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基础的东西送去别院,一年到头不曾管过左景玄。底下的人甚至侵占了原本属于左景玄的东西,致使那时候的他过得尤为凄惨,冬天甚至炭火都被克扣。那时候,是初入朝堂,才十几岁的孟景闲仗义执言,向楚皇禀明了这件事,楚皇一查,确有此事,因此勃然大怒,将礼部尚书贬了职,还在孟景闲的自荐下,将质子的起居交与他管理。从此,这事便落在孟景闲头上,如今也快八年了。孟景闲很是尽心负责,时常向楚皇进言提高质子的待遇,楚皇向来仁善,对质子一向宽而待之,因此孟景闲的折子一一准奏了。是以,左景玄的生活好过了起来,除了不能踏出院子,生活上很是富足,想要什么东西,便有专人采买回来。没逢节庆,孟景闲也总会派人送去东西。他自己也时常会去别院看望左景玄。这些年,去过质子别院次数最多的,便非孟景闲莫属了。一开始印证了孟景闲所言属实,楚千翘便松了一口气,可是一路看下来,她却越发觉得怪异,心里那块石头又悬了上去。孟景闲对左景玄的好也太过了,不像是他这种性子能做出来的事。平心而论,孟景闲并不是一个内心多么正义之人,相反,楚千翘觉得他其实是个亦正亦邪之人。不过他在与自己相恋之后,便掩去了那股子邪气,所以常常使得她忘记了最初认识孟景闲时候的他。他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质子这么好。除非楚千翘的眉头皱在一块,苦苦思索孟景闲能有什么理由,对左景玄那么照顾。莫不是两人名字当中都有一个“景”字楚千翘情不自禁地为自己凭空冒出的想法嗤笑一声,笑声未落,她却猛然怔住。不只是、两人不只是都有一个“景”字两人还是同一年的左景玄,不,林莫说过,他与左景玄是同龄人而且、而且孟景闲是孤儿,是被孟相捡回来的孤儿算起来,他被孟相收。养的时间与左景玄入楚差不了几个月,而且正好是入楚之后对了还有,孟景闲曾送过她一把云国小刀一时间,这些东西一条一条跃入楚千翘的脑海,整整齐齐地摆在眼前,此刻她头脑异常清晰,这些证据排列起来,只指向了一个结果真正的云国质子,是孟景闲。是孟景闲楚千翘心头如遭重击,一片冷意蔓延起来。她忍不住缩了起来。连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慕鹊背叛自己,还不如此时的颓败。她又一次被骗了,又一次被男人骗了重活两次,她怎么还是脑子不清不楚,好了伤疤便忘了疼,巴巴地又将自己的心剜出来,送给带着虚伪面具的爱情她以为她终于收获了真正的爱情,谁知道又是虚情与假意。那些她为孟景闲动心的时候,孟景闲是否又在心里嘲笑她的愚蠢。“呜呜呜”楚千翘忍不住埋首哭了起来。她努力地压着声音,但是凄凉的呜咽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扩散开去,还是让门外的青苏和采兮听到了。两人赶紧快步走进来,却被楚千翘的样子吓到了。她哭得眼睛、脸颊、耳朵尽是通红一片,眼泪糊了一脸,牙齿咬在自个儿的手背上,已经咬出了清晰的齿痕。“公主,你这是做什么”青苏奔过去,将楚千翘的手从牙齿下解救出来,将她拉进怀里,急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楚千翘却只是摇着头哭。青苏快急死了:“公主你倒是跟我说啊奴婢去请孟大人进宫。”“不要不要找他。”楚千翘一把扯住青苏的袖子,吸了吸鼻子,缓下了心口的悸痛,“青苏,你替我跑一趟质子别院,问问左景玄,他是否喜欢画画,是否经常作画。采兮,你去大理寺那里,传我命令,拿旧年存放在大理寺的那把云国小刀过来。”楚千翘擦干眼泪,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充满坚毅:“我让你们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孟景闲和慕鹊。”青苏与慕鹊面面相觑,连忙领了命。“公主你”青苏十分不放心。楚千翘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她不会轻易被打倒的。青苏只好带着不安,和采兮匆匆离去。本来已经入了夜,楚千翘不愿折腾她们,可是她已经实在等不及,哪怕有一点别的可能性,她都要验证彻底。楚千翘咬着唇瓣,死命将又要涌上的泪意压下,重新开始思考起另一个问题,慕鹊到底为谁所用先前,她先入为主地将慕鹊当成了韦蕴凉的人,可是方才知道孟景闲的真正身份后,她才想到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设想慕鹊是孟景闲的人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一举一动的人,不是她视如仇敌的韦蕴凉,而是她倾心相许的孟景闲不然,又怎么解释慕鹊从孟府翻身出来呢毕竟孟景闲这样的人,不可能弱小到让韦蕴凉的人也能轻易进出他的府邸。她之前为他担忧,不过自作多情而已,他心里指不定如何嘲笑她,巴不得她不曾见到慕鹊,免得再骗不下去楚千翘一阵心凉,仿佛让人从心尖尖上浇了一桶冰水。她红着泪眼枯坐着,直到一个时辰后,青苏和采兮先后回来复命。青苏看了一眼楚千翘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一字一句转述左景玄的话:“质子说:我小时候喜欢作画,但是当初教我作画的人是我的父亲,因此我入楚之后,便再也不愿作画了。几年前我向负责我起居的孟大人请求要了画具,之后每次想自杀之前,我都会作一次画,希望能画出当年幸福的时光。可惜每次都画不出来,也自杀不成。”楚千翘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今天她与孟景闲说到左景玄时,他那么用那么肯定的语气让“左景玄”继续画画,似乎很清楚他喜欢作画。想来是因为小时候两人便是相识,而几年前“左景玄”又向他要来了画具吧,因此以为他还一直闲暇时作画取乐。只是他不知道,林莫因为父亲的缘故便鲜少作画了。那么他为何突然又提起这一桩,想来便是知道那日她去见左景玄时,左景玄正在作画。而他为何知道呢,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慕鹊。是慕鹊监视了她与林莫相会的一举一动,随后便去了孟府,将一切告诉了她真正的主子孟景闲。楚千翘心口一滞。此时恰逢采兮拿着云国小刀归来,楚千翘揭开木制的锦盒,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那把孟景闲送给她的小刀。她曾欢喜地收下它,爱不释手。她曾不顾一切地替孟景闲担谎,宁愿相信这把小刀是他在云国小贩的手上买的,只因他这样解释。而现在,这把小刀在烛光的掩映下,闪烁着冷冷的寒光。楚千翘伸手拿起了它。孟景闲,你这个骗子。第103章 虚情假意不多时,慕鹊从制衣局归来。她一走进飞鹤宫,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劲。静了。虽然已经入夜,但这还不是楚千翘入睡的时辰,往常这个时候,飞鹤宫该是略微喧哗,众人各忙各事,准备公主安歇事宜的。慕鹊凝眉,脚下加快了速度,直走到大厅内。这才看见楚千翘端坐在大厅里,冷冷地看着她。而青苏、采兮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周围站满了侍卫。慕鹊直觉事情不妙,兀地跪下:“公主”楚千翘冷声道:“来人,将慕鹊拿下。”慕鹊一怔,随后低下眼眸,没有辩解,也没有反抗,便由着那些侍卫将自己捉了起来。楚千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先押下去。”慕鹊被押送下去,那些预备慕鹊反抗而被召进来的侍卫也被楚千翘挥退。她也没想到慕鹊会丝毫不抵抗,毕竟从之前的事情看来,慕鹊应该会武功,而且武功也不会低,毕竟是孟景闲的人。待侍卫们都退下,青苏才犹疑地问道:“是否伺候公主安歇”今日,楚千翘反常得很,做了这么多反常的事儿,甚至派人捉拿慕鹊,而且也没有她们解释任何东西,导致青苏一头雾水,想替她分忧解难,都不知从何解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公主肯定受了很重的伤,才会一个人哭得昏天暗地。不过,原因都不重要了,横竖她只坚定一点,那就是永远站在公主身侧,这就够了。楚千翘似被她这句话唤醒,她稍微怔了怔,才道:“我也乏了,是该安歇了。天大的事儿明天再说吧。采兮,往后这段时间,飞鹤宫的内务都交与你了,你先下去准备东西,青苏留下。”往常内务都是由青苏统管,如今怎么交给她了采兮一时捉摸不透公主的想法,担忧地看了青苏一眼,只见青苏脸色与往常无差,甚至还朝她点点头,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采兮这才安下心,连忙退下了。“青姐姐,我如今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了。”楚千翘的声音在幽静的大厅内回荡。青苏蕙质兰心,从楚千翘将内务交给采兮,独独留下自己,便明白了,楚千翘大抵是希望她陪伴左右,不再分心它物。她眼眶一红,为楚千翘无以为报的信任。“公主,无论发生什么,青苏永远忠于公主。”她走近了,握住楚千翘冰凉的手。楚千翘眨了眨眼睛,将泪花眨落:“眼下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只告诉你,现在孟景闲也信不得了,只有你还可以让我深感慰藉。往后大楚的命运如何,就在这些天了。”青苏一惊,心里无数疑问闪过,不过看到楚千翘憔悴的模样,也不忍再问,只好赶紧服侍她歇下。第二日天色微明,离上朝的点还有半个时辰,楚千翘就起来了。舅舅骠骑大将军苏时茂的大军守护着大楚所有绵延的边界,此刻大楚虚弱,这大军更是不能动的,否则边境虚空,其他国家趁虚而入,那后果便更加严重。现在云国的小规模骚。扰,都是骠骑军在平乱,但是大的战争一起,骠骑军势必拨不出这么多人手。云麾大将军和振国大将军在之前的动乱中已经被除,剩下的人马全部并入神策军。辅国大将军张峰与孟景闲交好,上次直接被孟景闲调动了,恐怕是他的人。至于镇国大将军杨未,先前通过联姻与韦家结为同盟,后来儿子杨双与韦柳曼和离后,他与韦家看似渐渐疏远了,但不知背地里,可还有什么联系毕竟两家同流合污了那么多年,杨双不定也干了多少坏事,留了多少把柄在韦博手上,这不是儿女和离就能撇清的关系。她曾想借机拉拢杨未,但是想法还未付诸实行,已被各种事情冲乱了,所以眼下楚千翘也不能相信于杨未。这么算来,除去身边的羽林军,她能动用的只有怀化军与神策军。而楚思悠,经过上次的历练,应当也可以担负重任了吧楚千翘即刻站了起来,拟定圣旨,将神策军并入怀化军,由楚思悠一同掌管。到时候云国若大肆进犯,则派楚思悠带军抵抗。朝堂上,楚千翘还来不及派人宣读圣旨,便听闻边境传来消息,云国大肆出兵攻打大楚边境桐木,边境措手不及,兵少马稀,粮草供应也不足,眼前便要守不住了。桐木是大楚与云国交界中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也不怪乎云国会选在这里进攻,不过实在是太快了,没想到云国会选在今天。还好楚千翘昨晚便做好了准备,于是立即派人宣读了刚刚拟定的圣旨,此外即刻再拟圣旨,任命楚思悠为兵马大元帅,领兵出战桐木。最后,楚千翘还写了一封诏书,宣称云国不信不义,送来的质子竟是他人伪装的,并派楚思悠带去边境告之于云国。朝堂皆惊,一时纷纷攘攘,被楚千翘兀地一击桌案,登时安静下来。“下朝。”下朝后,楚千翘去了两仪殿处理政务,不出她所料,忍了一晚上的孟景闲肯定得知了风声,因此跑来求见她。“好,让他进来。”空荡荡的两仪殿内,夹杂着两个人起伏不定的呼吸之声。楚千翘率先开口:“左景玄,你有什么脸来见我。”孟景闲呼吸渐促,却不答话。楚千翘报以讽刺一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这样可好玩除了慕鹊,你还安。插了多少人监视我呢”“没有了。”孟景闲低声道。等于承认了,慕鹊是他的人,而他则是真正的质子。猜测成真,楚千翘止不住全身颤抖起来,突然快步走上前,高高地扬起手,一掌便甩了下去,力道之人,让她自己的手掌都痛麻起来。孟景闲不躲不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脸都甩向了一边。“孟景闲,你这个混蛋你这个骗子”楚千翘情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