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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7(1 / 1)

英发,而至两鬓染霜。他是君,是父,是她名义上的父皇他收养她,予她荣宠亲恩,亲自教抚她和弟妹,不曾因母后早逝,而令他们少获半分关爱。他永虚后位,不纳六宫,世间女子再不曾入他眼里。母后在时,她也有小女儿态,也曾承欢膝下。母后不在,她成了长姐,必须站出来,代替母后留下的空白,呵护年幼弟妹,陪伴他身侧。父皇,澈儿,潇潇,都已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已舍不得离他们而去,即便是小禾哥哥,也不能代替他们。旁人不懂,为什么她会执意留在宫中,误了嫁期,误了年华,转眼已是二十五的年纪。有人说承泰公主自负尊贵,连长安侯这般俊彦也不肯下嫁,也有人说承泰公主纯孝无双,甘愿长留宫中以报亲恩是的,她真的甘愿甘愿终身不嫁,只愿长伴在他身边,陪他一起走这漫漫帝王路。“父皇,你没有做梦,我是沁儿”她哽咽着扑到榻边,不顾一切抓住了父皇的手。“大胆”萧綦霍然惊醒,起身,拂袖将她甩开。她跌在地上,哀哀抬头看他。“沁儿”萧綦愕然蹙眉,犹带醉意,目中惊怒略消,随即归于疲惫,“谁让你进来的”承泰公主凄然一笑,“父皇真的不愿看见我么”他揉住额角,闭了闭眼,“朕头痛你退下罢。”“沁之知罪”她终于鼓足勇气,颤声说出深埋心底已久的话,“父皇的悲伤,沁儿感同身受,看着您这样,沁儿沁儿会心痛”萧綦眉峰一挑,缄默看她,起身披上外袍。那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她认得,上面有母后亲手绣上的飞龙,灿金绣线已有些褪色。“你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萧綦语声淡淡,透着憔悴和冷意,“平日你是最懂事的,今日却这般不知轻重,朕与皇后寝居之处,可以任人擅入么”她咬紧了唇,倔强忍回眼泪,“沁儿擅入寝殿,只为提醒父皇进药,太医说,药不可停。”萧綦默然看她,目光稍见回暖。“有这份孝心,朕很欣慰。”他仍沉下脸,“今次朕不罚你,下不违例。来人”殿外侍卫不敢入内,在外面高声应诺。“将值守内侍廷杖二十。”萧綦冷冷道。侍卫齐声应是,连求饶声也未闻,便将人拖了下去。承泰公主跪在地上,只觉得手足发凉,全身微微颤抖。“下去吧。”萧綦挥了挥手,神色尽是倦淡。承泰公主缓缓起身,一步步退至屏风处,却又转身站定。“父皇,我听到你唱绿衣。”她噙了一丝笑容在唇边,目光迷离,“沁儿还想再听一次。”萧綦一震,蹙眉看她,旋即黯然一笑。“那不是给你听的。”他神色落寞,抬眼看了看眼前举止反常的长女,微觉诧异,“沁儿,你可是有事要对朕说”承泰公主笑了,目光莹莹,略带小女儿娇态,“父皇,你先告诉我,绿衣是什么意思”萧綦深深看她,烛光下,这娇嗔痴缠的小女儿模样,隐隐掀起他心底一处久已尘封的记忆。曾经,他的阿妩也会这般娇蛮含嗔,会撒娇说,萧綦,你再讲一个故事我就睡觉那时候她也才双十年华,比今日的沁儿更年少。她只在他面前流露小女儿的娇痴,总爱缠住他讲故事,爱听他戎马征战的经历,听他少年时不为人知的趣事她说,她想知道更多的他。他侧过头,不敢再看这样一双眼睛,不敢再回想往日情状。“绿衣,是一个男子怀念妻子的歌谣。”他缓缓开口,抚过身上旧袍的绣纹,淡淡而笑。“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他的声音低沉微哑,一声声,一字字,都似断肠。“父皇永远忘不了母后,永远看不到旁人吧”承泰公主含了一丝笑,低低探问。萧綦却未回答,恍惚良久,喃喃道,“沁儿,你看,含章殿里一切宛在她还在这里,不曾离开。”是的,即便母后不在了,她的影子却永久留在这宫闱里,留在父皇心里,无处不在。承泰公主默默向萧綦屈身,“请父皇千万珍重,务必记得服药。”“朕知道了。”萧綦略点头。“儿臣确有一事,想求父皇恩准。”她说着,盈盈下拜,行了端庄的大礼。萧綦笑了,“何事如此郑重”承泰公主一字一句道,“儿臣愿嫁与长安侯,请父皇赐婚。”四月廿九,圣旨下,承泰公主下嫁长安侯,待班师之日,即行大婚。这桩喜事令宫闱京华为之轰动。皇室已有许多年不曾有过婚嫁之喜。每个人都为这桩天赐良缘赞叹不已,更赞颂承泰公主孝德有嘉。父皇很有欣慰,但最高兴的人,大概还是越姑姑和澈儿。澈儿说,皇姐终于嫁出去了,以后再没人唠叨了。越姑姑甚至流下泪来,“承泰公主得遇良人,皇后在天之灵必会赐福于你。”西疆已定,长安侯班师回朝。五月初三,晴日,长空无云。一道三百里加急军报飞速传送入宫。御书房里,醉卧初起的承泰公主被急召入内。云鬓微松,罗衫犹带酒污,承泰公主茫然踏进殿来。萧綦负手立在窗下,鬓发如霜,轩昂身形在这一刻竟似有些僵直。他缓缓回身,望定承泰公主。“父皇召儿臣何事”她疏懒淡漠的笑笑,自赐婚之后,再未在父皇跟前撒娇。萧綦伸手,揽住她单薄肩头,一语不发将她拥入怀抱。这一瞬间,威严的开国帝王,只是一个痛心无奈的父亲。承泰公主僵住,任由父皇拥住自己,忘记了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他,第一次,拥抱她。自收养她为义女以来,十年有余,今天第一次拥抱了她。虽是慈父,余愿已足。承泰公主颤抖着闭上眼睛,几乎忘却了一切,只想父皇永远这样抱着自己。“沁儿,父皇对不住你。”父皇的声音如此沉痛,“小禾,不能回来了。”她还在迷离沉醉中,没有听懂父皇的话,怔怔问,“小禾哥哥要去哪”萧綦深深看进她眼底,一字一字道,“马革裹尸,青山埋骨。”耳边似乎嗡的一声,她怔怔看着父皇,听见他口中说出的八个字。突然之间,天旋地转。眼前掠过那白衣少年的身影,掠过他温煦笑容他说,此去西疆,马踏山河,不立万世功业必不回来见你。小禾哥哥,你骗了我。终究,我也错过了你。征西将军谢小禾于棘城决战中孤军杀入敌后,斩杀敌军主帅,鼎定胜局,身受九处重伤,带伤赶赴回京,途中伤势恶化,于三日前猝逝于安西郡。朝野震动,百官致哀。长安侯灵柩入京之日,皇上亲率太子迎出城外,抚棺长恸,当郊洒酒,祭奠英魂。承泰公主以未亡人之身,服孝扶灵入城。永陵。没有仪仗护卫,只一架鸾车悄然自晨雾中驰来。素服玄裳的承泰公主缓缓步下车驾,满头青丝挽做垂髻,一支玉钗斜簪,通身上下再无珠翠。“这便是永陵么”她仰头静静凝望眼前恢宏的皇家陵寝,眉目间一片疏淡。身后小侍女乍舌惊呼,“好宏伟的皇陵”皇陵依山为穴,以麓为体,方圆几十余里,入目一片松柏苍郁,四下旷野千里,雄浑开阔。陵前神道宽数丈,笔直通往地宫之上的恢宏大殿。神道两侧列置巨大的灵兽石雕,东为天禄,西为麒麟。天禄目嗔口张,昂首宽胸,翼呈鳞羽长翎,卷曲如勾云纹;麒麟居西,与天禄相对,意为皇帝受命于天,天威至高无上。皇家天威,震慑四方,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作为一代开国帝后长眠之所。这里,长眠着母后,长眠着一位千古传奇的红颜。仰望恢宏皇陵,承泰公主慨然微笑,心中终觉宁定。未嫁而先寡,谁爱过谁,谁守候谁终逃不过命运弄人。宫里处处伤情,再不是吾家。她倦了,世间竟没有一处可依托的地方。从前悲伤时,孤苦时,总有母后在身边,总有她能懂得。或许来到皇陵,与母后相伴,才能获得些许平静。父皇准了她自请赴皇陵侍奉先皇后的意愿,破例允她进入地宫。她曾幻想过许多次,母后的地宫该是何等金壁辉煌,流光溢彩。真正踏入深闭地下的宫门,九九八十一盏长明灯亮起,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宫正殿中央,没有她想象的华美宫室。只有一座精巧的屋舍,门前搭有花苑、曲径、小桥竟是一户民间宅院。翡翠雕出修竹,玛瑙嵌作芍药,滚落绢草绫叶间的露珠,却是珍珠千斛。巧夺天工,鬼斧造化,锦绣繁花盛开于此,犹如长眠其中的敬懿皇后,红颜不老,花木不凋,任它千秋万世,风云变幻,只待他百年之后,相携归去。此间,再没有纷争、孤寂、别离,只有独属于他们的永恒与宁定。附录: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古人:故人,指亡妻。翻译:绿色衣服,黄色衬里。把亡妻所作的衣服拿起来看,妻子活着时的情景永远不能忘记,悲伤也是永远无法停止。细心看着衣服上的一针一线,每一针都是妻子深切的爱。妻子从前的规劝,使我避免了过失。想到这些,悲伤再不能停止。天气寒冷之时,还穿着夏天的衣服。妻子活着的时候,四季换衣都是妻子操心,妻子去世后,我还没有养成自己关心自己的习惯。萧瑟秋风侵袭,更勾起我失去贤妻的无限悲恸。只有妻子与自己心意相合,这是其他任何人也代替不了的。对妻子的思念悲伤,都将无穷无尽的。番外三 汉广那束光从黑暗深处刺进来,令她一颤,以为看见了日光。待光轮渐渐移近,才明白错了,这暗如永夜的牢中哪有天日可睹,来的是一盏灯。这灯光彷如月轮,平日狱卒拎的风灯只如鬼火荧荧。她蜷身向阴湿的壁角缩去,眯了眼,久不见日光目力已弱,迎光只觉一阵刺痛。那光亮停在牢门前,却是盏宫灯。提灯的人敛声垂首,低绾双鬟。身后另有一人,隐在风帽下,不辨形貌。狱卒上前窸窸窣窣打开牢门锁链,恭然道:“犯妇盈娘在此。”“带她出来”风帽之下,出声的是个妇人,语声清冷得很。笼门轧轧带起一股霉味,狱卒进去,将蜷缩在一堆破絮里的女犯拽起。女犯身量轻飘,只一松手便委顿在地。宫灯前移,照见她身上污脏,蓬发将面容都挡了,憔悴不堪。风帽下的妇人叹一口气。盈娘伏在冰冷地上,从这叹息中听出恻隐之意,竭力抬起无力颈项,投去哀求目光。眼前是披风曳地,露出一截宫缎,有华美幽冷的光泽。她伸手想抓住那一角美如昔日的衣角。宫装妇人略退了半步,沉声吩咐:“将她熟悉洁净”外面已是深宵,露冷月白。盈娘只仰头看了一眼月亮的模样,便被送入一辆马车,厚毡落下,厢壁密不透风。湿发还未干透,新换上的洁净布衣大约是给临行囚犯穿的。抚着手臂上肌肤,牢狱之中已磨得粗涩,未曾照镜,不知这张枯脸枯成什么模样。下狱三月来第一回熟悉,看着从头到脚冲下的泥垢,几疑这幅皮囊残躯已不属于自己。她伏下,细抚车内软缎坐垫,比起森冷地牢,车厢中已算极乐,便死在此间也知足了。马蹄声疾,车轮转驰,这一程走得比她想的还要久。终于停下来,车帘挑起,夜风灌进,带来令她心口一悸的熟悉甜香。扶着车辕下来,落地时双膝软软,盈娘望着眼前黑沉沉笼罩在夜雾中的府邸,一时失魂。三个月前,这里还是赫赫的相府。如今落叶满阶,满目肃杀,只见月悬孤檐,乌鹊绕树,半丝人声也无。仰首忘了那扇门,盈娘生生打个寒战,想起了当日朱门溅血的惨象。那一次,狼烟冲破京师荣华,兵围相府,马踏玉阶,她在房里听见马嘶人叫,幼童惊啼,刀剑铁甲带着血腥气撞开了女眷们的内院,家仆跪了一地,不跪的全被屠戮当场,死尸横路,流血满地她吓得魂都丢了,战战兢兢随着女眷们被押到门前,见到了森然列阵的禁军,和那个刀剑寒光拱映下,端坐马车,素颜覆霜的女子。豫章王妃。想起这名讳,她又是一寒,仿佛再次被当日那霜雪似的目光穿透。不想此生还能归来,这相府,这内院,这广筑。他给她的居处,在相府内苑南隅,曲水相隔,小桥连通,取名广筑。此间岁月与别处不同,流光仿佛不会经过,只有昼深夜长的清寂,连飞鸟掠过也自轻悄。说是广筑,只不过是个小巧别院昔日她问他广在何处,他笑而不答。囚在天牢石室里,无数次想到这里,再不觉方寸寂寥,若到黄泉下还能遇着他,她要对他说,这广筑是世间至美的地方。她陷在恍惚里,任人摆布,像只饱受惊吓的幼猫。昔日相府深闭的门开了,里头森然幽寂,蜿蜒亮起一路宫灯,照着去向广筑的路。将她带出天牢的妇人,披着连身遮颜的风帽,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直到走过曲桥,到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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