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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3(1 / 1)

将军很少去太行山,因为将军的辖地不在那里。丞相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曾向当地的樵夫问路,他们说,那段路是从山西河南一带进入帝都的必经之路。”“那里我知道。”蒲川说,“我来的时候也是走的那条路,我记得,那天起了大雾,我有点不放心,就叫母亲现在山脚的客栈中投宿,过两天再动身。”将军倚靠在榆树下,歪着头看院中霜白的月光,鼻尖萦绕着花香,将军也叫不出名字。院子里忽然一片寂静,夜已经深了,只有夜出的鸟还在活动。“那你那个时候遇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妖魔鬼怪,神仙道人之类的。”丞相随口问问,他只是想打发今夜无聊的时光。“妖魔鬼怪倒是没有,但我遇见了不寻常的大人物。”蒲川略一思索,回忆起当日里的情形,“我在山脚的镇子里遇见了贵族的队伍,那可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朱轮车马客,红烛歌舞楼。”丞相听到最后,猛地警觉起来:“什么大人物,描述一下”“他乘坐着六匹马拉的马车,四周悬挂着铃铛。周围是他的卫兵,前面的金吾卫执着朱紫旌旗,整整齐齐地穿过镇中最宽阔的大街。”“估计是皇族。旗帜上绣着什么字”丞相问,他低头看袖子上精美的刺绣。“字”“对,亲王出行的时候,旗帜上要绣他们的封地的名称。所以你看到的那位,封地在哪里”丞相转过眼梢,看着柴蒲川,神色看不出晦明。蒲川说他当时在街上采买干粮,远远地看到队伍行驶过来,众人都拉他伏地跪拜,所以无法看到旗帜上的绣了什么字。不过那种气势,大概也只有天子能拥有了。丞相说那不是天子,天子出行,是六十四个人抬的轿子,华盖盈天,比藩王的队伍还要壮观。丞相撑着头,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没有理蒲川,转头问将军:“将爷,您困了吗我想睡觉了。”将军抬头看看月色,月上中天,确实已经不早了。丞相歪着身子,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波光潋滟。将军再一次想起丞相那个笑容,把整个春天的生机都消融在里面,犹如一夜春风来,万树梨花开。将军叹口气,丞相最大,丞相说他困了,那还能不陪着回去吗将军喊蒲川回房休息,明早起来练功。蒲川一直在为母亲的事耿耿于怀,愤懑地离开了。“相爷,我陪您回去吧。夜深了,路上暗,相爷小心脚下。”将军把丞相虚虚地扶起来,丞相搭着他的手腕,指尖若有若无地从他手心滑过。将军觑觑丞相的脸色,他的嘴角有笑意,带着得意的神采。将军知道自己又被丞相占了便宜,但他心里愉快地接受了。穿过垂花门的时候,丞相抬手摘了一朵蔷薇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夸赞这花好香。将军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不点破,只是温温地浅笑,一路把丞相送回房中。“相爷。”将军抬起手掌,示意丞相把袍子还给他。丞相站在门槛里,看着将军的眼睛,装聋作哑,把手中那朵蔷薇花放在了将军的手心里。将军看看花,轻轻握住,又抬起另一只手。“鹤山,听话。”就冲着这一声鹤山,丞相说什么也要把衣服还给他了。但是丞相不,丞相这么要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输了气场。他把将军的外衣往自己身上拢了拢,肩上一片孔雀尾羽熠熠生辉。丞相看着将军的眼睛笑:“将爷,本官都送了你一朵花,那要不您就把这衣服送给本官吧。”“不行。”“要是不行,那只能麻烦将爷在我房间歇一宿,明早取走就是。”将军不再言语,他早就知道丞相的小把戏,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中也。正好,将军的志趣也是在山水之中。将军睡在外头,他给丞相掖好被子,吹熄了灯,说:“睡吧。”那一夜没有风雨,将军做了一个梦,梦中有铁马冰河。回头望见有人站在山崖上等他,身后是一片盎然的花海,春天铺天盖地而来。作者有话要说:从下周起三天一更,小天使们注意啦一周后不定期恢复日更酒爷儿爱你们、难弃五更天气,将军穿好衣服从房中走出来,一边扣着衣领上的盘扣。朝阳初升,院中攀援的牵牛花刚刚开放,厚重的屋檐顶上铺陈着一大片绮丽的朝霞。将军抬头看看远方的天空,心想今天肯定要下一场雨。将军今天上早朝去,抬腿跨过院门,就见蒲川在练功。蒲川早早地就起来了,那时候星星还没有完全落下,院子里的榆树叶上还有晶莹的露珠。蒲川因为母亲的死而寝食难安,他夜里睡不着觉,常常翻上屋顶,靠着青石横梁看天上皎皎的明月。所谓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此时虽听不到边秋一雁,但也有遍地愁生。蒲川的心情将军是理解的,毕竟将军也曾经历过生离死别,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将军见他练功练得勤奋,倒也没说什么话,吩咐了管家几句,撩起黻黼就出门去了。将军赶着去上朝,丞相说不定已经到了。丞相经常站在宫门前那棵老梧桐树下,芝兰玉树,高挑秀雅,远远地就能看到。想到这,将军忍不住就悄悄笑起来。东方朝霞满天,祥云缭绕,一轮红日正缓缓上升。将军原本还在为今天要下雨而感到苦恼,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见到丞相更让人愉快的了。丞相今天下了朝要值班,将军有点惋惜,丞相值班,将军是不能陪在旁边的。将军陪丞相走到他值班的地方,那是一处清幽的居所,庭前种着绿竹。将军给丞相讲他昨夜刚看完的话本字,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书生和千金的故事,里面的人物生动活现。恰好丞相也看过这本,他们就里头音韵的使用探讨了一番。丞相对诗词颇有造诣,一花一木均诗意盎然。将军在门前拜别丞相,丞相站在郁郁葱葱的一大片翠竹前,远远地看将军消失在宫阙尽头,才拂袖进门去做他的公务。丞相有点心不在焉,他在想着将军的脸,想将军现在在做什么事。下午,丞相正在批江浙巡抚递上来的折子,江浙巡抚颇有文采,洋洋洒洒地列举家长里短的小事,看得丞相昏昏欲睡。突然有人到门前禀报,说皇上驾到。丞相抬头看去,御前的小黄门躬身站在门外,怀里摆着拂尘。丞相已经习惯了皇上这般不请自到,他放下笔,起身整理官袍,走出去准备迎接圣驾。皇帝穿着明黄的袍子,身后跟着掌印。掌印是一如既往的绯色曳撒,头上戴着描金乌纱帽,一丝不苟的,看起来庄重利索。皇帝一边走一边与掌印悠然地交流,皇帝喜欢听掌印的声音,他眉目含笑,额上的梅花赤色如甘棠。丞相刚按照礼数拜了皇帝,掌印也拱手说见过丞相。丞相刚想问皇帝有何事,却见守宫门的卫兵匆匆跑来,说宫外广陵王求见。皇帝皱起了眉头,从卫兵手里接过玉牌看了,上面雕着广陵王的封号。“广陵王他怎么又来了前两天不是刚来过吗”皇帝问。卫兵惶恐答道:“广陵王说他是来向皇帝讨个公道的。”“讨公道难不成谁还能欺负到他”皇帝皱着眉,把玉牌丢回卫兵手中,“朕不想见他。掌印,你去打发了吧。”“皇上,广陵王是您的舅舅,眼下人在宫门前,皇上哪有不见的道理”丞相拱手劝道,声音温温的,听不出其他情绪。皇上刚想发一通小孩的脾气,却被掌印劝住了。掌印弯下腰,搭着皇上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几句。皇帝别扭地别过头,脸颊红粉,不只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掌印的声音。王爷见到皇帝的时候,也见到了丞相。丞相的面容颇为惊艳,站在皇帝身旁,巍巍如明光。王爷行跪拜大礼,丞相笼着两袖,低眉垂目。丞相其实并不很想来见这位藩王,丞相还有折子没有批改完,丞相更喜欢坐在窗前吹风,看着竹子想将军。要是将军在身边就好了,丞相经常这样想,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一叙天明。“舅舅,您前几日不是就动身回江南了吗怎么突然还杀个回马枪”皇帝坐在上首,手边上放着新沏的茶,香气袅袅。王爷听了,倒也没有生气,他说:“臣在路上遇到了一点事,思来想去,还是来跟皇上您说一说比较妥当。”皇上抬眼看他,眉间的朱砂梅花愈发鲜亮起来。皇帝问他什么事,有事就快点说。皇帝的语气有些刺耳,但王爷丝毫没有理会,他素来知道皇上不喜欢他这个小舅舅。王爷是爽快人,从来不怠慢。他就着一杯清茶,将太行山中的遭遇娓娓道来。王爷时常看看丞相,看到丞相坐在椅子里喝茶,表情不悲不喜的,好像什么事都没记挂在心上。其实丞相并非没有记挂在心上,将军家里出的事,他怎么会不上心。丞相静静地在听,垂下眼帘掩盖自己的情绪。他在思考洛阳梁氏寄给他的那封信,与王爷所说如出一辙。丞相放下心来,互相印证,倒也看不出真假。“舅舅,您竟然会为两个江湖杀手来朕跟前告状”皇帝捻着脖子上挂着的翡翠珠链,“这世道应该还没有衰落得这么快吧”王爷听出了皇帝语气里的薄薄讽刺,凉凉的,带着小孩心性的别扭。王爷知道皇帝为什么不待见他,当年皇后死的时候王爷没有去奔丧,皇帝问他为什么不去,王爷说死亡是很平常的事,在活着时候的壮志面前不值一提。当时皇帝扇了他一巴掌,骂他没有良心。王爷垂着两袖,站在斜斜的光线里,再不言语。外面丧葬的礼乐声已经停息了,寂静得像千帆过尽。王爷微微一笑,拱手回答:“臣并非是为了一两个小贼就如此大动干戈,只是觉得江湖上有人连国舅爷都敢刺杀,怕会牵连到皇上,所以来提示一番。”皇帝听了这话刚想发作,却听得丞相说:“多谢王爷提点,我等侍奉皇上,自然是尽心竭力,王爷大可放心。若王爷是想针对在座的谁,那本官还是要争上一争。”丞相一直看着王爷的眼睛,沉沉的,像荡漾着星月的海水。丞相知道王爷没安好心,杀鸡儆猴的把戏他见多了,心里不得不设防。“丞相大人为国为家鞠躬尽瘁,是栋梁之材,本王甚是钦佩。本王虽远在江浙,但也忧心君主和国家,若丞相真是尽心竭力,也应当多听听旁人的意见才是。”王爷面对丞相,一番话说得步步紧逼。“不许吵”皇帝坐在上首发话了,他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王爷和丞相一上来就抬杠,气氛凝重得要把人压垮。皇帝站起身,把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去看外面一片木棉花,天气阴下来了,乌云沉沉的,马上就要下雨了。皇帝不客气地说:“舅舅的提醒,朕知道了。有劳舅舅费心了,您可以回去了。至于你的事,你自个儿解决吧。”皇帝瞥了王爷一眼,王爷和先后是亲姐弟,所以他的侧脸有七分像先后。皇帝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忽然有说不出的滋味。皇帝撂下送客的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王爷站起来对着皇帝的背影拜别。“江湖事本不应该拿到朝堂上说,王爷真是小题大做。”丞相不轻不重地批评王爷,一边不太乐意地送他出去。王爷说:“丞相您出生在大户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见过江湖险恶。丞相,您自己心里掂量着吧,说不定哪一天,就轮到我的小外甥了。”丞相凉凉地笑:“您还是顾好自个儿吧,皇上的事,轮不到您来瞎操心。”二人走到宫门口,王爷的车辇停在外头。宫门外是一条清亮的河,河上架着白玉石桥。此时已经是傍晚,乌云完全遮盖了夕阳,空气有些湿闷。远处传来聒噪的鸟鸣,地面蒸腾起热气。“告辞。”王爷瞥一眼丞相,带着深长的笑意,拂袖而去了。丞相不屑地轻哼一声,站在晦暗的门洞里,一直看着王爷的车驾消失在眼前。丞相向来面上笑意融融,但现在他没有笑,他的眼睛清亮如宫门前的河流,长长的目光却像将军所经历的冰雪。丞相匆匆折回值班的居所,他要把今天的折子全部批改完。丞相点起灯笼,忽然听得外头沙沙作响,起风了,雨点打在竹叶上,一片幽静的嘈杂。这是今年初夏的第一场雨,丞相心里想。宫门关上前,丞相才冒着雨出来。他抬着袖子遮住头顶,免得雨滴打湿他的头发。丞相心里嗔怪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守门的侍卫正要给宫门上钥,见丞相出来,特意为他打开门。丞相看到有人撑伞站在门外,好像在等谁。这个场景似乎在梦里见过,但丞相一时没有想起来。“你怎么来了”丞相甩甩袖子,抖落了身上的雨珠。将军把一把画着水墨锦鲤的伞递到丞相手中,帮他拂去后背的雨水,说:“下大雨了,我看你早上没有带伞,于是就寻思着给你送来。”丞相原本眉目紧促,听得这话他就笑了,抬头看看将军的脸,一面又故意说:“你就不怕自己白跑一趟”“不怕。我特意骑马去你府上,管家说你还没有回来。然后我就来这里,你看,我把你的车夫也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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