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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2(1 / 1)

丞相唇边微微浮着笑,花匠本想问些什么,丞相帮他掸去衣领上的木屑,巧笑道:“想念一个人的时候,面上装得再满不在乎,眼里那种感情却是藏不住的。”花匠笑起来,丞相抿唇徘徊了一下,心里忽然有什么裂开了似的,他慌忙拂袖便离开了。花匠看着他背影不见了,方才满怀喜气地上厨房去吩咐。屋里日光昏昏,竹帘拉着却挡不住暖风。床榻上童子睡熟了,只露着一个脑袋在外头,粉瓷模样像极了海外那些可人的娃娃。忽地,一阵风飘过来,吹起了纱幔,一只手打起帘子,悄步走进床榻。虞景明坐在床沿,掖着潮水袖子,垂眸瞧着熟睡的童子。看了一阵,虞景明伸手欲解开包在童子头上的帕子。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阵香风,是花匠提着花蓝子走进来了。花匠转过帘子,屋内四下无人,见童子睡得安稳,便轻轻巧巧地一瓶一瓶插花。回头见童子翻身蹬开了被子,上前去给他掖好。“好渴,要喝水”童子梦呓般喃喃。花匠凑近了点听,才听清他在说什么,匆忙去倒了热水来,扶着童子的背一点一点喂给他。童子浑身没力气,摇摇晃晃地,一不小心将头上的帕子弄散了。虞景明侧身藏在纱橱后面,从小缝中可以看到里头的光景。只见童子头上的帕子散落了,头发垂下来,却分明是一头乌发怎么可能虞景明半点不敢相信,他时间掐得这么精准,如何也应当看到那人所说的白金色的头发啊。花匠不紧不慢地把帕子捡起来,再细细地包好。眼梢转过去,状若无意地扫过纱橱,垂眸笑了笑。童子喝够了水,迷迷糊糊躺下去。花匠嘴角噙着笑,温声哄着他睡安稳了,才起身去放茶杯。虞景明正转身要走,一回身却见眼前一黑,一股大力把他按在墙壁上,喉咙就被人掐住了,与此同时他闻到了凛冽的花香。“看了这么久,看清楚了吧”花匠扣着他喉管,强迫他抬起下巴来。“你”虞景明想说什么话,但花匠手上又用了点劲,险些把他喉咙掐断。花匠挨近他一点,鼻挺眉高,他早些年从战场上下来,身上有种凶气。他虽伺弄花草,但终究是手上沾满鲜血的武人。“果不其然。”花匠沉着声音,眉宇间有种了然的神色。他目光冷硬,煞气横生,方才那喜笑温暖的神情全都消散了。“老爷说的不错,你果然是骨头贱,给你点好脸色胳膊肘就往外拐。”“你干过很多背叛老爷的事了吧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流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颜知归是怎么被抓的你没见到那场面吧你除了躲在背后唯唯诺诺你还有什么本事啊”花匠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出声,他一下子把虞景明摔在地上,桌子一角撞到虞景明腰上,花瓶哐啷一声碎了一地。虞景明怒吼,声音中却带着哭腔:“圣命难违你以为我不想杀了那个狗屁皇帝吗他剜了颜知归的膝盖骨啊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两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而你呢你又在哪里你又在哪里”花匠一手把他扯起来,眼中岩浆翻滚,地裂天崩:“你刚才说什么”“皇帝剜了颜知归的膝盖骨啊他站不起来了”虞景明的眼里忽然滚出老大一滴眼泪,“再也站不起来了”、上游花匠从战场上下来,什么生死没见过,他一身的铁骨像铮铮的松柏,可偏偏在这时候,那双握过刀剑画戟的手,竟颤抖了起来。“你混蛋”花匠怒吼出声,一步跨过去把虞景明锁在墙上。旁边是纱橱,还有一扇屏风,矮桌上的香炉被虞景明带了一下,摔落在了地毯上。花匠一脚踹开那个香炉子,虞景明的后脑被撞击了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似的疼痛。他瞪着眼睛,眼泪滴到花匠的手上,竟是烫人得灼热。“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受吗”虞景明咬着牙齿发声,“我比你更早进丞相府,我在那间屋子里锁了四年。除了教习妈妈,我见过的就只有先生。”先生姓颜,名知归。长衫素袍,鼻梁上架着眼睛,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样。“你知道那种日子吗没有光,没有人,没有世外的声音。”“先生常来看我,穿过风花雪月四扇门,隔着一扇屏风。他来的时候带着门外的天光,我一边弹着琵琶,一边想象他的模样。”“先生看我跳舞,说我跳得好看。先生会送东西进来,有时是时鲜的枇杷,有时是刚摘下来的牡丹花。”虞景明说着开始哽咽起来,往事不堪回首,却又常在月明之中。花匠的手松了些力度,虞景明靠着墙壁滑坐下来,他满脸是泪痕,神色却显得平和又悠远。他说着一些琐碎的小事,说他的过往,说他心里深彻的悲伤。“先生是我的恩人。”虞景明抬袖擦去眼泪,“他对我很好,我很尊敬他。”花匠说:“他对你好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虞景明抬眼看花匠的脸,目光却放得遥远:“我知道,我要是没有利用价值我也不会活到现在。我预见了所有悲伤,但我依然要前往。”在我生命中无穷无尽的大雪里,只有他为我送来了炭。“你呢”虞景明擦干了眼泪,笑得一脸颓废,“你呢你是喜欢他的吧”花匠垂眸,眸光里有水色,他说:“是,我是喜欢他,刚进门就喜欢他了。”虞景明了然,他眨了两下眼睛,转头看向别处。窗外有两只飞燕在徘徊,他看着看着又涌出了泪水,抬手捂住嘴无声地哭泣起来。“先生他”虞景明抹自己下巴上的泪,“他很好的,我比你早进来,我知道的比你多,他很好的,真的很好的”泣不成声。最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把脸埋在手心,所有的话都在低声的呜咽消失。花匠在鸟雀啁啾声中沉默了一会儿,外头突然有仆人匆忙来禀报:“秦公子,您在里头吗将军来府上了,老爷不在,您快去接待一下”花匠姓秦,来自河北邯郸,家中祖上三代都是出名的花匠,祖父还曾伺候过皇家的林苑。丞相府上下都知道邯郸秦氏的大名,皆称他一句“秦公子”。花匠应了一声,把人打发下去了,转过视线来看虞景明。“看我干什么”虞景明故意戏谑,“难不成还要我去没听见他说吗老爷不在府上。”花匠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来,卡住虞景明的下巴强迫他吞了下去。虞景明开口就骂,花匠冷冷看着他,不为所动。渐渐地,药效上来了,虞景明疼得蜷成一团,天旋地转,他看到花匠起身离去了,而自己也也在剧痛中逐渐不省人事。花匠把童子用毛毯裹好了,抱到外间去。童子睡得迷迷糊糊,一张小脸烧得通红,花匠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心疼了一下。刚跨出门槛就见着将军行来,花匠心下一紧,想退回去又来不及了,只得躬身行了一礼。“你们家老爷呢”将军问,他穿着丞相那件画眉圆领,身量颀长。“回将军,童子生病了,老爷他出去买点药,一会儿就回来。”花匠垂眸答道,不动声色地带上了房门。“童儿生病了怎的不在里头休息,却还抱在怀里”将军上前一步想看看童子,却被花匠挪一步避开了。花匠笑笑,说:“相爷屋里头太热,童子睡不惯,这会儿正好抱他到秋院里去。”秋院是童子的住处,四四方方的一个小院子,庭中种着银杏树。将军恍然,转了个身子,招呼一下:“我来背吧,童子之前嚷嚷着要我背,被你家老爷赶跑了。”花匠踌躇了两下,将军催他一句,也只好小心地把童子放在了他背上。将军稳稳地背着童子,像背着个宝贝。他心里忽然愉快起来,听童子在他背上安稳地呼吸,满心欢喜地转过回廊往秋院去了。丞相特意找了匹快马,抽着马鞭就往将军府去。幸好相隔得不远,半炷夫就到了,上门前去一问,将军刚刚出门去了。丞相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将军去哪里了,心里有些沮丧。他本想瞅着这个买药的机会,上府里来跟他的心肝儿抱个歉,结果他前脚刚走心肝儿后脚就出门去了。他去哪里了呢这么急急忙忙的,也不跟管家打声招呼。不会是去找他的什么小娘子了吧丞相脑中突然爆出一个念头,浑身一哆嗦。绝不可能丞相心里咆哮一声,要是找小娘子被他晏翎发现了,削他一层皮谢过了老管家,丞相骑马朝西市转去了。老管家拢着袍袖站在门前纳闷,这堂堂的丞相大人,怎么天天往他将军府里跑丞相打马过了桥,桥上行人络绎,绸缎氤杳。远远地河上传来琵琶声,隔着烟柳画桥,听起来婉转似黄鹂。丞相听得那姑娘弹的是昭君出塞的那一出,弹着弹着就变成了艳曲儿。原先丞相对这些勾栏里头的玩意儿一概是不待见的,但自从他遇见将军之后,听那些艳曲儿都变成了天籁,直叫人心思荡漾,百转千回。丞相三两下赶到城中最大的药铺前,把马栓好了,提袍进去招呼掌柜来。掌柜见是丞相亲自露面,忙不迭跑到跟前来伺候着,腰都要哈到地上去了,生怕得罪了这位主子。报完了要抓的几样药材,掌柜麻利地跑到里间去忙活。丞相扶腰在厅堂侧首等着,瞅着药铺里的热闹样儿,忽觉人间之温暖。蓦地,来往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个身影,鸦青道袍,头上挽个髻子,眉眼清越,谈笑有神。再一看,那道长已经瞧见了丞相,趋步迎了过来。青城山上有个上游道长,常年云游四海。传说他有长生的丹药,被他洒在了碧海蓬莱。能在帝都遇见故人,丞相心中也是喜悦。上至丞相面前,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方才拊掌而笑。“上游”丞相眉梢带喜,“怎么到帝都来了莫非是想来做个官儿过把瘾”上游也不理会丞相的玩笑,笑道:“贫道的师弟喊贫道来帝都,说叫我去瞧个病人,这会儿正好赶上中秋,就随广陵王北上了。”丞相微微皱眉:“道长何时与广陵王走到一处了”“听闻广陵王广招门客,”上游从旁接过小厮给他送上的几包药,“贫道之前正好在江南,于是便去王爷府上探了探。王爷也不是求仙问药之辈,贫道颇觉难得,就在其府上住了一阵。”丞相笑着打趣他:“你还是当年那个老样子,蹭吃蹭喝,江南的佳肴这会子没少尝吧”“哪里哪里。”上游拍拍丞相的肩膀,“王府的门不是那么好进去的。”这时掌柜已经把药包好送出来了,瞧见两人站在一处,颇觉惊奇。丞相笑着把药接过来,付了银子,也没跟掌柜多话,挥手打发下去了,比了个手势,带着上游走到街边去。“老朋友,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去我府上小坐一会儿,道长可否赏这个脸”上游面上有喜色,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清俊,璧玉似的一尘不染。上游没有推辞,拱袖谢过丞相美意之后,两人并肩往府上走去。途中路过卖煎饼果子的摊儿,丞相特意驻足观望了一会儿,似乎忘了童子还病着这事,站在那里仔细地瞧着摊主的手法,摊饼、打蛋、浇油“相爷,您可是想买一个”上游看他面色奇怪,眼里泛着光,忍不住问了一句。“没。”丞相眨眨眼睛,“我在学他呢,人家摊的饼怎么就那么好呢”上游没懂他意思,侧目看看丞相的脸色,见他眉峰微蹙,若有所思。天边快日暮了,斜阳夕照,夜市将开,人声渐渐鼎沸起来,街上飘着糖糕的香气。走了没两步,丞相折返身子,到那摊位前要了一个新摊的煎饼果子,兜在油纸包里,竟还有点烫手。他面上乐滋滋地,眼中波光潋滟,整个人神采焕发。上游正纳闷,却见丞相转进糕点铺子,左右看看,掂了几块月饼,顺手捎了一盒,一并喊人包起来,麻利地付了银子。“相爷,为何买这么多月饼明日宫中摆宴席,恐怕还要赏赐很多。”“中秋嘛,买几块土月饼尝尝,味道比宫里那些还要好上几分”丞相语气轻快,好像遇见了什么喜事,呼吸都变得温热起来了。丞相牵着马加快了点步子,他得赶回去给童子煮药,童子的头发还没染好,保不准会出什么事。滚烫的煎饼果子揣在怀里,烫的丞相有点儿受不住,他摸出油纸包来,左右吹了吹,瞧着煎饼果子的眼神活像是要嫁姑娘一般喜气。“相爷,饼儿烫手,贫道来拿吧。”上游朝他伸出手,刚要接过,丞相却一下子把煎饼果子收回去,说什么也不给他。上游看了想笑,平时威风八面不苟言笑的丞相这会儿哪去了他指点着丞相逗趣道:“晏翎,不知你这饼儿,可是要送给什么人”直呼其名丞相也不在意了,他琢磨两下,问:“道长算卦准,那您且算算,这是要送给谁去”“贫道想想,丞相府的主母,必定是一位倾城的美人。”丞相一听就笑了,抬手让上游凑近一点,在他耳边轻声说:“是济南翁氏啊。”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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