝呢出门在外和气生财,你放过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的忙呢。现在灵狐已经跑了,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了。”“周成。放开他吧。”庄明宪定住,她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清晰干净,犹如泉水流过玉石,散发着强劲的磁性,能将人全身的理智与血液都吸引过去。她呆呆地趴着,那脚步后退了几步。庄明宪这才清醒,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主仆二人已经走到两丈之外,身穿月白色银丝长袍的少年身材高大,双腿修长,明明旁边那位叫周成的护卫比他更高一些,可他就是比护卫更耀眼。松姿鹤形也不过如此。他脚步又轻又快,像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事亟待他去解决一样。庄明宪突然心头一动:“这位公子,请留步”少年恍若未闻,继续前行。眼看二人越走越远,庄明宪大急,立马大声叫了出来:“公子家中是否有人患心疾需要用灵狐之心做药引子”少年脚步倏然停止,他转身回头朝庄明宪走来,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容貌五官也映入庄明宪的眼帘。浓眉斜飞入鬓,好似宝剑出鞘,凌厉的让人不敢忽视,双眸深邃锐利,如暗夜中的明星,夺人眼球;面如冠玉,神采飞扬。第34章 治病傅文已经够英俊了,否则也不会有京城四公子的美名。眼前这位少年比傅文英俊太多,莫非他是另外三位公子其中之一少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懂医术”他气势逼人,举手投足带着上位者的凌厉。庄明宪心神一震,不敢与其对视,后退一步,才道:“是,灵狐做药引子,可治疗心绞痛。”可知道的人并不多。难道是师父吗不对,师父身份贵重,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会医术,她也绝不给人治病的。就算是师父,她可以用其他药物替代,不一定非要用灵狐的。“不过有些心绞痛不用灵狐之心也可以治疗的。”她斟酌道:“我略懂一二。”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有些药物不同,但药效相同,只要用好了,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少年眉头一挑,眸似明星,不怒自威:“你几岁了,家住在什么地方灵狐的事情你是听谁说的”庄明宪呼吸一滞。什么几岁了她看着有那么小吗看来这位公子是不相信自己会医术了。庄明宪笑了笑:“我打扰公子了,公子请便。”说着还朝后退了几步。她吓跑了灵狐,却想弥补,既然对方不接受,她也不必勉强了。可对方并没有走,反而目光犀利地看着她,视线锐利如刀。你不走,我走。庄明宪转身就走,那人长臂一伸,手掌握住她的肩头,重重地捏了下去。好疼疼得钻心庄明宪抬起手臂,想去推他,却发现自己手臂根本动弹不得。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那人身上凌厉的气势,让她心中涌起无限的恐惧,这恐惧是从骨头缝里渗进来的,让她毛骨悚然。“公子,我没有撒谎。”一呼一吸之间,庄明宪额头上挂满了汗珠子,她忍着痛,勉强抬头看那少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家人一定服用过温通开窍、散寒化浊的苏合香丸,还有益气养阴生津的生脉饮,通脉宁心的川芎葛根丹参汤。”“不如你让我见见病人,说不定我能治好他。就算治不好,对你也没有损失。”捏着她的手一松,庄明宪无力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少年这才认真打量庄明宪,如寒江射月,透着冷意。周成则惊呼出声,毫不掩饰心中的兴奋:“公子,这小子跟您小时候真像”话音一落,他就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属下多嘴”公子最忌讳别人说他长得太漂亮,像小娘子。这位小公子就是太漂亮了,看着有点娇娇小姑娘的感觉。少年公子看了周成一眼:“带上他。”语气轻慢,仿佛恩赐。这就是要自己去治病的意思了。庄明宪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后背湿漉漉的全是汗。周成伸手来提她,庄明宪立马拒绝:“不用,我自己能走。”少年公子已经走开好几步了,她跳起来,小跑着追了过去。少年公子并未让庄明宪跑太远,丛林里停放着他的马车,还有七八个身姿笔直,气势摄人的护卫。上了马车,庄明宪才惊觉这马车是多么华贵。也是,蜀锦号称寸锦寸金,他用蜀锦做鞋,身上带着理所当然的雍容金贵,必然是久居上位才能养成。她怎么这么大意,一不小心就惹上这样的人物。护卫周成告诉她,这位少年公子姓顾,生病的是顾公子的祖母,他们家的太夫人,眼下正在兰泉寺。原来她跑到兰泉寺附近来了。还好,离姑嫂庙也不是很远,不过一里多路。不多时,庄明宪就到了兰泉寺,庄明宪见到了这位顾公子的祖母顾家太夫人。顾太夫人穿着松花绿绣团鹤褙子,墨玉雕成的西池献寿簪,虽然脸色苍白,身体消瘦,一双眼睛却格外地明亮,让人一眼就能从七八个簇拥着她的丫鬟仆妇中发现她惊人的气势。这位顾太夫人跟傅老夫人给人感觉类似,却比傅老夫人更强势。她肯定,自己遇到的这对祖孙,绝非一般人。庄明宪不敢放松,先细细端详了太夫人一会,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的师父医术非常的高超,已达到望而知症的地步。她看着顾太夫人的脸色,只能看出她常年失眠,阴血不足,再多的,就看不出来了。“您是不是常年失眠”顾太夫人颔首:“上了年纪,是睡的不太好。”丫鬟端了一个水晶盘上来,盘里放着一种奶白色的糕点,热气腾腾,香甜扑鼻。庄明宪不由多看了两眼。顾太夫人愣了一下,把水晶盘推到庄明宪面前:“我们家里做的,小大夫你尝一尝。”庄明宪也不客气,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是糯米糕,里面放了人参,山药应该还有别的。她又大口咬了一下,一边咀嚼一边分辨这里面的药材。很多富贵人家,都喜欢自己做药糕来保养身子,这位顾太夫人常年失眠,说不定是吃了不该吃的药导致的,也可能是在吃其他大夫开的药的时候,吃了这种糕点,糕点中的药冲了药方,导致药效大打折扣。这种情况,她前世也遇到不少。还有莲子、茯苓、芡实。她认真地品尝着,没注意厅堂中别人的神色。顾太夫人眼里有淡淡的笑意,揶揄地看了顾公子一眼。你这里从哪里找来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