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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4(1 / 1)

哐啷一声打开牢门,走进去,一人按住管家的一边肩膀,抽出腰间的弯刀来,抵在管家的膝盖上。虞景明目眦欲裂,掩在袖子下的手上暴露出一根一根的细骨,忽地他从腰带下抽出匕首来,往皇帝的面门划去。匕首是他那天藏在腰带里的,想随身带着防身,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皇帝大惊,往后仰身躲过匕首的刀锋,大吼一声:“动手”牢房中的狱卒手起刀落,径直剜下了管家的一块膝盖骨管家这时爆发出一声撕心的呼喊,剧烈的疼痛将他从半昏迷状态拉回了现实,鲜血淋漓。铁链被扯动了,抽打墙壁的声音和着嘶哑的呐喊声在黢黑的空间中回荡。瞬息之间,遭遇两场巨变,虞景明听到管家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重重地擂击在他的心上,顷刻便擂击出巨大的裂缝铛,虞景明的匕首被人格挡开了,一张涂抹着脂粉的脸凑在了虞景明的面前,满鼻子的红粉香气差点让虞景明背过气去。秉笔手中握着灯笼的手柄,掐丝珐琅的工艺,对上虞景明的匕首,居然火花四溅。秉笔对着虞景明露出一个森森的笑容,阴里阴气的,半夜里能吓到小孩。皇帝踉跄了几步,牢狱里瞬间炸开了锅,那些囚犯们纷纷趴在栅栏上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这算是唯一的乐趣。周围满是抽刀出鞘的声音,虞景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秉笔一个劲挡在他面前,嘴里喊着主公快走,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灯笼柄挡住虞景明的攻势。秉笔武功和内力都不差,没想到一个老太监,居然也会有这么奇妙的身法。掌印在外头老远就听到里头有刀剑相加的声音,他心里收紧了一下,赶忙脱了外袍三两步跑进去。其他人无所谓,但皇帝还在里头,他不能有事。狱卒和锦衣卫已经团团围住了虞景明,掌印见了,顺手抽出了旁边一个狱卒的刀,腾跃起来一刀掷过去,硬生生撞开了虞景明手中的匕首。众人见是如此,一窝蜂涌上去,有人在虞景明的腿上划了一刀,扯碎了他的官袍。“相爷”蓦地,嘈杂声中传出这么一个声音,轻轻微微的,飘进虞景明的耳朵里去。他猛然转头去看囚禁在铁链下的管家,管家抬起了头,露出他的脸面来,苍白着,刚才的雨水已经替他洗去了血迹。管家的目光放在虞景明身上,长长的虚虚的,空旷又渺远。他在那一瞬间看到很多东西,看到风花雪月四扇门,看到屏风后有人跳舞,弹着十面埋伏。虞景明的面貌与晏鹤山有九分相似,足以以假乱真。管家眼前模模糊糊,只听到有人不停喊着护驾护驾,黑暗中绯红的官袍夺人眼目。“相爷,住手,住手啊”管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铁链哗啦啦撞击着黑石墙壁,砰砰作响。虞景明眼里突然有泪水涌出来,一时间,又像是回到了小屋里,隔着四扇门,等着管家来,有时候三天,有时候半个月,有时候三五个月也没有来。锦衣卫一下子扑上来,拿绣春刀架住虞景明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上,跪着,小腿上一个伤口正在往外渗血。管家喘着气,见虞景明没有动作了,才舒了一口气,阖上眼睛,喉头动了动,把膝盖上的疼痛尽数忍在了心头。如果虞景明一直这么干下去,迟早要露出破绽来。平时举止倒还像模像样,一用起功夫,晏鹤山那么硬朗决绝的手法,两边根本不是一回事。动静平息了。掌印急急忙忙走过去看皇帝,看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猩红斗篷衬得肤白眉墨,除了呼吸急促了点,其余倒没有大碍。掌印松了一口气,心头的宝贝可不能受到一点儿伤害。皇帝站在虞景明后头,拢袖看着牢里面的管家,眼神清冷,面上没了往常温润的表情。十八少年郎,何曾有了这般绝情的心思“爱卿你是从还是不从”皇帝再次发话了,绷着下巴,“再一刀下去,他的两条腿,就彻底废了。”虞景明被双刀卡住脖子,两个锦衣卫孔武有力的,按住他的肩膀,犹如被拗断了四肢,动弹不得。他抬眼看着牢中的阴暗处,铁链子交错纵横,下方束缚着一个人,已经被剜去了一边的膝盖,抬着头,茫茫地望着前方的光景。管家其实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没有晏鹤山那种能把将军迷得神魂颠倒的烟波潋滟,但却如蓝田的美玉,日暖生烟。管家复又重重地垂下头去,长发拖在了地上,整个人没入了千斤重的黑暗中。一个狱卒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弯刀,寒芒在弱弱地闪光。皇帝真是狠啊,用这样的方法,来逼他就范。众人屏息凝神,鸦雀无声中,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允诺:“臣,遵旨。”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为何要这么虐管家。沙雕导演对不起管家的演员。、旨意皇帝听得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牢房中的空气阴冷潮湿,在夏季的日子里,也显得萧瑟万分。“爱卿要是早说这句话就好了。”皇帝闭上眼睛,拂袖转身,“免得这般大费周章。废了人家一条腿,爱卿,这个债可难还。”虞景明跪伏在地上,艳艳的袍子铺展开去,有些地方被污水弄脏了,他也没有多在意。虞景明没说话,他咬着牙齿,眼里尽是不甘的狠戾。皇帝见他不回话,也没有过多逼迫,轻飘飘撂下一句话,落进虞景明心里去:“罢了,这事就这么完了。掌印,赶明儿把圣旨送到丞相府里去,别耽误了良辰。”皇帝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甬道中,渺渺的,像是从水面上传来。锦衣卫架着虞景明往外面走去,刀锋抵着他的腰带。虞景明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管家,光线太暗了,看不清管家的身形,只听得里头人声寂寂。走到外面,皇帝拢着两袖,起了凉风,树影映在垣墙上,风移影动,姗姗可爱。他没有急着离开,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宫殿,巍巍峨峨的,像是天上的人家。虞景明拱袖对皇帝说:“天色晚了,臣告退。”一阵大风吹来,耳畔响起大树飘摇时的沙沙声,凉风灌进虞景明的袍袖,虽说是夏天,遍体生寒的倒还有了点初秋的意思。皇帝看着虞景明低垂的眉目,长眉深目气象庄严,头上的爵牟一丝不苟的,真叫人挑不出错处来。他低低地叹口气,吩咐下人们:“朕累了,回宫吧。”很快就有小黄门走过来为他打灯笼,八角宫灯晃晃悠悠的,照得虞景明眼前一阵眩晕。“那臣送丞相大人一路。”掌印披好了披风,拱手请求皇帝。“不用了,你跟朕回宫去。秉笔,送晏大人一程。天色暗了,可要小心些。”皇帝转个脸色对着秉笔说道,眼梢瞥了虞景明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了。人往两边散开了,皇帝由掌印陪着,一路往他的寝殿上去。掌印屏退了几个打灯笼的小黄门,自己提着宫灯,为皇帝照路。“皇上,不过是个赐婚的事,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掌印轻声问皇帝,“还挖了人家的膝盖骨,丞相他心里,估计是难平复。”皇帝缩了缩脖子,免得凉风钻进他的衣领里。皇帝低垂着眉眼,声气也不如刚才教训虞景明时那么硬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晏翎那种人,不给他来点刀剑生死的,他肯听你的话”掌印没说话,他抿着嘴唇,下颚系着乌纱帽的帽缨,神色半晦不明。“他以前是朕的老师,”皇帝继续说,慢慢地沿着宫道走,“朕之前确实很佩服他,毕竟是当年的状元郎,满腹的诗书才华。但现在朕早就不是太子了,朕是皇帝,皇权怎么能让一个大臣偷了去。”“自古君相难调和,皇帝也不必为此太操心,乱臣贼子,自然为天理所不容。”“好一个乱臣贼子,朕现在可算是遇上了,哪知,还奈何他不得。”皇帝笑一笑,在微凉的夜色里,带着点疲惫的心思。掌印带皇帝转过宫墙,一枝栀子花探出檐头,远远都闻到扑鼻的香气,花影斑驳。宫灯明明灭灭,虚虚地着不到地,想是里头的蜡烛快要燃尽了。“不会。”掌印伸手揽住皇帝的肩膀,“等皇上把广陵王收拾干净了,再去收拾丞相也来得及。丞相得留着,现在的朝堂上少不了他。”皇帝一听广陵王就皱了眉头,他素来不喜欢这个小舅舅,尽管他的面容和自己的母亲,有七分相似。“广陵王也不是个好东西。前几日朕安插的眼线报上来,说他形踪不定,东海里头黑色的石料,似乎也比往年采集的更多。”“黑色的石料那可是难得矿产。听说海外多出产此种石料,藏在水底下,要奴隶用蜡塞住了口鼻潜下去寻找,上来个三五次,就憋得七窍流血而亡。”掌印的声音温温的,尽管是说着血腥的事情,听起来也像是在吟诵良辰美景。“朕就瞅着,看他要耍什么幺蛾子。掌印,宫里头的守卫,该要换一批了。现在用的,都还是我祖父留下来的。江湖过去这么多年,定是才人辈出。”掌印四量了一下,点头应下来,折了一朵栀子花递给皇帝,帮他别在衣襟上。皇帝垂目看着,栀子花香气浓郁,闻上一闻就感觉花叶芬芳。掌看着皇帝的眼睛笑,掌印比皇帝高了一截子,细腰长腿的,并不比晏鹤山那个美男子差。掌印久居深宫,不常为那些百姓所见,自然名声没有丞相那么响亮。丞相早些年还去走过江湖,人情练达,江湖上那些宗师大侠,都跟丞相交情匪浅。你说,这美男子的名声,还不传遍了四海皇帝停下来了,仰头对上了掌印的目光,挑着嘴角说:“掌印有什么话要跟朕讲朕赶着回去睡觉呢。”掌印知道皇帝是嘴硬心软的主子,朕来朕去的,还不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当个宝贝。掌印欺近他一点,皇帝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一步。再进一步,再退一步,一直退到墙根,退无可退了,皇帝才伸手按住了掌印的前胸。“掌印,你这是大不敬。”皇帝巧笑着说,掌印要干什么他心知肚明。“无妨。既然都这样了,不如大不敬到底吧,左不过,是个杀头的罪名。”掌印凑近了,在皇帝耳边说,声音沙沙的,挠的皇帝心里痒。皇帝红了脸,他脸皮薄,三番五次被掌印这样撩,皇帝一个十八少年是承受不住的。他放下了手,靠在宫墙上,梅花袍子被风吹起来。掌印轻声笑,一口吻在皇帝的嘴唇上,起先婉转悠长,像是含着栀子花瓣,甜滋滋,困慵慵,云想衣裳花想容。皇帝原先心里不舒服,毕竟刚才在牢里,遭遇的尖峰时刻太多了。还有他的小舅舅,他的家国天下,哪一样不是像泰山一样压在他身上,喘不过气来。被掌印这样一亲吻,皇帝心里那些堵人的情绪,全都被消磨了大半。皇帝被亲的有点发热,他抬手抱住了掌印的腰,让他挨的近一点。掌印自然也是明白人,他心里在咧着嘴笑,皇帝终于开窍了。掌印顺着皇帝的意思挨近他,几乎是压在他身上。两人狎昵了好一会儿,掌印才松开皇帝。皇帝垂首抵在掌印的肩膀上,闻他身上的瑞脑香,微微喘着气。“皇上,这边风凉,不如我们先回殿上去,再做打算。”“不,朕累了,朕要休息。”皇帝拒绝了他。掌印提起一旁的宫灯,挽着皇帝的手臂,说:“这可由不得你,今晚臣说了算。”虞景明走进厅堂的时候,花匠匆匆跟在后面,硬是没拦住他。以往这个时候,都是管家出去接待客人,一步一趋,急缓有序。“虞公子您慢点,相爷睡着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花匠压低了声音,急促地招呼虞景明,奈何他拉不住人。丞相坐在厅堂正首的椅子里,拢着两袖,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本来想等着虞景明回来,旁边点着暗暗的蜡烛,将尽未尽。虞景明甩袖就走进了堂中,他在屋子中央站定了,豆大的烛火只照亮了丞相小半边脸面,他穿着玄黑的衣裳,披着长发,绣花毯子滑落在了膝盖上。虞景明二话不说一撩黻黼就跪下去,着实把花匠吓得不轻,这一上来就跪人什么情况,虞公子虽说不是正牌丞相,好歹也是有头脸的人物。花匠急急忙忙上去拉他:“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等明儿相爷醒了再说吧”“等不得了,明天圣旨就来了。”虞景明松开了花匠的手。“什么圣旨啊,明天来了你去接一下不就得了,非要现在说干啥呢”花匠不依不挠,架着虞景明要把他挪开。丞相的睫毛动了动,他在梦中朦朦听到有人在说话,忽远忽近的,听不太真切。梦中他遇到了将军,春末夏初,北疆的城外花海满山。“谁在堂上吵闹”丞相强撑着坐直了,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花匠和虞景明拉拉扯扯,小声地争吵着。花匠见丞相醒了,连忙过去给他把毯子重新盖上,一边把烛火拨的亮堂了些。虞景明展开袍袖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地面,声音传上来:“相爷,小人无能,没能护住管家,请相爷责罚。”丞相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叹口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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