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未出阁时,曾是长安城中出了名的才女,心思活络,能言善道,两厢对峙之下,刘之昂无可奈何,竟也无法讨的好处。许是女祸之说当真有些灵验之处,如此情势之下,我竟急迫的想从母亲腹中诞生。母亲捂着肚子,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父亲情急之下将母亲抱入房中,急急要婢子去找府中备下的稳婆。母亲被父亲放在床上,一把拉住父亲,要父亲无论如何保住腹中胎儿性命。父亲心疼母亲,却也担心若当真诞下女婴,卫家恐遭灭顶之灾。幸好府中养着一群信鸽,待此时倒成了传消息的最好媒介。父亲递了书信出去,要叔祖父、姨父商讨对策。
母亲足足花了一天,才盼来我的诞生。稳婆将我抱至母亲枕边,一众婢子齐声道贺母亲喜得千金。母亲却是大怒,呵斥一众婢子胡言,道:“大胆仆妇,本夫人所诞分明是位小世子,何来的小姐?”
父亲方踏入房门,听得母亲如此说,急急上前:“竹妤,姐夫已带了人来,刘之昂不敢轻举妄动。叔父也已入宫,寻解救之法,你且宽心,不可动怒,伤了身子。”
父亲坐在榻边,扶着母亲靠在自己身上,转过头同一众跪着的婢子道:“今日本侯喜得麟儿,尔等皆有赏。若是何人于小世子有所怀疑,自去管家处领了银钱离了侯府,此后生死各安天命。”
屋外刘之昂虽被姨父钳制着不敢有所举动,却也怕夜长梦多,急于除去卫家,竟要硬闯靖边侯府。只是姨父从前武将出身,孔武有力,刘之昂于姨父手下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力。几招下来,刘之昂已落于下风,御林军亦折损了许多。
“何统领如此可是要与朝廷做对?”刘之昂手上功夫不行,嘴上却威胁姨父。
“区区黄口小儿何敢以朝廷相胁。”姨父向来瞧不起刘之昂之流,从前姨父劝母亲刘之昂并非良配时,便同刘之昂结下了仇怨,今日更是觉得刘之昂此人沽名钓誉,便下了死手,刘之昂登时毙命。御林军见此,纷纷罢手,遣人回宫中报信。良久方盼来宫中人,带来了圣上口谕:天师勾结刘氏意图谋逆,幸得太师拨乱反正,早做决断。太师功高而谢赏,朕特赐靖边侯之子世子之位,赐名卫霁,望其驱云消雨,护卫大梁。
如此卫刘之争至此方了,从前的三家并立止留下了卫、兰两家,我亦因此不得再做女儿装扮。
“刘氏百年世家,死而不僵,那日虽诛其大部分族人,到底留下了一脉旁支。”父亲叹了口气,“我那日见到吴明,便晓得他是从前刘之昂身边的一名侍卫,从前免于一死,今日特来报仇。”
“吴明为何要杀太后,还有那决明,究竟是何人?”
“太后当年报信,不忍见你母亲殒命,却也觉得愧对先帝,愧对大梁皇室,于是自请为先帝守灵。决明便是太后去了平陵才近前服侍的,许是决明知晓了太后当年所为,以为刘氏覆灭同太后有许多关系。我方才见到了决明,她自称乃刘氏后人,想来便是刘氏那一脉后人。”
我不晓得我这一生竟被一个术士毁至这般地步,我幼时艳羡傅姐姐可以穿那般漂亮的罗裙,我却只能束发做男儿装,我曾同母亲哭诉,却不得回应,如今知晓了一切,却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牺牲品。
“霁儿,谢疏已派人往平陵查探决明身世,恐生祸,若不得以,诛之。”父亲将一把匕首递于我,摸了摸我的头,“父亲同你母亲十八年日日愧对于你,无法教你同寻常女子一般,如今亦只望你一世闲散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