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书房出来时,浑浑不知来路归途,我从前并非不曾怨过父母,如今却觉得不知怨何人,亦不晓得我今后当如何自处。而谢疏,我与他十年旧谊,倘若他知晓全部,我卫家恐当真一朝倾覆,可当真要我同谢疏兵刃相接,我却是断断下不去这个手。
我行至偏厅,不晓得当以何面目再见谢疏,门前管家见我徘徊不前,吩咐小厮看好房门,快步上前同我道:“谢大人府中小厮前来,说是前几日谢大人要他查的事有了眉目特来相报。侯爷吩咐老奴偏厅可进不可出,因而将那位小厮拘着。”我心下了然,以谢疏之智,必然已知晓一切。兰昭曾同我说,避至无可避处,唯有迎之。我将手中的匕首去了鞘,紧了紧缩在衣袖中。
谢疏坐在厅中,温良端方地擎着一杯茶,若非许久未曾一动,饶是我也以为他气定神闲等我自来与他相商。我进了偏厅,谢疏身形却未动,杯盏却轻轻晃了晃,我咳了咳,示意谢疏我的所在。
“子子消,从前多有得罪,谢疏同你赔罪。”谢疏忽的放下茶杯,速速起身,向我走来,脚下生风,然至我面前时却突然停了,后退两步向我行礼告罪。
“奉节,我事出无奈,为着卫家,我从前有许多不可明言之处。”我自始至终不敢抬头,手中匕首却不敢松。
“子消,我省得。我本便不信命理之说,况两党之争反误佳人一生,当论命理之说害人。”谢疏如是说,“不过事至如今,若要拨乱反正恐再起祸事,我只知卫家唯有一子,今日之事权当不知。”
“只是,委屈你一生罢了。”谢疏微微抬起头叹了口气,“若是,有一日寻着契机要一切回到正轨之上,我必为你谋划一切。”
我感念谢疏如此为我而想,甚至不顾及我身上所背的女祸之说,亦不担忧我当真有一日祸及萧梁皇室,且为我谋划一切。闻言抬头同谢疏目光相接,却见他霎时失了失神,眸子里波光流转,转眼便笑的如往日一般,一脸狐狸相,却被长安女子赞一句俊朗无双。
“那么子消,你袖中的匕首可否放下了?”谢疏转身取了杯茶,递了给我,“你手握得如此紧,竟也不累么?”
“奉节,我本不愿意的。”我不晓得他如何知晓我手中有把匕首,只得慢慢将匕首放在桌上,讷讷开了口。
“竟还是没有鞘的么,可真是好险。”谢疏拿起匕首看了许久,“其实,你不必担心,你我相交十数年,我自然不愿见你陷入危险,我自护你安稳。”
“那么奉节,你知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